尽欢颜—— by寻找失落的爱情 完結+番外
寻找失落的爱情  发于:2023年1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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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无忧无虑快快活活地长到了十三岁。这一日,忽然有一些沉重的东西,闯入了她的天地。

第115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 进宫(一)
赵鹊羽叫了二妞过来,细细问了一回。听到一半,赵鹊羽就红了眼:“你爹怎么能狠得下心肠,将你姐姐换了出去?”
二妞有着超乎年龄的早熟,低声道:“大家都没粮吃,迟早要饿死。这么做,还能多活几个。”
“他自己怎么不去死。”赵鹊羽依旧愤怒难平:“凭什么让自己的女儿做人口中食?”
二妞眼睛也红了,声音哽咽:“我爹说,他和弟弟活下来,以后能娶媳妇传宗接代。丫头本来就是要嫁人的。世道艰难,就当是让我提前投胎了。”
可是,她也很想活啊!
谁知道她被换到陌生人手中时的惊恐害怕?
二妞用手捂着脸,泪水从指缝中涌了出来。
赵鹊羽竟也哭了,伸手扯住赵夕颜的衣袖:“六堂姐,幸好你救了她们。”
赵夕颜心中恻然,轻声安抚道:“二妞确实好样的。当日就是她先闹出动静,才惊动了孟御史和我。不然,我也没法子救她。”
“人就得这样,不管到了何时,都得有一股心气。”
赵鹊羽用袖子抹了眼泪,对赵夕颜说道:“我喜欢这个二妞。六堂姐,你将她给我吧!过几年,我让她做我的大丫鬟。”
没等赵夕颜回应,二妞已跪下了:“七姑娘一片美意,奴婢万分感激。不过,奴婢当日被救的时候,就已下定决心,这辈子都要跟着我们姑娘。奴婢这一条命,随时都可以为我们姑娘去死。”
赵夕颜心尖被触动,伸手扶起二妞,温声道:“既到了我身边,可见我们有主仆缘分。我没什么大能耐,总能让你们吃饱穿暖。你也不必总想着为我去死,我且要好好活着,长命百岁哪!”
二妞被逗得笑了起来,露出两排稀疏的牙。
二妞其实十岁了,不过,长期的饥饿,使得她发育迟缓。看着不过七八岁女童模样,牙齿也没换齐整。
赵鹊羽被拒绝了也不恼:“也罢,你一心跟着六堂姐,我抢得了人,抢不来这一颗真心。二妞这名字有些土,我给你重新取个名字如何?”
二妞忙道:“多谢七姑娘。”
赵家是书香世家,赵鹊羽自幼读书,颇有才学灵气,略一思忖笑道:“你年纪虽小,心思却通透,历经磨难,依然坚强。就叫琥珀吧!”
琥珀,是飞虫被岩浆瞬间包裹,历经漫长时光形成。痛苦的磨难,也令琥珀有着超乎普通宝石的璀璨美丽。
二妞没读过书,不知道琥珀是什么意思,心里暗想,这位七姑娘也够奇怪的,怎么叫她虎扑?难道她生得像老虎?
不过,二妞还是很快谢了恩。
从这一日起,二妞就正式有了名字,叫琥珀。
其余年幼女童不知赐名意味着什么,却也都羡慕得很。待两位姑娘离去,立刻将琥珀团团围住。
“二妞姐姐,以后我们是不是要叫你虎扑姐姐了?”
“其实,我还是觉得二妞姐姐好听。”
琥珀有模有样地挺直腰杆:“你们也都乖乖听话,好好学规矩。谁表现好了,姑娘就会给她赐名字了。”
赵鹊羽离去后,赵夕颜去了闺房里。
一路马车劳顿,歇下来颇为疲累。赵夕颜的头沾上枕头,眼皮都合上了,却难以入眠。
徐靖现在应该已经进宫,见到永明帝苏皇后和太子了吧!
他可千万别犯强脾气,进宫就闹腾。
赵夕颜心潮起伏不定,翻了个身,胡思乱想片刻,终于慢慢睡着了。
此时,徐靖已进了皇宫。
大晋朝建朝两百余年,皇宫也被反覆修建翻新。尤其是先帝,最喜欢奢华享受。坐几十年龙椅,从未停止过征调民夫。
筑宫殿,建别院,修皇陵,国库空虚,民不聊生,民匪四起。这都是先帝在位时的“功劳”。
现在的永明帝,刚登基没几个月。大晋到眼下这步境地,其实还怪不到永明帝头上。
不过,民怨纷纷,流民遍野,朝堂不稳,也是不争的事实。永明帝不思如何稳固江山,依旧一味贪恋美色享乐,一派昏君之相。
慕容慎在前领路,身姿高大挺拔,步伐稳健有力。仿佛是这座奢华皇宫的主人一般。
徐靖收回四处打量的目光,瞥前方的慕容慎一眼,心里一声冷哼。
慕容慎似有所察,转头看了一眼:“世子稍安勿躁,再行一段,就到福佑殿了。”
金銮殿是皇宫中最巍峨的宫殿,大朝会,日常早朝,还有盛大的宫中典礼都在金銮殿举行。
福佑殿比金銮殿小一些,是永明帝日常起居之处。永明帝平日召见臣子,也多在福佑殿。
到了福佑殿外,慕容慎停下脚步。一个眉眼伶俐的小内侍进殿去通传,过了片刻,一个人出来了。
此人年约四旬,肤白无须,相貌颇为端正,还有些读书人的儒雅之气。正是天子身边最得宠的内侍马公公。
马公公还是那副见人就笑的和气模样,先冲徐靖拱手:“数月未见,世子风采更胜往昔。”
十万两银子,迅速拉近了马公公和徐靖的距离。
徐靖也不是不会装模作样,笑着拱手还礼:“本世子也一直惦记马公公哪!以后在宫中,多的是亲近的机会。马公公可别不搭理本世子。”
马公公又冲孟御史拱手。
孟御史出了名的臭脾气,板着脸孔拱拱手,就算还礼了。
马公公也不计较,笑着说道:“皇上今日有些疲累,用了午膳就歇下了。请孟御史和世子先去偏殿里稍候。”
徐靖和孟御史一起应下,随马公公去了偏殿。
这一“稍候”,就是两个时辰。
永明帝用过午膳,徐靖和孟御史赶着进宫,却是滴米未进滴水未沾。
孟御史和徐靖朝夕相处一个月,自然清楚徐靖是个喜欢华服美食从不受半点委屈的主,下意识地瞥了徐靖一眼。
未曾想,徐靖竟十分沉得住气,并无焦躁愤怒委屈之色。
孟御史心里悄然一动。
冲动易怒性情善变的徐靖,倒也不是一味鲁莽。

“马三思,打发人去瞧瞧北海王世子,现在如何了?”
永明帝白日纵情,睡了两个妖娆美貌的宫人,心情颇佳。在内侍们的伺候下起身,一边吩咐马三思。
马三思慇勤应下,冲干儿子小喜儿使了个眼色。
小喜儿麻溜地退下,一柱香就跑回来了,在义父耳边低语数句。
马三思不动声色,略一点头,走到永明帝身边,低声禀报:“启禀皇上,世子和孟御史都在偏殿里候着。没人送茶送点心,世子也没吭声。”
永明帝满意地略一点头,张口道:“让他继续等着,去传孟溪知。”
又吩咐一旁的蒋公公:“去椒房殿,请皇后和太子过来。”
被宣召觐见的孟御史,起身正一正衣冠。临走前,看了徐靖一眼。
徐靖枯坐了半天,没有露出不耐,冲孟御史笑嘻嘻地挥挥手。
孟御史最看不惯徐靖这副没正形的模样,皱了皱眉头,旋即想起已经到了京城,他这个钦差御史的差事已经结束。徐靖接下来在宫中如何际遇,都和他没什么关系了。
不知道怎么地,心里还有点别扭。
孟御史定定心神,收回目光,走了出去。
徐靖看着孟御史离去的身影,心里暗自嘀咕。
这个孟溪知,以为到了京城就和他一撇两清了吗?嘿,想什么哪!月牙儿妹妹这般看重的人,岂能让他跑了!
孟御史自然不知徐靖在想什么。不然,准保瞪眼发怒。
“臣孟溪知,见过皇上。”
孟御史跪下行大礼参见。
龙椅上的永明帝中气不足,有些发虚:“平身。”
“谢皇上隆恩。”
孟御史谢恩起身,目光掠过天子肥硕的身躯和白中透青的肥脸,心里既愤怒又失望。
愤怒的是,天子自年少就有好色之名,荒~Yin无度。失望的是,大晋已经风雨飘摇,天子不思如何救济百姓稳固江山,依旧贪恋美色白日荒Yin……
身为一名正统科举进身的文官,忠君爱国早已烙印进了他的血液里。
孟御史将心头百般情绪咽下,张口回禀起北海之行的经过。说到回京路途所见惨状,永明帝听得不耐,张口打断:“你写的奏折,朕都看了,无需啰嗦。”
“朕问你,你觉得北海王世子如何?”
孟御史性情刚硬,从不说谎。这一点,永明帝心里也清楚,所以才会这么问。
孟御史略一思忖,低声答道:“顽劣淘气,任性妄为。不过,亦有一腔赤子之心。若能引导得当,或有一番作为。”
熟悉孟御史脾气的人就该知道,这评价着实不低。
毕竟,孟御史从来只会骂人,从不夸人。
永明帝唔一声,不置可否。
孟御史等了片刻,一个没忍住,张口道:“皇上,臣有一言,不吐不快。”
“这两年,旱灾连着蝗灾,百姓流离失所,饥民遍地。甚至有易子而食的惨剧,还有许多没活路的,就去做土匪,去杀去抢。”
“微臣这一路亲眼目睹,心中不甚悲痛。微臣恳请皇上即刻下旨,令户部筹措粮食赈济百姓。”
永明帝有些不耐,挥挥手道:“行了,这事朕心里有数。你一路奔波当差辛苦,朕准你七天假,回去歇一歇再上朝。跪安吧!”
孟御史:“……”
这昏君!
孟御史气得咬牙切齿,不得不无奈告退。
退出殿外时,正好遇到苏皇后和太子殿下。
苏皇后容颜清丽,气质优雅。太子徐竣病了一场,刚刚痊愈,面容苍白,眉眼倒是清秀。
孟御史上前见礼。
太子笑道:“孟御史请起。”
太子其实头脑聪颖,心地仁厚。奈何自小是个病秧子,不是长寿之相。
孟御史心里暗叹一声。
苏皇后温雅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孟御史此次去北海郡,千里奔波,辛苦了。”
苏皇后聪慧贤良,名声极佳,很得百官敬重。
孟御史忙道:“这是微臣份内之事,岂敢言辛苦。”
苏皇后轻声问:“孟御史对北海郡印象如何?”
提起这个孟御史就窝火:“微臣只待了半日,就和世子启程来京城,对北海郡实在没什么印象。”
苏皇后目中闪过一丝失落怅然。
接下来,又听孟御史道:“不过,回京途中微臣有幸结识世子的未婚妻赵六姑娘。”
“这位赵六姑娘,美貌出众,聪慧无双。尤其是棋艺,尤在微臣之上。”
赵六姑娘?
苏皇后心里一跳,声音有一丝异样:“这位赵六姑娘,可是北海望族出身?”
“正是。”孟御史答道:“赵六姑娘的父亲,是当年连中三元的赵元明。”
苏皇后攥紧手中帕子。
太子有些奇怪地看一眼过来:“母后怎么了?”
苏皇后定定心神,轻声道:“没什么。”
母子两人走进殿内。
永明帝太过肥硕,起身走路都要靠内侍搀扶:“皇后,竣儿,北海王世子已经进了宫,朕这就宣召他觐见,你们也来见一见他。”
太子不知就里,倒是很高兴。
这些藩王世子,都是以陪伴太子读书为由宣召进京。北海王世子是来得最快的一个。
听闻北海王世子比他还小一岁,不知是何等模样。
一柱香后。
一个头戴玉冠锦衣华服的少年迈步而来。少年剑眉星目,十分俊美,目中神采飞扬。令人一见之下,心中顿生欢喜。
少年拱手行礼,声音清朗:“北海王世子徐靖,见过皇上,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太子殿下。”
永明帝挑剔地打量一眼。
好像挑不出什么不是。
苏皇后微笑看着这个英姿勃勃的俊美少年:“免礼,平身。”
做母亲的人,看着这样的英俊可爱少年,心中很难有恶感。
徐靖谢恩,起身之际,目光迅速一掠。
永明帝果然痴肥如山。
苏皇后出乎意料的年轻美丽温雅。
至于太子,比他年长一岁,个头却比他矮一些,有些病容,脸孔清瘦,一双眼倒是格外大,看着他的目光,好奇中带着友善。
徐靖心里一动,张口喊了一声:“堂兄!”

第117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 堂兄
太子被叫得一愣,旋即笑了起来:“我比你年长一岁,你是该叫我一声堂兄。以后,我就叫你靖堂弟。”
论血缘,徐靖和太子是同一个曾祖父。这份来自血缘里的天然亲近,迅速拉近了太子和徐靖之间的距离。
徐靖半点不客气,咧嘴笑着应了:“其实,我还有一个乳名。我是初春时出生的,父王欣喜不已,给我起了乳名春生。堂兄也可以叫我春生。”
“能叫我乳名的人,原本只有七个,堂兄是第八个。”
太子听得有趣,忍不住笑问:“原来我这般荣幸。那之前叫你乳名的,是哪七个?”
徐靖笑道:“父王母妃四位长姐,还有我未婚妻。”
“你已经定亲了?”太子有些惊讶:“倒是比我还早。”
驾崩的先帝是太子亲祖父,总得守孝一年再议亲。
提起赵夕颜,徐靖目中满是骄傲和喜悦:“她这次也随我来京城了。等有机会,我领着堂兄出宫去见一见未来弟媳。”
太子欣然点头。正要顺嘴问一问未来弟媳姓甚名谁出身如何,苏皇后忽然张口,将话题扯开:“你的长姐二姐都嫁在京城。如今你来了京城,倒是可以和她们相聚了。”
徐靖笑着应道:“娘娘说的是。我心里也惦记大姐二姐哪,打算安顿下来就去见她们。”
太子笑道:“父皇下旨令藩王世子们进京,和我一同读书。宫中已经准备好了住处,你来得最早,你先去挑一处。”
徐靖似不知道这是火坑,咧嘴笑道:“那不用多想,就挑离堂兄最近的寝宫。我自小就爱玩爱闹,到时候堂兄别嫌我闹腾。”
太子失笑:“这怎么会。我平日都是一个人,正觉寂寞。你多来和我说说话。”
太子病恹恹的,平日话语不多,难得这般心情愉悦侃侃而谈。
别说苏皇后,就连永明帝心情也不错。见徐靖之前,心中杀意腾腾,现在倒是缓和了不少。
“你初来乍到,还不懂宫中规矩。”永明帝张口道:“朕赏你一个奴才,让他时时提点你一二。”
一个相貌阴柔的内侍走上前来,向徐靖行礼问安,一张口,声音尖细:“奴才钱砚,见过世子。”
这都不是暗线,是明摆着派来盯着他的。
徐靖按捺住心中怒火,笑道:“钱公公免礼。”又拱手向永明帝谢恩:“多谢皇上恩典。”
永明帝笑了一笑,本就不大的眼被肥肉挤成了一条缝:“朕身边内侍众多,真正得用的,也只这么几个。朕将钱砚给你,你在宫中有什么不知道的,只管问他。”
徐靖应一声是。
永明帝吩咐一声:“钱砚,你现在就领着北海王世子去安顿。”
钱公公恭敬地应一声是,徐靖拱手道别,随钱公公离去。
徐靖一走,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苏皇后笑着打破沉默:“皇上,臣妾还是第一次见这般俊美活泼又讨喜的少年。有他相伴,竣儿也能开朗些。”
永明帝下旨令藩王世子进京,用意为何,根本不用多想。
苏皇后张口,委婉地为徐靖说情。
永明帝目中光芒一闪,淡淡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他真实性情脾气如何,还得看一看。”
太子笑着接过话茬:“父皇说的是,儿臣也要好好看一看他。”
对着唯一的儿子,永明帝的态度就温软多了,立刻笑道:“好好好,这差事就交给你了。”
钱公公领着徐靖到了一处寝宫,用那种令人百般不适的阴柔声音笑道:“世子,这座碧霄宫离东宫最近,步行不到盏茶功夫就到。这座宫殿,也是最大最齐整的。”
这一点钱公公倒没胡说。
整个皇宫里,大大小小的寝宫有上百处。碧霄宫在其中也算宽敞,且陈设精美,离东宫只隔了一条小路。
离了永明帝苏皇后眼前,徐靖就没那么肯忍了,睥睨钱公公一眼:“钱公公说话时声音大些,本世子听得不太清楚。”
钱公公发出一声尖细的笑声,像被攥住脖子的母鸡:“世子见谅,奴才自小净身入宫,算不得男人,说话就是这副模样。以后世子见多了,也就习惯了。”
徐靖转头,冲身后亲兵使个眼色。
徐十一心领神会,立刻凑过去,从袖中取出一个荷包塞到钱公公手中:“这是世子一点心意,钱公公请收下。”
内侍就没有不爱财的。马三思自恃清高,钱公公可实在得很,在内侍中也是出了名的贪婪无度。拿过荷包,竟当面就打开。见里面是一张银票,钱公公还将银票取出来,展开看了一眼。
徐靖心中冷哼一声。
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之前他百般嫌弃马三思,现在看来,马公公倒是个体面人。
这银票,不是常见的一百两二百两,是一张一千两的。
钱公公顿时眉开眼笑,麻溜地将荷包塞进袖中。对着徐靖的态度立刻热络多了:“奴才在宫中三十年,不敢说别的,宫里所有地方都了如指掌。宫中规矩,也是烂熟于心。世子想知道什么,只管问。”
徐靖伸个懒腰,随口道:“这些不急,本世子大半日没吃东西,腹中空空。烦请钱公公先去传膳。”
花一千两银子,就传个午膳?
这也太纨绔太败家了!
就连钱公公都替徐靖心痛了一回。很快又美滋滋乐颠颠。他奉皇命来盯着北海王世子,还能顺便大赚一笔,这可是难得的美差肥差啊!qδ
财可通神。
虽然早过了饭点,钱公公一出马,不到一炷香时间,御膳房就送了一个大食盒过来。
宫中膳食,自然精细考究。四个冷盘两荤两素,六个热菜有蒸有炒有羹汤。还有几种精致面点。
以徐靖口舌之挑剔,也得赞一句好。
吃着美味佳肴,徐靖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一幕情景。
进京途中,官道两旁,一群骨瘦如柴满目茫然的饥民。还有被交换着哭喊的女童……
不知为何,口中食物忽然就如同嚼蜡。

这一晚,赵府里特意设宴,为赵夕颜接风洗尘。
大堂伯赵元仁,今年四十有三,比赵元明年长三岁。
赵家男儿都是好相貌,赵元仁不及赵元明俊美儒雅,却也五官端正相貌堂堂。做着从三品的部堂***,自有一番文官气度。
“月牙儿见过大堂伯父。”赵夕颜笑着上前见礼。
赵元仁欣然一笑,伸手扶起赵夕颜:“月牙儿快起身。”然后笑着赞道:“兰心蕙质,丽色无双!果然是我们赵家明珠。”
赵夕颜抿唇一笑:“大伯疼我,自是看我什么都好。”
然后又向大堂兄二堂兄见礼。
大堂兄赵嘉伟今年二十,白净斯文,在国子监读书。今年秋天也要下场秋闱。
二堂兄赵嘉禾十八岁,还没考中秀才,现在去了一处书院苦读。
赵家是书香门第,不论男女,都是五岁开蒙读书。过了八岁,男子进族学或书院求学,女子在闺阁里,学琴棋书画,学女红厨艺。赵家的姑娘及笄后,登门求亲者如云。
一家有女百家求,半点不夸张。
赵嘉禾看一眼容色慑人的美丽堂妹,心想真是便宜北海王世子了。不然,以堂妹的美貌聪慧,就连宫中宠妃也做得。
赵夕颜看一眼二堂兄,微微笑道:“二堂兄还没见过世子吧!等过几日,他得了空闲出宫,就会来赵府。”
被那双澄澈的黑眸看着,赵嘉禾忽然有些心虚,仿佛那一闪而过的念头被窥见一般:“到时候,我一定要和未来妹夫好好亲近一二。”
赵夕颜微微一笑,收回目光。
这一夜,赵夕颜睡的还算安稳。
徐靖已进了宫,就如踏进漩涡,身不由己,等闲出不了宫。她焦虑情急也没用,只能沉下心来,耐心等候。
用了早膳,给大伯母请了安,回来收拾归置行李。身后多了一个叽叽喳喳的七堂妹赵鹊羽。
“六堂姐,这里好多色泽鲜艳的衣料。”
“哇!怎么这么多宝石!”
“这里还有几盒珍珠,又大又圆,竟然还有粉色的。”
小姑娘没有不爱衣料首饰的,赵鹊羽很快看得双目放光,一脸雀跃欣喜。
赵夕颜笑道:“这都是世子送来的。你喜欢只管挑一些。”
赵鹊羽却连连摇头:“不行不行。这都是未来姐夫送你的,我怎么能拿。”
赵鹊羽被教导得很好。天真烂漫,却又明事理。
赵夕颜很喜爱小堂妹,笑着拿了一只金钗插在赵鹊羽发边:“这金钗是我自己的,送给你戴。”
堂姐的东西拿就拿了。
赵鹊羽笑嘻嘻地道谢,然后吩咐身边丫鬟,将自己最心爱的一套玉石棋盘棋子拿来,送给赵夕颜做回礼。
结伴消磨半日时光,姐妹两个迅速熟稔,几乎无话不谈……主要是赵鹊羽,一张小嘴得吧个不停。
“小姐,”玉簪笑吟吟地过来,手里赫然是两张拜帖:“门房接了四张拜帖,都是给小姐的。”
四张拜帖?
赵鹊羽脱口而出:“六堂姐第一次来京城,谁会送拜帖来?”
赵夕颜心中有数,伸手接了帖子。
第二张帖子是礼部尚书府送来的。徐靖长姐徐芳十二年前嫁给了礼部尚书的嫡长子。
第二张是武安伯府送来的,落款是武安伯世子夫人……也就是徐靖的二姐徐芷。
第三张帖子,竟然是慕容夫人送来的。慕容慎生母早亡,当年慕容尧续娶妻妹过门,如今的慕容夫人是慕容慎的嫡亲姨母。
慕容慎向赵家求亲不成,又坚决不肯和高家结亲。慕容尧十分恼怒,慕容夫人自然也想登门瞧瞧,看看迷住了继子的是何等“妖女”。
赵夕颜哂然一笑,直接将这张帖子抽出来扔掉。
“不写回帖吗?”赵鹊羽很是好奇,倒是忍住了没探头张望。
赵夕颜淡淡道:“不用回帖,我不想见慕容家的人。”
六堂姐眉眼冷然的时候,还怪令人发怵的。
赵鹊羽吐吐舌头,不多舌了。
最后一张拜帖,就更有意思了。
“高家大小姐。”赵夕颜似想起了什么,扯了扯嘴角,然后起身去书房写回帖。客气地找理由推辞。
徐芳徐芷当然是要见的。
她这个没过门的弟媳,大喇喇地等姑姐们登门,实在不合适,应该主动去见大姑姐二姑姐才对。
赵夕颜写了回帖,立刻令人送了出去。
礼部尚书府。
徐芳看了回帖,不由得一笑。
这位赵六姑娘,礼数周全,这一手字也极好。
徐芳叫来贴身丫鬟,吩咐道:“去朱家送个口信,就说我下午去赵府。”
徐芷夫家姓朱。礼部尚书府和武安伯府相隔不远,一来一回不过半个时辰。送信的丫鬟很快回来了。
远嫁多年的姐妹两个,约定好时间,各自动身,一同到了赵府。
孙氏被吓了一跳,一边忙着出去相迎,一边急急打发人去叫赵夕颜。
赵夕颜和徐靖定了亲事,徐芳徐芷都是赵夕颜未来姑姐。这世间最难相处的关系,除了婆媳就是姑嫂。
孙氏唯恐徐芳徐芷是来挑剔刻薄的,更担心赵夕颜年少脸薄不会应对。
万幸,孙氏是白担心一场。
一袭浅紫罗裙的赵夕颜含笑而来,肤白如玉,乌发似墨,眉眼如画,倾国倾城。
年过三旬的徐芳欢喜不已,亲热地握住赵夕颜的手:“春生每次写信来,总要提起你。我和大姐也时常私下讨论,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能让春生这般钟情。今日一见,连我也要一见倾心了。”
徐芳笑容爽朗,快人快语,十分可亲。
相较之下,武安伯世子夫人徐芷就矜持了许多,态度亲切中透着些许省视。
这也难怪。
毕竟第一次见面,彼此不熟。
武安伯夫人体弱多病,徐芷执掌中馈数年,精明能干且厉害。寒暄几句后,徐芷便笑道:“春生昨日进宫,我们都还没见着他。知道你也来了京城,我和大姐都很欢喜。”
“你和春生定了亲,就是未来北海王世子妃。倒不如直接住进北海王府。”

孙氏闻言心里一紧,迅疾瞥了赵夕颜一眼。
就见赵夕颜微笑着应道:“县君一片美意,我心领了。”
“我和世子虽已定了亲,到底只是未婚夫妻,断然没有现在就住进北海王府之理。大伯父大伯母都很疼我,我住在赵府就像在自己家中一样。”
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徐芷的提议。
孙氏暗暗松了口气。
就是嘛,还没成亲,哪有住进未来夫家的道理。赵家是书香门第,赵家的姑娘要是做出这等事,岂不是要被人耻笑?
未婚小夫妻感情再好,也得有自己的底线和原则。有些事,成亲前万万不可。
徐芷被当面回绝,也没恼。
她当年十八岁出嫁,春生还是个七岁幼童。一晃八年过来,她已二十六岁。宝贝弟弟也长大了,有了心爱的姑娘,急不可耐地定了亲。
信中夸得再好,她到底没见过,也不知赵六姑娘性情脾气如何。张口试探一二,赵夕颜这般应对,她心里也满意得很。
嫡亲的姐妹,徐芳焉能不知道徐芷的脾气,忙冲徐芷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初次见面别太厉害吓着未来弟媳。
徐芷微不可见地点一点头。
赵夕颜只当没看出两位姑姐眉眼打机锋,含笑道:“我原本想着,等安顿下来,就登门去拜会两位县君。没曾想,两位县君今日就主动登了门。这份关爱怜惜之心,实在令我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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