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欢颜—— by寻找失落的爱情 完結+番外
寻找失落的爱情  发于:2023年1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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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夕颜对温和好脾气的未来公爹也很敬重,含笑应是。
“春生,这是马公公的信。”北海王叹一声:“你看看吧!”
徐靖迅速拆了信,目光一掠,俊脸倏忽沉了下来,目中闪过躁怒。
北海王妃心里一紧:“春生,信上写了什么?”
徐靖没说话。
北海王妃吓得声音发颤:“到底怎么了?”
赵夕颜看徐靖一眼,伸出手。徐靖嘴角抿得极紧,到底还是将信给了赵夕颜。
北海王妃:“……”
北海王用目光制止满腹心酸不忿的老妻。
春生从小就是个强脾气,难得有人能治住他,不是挺好的嘛!
好什么好。还没过门就将春生吃的死死的,以后还能得了?
老夫老妻眉眼示意,无人留意。
徐莹徐莞都蹙着眉看向赵夕颜。
赵夕颜目光低垂,落在手中薄薄的信纸上。马三思显然练过书法,写的一手好字。信上只有寥寥几句话。
慕容校尉屡次向皇上进言,皇上意动,已经下圣旨,令藩王世子们进京读书。传旨钦差不日将至,请世子及早准备。
赵夕颜神色依然平静,看完信,抬眼看向目中狂风暴雨的徐靖:“你打算怎么办?”
圣旨一来,容不得人愿不愿意,必须要启程去京城。
马三思的信早来一步,这就给徐靖几日宝贵的时间,可以及早应对。
当日送出的十万两银子,倒也值了。
徐靖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他处心积虑让我去京城,难道我怕了他不成。我倒要去看看,他能拿我怎么样!”
赵夕颜很了解徐靖,见他这般模样,知道劝阻不了。事实上,她也没打算劝阻。
一味躲避不是办法。棋局在京城,他们要应对落子,也唯有去京城。
刀山火海,也要去闯一闯。
“好,我陪你一起去。”
此言一出,最激动的不是徐靖,而是北海王妃。
北海王妃猛然起身过来,一脸情急:“春生,你要去京城做什么?你口中的他是谁?你什么时候结下这么一个仇人……”
徐靖心情躁怒,耳边再嗡嗡作响,脸色很是不妙:“母妃别问了。”
北海王妃像天底下所有被儿子嫌弃絮叨的亲娘一样,顿时悲伤欲绝,泪落纷纷。
徐靖头大如斗,只得耐着性子再哄自家老娘。
徐莹徐莞也围了过来,软言好语,总算将北海王妃先哄走了。
北海王看赵夕颜一眼,这才对徐靖说道:“先冷静。钦差总还有几日才能到北海郡来。好好思虑几日再做决定。”
徐靖深深呼出一口浊气,点了点头。
北海王也走了。
正堂里的丫鬟小厮纷纷退了出去。诺大的正堂里,只剩下徐靖和赵夕颜。
“月牙儿,”徐靖猛然握住赵夕颜的手:“你不能去。”
赵夕颜和他四目相对:“我是你未婚妻,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徐靖试图用霸气的眼神让月牙儿妹妹屈服,对视片刻,徐靖率先败下阵来,用力揪着后脑勺的头发,闷闷地叹道:“罢了,我拗不过你,你就随我一起去好了。”
赵夕颜眉眼舒展,嘴角边露出一个小小的梨涡。
傍晚,赵元明从族学回来,听闻此事,如晴天霹雳。
“你要随徐靖去京城?!”赵元明震惊不已,脱口而出:“不行!你不能去!”
赵夕颜轻声道:“爹,我必须得去。”
“这件事因我而起,我岂能眼睁睁看徐靖一个人去对付慕容慎?”
赵元明哑然,半晌,才长叹一声:“皇权赫赫,如之奈何。”
“也罢,你长大了,也定了亲,有自己的主见想法。想去京城就去吧!”
“只是,爹不能陪你。当年我离开京城的时候,就立誓永不再踏入京城半步。”
赵元明不知想起了什么,目中闪过黯然。
赵夕颜轻声问:“是因为那个慕云吗?”
赵元明:“……”
素来端方沉稳的赵元明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猴子,霍然起身,白净儒雅的脸孔腾地涨红:“你、你、你从怎么知道这个名字?是你祖母,还是你大伯说的?”
所以,这个叫暮云的确实是女子,看样子,和赵元明颇有牵扯。
赵夕颜看着难得窘迫尴尬的亲爹,低声道:“爹,这是你的过去,你不想说,不必为难。”

便是亲如父女,有些话也是说不口的。
譬如,赵夕颜从不在亲爹面前说起前世自己遭受凌~辱的痛苦,也从不愿提为了报仇曲意逢迎慕容慎的过往。
赵元明深藏在心底的过往,也是一样。
二十年前的痛楚诀别,忽然在脑海中闪过。隔了这么多年,伤痕早已结疤。这一触碰,依旧痛不可当。
赵元明慢慢坐了回去,沉默许久,才低声道:“这些陈年旧事,我本打算永远埋在心底,不让你知晓。不过,你既要和徐靖一同去京城,少不得进宫和她碰面。”
这几个字一入耳,赵夕颜心里一跳,再想到赵元明开罪太子辞官一事,脑海中闪过一个惊人的猜想。
下一刻,赵元明的话就在耳畔响起:“她姓苏,闺名暮云,是当今圣上册封的皇后娘娘。”
赵夕颜:“……”
赵夕颜瞳孔倏睁,难以置信地看着赵元明。
赵元明已陷入回忆,目光落在一处,仿佛那里立着当年倾心相爱的姑娘。
“你祖父在世时,和苏家老爷是同年好友。当年,我进京赶考,曾在苏家借住了两个月。”
“暮云是苏家幼女,美貌聪慧,诗才出众。我和她性情相投,彼此心生爱慕。”
“我中了状元,进了翰林院后,就请官媒去苏家提亲。未曾想,被苏老爷苏夫人婉拒了。”
“暮云是闻名京城的美人,苏家盼着她能飞上枝头,根本不肯点头这门亲事。”
赵夕颜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后来呢?”
“暮云和我倾心相爱,立下毒誓,非我不嫁。苏家人拗不过她,也不敢强逼。我再次登门提亲,还是被拒绝了。”
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
苏家长辈不松口,赵元明和苏暮云这对有情人,只能私下来往。
再后来,苏老夫人哄骗苏暮云出府,在去寺庙烧香途中“偶遇”当朝太子。好色如命的太子殿下,一见苏暮云就丢了魂魄。之后,竟主动登门去苏家。
苏暮云愤怒至极,张口怒斥太子。没曾想,太子是个贱骨头,苏暮云越不假以辞色,太子越是动了心思。
太子很快知道赵元明和苏暮云私下相恋一事,心中嫉恨难当,暗中示意,令人刁难赵元明。
赵元明咬牙苦撑,不肯低头。
然而,这世间无人能和皇权相抗。更何况,苏家人巴不得将苏暮云送进东宫。
“那一日,暮云忽然来见我。”时隔多年,想起当年诀别一幕,赵元明依旧痛彻心扉,声音也沉了下来:“她告诉我,她要嫁给太子做太子妃。从此,和我一刀两断。还让我辞官回北海,永远都别踏入京城半步。”
“我应了她。”
至此之后,辞官离京,在北海郡一待二十年。再也没有见过她。
偶尔想起她的时候,他就会翻开诗经,看一看他当年为她画的小像。
爹也太惨了。
赵夕颜心里沉甸甸的。她尝过和心上人死别的痛苦,这样的生离,又何尝不是一种煎熬?
赵元明情绪跌宕,难以平静,将头转到了一旁。
“爹,我娘生的是不是像她?”赵夕颜轻声问。
赵元明深呼吸口气,转过头来,看着赵夕颜:“是,有三四分相似。尤其是一双眼,生得像极了。”
“当年我万念俱灰,回北海郡后,根本不愿成亲。你祖母和你大伯父屡次相劝,根本劝不动我。”
“这么过了三年。有一日,我去一家书铺买书,遇见了书铺老板家的姑娘。那个姑娘穿着浅蓝布裙,眼眸明亮,容貌竟和她有些相似。我一时惊讶,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那个姑娘被我看得羞涩一笑,笑起来的时候,就更像了。”
赵元明说到这儿,顿了一顿:“她就是你娘。”
“一开始,我登门求娶,确实是因为她容貌像我心里的姑娘。成亲后,你娘温柔贤惠,我们夫妻感情越来越好。我再没将她当成谁的影子,只想和她白头偕***度一生。”
“只是,你娘命薄,生你时难产,早早就去了。”
“大概是我这辈子注定了情路坎坷。我心里有暮云,有你娘,再也容不下别的女子。所以,我一直没有续弦。”
赵夕颜听得心中恻然,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安慰亲爹。
赵元明吐露了深藏心底多年的秘密后,整个人倒是轻松了不少:“月牙儿,你和爹不同。爹当年没能耐抵抗皇权,眼睁睁看着太子抢走我的心上人,只能愤而辞官黯然回乡。”
“现在,有徐靖护着你。那个慕容慎,能不能像前世那样尚未可知。也不必怕了他。”
赵元明曾饱尝和心上人诀别的痛苦,不愿见女儿重蹈覆辙。所以,他明知慕容慎才是更好的女婿人选,依然选了徐靖。
人活在世上,能和心上人厮守,是何等幸福快活?
他不要女儿委曲求全。
“你去京城,要谨记两件事。第一,不要单独见皇上。”赵元明正色嘱咐:“第二,进宫见了皇后娘娘,不可提起我。”
赵夕颜郑重点头:“好,我记下了。”
赵元明想了想,又低声道:“还有,你要去京城一事,暂不宣扬,谁也别说。等钦差来了,再让你祖母知晓。”
也免得自家老娘节外生枝。
赵夕颜一一应下。
三日后。
传旨的钦差孟御史终于到了北海郡。
孟御史此人嫉富如仇,从踏入北海王府的那一刻起,心里就燃了火星。
民脂民膏,都是民脂民膏啊!
以一郡之赋税财力,供养一地藩王。如果这些税赋都上交朝廷,国库哪里还有这般空虚!
削藩,必须要削藩!
什么北海王西河王颖川王,通通都该削了藩位。还有这些挥金如土喜好奢靡的藩王世子,通通都该去京城“读书”。
孟御史心里转着各种念头,一个身着华服的俊美少年就出现在眼前。
这个少年,穿的是寸布寸金的缂丝锦袍,头戴玉冠,腰束玉带,除了脸格外俊美,一切都和孟御史想像中的纨绔世子一般无二。

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 御史
孟御史心里重重哼一声,迈步上前,朗声道:“本御史奉皇命而来,宣读圣旨,请北海王世子接旨……”
“等等!”北海王世子张口打断孟御史:“接圣旨岂能这般潦草随意。来人,在正堂设香案。本世子沐浴更衣后,再聆听圣旨。”
然后,用怀疑的目光打量孟御史一眼:“你真的是朝廷御史吗?怎么连这点规矩也不懂。该不是假装冒充的吧!”
孟御史被噎了一回,及时醒悟过来。自己确实太过焦急,差点落人话柄。
不过,也是新登基的天子龙威还没树立,大事小事都要派圣旨。京城官员们接旨成了常事,个个也就随意了许多。
孟御史咳嗽一声,竭力维持身为朝廷钦差的威严:“本御史姓孟,上溪下知。是一榜探花出身,如今是朝廷七品御史。此次奉皇上之命来北海郡传旨,如何会是冒充的。请世子不要说笑。”
北海王世子唔了一声,一脸好奇地打听:“本世子的未来岳父,当年乡试会试殿试都是头名,这是不是叫连中三元?和探花比起来如何?”
孟御史:“……”
孟御史气得脸涨红,又隐隐发紫。
北海王世子仿佛没看出孟御史的恼羞成怒,笑嘻嘻地说道:“孟御史怎么不说话?该不是生气了吧!”
“我这个北海王世子,读书平平,就会吃喝玩乐。这辈子也不用参加科举,所以不懂这些考试的事。就随口问问孟御史。比不过我岳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天底下这么多读书人,又有谁能比得过他。也不在乎多你一个。哈哈哈!”
孟御史:“……”
孟御史素来才高自傲,从未被人这般当面嘲笑,气得全身发抖,偏又无法反驳。
连中三元的赵元明,在读书人心中是神一般的存在。他再骄傲自负,也知道自己略逊一筹。
说来也是可气。学识渊博的赵元明,怎么会收这么一个不学无术的弟子,还将女儿许配给了他?
孟御史心里憋足了闷气,绷着一张臭脸。
徐靖倒是半点不气。本来也没什么可气的,因为都是他气别人。
孟御史在正堂里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才等来沐浴换了一身新衣收拾得瑞气万丈的北海王世子。
至于北海王,本来已经颇见好转,这几日忽然病情又重了起来,不能下榻。北海王妃和两个女儿外加女婿谢凌风一同来聆听圣旨。
孟御史板着脸孔,展开圣旨高声宣读:“……着北海王世子即刻进京,伴太子读书,不得有误,钦此。”
“世子请接旨吧!”
哼!只要这个纨绔世子啰嗦废话,他立刻就要疾声厉色呵斥一番,让徐靖见识一番他这个鬼见愁的厉害。
孟御史暗暗摩拳擦掌。
没曾想,徐靖不见半点惊讶,伸手就接过圣旨:“本世子接了圣旨,现在就走吧!”
孟御史:“……”
震惊呢?绝望呢?痛苦呢?
还有,现在就走是什么意思?难道不要找各种理由借口赖一段时日,等他这个御史愤而怒斥才肯动身吗?
徐靖睥睨满脸震惊的孟御史:“孟御史该不是想赖在北海郡不想走吧!本世子可不是那等会贿赂钦差的人。孟御史想发财,可找错地方了。”
孟御史差点被气得七窍生烟:“世子请慎言。朝中百官,谁不知道我孟溪知为人。我岂是那等贪污索贿的无耻之辈。”
“那今日就走。”徐靖瞥一眼过来:“我北海王府虽然家大业大,也禁不住穷鬼打秋风。”
孟御史目中怒火汹汹,咬牙怒道:“好,立刻启程。”
更可气的还在后面。
徐靖一挥手,一个面相憨厚淳朴的高大亲兵就过来了:“启禀世子,行李已经准备好了。”
徐靖嗯一声,吩咐道:“让人送些干粮和水给孟御史,上路后慢慢吃。”
孟御史冷笑一声:“下官自己带足了干粮,就不必世子操心了。”
说完,转身拂袖而去。
北海王妃看着孟御史气冲冲的身影,心里颇有些忧愁:“春生,孟御史到底是钦差,你这般开罪他,以后到了京城,他少不得弹劾刁难你。到时该怎生是好。”
徐靖剑眉一挑,轻哼一声:“不给他个下马威,还真当自己是根葱了。母妃不用担心,不用到京城,这一路上我先治服了他。”
北海王妃是个溺爱惯孩子的主,只要自己儿子没吃亏,别人吃亏倒也没什么要紧。
她走上前,握着儿子的手,絮絮叨叨地嘱咐了一通。
这几天里,这些话北海王妃翻来覆去不知说了多少回。
徐靖难得耐着性子听了,然后低声道:“我走后,母妃要多多保重。”
北海王妃红了眼。
徐靖又对徐莹说道:“如果姐夫秋闱顺遂,明年就要去京城参加会试。我先去京城,将王府收拾妥当,等你和姐夫过来。”
徐莹点头应下。
徐莞上前轻声道:“你多珍重小心。我会好好照顾父王母妃,你不用牵挂惦记。”
徐靖又去北海王病榻边道别。
该嘱咐的都嘱咐了。北海王没有多说什么,只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管到了何时,都要先顾着自己性命。”
这是怕徐靖犯起强脾气,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徐靖点头。
北海王又嘱咐一句:“一定要护住月牙儿。”
徐靖挑眉:“那是当然。有我在,谁都别想欺负她一星半点。”
赵家坊。
赵家门外,停着数辆马车。
赵元明赵元修张氏等人,都在门口。
九旬的三曾叔祖也来了,对着即将远行的赵夕颜一通絮叨:“月牙儿,你陪着世子去京城,可得好好去好好回来。”
说话总有些挑剔刻薄的祖母张氏,此时悄然红了眼睛,声音有些哽咽:“你这丫头,还没嫁进王府,怎么偏要陪世子去京城。万一有个好歹,你爹怎么办?”
祖母又该怎么办?
赵夕颜心里有些酸楚,轻声道:“祖母放心,我一定平安回来。”

众人和赵夕颜一一辞别。
赵素馨红着眼,塞了一个锦盒给赵夕颜:“这盒子里,是我珍藏的各式玉石。你到了京城,留着消遣。”
赵夕颜眼角有些湿润,轻轻点头。
好友叶沁瑶也送了一份厚礼:“月牙儿,这是我娘上个月特意为我打制的宝石首饰,鲜亮好看。我动都没舍得动过,都送你了。到了京城,别被那些京城贵女比下去。”
“还有,一定要记得给我写信。”
赵夕颜心中暖融融的:“好,我到了京城就给你写信。”
大伯母吴氏低声嘱咐:“你和世子尚未成亲,只是未婚夫妻。也不可太过亲近了。”
这是来自长辈的隐秘担忧,唯恐一双少年少女一时情热逾矩,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来。
离别在即,满心不舍愁绪的赵夕颜,听到这话脸颊有些发烫,点点头应下了。
最后,是亲爹赵元明。
赵元明看着即将远行的女儿,心中满是不舍和酸楚,面上却未流露,说话还像平日一样:“月牙儿,好好照顾自己。”
赵夕颜嗯一声:“爹也多保重。”
在众人不舍的目光中,赵夕颜终于上了马车。
玉簪海棠各自随着主子上马车,小丫鬟金盏和樱草坐的是后面一辆马车。一共六辆马车,很快启程,消失在众人眼前。
张氏忽然哭了起来。
赵元修赵元明忙上前扶住老娘。
“养个丫头有什么用。”张氏哭道:“这还没成亲,就要随世子远去京城。以后想见一面,都不是易事。”
她老人家就是心里不痛快,才不是舍不得。
赵元明知道老娘脾气,说话就是这般不中听,也不好计较,低声道:“我扶着母亲回去。”
马车徐徐前行。
赵夕颜将头扭到一侧,用袖子掩着脸。
玉簪和海棠也都心里不好受,各自用手背抹眼睛。她们生在赵家长在赵家,还从未出过远门。京城对她们来说,是两个极遥远的字眼。
此次远行,前路未知,一片迷茫。
过了许久,赵夕颜才放下衣袖,转过头来,轻声对两个丫鬟说道:“你们别怕,一切有我。”
玉簪吸了吸鼻子,低声道:“小姐到哪儿,奴婢就去哪儿。”
海棠抹了抹眼睛,也不哭了:“奴婢也是。”
赵夕颜心里一暖,伸手撩起车帘往外瞧。
这几辆马车,都是徐靖打发人派来的。随行护送的亲兵,也都是熟悉脸孔。领头的娃娃脸亲兵,刻意放慢速度,和马车并行。
“六姑娘,”徐二五慇勤喊了一声,眼睛直往马车里瞥。
玉簪被瞥得俏脸发红,嗔了徐二五一眼,便将头缩了回去。徐二五这才收回目光。
赵夕颜哑然失笑,随口问道:“我们现在去往城门外,世子何时会动身?”
徐二五答道:“小的动身之前,就收到王府那边的口信,世子已经出发了。等六姑娘到城门外,便该和世子碰面了。”
赵夕颜嗯一声,放下车帘。
一个多时辰后,马车出了城门。
徐靖果然已经在等她了。
她的衣物行李放了六辆马车,已不算少。和徐靖一比,又太简朴了。赵夕颜下了马车,目光掠过长而延绵的车队,好气又好笑:“你到底带了多少行李?不会是将王府都搬空了吧!”
徐靖咧嘴一笑:“不多不多,二十多辆马车罢了。也没将王府搬空,就是将我平时日常起居所用的东西都带上了。还有几辆马车里,放的是吃用之物。免得到了京城吃喝不习惯。”
“对了,我还令人收拾了一车的珠宝首饰,还有两车上好的衣料。等到了京城,你多做些新衣,一天换三次,首饰也换着戴。”
赵夕颜忍不住抚了抚额头:“你这也太夸张了。就不怕御史们弹劾你骄奢Yin逸么?”
御史啊!
徐靖又咧咧嘴,露出一口白牙:“来传圣旨的孟御史就在前面,我先带你去见一见他。”
孟御史?
赵夕颜心里一动,低声问道:“这个孟御史,是不是叫孟溪知?”
前世,慕容尧慕容慎父子篡位夺权,野心毕露。满朝文官慑于***,纷纷低头。
孟溪知骨头硬得很,不但不肯屈从,还当朝怒骂慕容慎父子,并写文章痛斥乱臣贼子。慕容慎一怒之下,将孟家上下杀了个精光,夷了孟家九族。
饶是如此,孟溪知那篇痛骂慕容氏的文章还是流传了下来。
慕容慎坐了龙椅后,严禁任何人提及这篇文章,私下里对赵夕颜说过:“这个孟溪知,实在不识趣。朕本来打算让他做御史大夫。荣华富贵他不要,就让他去黄泉地下,继续给那个昏庸无道的昏君做臣子吧!”
因为慕容慎屡次提过此人,赵夕颜对孟溪知颇有几分印象。
徐靖立刻警惕起来:“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他都三十岁了,一把年纪,家中有妻有儿。”
赵夕颜哭笑不得,瞪了徐靖一眼:“又胡说八道。也不怕人听了笑话。”
你当我是绝世奇珍人见人爱啊!
徐靖摸了摸鼻子,压低声音问道:“你知道他?”
赵夕颜轻轻嗯一声,低低地说道:“此人极有才学,不惧权贵嫉富如仇,性情刚硬。若能收为己用,最好不过。”
徐靖挠挠头:“可是,我今日一早就给他下马威,气得他七窍生烟了。”
赵夕颜:“……”
赵夕颜揉了揉额头。徐靖气死人不偿命的能耐,她比谁都清楚。想来是已经狠狠得罪了孟御史。
“算了,你别去,我自己去拜会孟御史。”
那可不行。
徐靖立刻道:“一起去。我保证,绝不多嘴。”
这等话,只能听一听。
赵夕颜嗔他一眼,下了马车,和他并行去了孟御史马车外。
孟御史正臭着一张脸生闷气。
随从在马车外禀报世子来了,孟御史冷哼一声,想也不想:“不见。”
马车外立刻响起了那个自大又令人生厌的清朗少年声音:“孟御史这是心虚,不敢见本世子吗?”
孟御史眼里冒火,猛然掀开车帘:“你……”
一张美丽出尘容色倾城的少女脸庞出现在眼前,盈盈一笑:“赵氏夕颜,见过孟御史。”

第106章 第一百零六章 离别(二)
孟御史从不是贪花好色之辈,见到这张脸孔的刹那,呼吸却顿了一顿。
这是一个男子,看见倾城美人时天然的本能反应。
孟御史很快回神,下了马车,拱手还礼:“赵六姑娘是未来世子妃,这般行礼,下官愧不敢当。”
赵夕颜含笑道:“孟御史是一甲探花,堂堂七品御史,刚正之名,天下尽知。我便是做了世子妃,这一礼孟御史也当得起。”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这么一个美丽少女笑盈盈的夸赞,谁还板得起脸孔?
孟御史眉头一松,笑着应道:“赵六姑娘盛赞,下官受之有愧。赵翰林当年连中三元,乃吾辈读书人之典范楷模。赵翰林早早辞官回乡,我缘悭一面。原本我还想着,来北海郡要去见一见赵翰林。可惜时间匆忙,无暇拜会,心中着实遗憾。此时见赵六姑娘,已可想知赵翰林风采了。”
赵夕颜笑着应道:“我爹性情淡泊,不喜官场是非来往,如今潜心治学,在族学中教导子侄后辈,闲来和好友作诗吟诵品茶赏花,倒也安逸。”
孟御史听得满心向往,笑着叹道:“琴棋书画诗酒花,这样的生活,何其逍遥自在,实在令人艳羡啊!惭愧,我是一介俗人,贪恋官场。”
赵夕颜却道:“大晋朝有孟御史这等不畏强权一心为国为民的好官,我爹才能得以在北海郡逍遥生活。孟御史不是什么俗人,而是真正做事的治国良臣,令人敬重。”
孟御史失笑:“赵六姑娘可千万别再夸了,我这张脸皮都快羞愧地烧起来了。”
徐靖:“……”
对着他臭着脸,横眉冷对。对着月牙儿妹妹就笑成这副德性。
徐靖心里暗暗翻个白眼,耐着性子听赵夕颜继续吹捧,看着孟御史舒展眉头自得而笑。
踏踏踏踏!
一匹快马冲了过来。一个穿着软甲的少年飞身下马。
徐靖一见来人,顿时咧嘴笑起来:“郑二,你不是在军营里当差吗?怎么到这儿来了。”
郑玄青显然是闻讯匆忙赶来,满头满脸的汗珠,用力一拍徐靖的肩膀:“你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岂能不来送你。”
徐靖心头一热,伸手搂住郑玄青的肩膀:“我看,你在北海郡待着也怪没意思,索性和我一起去京城算了。我们北海双杰,摇身一变成京城双杰,何等威风厉害。”
郑玄青大为心动。
一声嗤笑声冷不丁地响起:“年少无知,井底之蛙,可笑可笑。”
郑玄青大怒,瞪了一眼回去。
徐靖剑眉一挑,冷笑着就要回击。
赵夕颜轻声道:“良药苦口利于病。良言逆耳利于行。孟御史一片苦心,世子和郑师兄可得心领才是。”
郑玄青迅速看徐靖一眼。师妹怎么向着那个讨嫌的家伙说话。
徐靖回瞪一眼。啰嗦什么,月牙儿妹妹说的话能有错吗?
郑玄青只得不情愿地张口道:“多谢孟御史苦心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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