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长晏:“……”
这是已经尝到味道后的神情。
嗤哼了下,拉她过来拍了一把。
嬿央哈哈一乐,于他怀中看着他的眼睛,“不好吃是不是?”
“那还给我?”
“让你也尝一尝啊。”又叹,又笑着说。
笑过,却再也不吃了。
随后祁长晏碰了碰她手上的橘子,女人偏身笑一笑,弯眼避开。
“好了,不好吃,别尝了。”
“嗯。”同时还是拿橘子。
拿开后祁长晏放在一边,再也不碰了。
第65章
之后用晚膳时霁徇果然不好好吃饭, 他后来自己抠着抠着把韶书给他抱着的橘子也给剥了。剥得零零碎碎的橘皮给韶书,韶书不想要,可她不要霁徇偏要给, 无可奈何之下勉强收了。
姐姐收了橘皮霁徇高兴,分一半橘子给姐姐。
韶书:“我不吃了。”
“爹爹也说不可以再吃了。”
霁徇于是自己吃。
好在当时李嬷嬷哄走了他小手上大半个橘子,后来回来的安哥也分走他手里一些橘子,到底没吃太多。
但吃得这些已经够他不爱吃饭了,吃饭的时候他就一心玩, 只嬿央说他几句时, 才勉强挖一勺饭。
如此磨磨蹭蹭, 到膳食全撤下了, 霁徇碗里还有大半碗的饭。
嬿央面无表情。
霁徇还乐呵呵, 四处跑着玩。
第二天,嬿央一个橘子也没给霁徇,点心也直接削减了,她倒要看看他还吃不吃饭。
霁徇好好吃了,只是依然念着橘子。
“阿娘,橘。”
“没了。”
“姐姐有。”
“姐姐也没。”
“有。”他中午还看到了,但姐姐不给他。
“那是橙子。”
“那阿娘, 橙。”霁徇换了口。
嬿央:“吃完了。”
霁徇张了嘴巴。
大眼睛看着嬿央, 似乎不大信的模样。
不信也没用,没用的结果就是祁长晏回来看到霁徇的眼睛是红红的, 才哭了好一会儿。
祁长晏朝霁徇点点下巴,“怎么哭了?”
嬿央:“没给点心,哭了一回。”
霁徇委屈巴巴, 矮墩墩一个伸手要爹爹抱,祁长晏抱他起来。
“爹爹……”揉揉眼睛, 还有点抽泣的意思。
“嗯。”祁长晏应他了。
“点心。”
祁长晏知道根源,“那以后还好不好好吃饭?”
“我乖,爹爹。”
“看你今晚表现。”
“那爹爹,点心。”
“明天给你。”
“好。”
次日中秋,祁长晏确实没少了他的点心。只是别的点心也没有,只有月饼。不过小霁徇好糊弄,月饼一年也就这一天里有,他吃月饼也吃的挺有滋有味。
就是肚子小,吃不了太多。
嬿央给他和韶书一人一个小篮子,让他给跟前院子里的人分月饼。
从前还小时这活是韶书和霁安做的,但现在霁安大了,已经不爱玩这个了,这回另一个篮子便交给霁徇。
霁徇拎不起来篮子,篮子于他而言太重。他直接放在小矮凳上,一趟又一趟,又一份一份分着月饼。
每份月饼都是分装好的,他一个个搬过去。搬了老半天,终于分完了,但篮子里还多了些月饼。
“阿娘,还有。”小脑袋快钻到篮子里去瞅了。
嬿央让他分给侯嬷嬷李嬷嬷环枝还有许冀和管事的。
霁徇:“好。”
一人一份,最后一份踮脚搬给许冀。
许冀笑笑,“谢谢小公子。”
霁徇跑了。
累到他了,找阿娘要水喝。
“阿娘,水。”趴到嬿央怀中,仰起小脸。
嬿央让丫鬟倒点水,只让她倒了很少的一点,方便霁徇捧着喝,别洒出来。
霁徇喝完时,韶书给了他一个桂圆。
霁徇收起来。
礼尚往来,把杯子递给韶书,“姐姐喝。”
韶书看一眼杯子,不喝。都没了,喝什么。
“你自己喝。”
霁徇夸一夸,“姐姐好。”
韶书大乐,嬿央也不禁乐了。
一边的侯嬷嬷几个忍不住也都弯了嘴角,许冀在其中也是,弯过嘴角,晚上见二爷和夫人看着小主子们在亭子里热闹赏月,不由得想起曾经在九稽的时候。
那时夫人还没来。
那年也是二爷头一回一人过中秋。
曾经二爷未成亲生子前,二爷都未一人过过中秋,如今却是要一人独自过。
那会儿有大爷,还有公主和国公爷,国公府的中秋从来不会冷清。
有几回甚至是在宫里过的,宫里的中秋热闹也只多不减。
后来大爷成了亲,府里多了大夫人,再之后二爷也成亲,后来又有子嗣,国公府中秋之日人丁愈旺,更加热闹。
可如今……曾经年年都有的热闹,到今年夫人再度有孕,二爷的中秋却是头一回冷清成这样。
甚至这天二爷也没歇,是在治所这边留守。
晚膳时分的月饼也没动,全让他分给了下面人。
许冀:“您不吃些?”
这里面有些月饼还是京里特意寄过来的。
祁长晏:“早上吃过了,这东西尝点味就行,你拿下去看看有哪些人在,分了吧。”
许冀叹气,行吧。
月饼分了,被分到月饼的人倒是高兴,其中几人还特地过来致谢。
他们不是一起来的,是先后来的。
二爷对此也没有觉得不耐烦,一一耐心和他们说了话,待他们走了,才乏了似的松了松神情。
这时,问了句他什么时辰了。
“快三更了。”
祁长晏望一眼外面,竟然已经快三更了。
坐了一会儿,后来他向外走,走到门外后驻了足,仰头看天上。
月似圆盘,今夜的月光很亮。
看了几眼,神色一漠,又进了屋里。
进屋后就歇了。
屋里有榻,能供他休息。
这夜祁长晏做了个梦。
梦中竟然梦到上回那次有人想借机献人的那次应酬宴上,她竟也在那间酒楼。
但她在另一间房里,且身边未有霁安。
他是直到筵席尾声才知道她竟然在的,且也看到了那几个女人进屋。
是许冀发现了她身边的李嬷嬷,悄悄过来附耳一声,他才知道的。
祁长晏觉得是许冀看错了,她怎么会来呢?霁安病好后母亲说她怀孕身子不稳来不了了,后来月份大些了,又说她孕中反应厉害,来不了了。
最近,又说她即将生了,肚子大不宜远行来不了了。
来不了,来不了,他唯独记得来不了这三个字。每回京里来的信上,都有这几个字。
哦,也不是,这回快至中秋时京里来的信就不是,里面压根就没提这事了。
祁长晏早已对此不抱希望。
又抱什么希望呢?可许冀现在却说,刚刚在这间酒楼里看到了她身边的李嬷嬷。
神情冷淡,瞥他,“眼花了?”
屋里其他几位郡城官员听到他这一声,都看了过来,其中一人看了后,打趣着问,“大人在说什么眼花?”
祁长晏笑笑,笑里只有乏味的味道,“没什么,一件小事。”
众人见他不是想多提的意思,便也没人不识趣的刨根问底,这位来九稽已经几个月,他们多少都知道了点他的性子。
笑着又说起别的。
他们笑,原本祁长晏在那一句眼花,以及心里笃定的不信后,不该再对此事有任何多余的心思的。
可随后,余光中却还是将目光望向了许冀。
他看到许冀冲他轻轻摇了摇头,说他真不是眼花,又用口型无声说,他真看到李嬷嬷了。
不是……可祁长晏还是不信。
但不信的他却忽而一起,说了句失陪,往外走了。
屋里众人面面相觑。
祁长晏出了房间,他出来后,许冀把他身后的门再次合上,阻隔其他人小心窥视的视线。
祁长晏眼神扫他,“在哪看到的?”
许冀:“那边。”
“属下估计夫人是在三楼。”
这座酒楼最高的一层就是三楼,但这回应酬未选三楼,只选了二楼一间宽敞又隔音极好的房间。
“确定没看错?”祁长晏这一声有点冷。
他还是觉得是不可能的,可为了这一点不可能,自己却到底想探个究竟。忍不住抿了抿唇,下颌不知不觉有点绷。
许冀:“二爷,属下确定没有看错。”
行,祁长晏瞥他一眼,心想他最好别让他失望。
大步跨了出去,踏上走向三楼的方向。
步子一直很稳,走到三楼时,扫了眼,又看向站于他身侧的许冀,“哪间房?”
许冀这就答不出来了。
当时看到李嬷嬷时正是她上三楼的时候,那时为了尽快和二爷说,他左右权衡之下,快速先和二爷禀了。
祁长晏听了他说的,沉默微微拧了下眼神。
但口中未因此斥责什么。
或许因为心底真的从始至终就不抱什么希望吧,这一趟打定了是要走空的,嘴角微微讽了下,目光平静的扫着四周。
接下来,许冀发现二爷一直很安静。
且奇怪的是,二爷此时未走,未走却又不是要在三楼找人的意思,只不知什么意思的仍然漠漠驻足在这。
不找人是因为依然不信他?
可不信,二爷此时却连斥也未斥他一句,看着又好像不像完全不信。
许冀琢磨不清,但忍不住小声强调了一句,“二爷,属下是真看到了李嬷嬷。”
祁长晏对于许冀的这句未置一词,只又站了一会儿,在彻底明白这一趟确实只是白费功夫后,没意思的转身。
没有因此怪许冀的意思。
权当他脑子不清醒吧,第一时间听到许冀禀报的话就知道是不可能的,却仍然走这一趟。
如今,彻底死心了。
许冀也几乎是清楚瞥到二爷这一瞬间漠下去的冷淡,他忍不住张了张嘴,张了嘴之后,是忽然连眼睛也无声中缩了一下的细小波动。
为什么?因为视线中忽然看到二爷眼神一变,男人身形有些滞涩,却又矛盾间他似乎看出二爷的动作中有刹那似风一般的迅速,二爷迅速朝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那个方向里是李嬷嬷开了门出来。
他之前确实看到了李嬷嬷,不是眼花!这不嬷嬷现在又出现了!
许冀忍不住咧了咧嘴角,紧接着竟有点激动似的,快速跟上前面的二爷。
二爷的步子是真的很快,快到他还未能追上,二爷已经立于李嬷嬷跟前。
他看到李嬷嬷似乎也有些讪讪,不过这点讪讪掩饰的很好,李嬷嬷反应很快的朝二爷行礼。
二爷却未理她,已经看向了她身后未关拢的门。
随后,二爷直接进去了,他和李嬷嬷都被拒在了门外。
许冀忍不住喊了句,“李嬷嬷。”
李嬷嬷摸摸鼻子,“哎。”
“你和夫人什么时候来的?怎的不知会一声,又在这边落脚?”
李嬷嬷:“是今日才到,还没来得及派人去知会二爷……”
本来来这是为了用膳的,没想到,没想到她看到了许冀,悄悄想跟过去看看还被人拦下,说不得打听。
不得打听,接着却看见有女子进去。
李嬷嬷原本是想悄摸再看看的,可怕她行为太异常,又惹得那些守门的人注意,只得讪讪先回夫人这。
也是她转身上楼时,让出来的许冀瞧见了。
李嬷嬷叹气。
祁长晏在嬿央听到动静回眸的那刻,脚步微停。
嬿央……嬿央看着他此时神情中辨不明是轻是重的神色,只觉得男人盯着她的眼神紧的厉害。原本她这时该是也向他走去的,可不知为何却是偏回了头,竟又往里走。
往里走时,听到身后脚步骤快,也很快,手腕上被一只手掌紧紧抓住了。
他的声音出现,似乎微沉,“怎么过来了?”
嬿央对此手心轻轻缩了缩,还有就是,一直没有回头看他。
心里芥蒂嬷嬷和她说的女子的事。
她未答,祁长晏重重收紧了握她手腕的掌心。她不答不要紧,他可以继续问。
竟是无声中神情松了下,又紧接着走近她一步。这回再问,声音似乎也随着他的手掌一起紧了紧,听着有些滞涩之感。
男人也发现了,所以他闭闭眼缓了缓,才再次问:“何时来的?怎的不来信与我说?”
但他面前的她还是不说话。
祁长晏未生气,眼睛眯了眯看着她,再次紧了紧掌心。
喉结微滚,说到她答为止,“怎的不来信与我说。”
这回,她总算说了,也总算回头来看他了。
回头来看他后,刹那间眼眸扫过他一遍后,是最后神情轻轻变换间,道:“……不是不和你说。”
不是不和他说他却看她是顿了顿,嘴巴也抿了抿才继续往下说:“是决定过来的事太匆忙,那时再寄信也为时过晚,才干脆没有寄信选择直接过来了。”
祁长晏颔首,对于她话中的停顿也不计较,示意她继续说。
嬿央:“至于到的时间,是今日才到的,这会儿先找个地方用饭。”
祁长晏再次颔首。
但于他而言,他最想知道的事还没有听到答案,他不计较的事也绝不包括他最想知道的那个答案。她说来九稽的决定是下得突然才不写信告诉他的,但为何突然,又怎么就有了这个突然?从前,母亲一直说她来不了。
她的信中同样的,虽未直言来不了,却每回总有让她顾虑着来不了的情况。神情定着,祁长晏最想问她的是这个,最想要知道的也是这个。
其他所有,反而是次要。
但未见她继续说,这时是嬿央先问了她所介意的事。
她先看了一个方向,那个方向正是二楼应酬的那个房间,“嬷嬷说看到你与人用饭,有女子进去了。”
嬿央眼睛看着他,怎么会有女子进去?
祁长晏对此也没有瞒着,“只是进去在别人跟前坐了会儿,我说过我已有夫人。”
这样,嬿央神情松了,不介意了。
祁长晏却是又紧了紧她的手,是想继续问的意思,也是忽而在她问了后,是竟然想拥她一下的感觉。
但,男人下一刻只剩微滞的身形,同时祁长晏坐起了身,沉沉闭了闭眼,只是个梦而已……
梦,复杂的重复这一个字,忍不住凉凉的呵了声。是啊,梦,她若真的过来了,此时小腹怎会平平坦坦未有任何隆起呢……果然,她是不会来的。
他也真是妄想,竟然还梦到她过来了。
祁长晏自此之后神情更冷淡,许冀在这回中秋过后,也发现二爷之后连京里来的信好像也没什么兴致想看了。
有什么好多看的呢, 讲得无非是那些事。
祁长晏对于不重要的事,回信也俱是言简意赅,有几回只是两三行字便寄了回去。
平宁公主看到信时骂了句, 但祁长晏觉得真没什么好写的,写什么?每每提笔,甚至觉得那两三行字也没必要。
意味不明的撇下了笔,祁长晏的神态和身形都冷冷冰冰。
此后的几年,日复一日, 除了偶尔忙碌之外的一些小意外, 郡城官员日常看到的都是郡守大人在治所里的身影。
其他地方, 都见不到大人的人。
如此看了几年, 不由得都开始嘀咕祁大人真的成家了?上回大人说他已有夫人, 别只是个借口吧?
随后,在某一年大年初一有人上郡守府去拜年时,这样的日子仍然只见有大人一人,心想大人看着可真不像成亲了的样子,更不像已有儿女的模样。
要他们说,就算大人这时忽然说他其实未成亲,众人都是信的。
他们也暗中琢磨, 恐怕还真是……
这个念头一直到四年多后嬿央忽然来了, 才有所打消。
不说他们觉得,许冀后来在二爷日复一日一个人在九稽的日子里, 尤其,是每年各个节日的日子里,那时若非偶尔收到一两回信, 他也有种自家二爷或许还未成亲的感觉。
最近,旁敲侧击对二爷后宅有心思的人好像又多了起来, 他挡着挡着,这样的日子过久了,又每回回府都是二爷一人,要不是偶然刻意去想,一时半会儿那夫人二字还真是难以在他脑海里浮现。
许冀……许冀不知是什么心情的摇了下头。
此时,望望院子里赏月的二爷和夫人,则是笑了下。小公子这会儿掰了一半月饼,想给书姐分,但书姐不要,让他给安哥。
安哥也不要,霁徇于是乐呵呵的一手一半月饼,可这会儿手里还满满当当的他,过会儿手里就只剩下一半的又一半了。
二爷把他手里的月饼拿了,分给了周围侍候着的人。
霁徇睁圆了眼睛。
祁长晏:“你吃的下?”
霁徇:“爹爹,我能。”
能才怪了,肯定是最后这啃一口那啃一口啃的乱七八糟,然后就不要了。
不如趁他这时候一口没动,月饼还好好的时候给分了。
“先把你手里的吃了再说。”
“好。”
吃完,霁徇什么也不想吃了,连阿娘这时切了个橙,他闻着挺香,也吃不下了。
吃不下,乖乖坐在小矮凳上赏月。今夜的月亮好亮好亮,霁徇看着看着,糯糯说一声:“是大饼。”
“是月亮,霁徇。”韶书纠正他。
霁徇扭头看来,说:“姐姐,圆。”
“是圆,但不是圆的都是大饼,知不知道?”
“好。”
好字之后,不看了,跑到嬿央这来。嬿央在擦刚吃了橙的手,看他,“怎么了?”
霁徇趴过来想要抱。
嬿央手上还有点橙汁,怕弄到他衣服上,孩子趴过来也仍是张着手,没碰他。
“阿娘手上脏,霁徇起来。”动动膝盖示意一下。
霁徇却反其道而行,这一声后还努力爬上来,嬿央只好用手臂抱抱他,嘴上则说了句他皮。
中秋后三日,郡守府来了位客人,是嬿央的弟弟林奂。他是一更天的时候后到的,这时嬿央一家正在用晚膳。
嬿央听门房来报后赶来看看,见站在马车边的真是弟弟,马上上前,“要来怎不来信说一声?我都不知道你要来。”
又说:“还没吃饭是不是?快进来,先填填肚子。”
“谢谢阿姐。”林奂笑着大步走来。
大步走时,手上拎着两个包袱。
一路上,姐弟俩边走边说。
祁长晏没出来,他在压着霁徇,免得他因为嬿央去前面看了不好好吃饭,吃个饭跟玩似的,吃一会儿又歇空玩一会儿,艰难的很。
两人说着说着便到正堂了。
林奂随着姐姐才走进正堂,笑着唤了声姐夫,祁长晏颔首。
嬿央这时走近嬷嬷,让她去添副碗筷,吩咐过,让弟弟快坐下。
祁长晏伸出手也把才吩咐过不知又要走去哪的她拉着坐下,示意她别忙活了,林奂来了的事,嬷嬷自会把一切事安排好。
嬿央刚刚倒不是要去忙活什么,纯粹是看霁徇好奇似的瞅着弟弟又不吃饭了,想过去拍拍他让他好好吃饭,但这时被祁长晏拉了拉,她也就不特地走过去了,只顺势坐下时冲霁徇那边说一声,“霁徇好好吃饭,别玩来玩去。”
“阿娘,没玩。”霁徇乖乖的说。
但下一刻就从座位里离了,小跑到林奂身边,仰头看他。
林奂也看他。
笑道:“霁徇不认得我了?”
“认。”
“小舅舅。”
刚刚哥哥姐姐喊了,还有,他是真的记得的。
霁徇小手抬一抬,道:“举高高了。”
“哈哈,对。记得便好,还怕你忘了呢。”
霁徇摇摇头,“小舅舅,没忘。”
接着还想说什么,但嬿央的话先来了,“霁徇,吃饭,再不好好用饭阿娘生气了。”
霁徇乖了,终于好好吃饭了。
一口口吃完了,小嘴还鼓着呢,马上说:“阿娘,完。”
嬿央舒一口气,让他吃顿饭可真费劲。
又叫他过来,她拿帕子帮他擦擦油了的小嘴。
擦好,道:“好了,去找环枝漱口吧,漱过口再玩。”
霁徇点头。
他慢吞吞被环枝教着漱着口时,这会儿所有人都已用饱了。
林奂出声唤韶书,让韶书到跟前来。
韶书跑过来,“小舅舅。”
林奂:“看看小舅舅给你带了什么。”
“什么?”韶书探头看。
霁徇也马上好奇的颠颠跑过来,一起看,“什么?”
林奂拆开随身带来的一个包袱,拿出其中一包东西给韶书。
韶书捧着看了看,又扯开包的严实的油纸看看。看清时,惊喜,“小舅舅,五味子?!”
林奂:“是啊,上回你说得阿娘祖父那边,祭拜后下山一处有五味子,舅舅这几天去看了看,正好成熟了,便摘了下来,顺道给你带来。”
“小舅舅最好!”
林奂摸摸她小脑袋。
霁徇问:“姐姐,好吃吗?”
“霁徇,这是药。”
哦,霁徇不感兴趣了。
嬿央这边,晚上在林奂要入睡前问了他一句,“还没说你怎么突然过来了呢?”
林奂尴尬,摸了摸脑袋。
嬿央看他这副神情,挑了眉。
林奂却一时没说,“就是来阿姐你这看看,顺道看看韶书几个。”
嬿央心想还不说?
但她也没立刻追问,说起另一个,“那打算在这边待几天?”
“五天后我再回去。”
“书都带了?”
“带了的,阿姐,我不会把读书的事落下。”
“嗯,好。”
“这两天赶路你也累了,你先歇吧。”
林奂舒一口气。
接下来几天,林奂来了最高兴的是孩子们。
霁安是觉得有小舅舅和他一起学,他也算有个同窗了。韶书则是觉得小舅舅山野里什么都懂,她最喜欢小舅舅和她讲那些她不知道的事。
霁徇就单纯是觉得多一个人陪他玩,他喜欢,只是美中不足的是小舅舅只能傍晚空的时候陪他玩一玩,其他时候也和哥哥姐姐一样要忙自己的事。
一连五天下来,林奂和阿姐家的孩子们已经打成一片,他待在这边的最后一天,韶书几个都有些不舍。
彼时是傍晚,在院子里。
韶书不舍抬头,“小舅舅,你明天就回吗?”
本来专心低头在玩手上鲁班锁的霁徇闻言昂了小脑袋,也看林奂。
林奂是半蹲着的,手里在帮坐在小矮凳上的韶书和霁徇拿刀剥鲜核桃。
这东西沾手不容易洗,就不让韶书和霁徇碰到了。
剥好一个,砸开核桃,里面的核桃仁分给两人。
又边说:“嗯,小舅舅明天就回。”
还说:“书姐注意把核桃衣剥了,那层衣有点苦。”
“好。”韶书剥开一层核桃衣,剥了,自己吃一些,喂霁徇吃一些,又分一些给小舅舅。
鲜核桃很好吃,她喜欢。
随后自己又吃一颗,小嘴鼓鼓说,“小舅舅过几天再回好不好?”
林奂听到笑了,但本来打算的就是只待五天的,来时和母亲父亲说得也是待五天,自当如时回去。
“小舅舅和外祖父外祖母说过明天就回的,韶书想小舅舅了,那小舅舅下回再来。”
“什么时候?”
“过年那会儿?”
韶书:“小舅舅来这过年吗?”
“阿娘说今年过年可能回不去。”
她上个月就问过阿娘了,阿娘说去年回去过了,今年应该是不回去了。
林奂又剥开了两个核桃,砸开。
“小舅舅得在家里过年,年初拜年那会儿,小舅舅来看你们。”
“好吧……”韶书遗憾。
翌日,林奂走了,韶书特地到门外送了送。这天,嬿央也就过年的事特地问了问祁长晏,得到的答案是多半是不会回的,和她之前答韶书的差不多。
祁长晏看她,“过年想回家了?”
“韶书问的。”
祁长晏嗯一下,嗯一下时,看到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已笑着和他说起林奂的事。
“你道林奂为何上次一开始不好意思说?”
“上回过中秋……”嬿央说着已经更乐了,一时话都停了停,这让祁长晏听得也认真了些,“嗯?”
嬿央嘴角弯了,继续说:“上回借着中秋过节那会儿,有好些人家打听弟弟的亲事,弟弟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阵仗,又还没开窍,中秋才过一天,就尴尬的跑来我们这边避了避。”
祁长晏:“……”
听完他也笑了。
“他说他压根没想过成亲的事。”
不过嬿央笑归笑,说完却是理解的,曾经要议亲时她也完全没有任何实感呢,林奂如今虽然比她那时大好几岁,但曾经三年都没提过这事,突然提了,他不适应也情有可原。
“我估计明年他的亲事也定不下来。”
祁长晏:“父亲母亲很着急让他成亲?”
“那倒没有。”
“那就随他去。”
嬿央也是这样想的,点点头,可随后嘴上却是看着他笑了一句,“你倒是开明?”
祁长晏勾唇一下,何谈开明不开明,只是明白林奂如今的心思罢了,曾经,他也未想过他弱冠便会成亲。
甚至想过自己可能到二十五二十六之后才会考虑这事。
那时心想不想便是不想,无论父亲母亲是何看法,他的主意都不会改。可后来……倒是一切相反。
目光不由得看了看她,被他看了的她扬了眼神。扬了眼神后,目光却在他的视线中改而看向另一处。
盯向那处时,忽而见她说:“外面起风了。”
祁长晏跟着也看过去,看到的是窗外晃了下的树影。
“嗯,起风了。”
这一句后,不久窗户上的树影消失,因为嬿央和祁长晏吹了蜡烛,往榻上去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