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好霁徇,吩咐丫鬟把他的吃食端来,放到他的小桌子上。
丫鬟应是。
这时,韶书和霁安已经从刚刚还在棋盘上推子玩的姿势,变成走来在桌边坐好,开饭。
其实韶书也不大爱吃粽子,但今日总归是端午,尝也得尝一两个。
所以在丫鬟拿剪子剪粽绳时,说:“给我拿个最小的,大了我吃不完。”
“是,小姐。”
霁安也说:“我也要个小的。”他不习惯把粽子当主食,粽子吃多了,等会儿他就吃不下饭了。
丫鬟于是又挑个小的。
与此同时,霁徇心心念念要个大个的,所以对于此时自己小桌上连个粽子的影子都没有,伸长了小脖子望阿娘,又马上自己颠颠跑来,离了自己的位置到这边来抓嬿央的衣裳。同时还踮脚,眼巴巴昂着脑袋看自己压根够不着的桌面,“阿娘,我,我没有。”
嬿央和韶书之前答他的答案是一样的,“你又不爱吃,还要?”
早上小儿子吃粽子时是个什么模样,她可记得清清楚楚。
霁徇:“我吃。”
小手抓紧了,把嬿央的衣裳抓成一团。
嬿央后来看他一直站在这不肯走,没办法,便脱了他的小鞋子把他抱在怀里坐着。
顺带,夹一点点粽子喂他,“不许吐了。”
早上吃第三口时他就吐了出来,不肯吃。
“好。”应的非常乖。
而再次尝到好像忽然觉得也不是太好吃的味道,霁徇再也没嚷过要粽子了。
倒是又抬头指指咸鸭蛋,让阿娘给他一个鸭蛋。
嬿央没给他咸鸭蛋,虽然这鸭蛋腌的不算太咸,但以小孩子的舌头来说肯定一口就能齁着,没看早上韶书还说咸了,最后只吃蛋黄。
给了他一个茶叶蛋,“拿好,别掉了知不知道?”
“好。”
接着没再出声要过东西,乖的不行。
且嬿央喂他吃什么他就吃什么,小嘴巴张一张,咬一咬,又闭起来,直到完全吃饱了,翻个身,表示想从嬿央怀里下去了。
嬿央放他下地。
放他下地时,她自己也差不多吃饱了,碗里最后几口便吃的很慢。
“饱了?”祁长晏看她这时吃饭速度,出口一声。
嬿央笑着点点头。
点过头,吃完碗里最后一口不再添饭。
接着他和儿女们还在吃时,她便坐在原地喝茶消食。
韶书是紧随她之后吃完的,吃完跑到她这来,表示想闻闻她杯子里茶叶的味道。
嬿央把杯子凑过去。
韶书靠在她臂弯里伸头闻闻,闻了,说:“阿娘,我也喝一口。”
嬿央表示行啊,喂她一口。
韶书一口直接喝完了,因为杯子里本来也没剩多少茶了。
喝完,韶书看看杯底表示,“我给阿娘再倒!”
捧起杯子噔噔噔去倒茶。
嬿央笑,乐得看女儿来了兴致。
不一会儿,韶书添了茶回来。
祁长晏这时也用完饭了,见此,往后微靠,同时伸了手臂摸摸再次倚到嬿央臂弯里的韶书,摸的是她脑袋,“不给爹爹倒一杯?”
韶书点头,“好。”
祁长晏弯唇。
随后,得了韶书拿来的茶,再次摸摸韶书脑袋。
韶书又站着靠回嬿央臂弯里去。
靠上时,觉得阿娘帮她理了理头发,她忍不住眯眼笑了下。往阿娘身上又靠一靠,欢快的和爹爹说话,“爹爹,我们下午出去玩好不好?”
“想去哪?”
“看龙舟!”
反正有空闲时间,祁长晏当然不会不应。
下午一大家子便看龙舟去了,看完回来时,距离这会儿已经过了两个时辰。
进到家门时,霁徇还惦记着刚刚看得龙舟。记忆尤其深刻之处,是他眼里当时看到翻了的一条船,船划着划着就从竖着变横着了,之后就是越来越歪,直至左右失衡,所有人全都掉到水里。
随后霁徇就看这些人纷纷泅水上岸,他当时看得目不转睛,甚至直到被嬷嬷抱着又往前走了,还要回头看看那些上了岸的人。
这时回了家,小嘴说一说,告诉爹爹有人落水了。
祁长晏笑笑,拍拍他脑门,“他们都会水,也全都安全上岸了,没出事。”
霁徇:“那,那爹爹,船。”
他也想要船,大船。
祁长晏对此挑了眉,但怎么可能给他弄条船去。不说话了,只说:“找哥哥玩去吧。”
接着未管他的不停嘟囔,回房里去。
回到房中,与嬿央一起歇了个午觉。在外面走了一趟怪热的,这时歇歇正好。
一觉醒来,霁徇未再缠着他要船,因为他和哥哥姐姐玩的挺高兴,已经不惦记着船了。
他不闹腾,嬿央和祁长晏也省心些。次日,过了昨天的清闲日子,祁长晏再次去上值。
才上值,就看到沈町过来给了他一个帖子。
祁长晏粗粗看了一眼,说:“你女儿已经满月了?”
“是啊,到时还望大人赏脸来一趟。”沈町笑语。
他都给了帖子了,祁长晏自然去,道好。
二十这日,便和嬿央一起去了。没带孩子们,只夫妻俩过去。
沈町看到二人过来,亲自来迎。
又让自己的夫人抱着孩子来给祁长晏和嬿央看看。
嬿央凑过去看了看沈町夫人怀里的小宝宝,不由得捏了捏她软软的小手,笑道:“可真乖,不哭也不闹的。”
女人抱着孩子摇一摇,笑道:“只要吃饱了,她一般就不哭。”
她说着这句时,嬿央的手恰被小小的孩子握了一根手指,眼睛弯了,便忍不住又逗逗她。
且,再次见到这样小的小女孩,让她想到了韶书。
回程时不免和祁长晏笑着提起,“韶书当初满月时,不如沈町家这个小姑娘大,当初韶书就那么小小一点。”
还有,韶书小时候格外黏她。
祁长晏听她说得,想象不出来韶书当初是多小。
到底那时他在九稽。
“和霁徇比呢?”
“比霁徇要大一点点,但大的也不多。”
“就那么一点大。”嬿央指着自己手臂的一截比了比。
祁长晏看了看,才看,见她想起什么似的,笑了一声。
女人边笑边回忆,“当时满月宴客人才走,韶书便尿了父亲一身,母亲那时看了大笑,父亲虽然脸僵了僵,但最后到底也只是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这么一说,嬿央继而想起许多韶书小时候的事。不自觉间,倒是陷入回忆。那时他不在京里,所以韶书从出生起到虚岁三岁了,都未见过他一面。
不过他虽不在,但韶书小时候是一点不缺人疼的,母亲和父亲都很喜欢韶书,韶书自会走后,也一直和昔姐玩的很好,又有安哥这个哥哥,所以韶书基本是从来没念过他的,只在她或者母亲教她喊爹爹时跟着学舌时会喊一喊,又或者突然兴起时看到大哥逗昔姐,会奶声奶气问一句爹爹呢?问过也是隔天就忘,并未伤心什么的。
她想着想着,再回神是被祁长晏摸了摸手背,且,她已是被男人懒懒揽进臂弯中的姿势。
“想什么?”祁长晏问她。
“想韶书小时候呢。”嬿央说。
说着,弯唇笑了,且抬眸笑意盈盈瞧他,“还记不记得,最初你回来那趟,韶书都不认得你?”
怎么不记得呢,那时,他已经去了九稽三年多。
三年多,未见过孩子们,更未见过她。当然,母亲是给他寄过韶书的画像的,但是其中也只有韶书的,因为只有从韶书生下来他就一直不在,母亲想让他认认韶书。
那夜,他好好看了看那副画像,看着看着,目光又偏向母亲寄来的信。
母亲信上提了韶书许多,还说韶书和嬿央长的很像。
祁长晏心想像吗?
看着画中稚童的眉眼,淡淡的想或许是像的,就像现在,仅仅是看着画中的小娃娃,好像只是看得久一些,嬿央的面貌便能渐渐显现出来一样。
是啊,他和她的这个女儿很像她。
原本,他还以为他几乎已经对她的神情都有些生疏了,三年多,不短不长,但他以为在这三年的忙碌里,心里已经平淡如水。
这些年,好像连有空想起她的时候也少了。
但现在再看这幅画,倒是轻易又想起来了。嘴角意味不明轻轻牵了下,接着把画卷了起来,再次看京里递来的包裹。
包裹里是一些衣物,除此之外就是两封信了,一封母亲的,一封她的。
她的信每回都是和母亲的一起来,从未单独来过。
信上的内容很少,说得也都是孩子的事,偶尔几句提及了其他,也很少很少。
没有多看一遍的必要。
祁长晏随手把信放了,未再看过这个包裹。
其实夫妻间聊孩子的事是很常见的,而且他一去三年多,又忙活的全是政事,平时去信回京的次数更是比嬿央给他的信还要少,又从未提过关于他身边的事,嬿央就算有心想提其他的,提什么呢?
除了孩子,也只能说些天冷天热,让他添衣减衣,以及有涉及夫妻俩需要协商的事,才和他往来商量。
祁长晏或许也明白这点,但终究,或许是三年多的时间将当初心里的念头磨刻的更深,长此以往,不知是真的太忙还是竟已经习惯了一人在这边的索然,对于她信里越来越少涉及俩人事情的情况,也只是平静看着。
事后八月那次回京,不知为何竟突然想问她要不要这回随他去九稽,那句最终未能说出口的话,也没必要再说。
此时,只抓了抓掌心里她的手,又抬眸看她,忽而,搂了她吻了吻。
这个吻一旦开始,不自觉间由男人主导着,好像已经有点长久了,但嬿央的注意力却不在他吻她的唇上,反而是他此时揽在她腰上,还有肩上的手掌。
所以在他摸摸她的肩撤了唇上温度时,不禁笑着往他怀中靠了靠,又下意识,抓了他的掌心到手中。祁长晏顺势包了她的手,同时低笑亲亲她眉心。
笑着,声音却好像有点不明显的另一种意味,男人摩挲着她的手说:“现在,韶书记得她有个爹爹就行。”
嬿央望他。
望了一会儿,不禁拍了下他的手。韶书现在要是还不记得,那还得了?韶书的忘性也没有那样大。
祁长晏轻轻扯唇。
又过一会儿,心里是早已不介意了,这时便忍不住懒懒摸了摸她腰上。谁让他此时正环着她呢,她在怀中,手掌也就自然而然抚在她腰上了。
嬿央也没特意注意到他这个小动作,于她而言,早已习惯。
此时倒是只靠着他,在马车驾驶晃动间,被他环得浑然忘记偶尔轻微的颠簸。
时间又过一会儿,这时回到郡守府了。
回到府里就看韶书和霁徇站在大门那。
“怎么都站在这?”嬿央下了马车后,不禁问。
韶书:“等阿娘和爹爹啊!”
“竟知道我们是这会儿回来?”
韶书跑过来,“不知道,所以我和弟弟等了好久!”
又说:“阿娘,下次我也要去!”
“不怕过去无聊?”
“那阿娘,无聊吗?”
“还好,但是都是大人,没看见几个小孩。”
“……哦,那好吧。”
“那和弟弟上回的满月宴一样吗?”
“差不多,但他家今天比弟弟那回人多。”
“因为他家亲戚多?”韶书想一想,问。
“也可以这么说。”主要沈家人都是京里人,来邯辅过满月宴方便,所以也可以说人多是因为亲戚来的多。
韶书明白了,哦一声。
哦过,霁徇插话进来,探头,“姐姐,说我吗?”
“嗯,说你。”
“我乖。”
“没说你不乖呀。”
“我在说你当初满月的事,你当初……”韶书对着小霁徇边走边说,声音一直到进了内院才停。
第63章
进到内院, 韶书和霁徇中途又拐去园子那边,没再跟着爹爹和阿娘屁股后面继续往前走。
嬿央当时看到了,但那时也只以为姐弟俩是去园子里玩。
倒是没想到再过一会儿, 就见韶书抱着大白菜回来了。霁徇也抱了菜,但相比韶书知道只用手拿着别让白菜的根脏了衣裳,小小的霁徇明显不知道这点,他把大白菜在怀里抱得跟宝贝似的,已经擦了一身的泥。
擦了泥还不止, 还蹒跚的朝她跑来, 高声呼唤阿娘, 是眼看着就要抱着大白菜到她怀里来。
嬿央:“……怎么把白菜拔了?”
韶书也挺宝贝手里的菜的, 毕竟是她自己种的。
她眯眯大眼睛, 乐道:“阿娘,长大了!”
“老了不好吃,我就拔了三颗。”
“我也拔!”霁徇抢话。
抱着有他半个身子大的白菜再次企图到嬿央怀里来。
嬿央这时可不让他靠近,让他好好站那,接着说:“我上回看总共就长了六颗,你不想它们再长了?”
“嗯!”韶书点头,又马上仰头说, “阿娘, 我们晚上吃白菜?”
行啊,既然她想吃。
嬿央看看她手里的白菜, 长的还挺好。
“好,晚上吃白菜。”
夜里,这顿成功吃上了白菜。
霁徇和韶书小时候一样, 不怎么爱吃菜。不过这会儿看着碗里被分到的小白菜,虽然依然不大爱吃, 却也拿勺子挖着吃两口,期间,伴随着他两只手的辅助,成功把菜叶子抓进嘴巴里。
点点头,夸:“好吃。”
又小脸鼓鼓,强调,“我种!”
紧接着,拿小油手又抓起一片绿油油的菜叶,喊着让爹爹阿娘看。
祁长晏目光扫来。
扫到他抓着叶子油乎乎的小手,倒也未嫌弃。孩子确实还小,勺子有时用不稳当,他要抓就抓吧。
“别玩吃食,吃了。”
“好。”霁徇嗷呜一口,把掌心里的菜叶子慢腾腾吃到嘴里。
韶书这时仰头,“爹爹,弟弟种的种子没长。”
早涝死了,又或者当初被他玩泥巴时不知道是不是又挖了出来,嚯嚯到哪个角落里去了,只有她和哥哥种的长了。
祁长晏知道,当初那个架势能长起来才怪了。
但还没等他说什么呢,霁徇嘟嘟小嘴,探头过来认真说:“姐姐,长了,我种!”
他听到韶书说得没长两个字了。
韶书:“你那块地都没长苗,怎么长大?”
“长了,姐姐。”霁徇说。
韶书耐心,“没有。”
“有。”小霁徇耐心也不少。
嬿央和祁长晏:“……”
最终是两人打断了孩子们执着的话,“先用饭,菜都要冷了。”
一句话后,韶书是停了,但霁徇偶尔还是会蹦出两句,但蹦着蹦着没人搭理,又见爹爹阿娘说得是别的,这事被他渐渐遗忘。
隔天,霁徇在霁安被武先生教时,凑过去看了看热闹。看完霁安这边,又去韶书那。
但在韶书那待的也没趣,姐姐学东西,都不搭理他,霁徇有点伤心。
嘴巴扁了扁,后来在嬷嬷说书姐学药要专心时,巴巴望了望,被嬷嬷又牵走了。
牵走时他不乐意的一直回头。
李嬷嬷叹气。
但好在小主子没闹,只是之后回主院的路上一直打不起精神。
且这回才走了一半,便踮脚举手,蔫哒哒要李嬷嬷抱。
李嬷嬷哦哦两声,抱着他哄了哄。
估摸小主子是神伤呢,这会儿书姐和安哥都要学东西,可没人有空陪他玩。
一路抱着小主子回到了主院。
回到主院这边,才到屋里看见夫人身影呢,李嬷嬷便觉怀里的小主子往前探了探身子,要夫人抱。
李嬷嬷顺势上前几步,让小主子到夫人怀里去。
嬿央接过,接过之时,怀里才有了肉墩墩的小霁徇呢,便看他小脑袋往她颈里钻了钻,小手又圈了她脖子,黏糊糊喊一声阿娘。
嬿央嗯一声,抱着他拍一拍。
眼神也同时扫了眼他的小脸,接着,就是看向李嬷嬷了。
无声问她是怎么回事,平时一直活泼的小儿子,这会儿倒是一副没精神的黏人样。
李嬷嬷:“小公子想找人玩,但您也知道,书姐和安哥都没空呢,这不……”
没精神了。
嬿央明白了。
明白时,问一问怀里的孩子,“霁徇想找哥哥姐姐玩?”
霁徇点头。
点了头就扁嘴,小手抓着嬿央衣裳,“阿娘,哥哥姐姐不玩。”
都不理他,他喊哥哥姐姐两人也就含糊应一应他。
嬿央拍拍他。
“嗯,那霁徇和阿娘玩?”毕竟韶书和霁安这会儿真没时间,不可能让两人放下东西就为了过来陪他玩。
“上回祖母给了霁徇好大一箱子的东西是不是?”
“阿娘让嬷嬷去拿来,我们数数有多少,好不好?”
“好~”
有嬿央陪着玩了好一会儿,霁徇早就不扁嘴了,但他变得格外黏嬿央了,黏到祁长晏都回来了,还哒哒哒的在房里跑,哪也不去。
当然,现在祁长晏回来了,他同样也黏祁长晏。
他才进屋小霁徇就抱了他的腿。
抱了他的腿,过会儿在爹爹坐下时,又挤到爹爹两腿中间,靠着爹爹的腿玩。
他手上的鲁班锁就摆在祁长晏的大腿上,一边靠着,一边把祁长晏的腿当桌子,把鲁班锁在上面拿过来,又拿过去。
感受着腿上不轻不重的触感,祁长晏垂眸看看他。
没制止,已经听嬿央说了他下午精神不好的事,那就纵他一会儿也无妨。
这会儿任由小儿站在他长腿中间玩闹,他的目光偏向嬿央,和嬿央说话。
说着时,偶尔小儿用鲁班锁碰到他腹上了,便捉一捉他的小手,又瞥他一眼,让他乖些。
霁徇乖一会儿。
乖了一会儿,放了手里的鲁班锁,踮踮脚,想爬到爹爹腿上坐着。
祁长晏觉得他有点太闹腾了。
可后来,掐了他小胳肢窝,倒是把他抱到腿上来坐着。继而,仍和嬿央说话。
霁徇仰头望望说话的爹爹和阿娘。
望了一会儿,低头玩自己的衣裳,衣裳上系了个绳结。
但玩了会儿他就觉得玩腻了,也在爹爹怀里坐腻了,便又往边上爬一爬,打算爬到矮几另一头的阿娘那去。
祁长晏没阻止他爬动。
他没阻止,霁徇却忽然觉得自己被人一抱腾了空,同时,又听到爹爹喊嬷嬷。
霁徇:“……”眨巴眨巴眼睛。
好在脑子猛然一快,小脚扑腾一下,“爹爹,不,不跟嬷嬷出去。”
祁长晏:“没让你跟嬷嬷出去。”
说的是没让他出去,但接着的一句话意思却压根是差不离的,男人说:“哥哥和姐姐这会儿都学完了,你现在去找他们,哥哥姐姐能腾出时间和你玩。”
“去吧。”
不等霁徇脑子反应过来说话,祁长晏朝着李嬷嬷又一声。继而未等霁徇懵懵的反应过来,已让嬷嬷牵着他往外走。
待小儿消失在屋里了,他抚抚腿上被他弄褶了的衣裳。
嬿央望他,“觉得霁徇闹腾?”
祁长晏是有点觉得霁徇闹腾,更关键的是,他这会儿想安静的待会儿。刚刚霁徇虽没哼哼的时不时出声支吾什么,但爬来爬去的也不安生。
笑一笑,未说什么,只偏眸看向她。这一看,嬿央知道什么意思了,轻轻笑哼了他一下。
祁长晏弯唇。
稍后,到用膳时间,霁徇已经玩欢了,但不是和韶书还有霁安玩欢的,而是霁徇自己在园子里玩欢了。
傍晚这会儿低飞的蜻蜓好多,他拿小网扑颠颠的追蜻蜓玩。
七月份,下旬时候,嬿央得到来信,信上父亲说已经收到京里的信,八月初便起程回京。
这让她很高兴,不禁和祁长晏说:“爹爹阿娘要回了,就在下月。”
祁长晏:“岳父岳母来信了?”
“嗯。”
“你看。”又说。
祁长晏看一眼。
不过他看过,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嬿央这会儿还未发现,是后来都把霁徇哄睡了,到了榻上他突然出声,才知他从看了信后心里倒是一直捂着一件事。
这时她还未偏头看过去呢,已听他越过她肩,在她旁边问:“届时是不是又要回去一趟?”
嬿央:“……”
说实话,她自己都还没想过这事呢,他却已经问了。眼睛笑了,侧侧肩膀,翻身对向他。
男人顺势揽揽她,“是不是?”
嬿央对他冒了一声是。
祁长晏揽着她的手这时便不由得抚了抚她的颈。
嬿央往他这边的枕头枕了枕,枕得他伸手揽住她背了,看着他问:“不想我回去?”
祁长晏也看着她。
她说呢?
看着的结果是,把她又搂一楼,让她枕到了他肩上。
嬿央听到了他的心跳。
同时好像也听到了自己的心跳,不太分明,但在接着的那一息,已经忍不住笑语,“你知道我许久未见父母了。”
又同时伸手,忍不住碰碰他的下巴,似乎想看男人神情。
祁长晏没让她看到。
对于她说的他当然也知道,所以在信上知道岳父岳母所提归期的那刻,就料定她必然回去一趟。
这时也不是阻止她不想她回去,只是先问了这一声,心里有个底。
未让她看到他神情,却低头拿鼻梁撞一撞她的鼻梁,又吻了下她的唇。
不算重的一吻后,祁长晏问:“打算回去待几日?”
嬿央:“两日。”
“……只两日?”出乎祁长晏的预想,他还以为她会待个七天八天呢。
“没打算多待会儿?”看着她问起。
嬿央笑笑,“爹爹阿娘已经回来了,以后想见方便,这次就不待太长时间了。”
祁长晏:“好。”
说着,低笑亲亲她。
嬿央看着亲完她,男人才离了一些的硬朗轮廓。
不一会儿,忍不住对着他哑笑一声,“高兴?”
祁长晏低低勾了唇。
随后,嬿央这一刻发顶一暖,听到他轻笑一句,“嗯。”
“以为你会回去许久。”
以为许久……
“以为是多久。”嬿央抬眸看看他。
“七天,八天,又或者十天。”她问,他倒也答。
这一句说了后,屋里一时静了下。
静是因为嬿央静了。
祁长晏懒懒摸摸她背,“怎的忽然静了?”
嬿央展颜,展颜后不答他为何静了,反而是笑语,“那我待的久一些?”
祁长晏:“……两天就够了。”
听出她这句是单纯玩乐之语,不是认真,所以他这一声答,倒是配合着像叹气般哑笑。
但真真假假,似是而非,无形中好像还真有一点叹意。又想到底还是远了,一来一回她总是耗上许多天。
嬿央轻声笑了。
不过回去到底还是十几二十天之后的事,现在说为时过早。
至于刚刚为何静了,仅仅是听到他答的时间,随着七,到八,又到十,他那时的语气虽听不出有什么不对,她却觉得在他所说中竟有种时光格外漫长的感觉。
那么长么?但论起来其实不长的,她和他分开再长的时间也有,曾经是按年论的,嬿央无声一哂。
翌日,嬿央这天上午的事是给父母回信。
写完,把韶书兴起写给父母的还有自己刚刚写的一起叫人寄回岭昌。
岭昌那边收到这封信后,再没来过信了。
反正是下月就要回了,这么短的时间没必要再写信,平白来回浪费时间,别到时嬿央再寄信他们却已经在回程路上了,信封辗转又得追回京的他们去,不知何时才能到手里。
在这些日子里,嬿央则时不时教霁徇喊外祖父,外祖母。
霁徇会说话时是他已经回京城的时候了,且周岁前的一些事他已经有些忘了,对于林父林母,在他脑海中已经毫无印象。
最开始被嬿央教着时,还好奇,“祖父,祖母?”
是不大明白嬿央口中的外祖父和外祖母与平宁公主和镇国公的差别。
嬿央耐心教他,“外祖父是阿娘的爹爹,外祖母是阿娘的阿娘,和祖父祖母是不一样的。”
“回头阿娘带你回去见他们,他们也很疼霁徇。”
“回哪?”霁徇坐在她腿上,仰头疑惑。
“回京里。”
“好。”这个词他熟,他今年回了好几次。
虽有了这个好字,嬿央却知道他仍是对外祖父外祖母这两个词陌生的,便还是教他,顺带借此教他习字写字。
一个外字写下,抱着他认,“外。”
“外……”霁徇跟着学,口齿稍微有点含糊。
“祖。”这是第二个字。
“祖。”
女人的声音与清脆的童声一高一低,祁长晏回来时还未进门,已经听到了,也已经从开了的窗户里看到了。
嬿央教习那处离得窗户很近。
祁长晏看到她把霁徇脱了鞋放在桌子上坐着,她边用手扶着,边垂眸握着他的小手一一指认过去,让霁徇一字一句跟着学。
祁长晏进屋走向母子。
走过去时,她先看到了他,看到了,教着霁徇说话的声音是未停的。
女人教着孩童牙牙学语的声音仍然在,是之后霁徇也看到他了,兴奋的弹跳喊了声爹爹,她的声音才停住。
见她轻轻点点小儿笑了笑。
霁徇从桌子一头跑向他这头。
他跑时,嬿央伸手护一护,免得他摔下去。
下一刻,不用她护了,祁长晏已经走到了她身边,霁徇这时再迈一脚,便到了他跟前。
“爹爹,我学字!”
“学了什么?”
“外,外祖父!”
“还有呢?”
“还……”霁徇想一下,不确定的看阿娘,“外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