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娘娘已是从二品的妃位了,安嫔还不过是五品的嫔,亏得安嫔还是嫡女出身,真是悲哀。”
荣妃失了德妃的位置,深恨安嫔。
这两日越想越气,故而让听雪过来羞辱安嫔。
主子有命,听雪自然是什么难听说什么。
“好容易生了二皇子,还被贵妃娘娘养在膝下,连亲生儿子都保不住,安嫔娘娘这不是没本事又是什么?混到这种地步,还不如一根白绫自尽了干净。”
安嫔气得浑身发抖:“我好歹是皇上的嫔妃,岂容你一个奴婢羞辱。”
“你的脸已然毁了,难不成还存着重新复宠的心思?”
听雪冷笑道,“终老冷宫,已是你最好的下场。”
容貌受损,几乎意味着前途的终结。
听雪不怕安嫔,一半是借荣妃的势,一半是因笃定安嫔无法东山再起。
安嫔气得捂着胸口,瞪眼对玉容道:“你还等我和她吵嘴吗?赶紧弄走她!”
安嫔说完便转身回殿内。
正在看八卦的玉容精神抖索。
因为进度条重新闪动起来,证明这是任务。
面对打了鸡血的听雪,玉容上前好言劝说。
“听雪姐姐,咱们平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们主子已经在冷宫了,你又何必落井下石……”
差不多就好。
横竖荣妃不在跟前,这么起劲干什么?
糊弄糊弄得了。
听雪眉毛一横,对着玉容讥讽道:“雀儿都会往高处飞,唯独你死心眼,跟着个没前途的窝囊主子,活该你一辈子在冷宫。”
隔壁院子又传来嗬嗬哭声,长长短短让人心头发憷。
“听听,今后这就是你的下场。”
听雪啐了一声,“老子娘是什么德行,生下来的女儿便是什么德行,你娘不是东西,连带着你也是个缺心眼的。”
听雪这话,指的是本尊的娘。
本尊的娘是荣妃的乳娘,当年荣妃的姨娘得宠,正室孟夫人嫉妒,吩咐乳母给庶女荣妃吃了些苦头。
进宫得宠后,若不是碍于名声,荣妃早杀了自己乳母和玉容。
如今听雪说的也是这事。
听雪还在咒骂,薄嘴皮子翻飞。
“我们娘娘心肠好,留着你这个孽种,换了我,早几棍子打死了干净。”
玉容一股火冲上心头。
伸手不打笑脸人。
老子是来劝架的!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玉容脸上笑意一收,开始八卦。
“听说你从前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宫女,贵妃娘娘特特赐给荣妃的。”
听雪昂起头道:“蒙贵妃娘娘信任。”
信任你个大头鬼哦。
要点脸吗?
玉容道:“贵妃娘娘最信任的是府里带来的丹鹊和画眉,贵妃娘娘从没舍得弹她们一指头,可是有一回,丹鹊错将染料当成香料,弄坏了娘娘的华服,娘娘发怒,打了丹鹊一巴掌。”
听雪一脸警惕,挥手让几个小太监离远些。
“你什么意思?”
知道怕就好。
玉容毫不客气,直视听雪。
“丹鹊和画眉不合,你投靠了画眉,那次其实是画眉和你一道设计的丹鹊。”
“胡说!”听雪矢口否认。
玉容抄起手,笑道:“胡说不胡说,你说了不算,丹鹊说了才算。当年谁领的染料,如今内务府还记着账目呢。”
听雪脸上没了最初的嚣张。
以丹鹊的通透,有些事情不点则已,一点即知。
这一巴掌,丹鹊一直耿耿于怀,她若是知道事情真相,岂能放过听雪。
环视一眼安栖殿,听雪笑了:“漫说此事是假,即使是真的,如今你关在冷宫,怕是见不到丹鹊。”
一个个都欺负自己不能出冷宫。
上回小允子这么说,这回听雪又这么说。
玉容将一个奶油馒头扔在听雪身上。
“瞧瞧这馒头,你觉得我能不能见到丹鹊?”
奶油馒头上面雕刻的芙蓉花,形状优美,一瞧就不是冷宫之物。
若不是安栖殿和外界有联系,怎能弄到如此精美的奶油馒头。
听雪失去镇定,眼中带着狠毒:“你居然敢威胁我,不怕死在冷宫吗?”
玉容拿着另一个奶油馒头,掰下一些喂雀儿。
“就你?这两年跟在荣妃身边,红不红白不白的,没有几个赏赐银子,也没几个知心好友。你这人缘,这财力,能让谁来弄死我?”
弄死一只鸡都费劲!
听雪气得浑身颤抖,嘴皮子也不利索了:“你……你等着,看我能不能弄死你。”
放完这句狠话,便带着小太监灰溜溜地走了。
玉容表示呵呵呵,跟我斗,嫩了点。
成功赶走听雪,进度条飙升到5%。
午后,汪有德来送奶油馒头和肉干,临走前没有锁上门栓。
汪有德阴阳怪气道:“荣妃禀告了贵妃娘娘,让你们每日去浣衣房领一盆衣裳来洗,免得白吃干饭。”
浣衣房就在冷宫旁边不远。
不栓门便是让自己去取的意思。
横竖冷宫就这么大,也不怕安嫔跑了。
安嫔听说今后要洗衣裳,骂了一句贱人,气冲冲回了殿内。
玉容脸色一喜:太好了,总算可以出安栖殿了。
汪有德叉手,冷笑嘲讽玉容:“你们越发有本事了,连荣妃娘娘都敢得罪。”
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玉容笑眯眯道:“我们主子是得罪太后进的冷宫,得罪区区一个荣妃,好像不算什么大事吧。”
汪有德语塞,板着脸将宫门使劲一带。
迫不及待,玉容马上逛了一圈冷宫,又去浣衣房领了一大盆衣裳,心满意足回安栖宫。
这冷宫不错的呀!
地大物博!
到处是枯枝,可以当柴火,足够烧三五个冬天。
冷宫僻静处有缺了口的砂锅、坏了的铁钎子,豁口的瓦盆,都是好东西。
在冷宫角落,玉容还发现一大片地姜,口感生脆清甜,闲暇时候可以挖些做菜。
分分钟脱贫奔小康。
玉容笑眯眯烧了一锅水,用热水浆洗衣裳,边洗还边哼小曲。
余下的火堆上头,捡来砂锅洗干净了,炖着肉干,热着馒头,香浓扑鼻。
生活如此美好!
安嫔在一旁沉着脸用簪子在地上划,上午被听雪羞辱,她如今还没缓过来。
低低咒骂了一通,安嫔抬头:“你去想法子,让听雪得些教训,最好受罚赶出宫,反正我这辈子都不想见到她。”
进度条开始闪烁。
怕什么来什么,果然安嫔乱发任务了!
玉容嘴边的小曲噶然而止,热衣裳叭地落在洗衣盆里头。
自身难保在冷宫,出去都费劲,还想着对付宠妃身边的宫女?
好好吃馒头,喝肉汤不好吗?
可是,安嫔的任务,玉容还不得不完成。
玉容:就好气!
第二日,阳光明媚,冬天这样的好太阳很难得,前几日的积雪融化了大半,在阳光下闪烁发光,让周遭显得更加明亮。
玉容将晒干的衣裳取下来,细细叠好,又拿了一袋子馒头干、肉干去了浣衣房。
负责浣衣房发衣裳的是阮妈妈,正在收发各宫各院的衣裳。
玉容特特排在最后头,打量着阮妈妈,心中梳理着本尊留下的消息。
阮妈妈,四十五。
喜欢小恩小惠,爱吃零嘴。
闲暇了爱和宫女们家常聊天。
因常进宫送衣裳,与各宫有头面的太监、宫女都说得上话。
前头人纷纷离开,玉容笑意盈盈上前:“阮妈妈辛苦。”
知道玉容是安嫔的宫女,又知道安嫔生了二皇子,阮妈妈存着不得罪的心思,态度并不那么生硬。
“玉容姑娘来了,洗好的衣裳放在东头廊下,再去西头取一桶需要浆洗的。”
玉容脆生生应了:“多谢阮妈妈。”
取了需要浆洗的衣裳,玉容拉着阮妈妈说话。
“妈妈忙了一整日了,且尝尝这个。”
奶油馒头烤了之后酥脆爽口,肉干经过风干后韧劲十足。
阮妈妈赞不绝口:“我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馒头。”
玉容塞了一整袋放在阮妈妈手中。
“给府上孩子们的零嘴,妈妈可千万别和我客气。”
阮妈妈满脸笑容:“这怎么好意思?”
口里虽然拒绝,手头却收了布袋。
“今后还得妈妈多照顾。”玉容话锋一转,“宫里头办差,就讲个互相照应。”
阮妈妈吃了一口肉干,点点头。
玉容神秘道:“譬如荣妃身边的听雪姐姐,从前和我极好,虽说主子们闹翻了,但我们私下却相互关照,是极好的朋友。”
阮妈妈眼睛一亮:“可我听说,昨日她奉命来冷宫,和你狠狠闹了一场?”
这妈妈,消息很灵通呀,不在本尊之下啊。
面对阮妈妈探究的眼神,玉容面不改色。
玉容低声道:“主子的命令,听雪姐姐有什么法子,明面上应付着呗。你瞧这馒头,便是听雪姐姐悄悄送来的。”
馒头上雕花精致,栩栩如生。
阮妈妈恍然大悟:“是了,冷宫哪来这么精致的奶油馒头,听雪对你真好,你们关系当真不错。”
“那是!”玉容继续低声道,“我也替听雪姐姐瞒着了不得的大事呢。”
阮妈妈最爱打听消息,眼神又是一亮。
“好姑娘,你仔细说说,究竟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玉容扫了一眼四周,装出神秘的模样。
“听雪姐姐得了病,身上发痒长疹子,上月勉强压了下去,这个月又发作了,如今正在痒痒,估计明后日便会起红疹子。”
阮妈妈大吃一惊:“居然有此事!”
“那是自然!”玉容装出失言的模样,“妈妈可千万别和旁人说,也别说是我说的。”
阮妈妈笑道:“你放心,我岂是多嘴之人?”
安排好一切,玉容哼着小曲回到安栖殿,开始忙活起来。
将漆果和水放进砂锅,熬成浅蓝色透明的汁液,然后细细抹在门上,窗上,砂锅上。
甚至还拿出两个烤馒头,在表面抹了汁液。
安嫔好奇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玉容笑道:“奴婢对付听雪呢,主子当心别碰着方才的地方。”
安嫔更加不解:“听雪好好在明泰宫,昨日才来过,难不成今日还会来?”
玉容将方才对阮妈妈的话说了一遍,笑道:“听雪若是知道奴婢编排她,今日必定会上门问罪。”
安嫔道:“听雪上门问罪,又能如何?”
“主子想要惩罚听雪,她是否上门问罪,至关重要。”
若听雪不上门,自己难不成还能隔山打牛?
安嫔并不信,有一搭没一搭地撕着馒头吃。
玉容叮嘱:“无论听雪做什么,主子瞧着听着便是,不用和她计较。”
安嫔嗯了一声:“我才懒得理睬她。”
午后,听雪气势汹汹独自过来。
或许是担心撕破脸面后玉容说出丹鹊的事情,这回听雪并没有带人。
推开门,听雪指着玉容道:“你在背后说我给你送馒头?你还说我浑身痒痒,长红疹子?可有此事?”
玉容不急不慢:“这是谁说的,让她出来和我对质。”
“你还不承认?”听雪气急败坏,“阮妈妈亲口对明泰宫的小宫女说的,你有胆说怎么没胆认!”
“我没有否认呀!”玉容态度很好,带着笑容。
听雪咬牙切齿:“果然是你说的,从前你可不是这种人。”
玉容笑道:“所以,我从前受欺负呀!”
听雪气得浑身颤抖,环顾安栖殿,见到桌上摆着几个白面馒头和一个砂锅。
听雪冲上前,将馒头撕碎,在脚下踩了几脚,又拿起砂锅使劲朝玉容砸去。
“我让你吃!”
“我让你胡说!”
“打死你这个小蹄子!”
砂锅碎了一地。
玉容慢悠悠避开:“砂锅碎片锋利,姐姐还要伺候荣妃娘娘,仔细手受伤。”
安嫔得了玉容的叮嘱,坐在窗前一言不发,如泥塑的菩萨。
主仆两个的态度,让听雪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她发泄了一通后,摔门而去。
“再敢胡说,我撕了你的嘴。”
玉容不疾不徐:“听雪姐姐留意脚下,当心积雪路滑。”
瞧着满殿狼藉,安嫔不满道:“她这么来闹一场,对咱们有什么好处?”
玉容笑着收拾碎瓷片:“昨日奴婢在门上、砂锅上、馒头上动了些手脚,今日听雪摸了这些物件,明日便会起红疹。”
“原来是这种小伎俩。”安嫔不屑道,“她瞒个三两日便过去了,难不成她还会主动告诉荣妃?”
只要荣妃不知道,惩罚听雪便无从谈起。
玉容笑而不语。
听雪是贵妃娘娘赐给荣妃的,一直占据明泰宫大宫女的位置。
荣妃的贴身丫鬟毓秀反倒退而居其次。
仗着有贵妃撑腰,听雪对毓秀多番打压。
毓秀早已心生不满。
阮妈妈嘴快,毓秀必定已经知道这消息,之所以按兵不动,应该是等着听雪出红疹。
不出两日,必有喜报。
阮妈妈见了玉容,连忙拉了过去。
“我的好姑娘,果然如你所说,听雪手上起了红疹子,被赶出宫了。”
玉容假装惊讶:“难不成这回没压下去?”
“听雪日日伺候荣妃娘娘,若是疹子在身上还罢了,手上的哪里藏得住?听说一片片的可吓人了。”
阮妈妈如倒豆子一般,“毓秀姑娘发现了,告发到荣妃跟前,荣妃顾忌贵妃,亲自带了听雪去贵妃宫中。”
玉容抿嘴笑了笑。
“听雪姐姐是贵妃的人,贵妃不为她找个御医瞧瞧吗?”
御医一瞧,便能瞧出端倪。
不过玉容早已笃定,朱贵妃不会这么做,不然也不会出此主意。
果然,阮妈妈笑道:“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你就不懂了。平时还罢了,荣妃此刻有孕,贵妃赐的宫女居然出疹子,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玉容装出明白的模样。
“朱贵妃为了撇清自身干系,直接将听雪赶出宫了?”
即使御医瞧出听雪的疹子不传染,朱贵妃为了名声,也会赶走听雪。
阮妈妈赞道:“玉容姑娘真是冰雪聪明,一点就透。”
“多亏阮妈妈提点。”玉容问了一句最担心的,“听雪被赶出宫之前,可说了什么?”
若听雪怀疑自己,离宫前带出一句半句的,自己便有些麻烦。
阮妈妈道:“贵妃娘娘刚一下令,毓秀姑娘便命人堵着听雪的嘴,吩咐太监将她扔出去。”
毓秀担心夜长梦多,出手狠辣无情。
这倒是帮了玉容的忙,将最后一丝隐患消弭于无形。
阮妈妈手腕上带着一支沉甸甸的银镯子。
样式不俗,似乎是从前毓秀带过的。
玉容抿嘴一笑,看来听雪遭殃,阮妈妈作为送信人,得了毓秀不少好处。
“阮妈妈今日精神不少,镯子也别致。”
阮妈妈倒也知趣,取了两件七成新的厚衣裳。
“咱们也算是老朋友了,这几件衣裳是嫔妃们旧了的,冬日能抗风,样式也不违制,你拿去穿吧。”
“这可多谢妈妈了。”
这是冬日正用得上的,玉容忙谢过阮妈妈。
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玉容笑意盈盈告辞回了安栖殿,将衣裳给安嫔瞧了。
安嫔裹上衣裳,惊讶问道:“听雪当真被赶走了?”
“真真的,听说走的时候连一件衣裳,一根簪子都没带出去。”玉容八卦道,“她是被赶出宫的,今后怕是日子不好过。”
宫女二十五岁放出宫,那是荣归。
或者嫁个小官富商,或是去高门给贵女当教养嬷嬷,都是好去处。
被赶出宫的就不一样了。
那是犯了错,大概会被家里卖掉或胡乱配一个人。
听雪狗仗人势,当年没少给本尊气受。
如今有此下场,也算是罪有应得。
安嫔将衣裳整理好,问道:“如今荣妃身边的大宫女变成了毓秀了?”
毓秀和玉容都是孟府的丫鬟,跟着进宫的家生子。
玉容边摆上午膳,边笑道:“毓秀总算上位了。”
安嫔笑笑:“毓秀是个有本事有野心的丫鬟,她的对食是御膳房管事张公公,上位是迟早的事。”
玉容撇撇嘴。
张四喜肥头大耳的,亏毓秀看得上。
不过毓秀看上的,并不是张四喜的人,而是他的地位权势。
午膳依旧是奶油馒头和肉汤。
即使是龙肝凤髓,半个月吃下来也腻了。
安嫔不耐烦扔下馒头:“吃絮了。”
“奴婢去弄些馒头干?”玉容赔笑,“或者用馒头夹着肉干也别有风味。”
安嫔哼了一声:“来来回回就是肉干,馒头。你瞧瞧人家毓秀,虽说是个宫女,但自从跟了张公公,吃穿用度比一般主子都不差。”
玉容腹诽,莫非你想挖毓秀的墙角?
打量了一眼玉容,安嫔笑道:“我瞧你长得比毓秀好,这么着,你也去找个对食。”
进度条开始闪烁。
玉容张大嘴,啊,这!
肉汤咕噜咕噜冒着热气,馒头散发着诱人的香味,玉容的心情却很糟糕。
谁愿意和冷宫宫女对食?
和冷宫宫女对食有什么好处?
太监是没了根,又不是没了脑子。
难道真要自己出卖色相?
想想历史上的变态太监,玉容不寒而栗。
安嫔似乎发现了玉容的为难:“我也没让你找位高权重的,只要能给咱们通风报信,让咱们知道宫里的消息便行。”
这是系统任务,玉容再不情愿,为了回到现实世界,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奴婢试试。”
为了让玉容听话,安嫔小恩小惠拉拢。
“瞧你身子单薄,这里有两件衣裳,我一件便够了,另一件赏你吧。”
玉容取了衣裳:“谢主子赏赐。”
这叫啥事,自己凭本事挣来的衣裳,还要谢主子赏赐。
万恶的封建社会!
午后起风了,融雪的时候最怕起风,凉气直钻人的骨髓,似乎哪哪都透风。
玉容捡了足够的柴火,烧了旺旺一堆,好让安嫔睡着暖和。
隔壁院子再次传来呜呜的哭声,声音似乎带着些鼻塞风寒。
想到妇人那破破烂烂的衣裳,带伤的手脚,玉容叹了一口气,拿了刚得的衣裳,又取了两个馒头,再次翻墙过去。
或许是认识了,这回妇人见到玉容,并不躲闪。
玉容吃力扶着妇人起来,为她套上了衣衫。
乘着妇人大口吃馒头的时机,玉容捡了枯叶烧了一锅热水,用破布替妇人擦手脸。
“大娘,这里的水烧过的,等凉了再喝。”
玉容担心她喝生水,特特多烧了些。
妇人嗬嗬着,似乎在感谢玉容,笑容比哭还难看。
唉,都是可怜人。
玉容蹑手蹑脚回到安栖殿,安嫔还在睡着。
呵,没心没肺的人睡眠质量就是高!
化雪的夜晚,雾气升腾,颇有些夜色苍茫的感觉,玉容耳朵尖,似乎听到外头有响动。
安嫔半醒半睡,翻了个身嘟囔道:“是不是有耗子,你去瞧瞧。”
声音来自外头,似乎是冰被踩破的声音。
玉容开了安栖殿宫门,可不巧,又遇见了上回小允子。
小允子见了玉容,眼睛亮亮的。
“你给隔壁宫殿送了衣裳?”
玉容眼睛更亮。
“你过来干什么的?三番两次夜里过来,是不是冷宫有你的对食?”
小允子脸沉下来:“胡说八道!上回我见这妇人颇为可怜,今日抽空特特过来送些点心。”
这是没有对食的意思了。
太好了!
玉容眉开眼笑:“既然你没有对食,咱们两个对食吧。”
小允子吓得退后半步:“你……你说什么?”
“咱们对食吧。”玉容笑得眼睛如同月牙儿一般,“横竖你也没有对食,我也没有对食,咱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冷宫人烟稀少,哪里去找对食?
玉容正犯愁安嫔的任务。
此刻见到小允子,觉得简直就是瞌睡送枕头。
“胡闹!”小允子眉头微蹙的时候也极清俊,“宫规森严,岂能有对食?”
玉容笑容如四月春花。
“皇上能有三宫六院,太监宫女对食怎么了?”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小允子口气依旧严肃:“宫中对食之人可多?”
“年纪不大,说话怎么如此老成?”玉容有些不满,“不过是对着吃一口热饭,平时有个说话的人罢了,你直说愿意不愿意吧,不愿意便作罢。”
赶紧的给句准话。
别耽误我去找其他太监!
小允子无奈笑问:“只是吃一口热饭,说几句知心话而已?”
玉容警惕退后一步:“除了这些,你还想干什么?只是对食而已,你可别想着占我的便宜。”
我卖艺不卖身的!
见玉容一副防备的模样,小允子再次笑起来。
“你若是没有别的用处,我何苦找一个无权无势的冷宫宫女对食?”
听到这话,玉容不乐意了。
冷宫宫女怎么了?
看不起人吗?
我怎么就没用了?
“我可以陪你聊天,告诉你八卦!”
小允子愣了愣:“八卦是什么意思?”
玉容:咳,古代八卦这个词不是字面的意思。
强行解释一波:“八卦字面意思就是乾坤八卦的意思,后来……象征各种奇怪的不寻常的现象。”
这么说话,心好累的!
小允子笑道:“那么你知道什么八卦?”
提起八卦,玉容瞬间精神了。
“不说远的,就说你的师傅梁松梁公公,那可是个宝藏……”
将宝藏太监几个字咽下去,玉容换了个说法,“那可是个严谨之人。”
不能畅所欲言,心好累!
小允子笑道:“怎么个严谨法?”
这人捧哏还不错。
玉容笑意盈盈:“梁公公本是朱贵妃跟前伺候的,有一回贵妃娘娘渴了要喝茶,等了三炷香还不见上茶,你道是什么原因?”
小允子想了想道:“或者是水未烧开?或者时候未到,茶叶未出颜色?”
“都不是。”
玉容乐不可支,“丹鹊过去催促,只见梁公公对着窗子的光线,慢条斯理一根根选茶叶,要长短一致的才留下,气得朱贵妃当场把他赶去偏殿管茶具。”
小允子哈哈大笑:“我竟不知有此事。”
玉容一拍小允子的肩膀:“和我对食,这些八卦消息你想要多少有多少。”
直说干不干吧!
小允子再次想了想问道:“若是对食,我能为你做什么呢?”
玉容撇撇嘴:“你当我想找人对食呢?还不是安嫔想知道宫里的消息。也没什么特别的,你得空了告诉我些宫中消息便是。”
小允子笑道:“既然这么说,那么咱们便结为对食。”
玉容大喜:“一言既出!”
小允子笑道:“万马难追!”
“你等等我。”
返回殿内,玉容拿出两个馒头,插上树枝,拉着小允子道:“来,按照规矩办。”
小允子一愣:“对食还有规矩?”
“宫里的太监、宫女或许这辈子都难得出宫,对食几乎相当于结发为夫妻,当然是有规矩的。”
玉容拉着小允子,对着馒头鞠了个躬。
玉容口中念念有词:“皇天在上,今日在大梁冷宫,宫女顾玉容和……”
还不知道小允子大名。
玉容转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允子道:“凌三郎。”
啊,这名字真土啊。
顾不得这么多,玉容继续道:“宫女顾玉容和太监凌三郎结为对食,彼此扶持,荣辱与共,若违此誓,请天公降雷。”
小允子也这么说了一遍。
玉容笑道:“咱们从今日开始,便是对食了。我叫你小允子,你叫我玉容便是。”
“好。”小允子笑容里头有些为难,“可是贵妃宫中严谨,我不能时时出宫和你见面。”
玉容笑道:“哪能让你日日来冷宫。不拘三日五日的,咱们见见,一块在偏殿吃吃东西聊聊天。”
小允子含笑应了。
瞧了一眼四周,见不远处有棵松树,树下有块磨盘大的石头。
小允子道:“若是你有什么急事,写个信儿放在树下。我若不得闲,也会让关系好的太监过来瞧瞧。”
玉容笑道:“那么你也一样,若是有事需要帮助,放个条儿在石头底下。”
小允子再次笑了:“除了八卦,你能帮我什么?”
“咱们讲究一个对等,我可不会平白占你的便宜。”玉容严肃道,“若真有事,我自会替你想法子。”
不能有难同当,算什么对食。
一个太监,也不会有什么大事的吧。
小允子似乎被玉容感染,认真点点头:“好。”
安栖殿里头,突然传来安嫔的声音:“玉容,火快熄了,你去添些柴火。”
“来了!”玉容应了一句,转头对小允子低声道,“我先进去了。”
小允子笑着低声道:“我也该离开了。”
第十四章 贪婪的安嫔
在夜色的掩映下,小允子大踏步离开安栖殿,不远处的大树下太监总管李成闪出来。
“朕今日又出来晚了。”小允子似乎心情极好,嘴角勾起弧线。
李成忙躬身道:“奴才等多久都是应当的,皇上可还顺利?”
小允子的眉间皆是笑意:“方才朕和上回的宫女顾玉容,结为了对食!”
一向老成的李成脸上的神色极为精彩,似乎是努力压抑自己惊讶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