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肘抵着床面，顾不上全身的无力，着急抬头往门口的方向看去。
毫无预兆间，骤然对上一双晦暗幽深的眼眸。
“……谢昱淮？”
“这是哪里？”
她声音戒备，撑在床面上的手指，无意识抓紧了身上的被子。
谢昱淮将她的动作收入眼底。
面上却没有任何变化。
他一步步走过来。
最后停留在床前半米的地方。
迎上她的视线，他喉咙动了动，说：
“M国。”
“弗兰家族。”
谢昱淮看向她的眼底深处，有几分浸入骨髓贪恋和眷恋。
只是他掩藏得很好。
根本没让黎舒窈发现。
在黎舒窈再想开口的时候，他忽然侧身。
“饿了吗？我先让人送些饭菜过来。”
第377章 窈窈，听话些
他抬步去了门口。
吩咐季荣送午餐进来。
趁着谢昱淮离开的间隙，黎舒窈快速掀开被子一角，去找自己的手机。
然而她找遍了衣服和被褥，都没有。
直到头顶前方，落下一道清淡的嗓音：
“找什么？”
黎舒窈停住动作，眉头皱着，在他话音落地几秒后，她动了动唇，说：
“手机。”
谢昱淮指尖搭在腕表上，目光却停留在了她身上。
“我见到你的时候，就没有看到手机。”
他回眸，“或许是掉在半路了，也可能是落在江城了。”
说罢，有那么一瞬间，有一股冲动，谢昱淮想将自己的手机递给她。
然而下一瞬，这个念头被扼制住。
这个时候她找手机，无非就是想联系顾瑾川。
男人眼眸垂下。
转身坐在了床旁边的小沙发上，卧室中短暂陷入了沉静。
直到季荣来送午餐，敲响卧室门，才打破满屋沉默。
饭菜摆好后，季荣并未多加停留，无声离开了卧室。
谢昱淮看向几米外桌上的饭菜，对黎舒窈说：
“先过来，吃些东西。”
“你中了迷药，身体里还有残留的药性，不吃东西，体力无法恢复。”
黎舒窈并没有动。
说实话，这些饭菜，她也不确定里面有没有东西。
似乎是猜到了她心底所想。
见她迟迟不动，谢昱淮耐心告罄，直接起身去了床边。
在她没反应过来时，俯身一把扣住了她手腕。
黎舒窈条件反射挣扎。
只是她现在连自己起床的力气都没有，又哪里是谢昱淮的对手。
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她拽了过来。
“窈窈，你听话一点。”
“别怕，我不会伤你。”
黎舒窈呼吸微紧。
她全身僵硬，每寸肌肤都紧紧绷起。
在谢昱淮想拦腰抱她的时候，黎舒窈终于忍不住，用着全部的力气推开他。
“我不饿！”
她紧紧抱住被子，挡在身前，忍着脑海中顿顿的疼痛，尽量语气平缓地说：
“我现在吃不下。”
她往后缩了缩身体。
将自己裹在被子中，圈着双膝，对他说：
“放我离开。”
谢昱淮怎会看不出她对他的防备。
哪怕心里疼得像针扎，但他此刻的面容上，却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冷静得近乎冷漠。
用最直白、最稀疏平常的语气告诉她：
“窈窈，不是我把你带来的。”
他站在床边，低头看着像个刺猬一样，将自己包裹起来的女子。
“这里是弗兰家族，真正掌权的，是弗兰麦伦。”
不等黎舒窈再问，谢昱淮已经把捋清楚的来龙去脉全部告诉了她：
“顾瑾川的那批保镖中，有几个是弗兰麦伦的内应，其中一个，就是许辉。”
“昨天许辉收到弗兰麦伦的指令，趁着顾瑾川出差，将你撸来了这里。”
说罢，他坐在床沿。
目光始终定格在她身上。
不曾离开片刻。
他声音缓和下来，像是曾经在谢氏那十二年一样轻声哄她：
“窈窈，我知道你想离开。”
“你放心，我不会把你困在这里。”
“现在整个弗兰家族，全是弗兰麦伦的眼线，我这个院子外面也是。”
“现在一时半会儿，我没办法把你安然无恙地送出去。”
他声音停了一瞬。
怕她反感，只是克制地拍了下她的肩。
“你先吃点东西，恢复了体力，等找到时机，离开时成功的概率也会更大一些。”
或许是心绪太乱，也或许一时之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在谢昱淮说完后，她抱着那么一丝本不该存有的希望，鬼使神差看向他：
“能用下你手机吗？”
“我想给顾瑾川打个电话。”
谢昱淮指尖动了动。
两人目光相对。
他呼吸顿了一拍，按耐住想将手机奉到她眼前的冲动。
两秒后，转开目光，看向别处，喉咙微动，落下一句：
“你先吃东西。”
餐桌上。
黎舒窈看着面前的菜肴，迟迟不动筷。
谢昱淮看她一眼。
“菜里没药，能吃。”
说罢，他拿起筷子，每道菜都往自己碗里夹了一口，当着她的面送到嘴里。
看着他的动作，黎舒窈眸光微动。
什么都没说。
她不动筷，大多数原因，真的是不饿。
药效没过去，整个身体都是软的。
连坐在这里都是强撑。
没有任何饥饿感，自然也没有任何胃口。
她不动，谢昱淮就一同陪着她。
除了最开始，为了向她证明饭菜没问题吃的那两口食物，其余之外，他也没再动筷子。
就这么过了快半个小时。
黎舒窈终于逼迫自己接受了现状。
为了尽快恢复体力，拿起了筷子。
见她有了动作，谢昱淮虽然面上并没有什么，但眼底深处，明显松懈几分。
“弗兰麦伦的势力虽大，但这个院子，还是安全的。”
“待会吃了饭，可以去外面透透气，但要记住，别乱跑，除了这个院子，任何地方，都不再安全。”
M国和江城有时差，谢昱淮那边已经到了第二天的中午，江城这边还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
警局中，局长亲自指挥着人调取全城监控，将黎舒窈出博物院一直到被许辉带走的所有画面，全部调了出来。
监控室的椅子上。
看完全部监控，并在其中找到那辆车的踪迹派人追踪后，顾瑾川在电脑上点了下，页面回到了最开始的博物院门口旁边的时候。
瞧着屏幕上定格的许辉的身影，席泽皱了皱眉，“顾总……”
顾瑾川手指在屏幕上一点，“这个人，是顾氏保镖队的一个队长吧？”
席泽点头，“是的。”
“许辉工作能力卓越，又在顾氏待了好几年，算是保镖队中的老成员了。”
并且，黎舒窈和南洛笙上次在画展遇到姚菱搞出来的那场混乱时，也是许辉冲在第一位，在最关键的时候，护住了黎舒窈和南洛笙不被姚菱找的那几个人得逞。
经过那件事后，许辉在顾瑾川和顾氏的地位越发水涨船高，也更得顾瑾川信任。
不管是席泽，还是顾瑾川本人，都不曾想过，许辉会有问题。
第378章 顾瑾川去M国
监控室中有短暂的沉默。
片刻后，席泽视线一转。
调出另外几帧画面。
上面是和许辉一起的那几个同伙。
他指着屏幕，对顾瑾川说：
“这几个人和许辉平时没有任何联系，甚至连话都没有说过，但现在看来，也是一伙的。”
顾瑾川没有耐心去分析这些。
他骤然起身，椅子和地面猛地摩擦，发出一道刺耳的尖锐声音。
男人脸色冷硬，手背上青筋鼓起。
“把顾氏所有的保镖和佣人，全部重新调查一遍。”
“另外，订去M国的飞机，天亮之前，争取走到。”
后面这个决定，让席泽有些意外。
走出警局，不等席泽问出心中疑惑，望着漆黑夜幕中晕白色的路灯，顾瑾川站在寒风中，声音如夜色一样冷。
“除了谢昱淮，我目前想不出第二个人选。”
或许也是有的。
——弗兰家族。
但不管是哪一个，总归都在M国。
大洋另一侧。
弗兰家族。
夜幕缓缓降临，晚餐过后，季荣刚想离开庭院去自己房间，刚走到一半，几个黑色衣服的男人走了过来。
为首的那个，正是许辉。
见到季荣，许辉脚步停下。
他看了眼正前方的矮层别墅，收回目光，视线落在季荣身上，并未强行往里硬闯。
“季特助，麻烦告知二少，若是他对这个‘礼物’不满意，家主便打算把礼物转送别人，好不容易将‘礼物’带过来，甚至不惜冒着惊动顾瑾川的风险，这‘礼物’总不能浪费。”
季荣面色并不好看。
许辉嘴里说着是转达弗兰麦伦的意思，但他的语气和那话中的意思，都让季荣很不舒服。
或许是在江城待久了，习惯了国内的说话方式和节奏，对于弗兰麦伦这种人处理事情的手段，季荣很不适应。
但他更清楚当前的局势。
谢昱淮暗中费了这么大心力，才刚刚在弗兰家族内部站稳脚跟，若是这个时候因为黎舒窈让谢昱淮之前所做的一切前功尽弃，太不值得。
想到这里，季荣忍住心口的不适。
转身去了主卧外面，敲响了门。
将许辉带来的话转告给了谢昱淮。
听完，谢昱淮眼底藏着的冷戾厌恶快速蔓延至眉宇间。
甚至有一瞬，他周身的气压，变得异常沉冷。
“让他们滚出去！”
“再让那只狗转告弗兰麦伦，他再敢随意动我的人，他想要的那些，一样也别想得到！”
季荣心口微窒，自打来了弗兰家族，这还是第一次，谢昱淮和弗兰麦伦针锋相对。
遏住心里层层思绪，季荣什么都没说，点头应下，转身离开了走廊。
门重新被关上。
“砰”的一声闷响。
惊扰了一地尘埃。
也不难看出关门之人的心情波动。
黎舒窈坐在床脚的沙发椅上，身上依旧围着一条毯子，在谢昱淮走过来后，她抬头看他。
男人面上的厌恶之色很是清晰。
除此之外，还有那么几分少见的动怒。
黎舒窈指尖抓着毯子边缘，目光在谢昱淮脸上逡巡而过。
顿了两秒，她问。
第379章 放下
“既然这么厌恶这里，又为什么要来。”
闻言，谢昱淮似笑非笑地轻嗔了声。
他定定看了黎舒窈半晌，才侧身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远不近。
既没有逼仄的压迫感，在弗兰家族这个群狼环伺的虎狼之地，又不会让人觉得过于疏远。
“那种情况下。”他视线随意落在前方一个虚点上，似回忆，也似自嘲，“你觉得我有别的退路吗？”
江城已经不再容他。
黎舒窈唇角微紧，卷长的睫毛覆下，在眼睑处打下一片阴影。
良久，她说：
“谢董虽然对瑾川不好，但他对你很好。”
谢昱淮扯了下唇角。
无人能看清，他眼中的情绪。
在这句话音落下，短暂沉默，他讽嘲轻笑：“再好……我不也背叛了他？”
这话，黎舒窈没接。
说完，谢昱淮又冷不丁问出一句：
“顾瑾川他对你……好吗？”
黎舒窈抱住自己，下巴垫在膝头。
“自然好。”
听着这三个字，谢昱淮虽扬了下唇。
可黎舒窈看不到的面容上，尽是苦涩。
自然好……
当然好了。
毕竟顾瑾川，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终于让你成了他的顾太太。
他自然，会对你很好、很好。
谢昱淮喉咙涩到发苦。
就连呼吸，都带上了疼痛。
他手指动了动，想去摸烟。
随之又想起来黎舒窈还在房里。
他吐出一口气，起身去了落地窗前，抽出一支烟，夹在了指尖。
却没有点燃。
只静静站着。
视线无声无息地落在窗外。
看着越来越深重的夜色，过往的一幕幕，随着黎舒窈刚才那三个字，强行释怀……
他捧在手心、护在心里的姑娘，真的不属于他了。
从半年前开始，这几个月下来，已经错了这么多次，还要继续错下去吗？
她已经爱上了顾瑾川，
已经找到了属于她的真正的幸福，
他何不……去成全她？
这种与爱人强行分离的入骨化髓的痛，他又何必，再拉着她一起承受。
谢昱淮苦笑一声。
真的该放下了。
有一句话，其实说的很对。
爱从来不是强迫。
也不只是占有。
既然她有了喜欢的人，那他——成全她。
最后这三个字在脑海定格，心脏那里，明显传来一阵更为强烈的剧痛。
就好像，有什么最重要的东西要被生生割去。
但不管多痛，不管多难忍受，谢昱淮脸色都没有半分变化。
为了转移这股积久不散的疼痛，他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去想：
今天若不是弗兰麦伦搞这么一出，今后这一生，他应该都不会再见到她了。
如今能够再见她一次，能够再和她在一起待一天，他该满足了。
这偷来的奢望，一天，就足够了。
想到这儿，谢昱淮扔了手中始终没被点燃的烟，拿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让人准备几套衣服。
随后，他转身。
来到黎舒窈面前。
声音很轻，夹杂着一丝不敢明目张胆表现的温柔。
“好些了吗？”
“还难受吗？”
黎舒窈抬头看他一眼。
随即重新垂首，“好多了。”
第380章 我不会碰你
谢昱淮低头看她。
有那么一瞬间，想像曾经一样，摸一摸她发丝，在她难过的时候，给她一些安慰。
但手臂刚抬起一点点，就再次放下。
以他和她如今的关系，再做这些，已经不合适了。
衣服很快被人送来，其中还夹着一套睡衣，但是款式有些暴露。
谢昱淮垂着眼皮看了眼。
眸色无声沉下去。
他将衣服都塞给了黎舒窈。
包括里面那套衣料不多的睡衣。
在她将衣服拿住后，谢昱淮接着去了衣帽间，在里面找了一件他没穿过的新衬衣。
“去洗漱吧，洗完之后，在睡衣外面再套上这件衬衫。”
黎舒窈粗略看了眼手中的睡衣。
又扫了眼他递过来的衬衫。
明白了他的意思。
只是身在外面，黎舒窈不习惯在别人的场合洗澡。
哪怕那个人，是谢昱淮。
她沉默两秒，说：“不用换了，我穿我身上这件就行。”
谢昱淮怎会不明白她的意思。
目光自上而下在她身上打量一秒。
“澡也不洗了？”
黎舒窈淡抿唇，低声“嗯”了声。
曾经在一个屋檐下相处十多年，黎舒窈的很多习惯，谢昱淮了如指掌。
这姑娘爱干净。
甚至可以说，有一点轻微的洁癖。
每天晚上都必须要好好洗个澡，才能睡得舒坦。
谢昱淮视线落在她身上。
“这个院子内部弗兰麦伦无法插手，里面浴室也很干净，没有摄像头之类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如果不舒服，就进去洗个澡。”
话说到这儿，谢昱淮也不逼她。
总共就相处这么一天，他不想再给她留下任何不好的印象。
话说完，为避免她尴尬，谢昱淮自发离开了房间。
直到一个小时后才重新回来。
他刚回来不久，弗兰麦伦那边再次派人来敲了门。
听到这道扰人声音，谢昱淮眼尾闪过一抹燥意。
他偏头看了眼黎舒窈，她刚准备去床边。
顿了刹那，谢昱淮起身去门口。
这一次，门外的人不再是季荣。
而是弗兰麦伦手底下最信任的几个走狗。
为首的邹容略带轻佻地往房间里看了眼。
不等他看清什么，眼前一晃，谢昱淮已经错身挡在了他正前方。
“什么事，说。”
邹容惋惜地收回目光。
身为弗兰麦伦最忠实的走狗，邹容看似对谢昱淮客客气气，实际上，他心里根本不服谢昱淮。
就比如弗兰麦伦，从始至终，只是把谢昱淮当成复仇的棋子。
从不曾将他看成家人。
哪怕在面对谢昱淮时弗兰麦伦整天将“舅舅”二字挂在嘴边。
“家主说，既然千辛万苦为您寻来了‘礼物’，您就没有不‘拆’的道理。”
说完，他又补充：
“家主还说，若是您不愿意亲自‘拆’，半个小时后，他另外找人去‘拆’。”
“或者，”邹容脸上快速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垂涎，“二少如果是因为黎舒窈已为人妻，不愿自己动手，看在家人的情分上，家主说可以让人代劳去动手。”
邹容每说一句，谢昱淮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在他全部说完后，谢昱淮的神色阴沉得近乎滴水。
“刚才耳朵聋了？我说了任何人都不能碰她，还来再问？”
邹容面色不改，仗着身后是弗兰麦伦，丝毫不为所动。
“二少别动怒，这不是天已经很晚了，但我们看着，您和里面那位，还迟迟没有动静，家主是顾念您的心情，这才让我们再来慰问一遍。”
谢昱淮冷眼甩上门，薄唇中挤出一个字：
“滚！”
邹容摸了摸鼻子。
看着这扇距离自己不足两厘米的门，神情冷了下来。
他并没有走。
依旧站在门口。
仿佛只要在半个小时之内不听到什么动静，就立刻带着别人过来‘拆’礼物。
这种事，在弗兰家族并非什么稀罕事。
这里和很多酒色会所一样，乱得很。
再者，就黎舒窈的身段姿色，放眼整个上层圈子也找不出几个。
况且她又是顾瑾川的妻子。
在家族内部的新仇旧恨之间，若是谢昱淮今天护不住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
从谢昱淮带走黎舒窈，一直到现在，已经将近有大半天的时间。
好几个小时下来，里面那两位只是单纯的在一间房间中，其余的，什么都没发生。
弗兰麦伦和邹容也是断定了谢昱淮不会碰黎舒窈，才是如此放肆。
而卧室中。
谢昱淮刚一转身，对上的，便是黎舒窈戒备警惕的眼神。
他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重砸了一下。
闷闷的。
说不出的感觉。
他先是在旁边小桌上拿了遥控器，将窗帘关上，才走向黎舒窈。
在她下意识想后退时，他直接拽住了她手腕。
被他这么一拉，发尾散开，露出一截脖颈。
昨天早上顾瑾川在黎舒窈脖子上留下的印子深，现在脖颈右侧仍旧是有一处明显的红。
谢昱淮不经意抬眸，对上的，正是这处吻痕。
他目光顿了半秒。
很快挪开视线。
再次回归到她脸上。
“谢昱淮，你松开！”她挣扎着，面上的排斥浓重。
谢昱淮无形加大了扣着她手腕的力道，将人往自己方向拉近一些。
却又将分寸掌握得很好，除了他握着的那只手腕，没有其他的身体接触。
“别怕。”
他声音低了不少。
似乎是刻意不想让旁人听到。
两人离得近，近到谢昱淮能看到她脸上细小的绒毛。
男人眸色渐深，明知道该错开目光。
却克制不住地想再多看她一眼。
“窈窈，不用怕，我不会碰你。”
说完，他隔了一秒。
似怕她不配合，又说：
“弗兰家族不像江城那边安全，在这里，时时刻刻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危险重重。”
“弗兰麦伦也不是好糊弄的人，今天晚上必须要发生点什么。”
说着，他目光落在她唇上。
说出一句让黎舒窈诧异的话。
“——会叫吗？”
第381章 选一个
黎舒窈双眼倏地睁大。
下意识抬头。
正好对上他的视线。
见她看过来，谢昱淮轻笑了声。
“喘也行。”
“他应该教过你，窈窈，你选一个。”
黎舒窈：“……？！”
看着这张一如既往冷淡自持的脸，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种话，黎舒窈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见她不说话，谢昱淮很轻地揉了下她脑袋，“不会？”
黎舒窈唇角压紧。
在她抗拒前，谢昱淮先一步收回了手。
他扫了眼门口。
转眸对黎舒窈说：
“配合一些，别闹。”
平静的嗓音中，无形中掺了一分森冷。
唇角轻掀，落下五个字。
“房门不隔音。”
黎舒窈：“？”
不隔音？
看出她眼中的疑惑和诧异，谢昱淮喉结滚动一刹。
他松开掌中的那截腕骨，抬步去了床边的沙发柜上，拿到手机，在上面鼓捣一会儿。
很快，一个……片子开始播放。
当里面声音传出的那一瞬间，黎舒窈当前的表情险些没绷住。
她神色诧异地回头。
视线落在了谢昱淮手上。
准确来说，是他手中的手机屏幕上。
注意到她的眼光，他压低声音，风轻云淡解释：
“房间不隔音，外面那两条狗必须要听到些动静才肯走。”
他抬眼瞧她一眼。
那眼神，似乎在说：
——你又不会做戏，只能出此下策了。
将上面的片子暂停。
他不知在哪又翻出一个变音器，放在了手机旁边，这才重新点开播放。
片子中，女优的声音基本上就是叫和喘。
还数里面的男人有几句台词。
为了让视频的效果更逼真，也为了顺利渡过一个安静的夜晚，不让弗兰麦伦再以无厘头的借口动黎舒窈，
谢昱淮将那变音器一放，里面那男优的声音就和他自己的声音大同小异。
隔着一道门，距离又不是很近，邹容分辨不出来。
弄好这一切，谢昱淮拿着变音器和手机，另一只手毫无预兆地扯住了黎舒窈。
根本没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快步走到门边，单手轻按着她的肩，将人突兀地往门上推了一把。
黎舒窈无意识惊呼出声。
恰逢此时，视频中令人脸红耳赤的声音无缝衔接地接上。
谢昱淮松开她肩上的那只手。
将手机和变音器放在了门后的一个椅子上。
紧挨着门。
做完，他回头看向黎舒窈，对她眼神示意，让她去里面，远离门口。
黎舒窈跟着他的脚步去了里面沙发附近。
没人说话时，整个房间很是安静。
只有门口手机视频中让人浑身不自在的声音。
黎舒窈指尖揪紧了身侧的衣角。
抛却外面邹容和弗兰麦伦不谈，深夜中，她和谢昱淮孤男寡女在房间中，听着这种声音，怎么听怎么觉得……诡异和尴尬。
哪怕黎舒窈竭力克制，面上仍旧是露出几分不自在。
相对比，谢昱淮的神色却很是平常。
对那视频中的声音没有任何反应。
他没看黎舒窈，怕她更加尴尬。
伸着长腿，随意坐在了沙发上。
手肘搭在一旁，视线在门口扫过。
“忍一忍，等他们走了，视频就可以停。”
第382章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说着，他指了指床。
“时间不早了，去睡吧。”
说完最后一个字，他加了一句：
“明天我想办法送你离开。”
黎舒窈眼底浸出一丝亮光。
“真的？”
虽然谢昱淮白天也说过这样的话，但黎舒窈并未真的相信。
如果他真想放她走，之前为什么不同意她给顾瑾川打电话，又为什么不同意让她将目前的位置告诉顾瑾川。
但身在弗兰家族，正如谢昱淮所说，周围群狼环伺，相比之下，能够暂时信任的，又只有谢昱淮。
“真的。”他说。
他指尖摩挲一下。
又想抽根烟。
但顾虑到黎舒窈在这里，没有抽。
“除去这半年发生的事不说，之前那十二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黎舒窈没说话。
谢昱淮扫了眼她身后那张床。
“坐床上去，今晚你睡床，我睡沙发。”
几分钟后。
外面的邹容满意地听了会“墙角”，吞了吞唾沫，带着身后的小弟离开了。
他走后，季荣当即给谢昱淮发了消息。
看着弹出来的那句话，谢昱淮起身去了门口，将视频关掉。
所有声音瞬间消失。
室内再度恢复宁静。
将变音器随手找了个柜子扔进去，谢昱淮重新坐回沙发。
目光落在黎舒窈身上。
好一会儿，他冷不丁说了句：
“窈窈，虽说现在重提以前的事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但我仍旧想和你说一句，上次那江城，我说放下一切带你离开的话，是真的，不含半分虚假。”
那一次，谢昱淮是真的想和她远走高飞。
什么权势地位，什么谢氏，什么弗兰家族，他全都放下了，全都扔下了。
只要她点个头，他会立刻带她离开。
去一个全新的地方，像普通人那样，幸福安稳地过完余生。
在从未有选择的人生中，那是第一次，谢昱淮用抛弃一切的代价，真真正正为自己选择了一次。
只是可惜的是，他喜欢的姑娘，他从小陪着长大的姑娘，已经不再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