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妃悻悻道:“麦冬、似锦,收拾宫殿准备迎接皇上。”
紫宸殿内。
李成回禀小允子:“荣妃娘娘冤枉顾娘娘,顾娘娘宁死不招供,后来见了红玛瑙手串,反倒哭得泪人一样。”
小允子感慨不已:“有情有义。”
梁松板着脸:“一串手镯,掉了就掉了吧,妇人就是见识短。”
李成急的脸发白。
大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不?
小允子沉吟道:“梁松,今后玉容若是有危急,你可以全权先行救下,扫尾之事有李成。”
今日上朝,直到太阳下山才得知玉容出事。
小允子不想让玉容再出事。
梁松直愣愣问道:“一个寻常宫女,何德何能?”
李成:我的亲爹……
你问谁呢?质问皇上吗?
“……为了你的徒弟小允子。”李成板着脸训斥,“这是圣旨,你接旨便是。”
啰啰嗦嗦干啥。
梁松不情不愿道:“奴才接旨。”
明泰宫里头。
徐医女带来红花、当归、生姜为玉容泡脚活血,又用药油给她涂抹。
玉容撑着下巴出神。
分明是荣妃冤枉自己,编造姨娘赐手串,为何李成让梁松给自己解围,还赔上一串红玛瑙手串?
即使小允子是他的准干儿子,自己是他准干儿子的准媳妇,也不至于如此?
非奸即盗!
这老小子,肯定不怀好意,看上自己了。
徐医女为玉容擦红肿的膝盖,低声道:“师傅,我的第一个师傅是俞太医……”
玉容心不在焉道:“我知道。”
徐医女歉意道:“俞太医看了黄帝内经惊为天人,决定拜师傅为师,我今后不能称呼您为师傅了,我如今是徒孙了。”
玉容:……你们两个自己定了?
我还决定和皇帝对食呢。
这玩意我自己定了,能行?
算了算了,看在徐医女卖力为自己擦膝盖,洗脚的份上,玉容道:“我知道了,这层关系不许说出去,还有……你们两个一起背诵黄帝内经。”
徐医女欢喜道:“徒孙遵命。”
赶一个羊和赶一群羊,没啥区别。
正在玉容被药酒涂得龇牙咧嘴时,安嫔欢天喜地亲自跑过来:“玉容,咱们大仇得报了,荣妃遭报应了。”
玉容抬头看着安嫔。
你不捣乱就谢天谢地了。
还能给我报仇?
安嫔喜笑颜开:“方才皇上来了明泰宫。”
玉容不明白,所以呢?
安嫔哈哈大笑:“皇上责备荣妃不该和宫女置气,失了身份,让荣妃好好养胎,还赐了红豆薏米汤让荣妃下火。”
玉容:皇帝真清闲啊。
这么多国家大事不管,管这种小事。
安嫔吩咐道:“玉容,不是本宫说你,这回好了之后,必定得准备几个精致小菜,陪李总管喝几盅,你瞧瞧人家都救了你几回了,难得有情郎呀!”
玉容:果然,这老小子的意思,连安嫔都看出来了。
“虽然小允子尸骨未寒,但是人总要看得长远些,你好好伺候李总管,也算是给小允子尽孝了。李总管虽然年纪大些,但地位身世也不算辱没你,年纪大的反而更疼人……”
安嫔喋喋不休。
只要不是任务,玉容只当她是空气。
主殿似锦过来传令:“荣妃娘娘让安嫔娘娘前去伺候宵夜。”
安嫔腰肢一扭:“皇上刚赏赐的红豆薏米汤,依本宫看,让小厨房做些红豆薏米粥当宵夜便极好。”
玉容:不愧是你。
凤仪宫内。
皇后斜倚在软垫上,手中捻着金丝楠木佛珠,金丝楠木上头金线缕缕,仿佛皇后的万般心事。
顺昭容恨恨道:“本想让荣妃对付安嫔,谁料她连一个宫女都没法辖制,又被顾玉容逃了。”
似乎是线松了,佛珠散落一地。
“收了吧。”皇后平心静气取了另一串佛珠,“又是李成救了顾玉容!你算算,这是第几次了。”
顺昭容心中默数,脸上不可置信。
“似乎每次安宁宫脱险,都离不开李公公的影子。”
“李成是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皇后蹙眉,“为何会频频保下一个普通宫女?”
顺昭容道:“听说李成本打算收小允子为干儿子,顾玉容是小允子的对食,或许是因为这层关系照顾一二?”
皇后连连摇头:“漫说还不是干儿子,即使是,一个死了的干儿子的对食宫女,值得总管太监频频出手吗?”
不可能。
顺昭容道:“娘娘的意思是?”
皇后慢条斯理道:“安嫔虽然蠢笨,但她总归是二皇子的生母,皇上……恐怕是想抬举二皇子。”
若是要册立二皇子为太子,必须为他方方面面铺平道路,生母当然也很重要。
凤仪宫内,烛影飘摇。
顺昭容思虑道:“娘娘,还有一种可能,会不会是皇上看上了顾玉容?”
紧蹙的眉头舒展开,皇后笑了:“顾玉容不过是宫女罢了,皇上若是喜欢,直接临幸册封便是。犯得上为她兴师动众吗?”
顺昭容也笑道:“嫔妾想多了。”
“不要被仇恨蒙蔽双眼。”皇后慢慢道,“明日请安,本宫再用安嫔和顾玉容试试皇上的态度。”
顺昭容道:“是。”
皇后闭上眼,眼角的细微皱纹显出她的焦虑。
第二日,玉容的膝盖虽然还红肿,但已经不影响行走,跟着安嫔前去凤仪宫请安。
凤仪宫内嫔妃满座,荣妃、淑妃、贤妃都来了,就连皇贵妃也在。
玉容:人这么齐整?
今天发奖金?
见人都来了,皇后升座。
一袭静雅的月青色蹙金疏绣绡纱宫装,头上的芭蕉髻上只点缀了几颗东珠,比起旁边皇贵妃的玫瑰红蹙金双层广绫长尾鸾袍、双凤衔珠金翅步摇,实在是寒酸小气。
朱贵妃道:“皇后娘娘,皇上有何嘱咐?”
“今日叫各位妹妹过来,是皇上有话嘱咐。”皇后宁和微笑道,“皇上忧国忧民,打算本年节俭用度,本宫和皇上商议,后宫也酌情裁些。”
玉容:以为发奖金,原来是减薪水。
朱贵妃不以为意:“本宫以为什么大事,既是皇上的决定,那么臣妾们自当遵守。”
高位的嫔妃不靠月例。
低位份的嫔妃不敢说话。
只有不高不低的,譬如安嫔,不情不愿嘀咕:“本就是才人分例,再这么一减,成了美人分例了,这还能吃上什么好吃的?”
皇后看过来:“安嫔有话说?”
玉容忙拉安嫔的衣袖:有话也咽回去,饿不着你。
安嫔勉强一笑:“嫔妾赞同。”
“安嫔果然深明大义。”皇后笑道,“连带着宫女也懂事。”
玉容:蔡少芬又要给我下套了。
顺昭容笑道:“皇后娘娘此话怎讲?”
玉容:顺昭容捧哏一流。
皇后指着荣妃道:“听说昨日,荣妃冤枉顾玉容偷东西,还惹得皇上不快,赐了红豆薏米汤下火……”
荣妃脸通色红,起身道:“嫔妾失察。”
“姐妹们说闲话,你休要当真。”皇后满面含笑道,“荣妃冤枉这宫女,这宫女也并不分辨,足足跪了一下午,可见懂事。”
朱贵妃冷笑道:“这叫懂事?这叫懦弱。”
顺昭容笑道:“皇贵妃娘娘,这宫女可不懦弱,扳倒张四喜,让皇上责备荣妃娘娘,上回甚至还让皇贵妃娘娘铩羽而归。”
上月,贵妃审问玉容汪有德的死因,最后让玉容逃过,反倒让贵妃的人跪在安宁宫两个时辰,这让贵妃倍感耻辱。
朱贵妃怒道:“一个宫女也配让本宫铩羽而归?本宫只是不计较罢了。”
顺昭容拂着衣角淡笑:“娘娘说得是。”
看到顺昭容的表情,朱贵妃更生气了。
玉容:姐姐,你好容易被挑拨哎。
见气氛差不多,皇后笑道:“含芳,给各位娘娘上枫叶茶。”
含芳笑道:“让娘娘们久等了,枫叶茶到如今才出颜色。”
皇后话里有话道:“本宫就喜欢枫叶茶这特性,不急不慢,茶性温和养颜。”
荣妃等抿了一口笑道:“果然不错。”
贤妃、淑妃等也说不错。
安嫔嘀咕道:“本宫就不爱这茶,红艳艳的,不如绿茶消食。”
玉容:消食消食,一天到晚就只知道吃吃吃!
回宫后,照例是安嫔主仆伺候荣妃午膳,荣妃似乎想要折腾玉容。
“乌鸡汤不好吃,你去换个甲鱼汤。”
“你会不会服侍?本宫要的是甲鱼,不是团鱼。”
“这个也不对,去换。”
换就换。
有小厨房呢,两步路的事儿。
玉容顺来顺受,逆来逆受,你高兴就好,千万别动胎气。
怕什么来什么!
不一会儿,荣妃捂着肚子:“好疼。”
玉容无奈:“必定是动了胎气。”
麦冬等连忙去请太医,又让人给皇后送信。不一会儿,皇后派含芳过来。
玉容:皇后没来,必定是头疼犯了。
含芳给荣妃请安,歉意道:“皇后娘娘得知荣妃娘娘胎动不安,心里焦急万分,但因头疼发作得厉害,嘱咐奴婢前来探望。”
荣妃只抱着肚子叫疼。
似锦扶着她换了软垫,突然尖叫道:“娘娘见红了。”
一小块血迹在织锦软垫上,刺目得很。
玉容:大姐,乌鸡汤不好吃,至于气成这样吗?
含芳连忙吩咐麦冬:“皇上在上朝,皇后娘娘身子不妥当,你们还不赶紧请皇贵妃过来主持大局。”
麦冬慌了神,连忙差宫女去请朱贵妃。
玉容:荣妃是皇贵妃的人,皇贵妃又是个没头脑的,必定会来。
果然,朱贵妃兴师动众带了一二十个太监宫女过来。
“本宫听说荣妃见红,这可不是小事。”朱贵妃坐下道,“丁宣怀,你给荣妃诊脉。”
一个贼眉鼠眼的矮小太医上前,为荣妃诊脉。
玉容八卦:丁太医听说是吴总管的干儿子,有几分真本事,但拍马屁本事更高。
朱贵妃不耐烦:“怎样?”
丁太医诊断后禀告:“回娘娘,荣妃娘娘的脉象是服用了红花。”
荣妃惊道:“本宫何曾服用红花。”
麦冬噗通跪下:“荣妃娘娘有孕后,皇上吩咐准备了小厨房,一切吃的都是单独做,若是有红花,只可能……”
玉容替她补充:妈的,只可能是安嫔或者老子干的!
朱贵妃听了麦冬说的话,脸上雷霆万钧:“搜明泰宫。”
玉容:完了,昨天我泡脚的红花就在桌上放着呢。
片刻后,一个嬷嬷上前,手中拿着一包红花。
“皇贵妃娘娘,奴婢在宫女房间发现了这个。”
不等追问,玉容跪下分辨:“回娘娘,这是奴婢昨日膝盖受伤,从医女处拿的活血药。”
荣妃指着玉容,尖声道:“本宫昨日罚了你,你必定怀恨在心,乘着方才服侍本宫用膳之际,下红花害本宫,你好狠的心啊。”
安嫔怀疑地看着玉容。
玉容:你妹,你这什么眼神……
朱贵妃怒道:“人证物证都在,顾玉容你还怎么狡辩?”
荣妃哭道:“请皇贵妃娘娘替嫔妾做主。顾玉容仗着有李总管撑腰,平日眼睛长在头顶上,任谁也不放在眼里。”
若是别的宫女,和李总管关系特殊,荣妃绝不会去得罪。
可是这宫女是顾玉容,和荣妃的仇恨是从前一辈就结下的。
她越有本事,越是荣妃的心头刺。
荣妃决定乘这次严惩顾玉容。
“别说嫔妾,就是皇贵妃娘娘,这宫女也不放在眼里。”荣妃含泪哭诉。
玉容心道:大姐,你都流血了,不赶紧去保胎,在这里哔哔啥啊。
分清主次矛盾好吧。
朱贵妃想起今日请安时顺昭容说的话,心中火气上来,怒道:“来人,将顾玉容拖下去狠狠打三十大板,看她招不招。”
两个嬷嬷来拖玉容。
朱贵妃恨恨道:“这回本宫铁了心要惩罚你,就算李成亲自来求情,也救不下你。”
玉容心道:这回真完了,
玛瑙串能说是荣妃不当心扔的,红花总不能说是荣妃自己下的吧。
行刑的凳子泼上水,一个嬷嬷拿了棍子过来。
这嬷嬷狞笑:“这个板子两寸厚五尺长,责打女犯臀部以下部位,三十大板足以筋骨皆断血肉模糊,名为鹤顶红。”
玉容:名字不如一丈红生动。
两个太监上前要绑玉容,玉容哪能束手就擒,拔腿就要逃跑。
两个嬷嬷一前一后拦着她。
玉容:这回真没救了。
一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将玉容提起来,放在凳子上。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玉容看向安嫔,想让她出来搅混水。
只见,安嫔扯着脖子瞧着宫门外,口中喃喃道:“李总管怎生还不来?”
玉容:你妹……
朱贵妃一声令下:打!
嬷嬷举板子,正要铺头盖脸打下去,只听李成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手下留情。”
安嫔露出果然如此的眼神。
玉容一阵迷糊:我这么大魅力?能把老李迷得这么神魂颠倒?
每次老李都赶来救我?
打110都没有这么快的。
朱贵妃冷笑:“李总管每次来得真巧。”
李成擦汗:“奴才给皇贵妃娘娘,荣妃娘娘、安嫔娘娘请安。”
“免礼。”朱贵妃嘴角一勾,“顾玉容给有孕嫔妃下红花,这是死罪,李总管可别说本宫不给面子。”
荣妃抽泣道:“这种蛇蝎女子实在是给李总管脸上抹黑。”
李成忙道:“顾玉容并没有给荣妃娘娘下毒。”
玉容:老李对我真感情!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替她分辨。”朱贵妃将红花砸在李成脚下,“今日本宫非要打死这个妖女,看谁敢求情?”
荣妃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
玉容:完了,老李出面都不好使了。
李成道:“皇上有口谕……”
众人忙起身接旨,朱贵妃也不得不起身。
李成一字一句:“皇上说:昨夜赐给荣妃的红豆薏米汤里头,不当心放了红花,此事全是朕的疏忽,着荣妃好生养胎,朕今日晚上过来探望荣妃。”
荣妃不可置信的表情:“这……”
朱贵妃又惊又气:“是皇上不当心?”
李成赔笑:“是。”
玉容心里一惊:老李不会为了我矫诏吧?
“李成!你不会矫诏吧!”朱贵妃厉声道,“矫诏可是灭族死罪!”
李成跪下哭丧脸:“娘娘明鉴,借给奴才一百个胆子,奴才也不敢矫诏啊。”
玉容:皇帝这个糊涂蛋,差点打掉自己的亲儿子。
“谅你也不敢。回宫。”朱贵妃拂袖而去。
荣妃颓然躺下,任由丁太医施针,脸上有些灰败,似乎瞬间泄气了。
安嫔指挥素馨,将玉容解绑。
李成上前道:“玉容姑娘受惊了。”
玉容行礼:“多谢总管再次出手相救。”
“幸亏李总管到得及时,不然玉容的性命休矣。”安嫔笑着答话,“今夜让玉容准备几个小菜,给总管道谢。”
李成忙道:“不必了。”
安嫔连声道:“玉容为公公做什么都是应当的。”
李成:“没有没有。”
“总管不必客气,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安嫔笑得如同一朵菊花。
玉容:……
等李成告辞后,安嫔认真吩咐:“今晚放你假,你好好打扮去陪李总管喝几盅,得有进展才行。”
进度条闪烁。
玉容:你不去青楼当老鸨,真是可惜……
不过呢,也应该给李成说清楚才是。
当天夜里,玉容准备了几碟小菜,一壶米酒,换上浅雾紫的轻罗衣裙,簪了一枚珠石兰花在鬓边,上紫宸殿找李成。
梁松过路哼了一声:“水性杨花!”
玉容懒得理睬他,直接叫门:“李总管,明泰宫顾玉容求见。”
李成正在两个小太监的服侍下穿衣裳,皇上晚膳去了荣妃宫里,如今要去昭阳宫小坐,自己得随身伺候。
听到玉容的声音,李成吓得一抖:“快,快。”
小太监不解道:“师傅为何惧怕一宫女?”
“赶紧去禀告皇上,就说……”李成想了想道,“就说请皇上稍后奴才片刻,奴才屋里突然来了明泰宫的宫女。”
小太监吓了一跳:“就因为明泰宫宫女?让皇上等着?”
这是找死吗?
李成苦着脸:“去吧去吧,咱家保你无事。”
两个小太监下去,李成亲自开门笑道:“顾姑娘来了?”
“我是特特前来谢总管的。”玉容站在门槛上笑道,“李总管不请我进去坐坐?”
李成忙道:“请,请进。”
玉容将锦盒放下,摆上小菜和米酒笑道:“我给总管倒酒,咱们今日一醉方休。”
李成:“啊?”
“别站着,李总管坐着说话,就当自己家一样。”玉容笑着倒酒。
李成:“啊?”
顾娘娘……这本就是奴才的屋子。
拘束着坐下,李成勉强笑道:“顾姑娘这么客气,咱家实在不敢当。”
“干杯!”玉容举杯,“我敬总管一杯。”
李成硬着头皮喝了一杯。
鼻尖隐有紫宸殿内独有的沉香木味道,李成知道皇帝在外头,越发拘束了。
玉容再次举杯:“李总管,大恩不言谢,请。”
一口闷,都在酒里了。
李成再次喝了后笑道:“顾姑娘,稍后咱家酒量不行,稍后咱家还要陪伴皇上,这酒不宜喝了。姑娘若是有事只管开口。”
玉容放下酒杯,慎重道:“这段日子,我十分感激总管,屡屡出手相助我于危难中。我知道,即使是小允子也没有这个面子,何况是我……”
李成:有,绝对有啊。
玉容继续道:“总管的厚意,我无法回报,但是总管的心意,我实在不能接受。”
李成心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咱家什么心意?
咱家怎么不知道?
玉容自斟自饮了一杯:“我和小允子是真心相爱,虽然他死了,我实在无法容纳另外一个人取代小允子,成为对食。”
李成的表情如同吞下鸡蛋:“咱家……”
奴才不敢……
奴才万万没这个胆子!
顾娘娘你误会了!
关键是皇上还在窗外啊!
这回,老奴死了,死定了。
玉容替李成斟酒,尔后再次举杯:“若是总管不嫌弃,玉容愿意拜总管为义父,今后替小允子尽孝。不知总管意下如何?”
李成的脸红了又白,心里不断盘算。
顾娘娘迟早是嫔妃,咱家岂不成了皇上的岳父?
老奴不敢!
李成连连摇头:“咱家没有收儿女的打算。姑娘的好意,恕咱家不能心领。”
玉容急了:老东西,酒也喝了,感情牌也打了,你还对我有非分之想?
“不收儿女,那么外甥女也可。”
“咱家没有收外甥女的打算。”
皇上的叔叔伯伯,奴才也不敢呀。
“那么,干妹妹。”玉容将一壶酒喝下,“总管若是不答应,我今日便不离开。”
李成盘算:干妹妹,好像问题不太大。
“咱家就收下你这个妹妹。”
“哥哥在上,请受妹妹一拜。”玉容倒头便拜,李成只好跪下回礼。
“使不得啊……”
磕了三个头之后,玉容笑意盈盈起来:“哥。”
李成硬着头皮:“妹子……”
进度条啪跳到了35.6%。
和李成有实质性进展,任务完成。
玉容心里欢喜:“哥哥有没有什么仇人?妹妹这两日替你收拾了,作为见面礼。”
李成连忙摆手:“暂且没有,若有再来找妹子。”
“行。”玉容笑得眉眼弯弯,“哥哥若有鞋袜要绣,若有衣裳要洗,只管找我。”
李成道:“这些都有小太监,不必劳动妹子。”
送走玉容,李成出了一身汗,连忙向皇上请罪。
“奴才不得已,当了顾娘娘的哥哥。”
“朕都听见了。”小允子哈哈大笑:“玉容说她心里只有朕,不愿意和你对食。”
李成苦着脸:“奴才从没有过这层意思,顾娘娘误会了。”
小允子心情极好:“朕知道……”
“今后,皇上可得替奴才分辨一二……奴才真是冤枉啊。”
“挺好,你当了她的哥哥,今后宫里便不会有人敢欺负她。”小允子心情极好,“走,去皇贵妃宫里坐坐。”
李成爬起来跟着走:“是。”
小允子走了几步,突然停住脚步。
“玉容对朕一片痴心,朕却今日这个宫明日那个宫,实在对不起她,你传旨皇贵妃,今日朕身子不爽快,不过去了。”
李成道:“遵旨。”
有关皇帝的消息,是传得最快的。
各个角落如风的窃窃私语后,各宫都得了消息。
凤仪宫内,皇后和顺昭容说话。
皇后慵懒靠着:“荣妃的胎如何了?”
“她倒是命大。”顺昭容带着几分酸楚道,“连续几次见红,都不曾落胎。”
当初顺昭容,一次见红便落胎了。
含芳低声回禀道:“奴婢担心被人察觉,枫叶茶里头没敢下大剂量的红花,加之荣妃只喝了三小口,故而影响不大。”
皇后点头:“你很仔细。”
顺昭容不甘心道:“皇上居然亲自揽下此事,连荣妃都不敢说话,更别提其他人了。”
皇后半闭着眼:“看来本宫所料不差,皇上要保安嫔,故而接连让李成出手,三番两次帮安嫔宫里度过难关。”
顺昭容有些着急:“难不成咱们看着安嫔得意?”
报仇更难了。
“本宫不急,你急什么?”皇后微微笑,“最急的应当是皇贵妃吧。”
安嫔的儿子是皇贵妃的养子,皇贵妃才会如骨在喉。
得罪皇上的事情,让皇贵妃去做。
顺昭容忍住焦灼:“听说李成认了顾玉容当干妹妹,今后对付她更不容易了。”
“总管认妹,想必也是皇上的意思。”皇后嘱咐顺昭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如今她们主仆在风口浪尖,众目睽睽下,你不要轻举妄动。”
顺昭容含恨:“嫔妾领命。”
昭阳宫的一桌子酒菜热了又冷,冷了又热。
朱贵妃眼带寒光:“皇上说不过来了?”
小太监垂首:“皇上说身子不妥,请娘娘先行休息,改日过来探望娘娘。”
朱贵妃拿起粉彩盅子砸下:“昭阳宫都快成了冷宫了,皇上这是要冷落本宫吗?”
丹鹊忙挥手让宫女太监下去,轻言细语。
“皇上若是冷落娘娘,怎会晋升娘娘为皇贵妃,这可是后宫独一份。”
朱贵妃火气略略消散了些:“皇上晋升本宫,未尝不是看在太后的脸面上。”
丹鹊从袖内拿出一张单子,递给皇贵妃。
朱贵妃道:“这是什么?”
“奴婢记录了这月来,皇上去各宫小坐的次数,这是不用记档的。”
不用记档的,才是最真实的反应。
朱贵妃接了,轻声念:“承平六年三月,皇上去凤仪宫五次,昭阳宫十一次,明泰宫四次,延春宫三次,竹青宫一次……”
丹鹊道:“咱们昭阳宫可是头一份。”
“可是,皇上并不曾留宿。”朱贵妃微微丰腴,蹙眉时别有风情,“整整一个月有余了。”
丹鹊屏退左右,低声道:“敬事房悄悄告诉奴婢,皇上这两月谁也不曾召幸。”
朱贵妃蹙眉:“谁也不曾召幸?”
丹鹊斟酌用词道:“皇上或许是国事操劳,导致身子不适。”
想到并不是因为对自己冷落,朱贵妃倒平静下来:“难道皇上不举?不然为何谁也不曾召幸。”
事关皇帝,丹鹊不敢妄议。
“怪不得上回直接醉在昭阳宫,原来为了躲避。”朱贵妃越想越是,吩咐道:“此事切记保密。”
第一百零一章 我要勾引皇帝
皇帝不举是了不得的大事,朱贵妃吩咐丹鹊保密,说不定哪一日皇帝保养好了,又重展雄风了呢。
丹鹊赞道:“娘娘真是一心挂念皇上。”
朱贵妃娇羞笑笑,旋即想起今日之事嗔道:“本宫挂念他,他不挂念本宫,今日荣妃胎动之事又给本宫没脸。”
丹鹊受过玉容的恩,忙笑道:“皇上是男儿,哪里如女儿家心思细,有什么说什么罢了。”
“听说顾玉容认李成当哥哥,皇上默许了,安嫔越发得意了。”
朱贵妃不平道,“安嫔也是运气好,三番两次犯事都被皇上保下。”
丹鹊分析道:“皇上保护安嫔,应当是为了二皇子的前程打算,为了二皇子不就是为了娘娘?”
朱贵妃转怒为喜:“说得也对,皇上不为皇儿,难道还为了安嫔那张破相了的脸不成?”
丹鹊笑道:“既然如此,娘娘何须担忧。”
朱贵妃出了一回神,吩咐道:“既然皇上为本宫,为皇儿着想,咱们暂且也别为难安嫔,免得皇上的好意被拂。”
丹鹊道:“主子说的是。”
“皇上是皇上,安嫔是安嫔。”朱贵妃粉面含威道,“依旧不许澄儿见安嫔。”
丹鹊道:“奴婢遵命。”
朱贵妃又想起一件糟心事:“成熙还是不答应娶定国公府上的姑娘吗?”
“少爷不肯答应。但夫人已经送了少爷的八字去合。”丹鹊抿嘴笑道,“少爷如今闹脾气呢。”
“真是孽障。”朱贵妃揉着太阳穴,“过几日他来内廷读书,你让这混世魔王过来,本宫劝劝他。”
丹鹊笑道:“少爷和娘娘亲近,必定会听娘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