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位继承人。
现在突然多了个儿子出来，顾瑾川回去后的境遇，可想而知。
思来想去，顾老爷子将手下传来的谢氏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照片撕了个粉碎。
起身上前，将婴儿床上的婴儿抱到怀里。
眉眼间只有慈爱，声音温和。
“孩子，从今以后，你就是顾氏唯一的继承人。你放心，咱们顾氏不比他谢氏差，爷爷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更不会让你低了谢氏那鸠占鹊巢的私生子一头。”
“若是有一天，当你有了足够的能力，想回国复仇，爷爷也绝不会拦着你。”
“从今天开始，整个顾氏，便是你此生最牢固的靠山。”
“爷爷会重振旗鼓，打起精神，为我的孙儿重新在国外打下一片更大的天地。”
顾老爷子便向外界宣布。
说儿媳离世前，拼死生下了一个男婴。
因生产时未足月，孩子身体太弱，这才迟迟没有对外公开。
并且，孩子取名——顾瑾川。
意为：前程似‘瑾’，海纳百川。
顾瑾川虽然在顾氏的庇护下长大，但顾老爷子并未故意隐瞒他的身份。
在顾瑾川十多岁的时候，一次偶然的机会，顾老爷子将他的身份告诉了他。
正如顾老自己说的那样——他不会故意隐瞒顾瑾川的身份。
要不要回国报仇，要不要回国讨一个公道，全看顾瑾川的意思。
从往昔中回神，顾瑾川还未开口，耳边便传来谢诚的声音。
低麋的声线中，愧疚之色明显。
“是爸的错，当年……你被弗兰家族的人劫走，是爸没有坚定立场，是爸没有找回你。”
坚定立场？
顾瑾川唇畔勾起一抹冷笑。
坚定什么立场？
守住他的身份，不让私生子进门的立场吗？
第306章 心底深处的痛和悔
顾瑾川并未出声。
但沉默之下，是无言的怪罪，这个道理，谢诚懂得。
想了想，他说：
“……瑾川，当年你被人劫走后，你妈妈为了找你，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
“甚至到了后期，已经频频出现了自杀倾向。”
他声线低垂，颓然地坐在椅子上。
“孩子，那种情况下，爸爸不敢再继续刺激你妈妈的病情，这才不得已，用了一招狸猫换太子的戏码。”
不得已……
顾瑾川面无表情地咀嚼着这三个字。
半垂的眼睑，遮住了眼底所有情绪。
脸上只有空无和冷淡。
良久，他才不清不淡开口：
“当初既然是不得已，那我回国的时候呢？”
谢诚脸上情绪有刹那的凝固。
现在的顾瑾川，像极了刚回国，竖起一身的刺，刺向他的时候。
在某一个瞬间，谢诚竟然有种错觉。
仿佛过去的那些事，从未在顾瑾川心中消弭过。
哪怕失忆，也不曾将过去的怨恨和委屈忘却。
没听到他的回答，顾瑾川仿佛也不需要他的回答。
只是那眼底的讽刺和冷，快要溢出眼眶。
“我刚回来的时候，谢董知道我的身份吧？”
“可我的亲生父亲谢董事长，你又是怎么做的呢？”
谢诚哑口无言。
这个时候，顾瑾川甚至连声伪装的‘父亲’二字，都再也喊不出口。
他冷笑，看也不看谢诚悔恨的神色：
“谢董为了不败坏自己的名声，为了留住私生子，几次三番无视自己的亲生儿子，甚至在最后，需要用一封亲子鉴定来证明我的身份！”
“瑾川，当初确实是爸爸的错，我——”
不等他说完，顾瑾川冷声打断。
“说起私生子，谢董事长知道自己护了二十多年的儿子，亲手将整个谢氏卖给了宿敌吗？”
“还是在谢董的心里，觉得和自己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相比，区区谢氏集团，根本不值一提？”
就当‘卖权求荣’，用百年的公司换取私生子未来的坦途？
顾瑾川的言外之意，谢诚听得清清楚楚。
可也正因为清楚，心头才会涌起绝望。
过去的错误，真的难以弥补。
造就的伤害，也不是他三言两语就能化解的。
短暂的沉默后，在顾瑾川准备起身离开时，谢诚压着声音，喉咙中艰难吐出几个字：
“瑾川，你是不是并没有……失忆？”
顾瑾川指尖摩挲着腕表，眉眼半抬。
似讽非讽。
“我失没失忆，对谢董来说，很重要吗？”
“从我十六岁开始，十多年了，我早便知道自己的身份。更知道我的亲生父亲，在我命悬一线之时，从医院中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私生子名正言顺抱回了家，并彻底取代了我的位置。”
“谢董事长，有没有那三个月的记忆，你觉得，真的能改变之前的所有吗？”
“我是失忆，不是痴傻，一场车祸，就能忘了十多年的怨恨。”
“怨恨”这两个字，谢诚在顾瑾川身上体会到很多次。
然而这是第一次，顾瑾川明确在他面前说出这两个字。
也说出，这么多年，心底深深埋藏的痛和恨。
第307章 拥抱
书房的门开了又合。
沙发上的那道冷峻身影，早已离开。
谢诚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书房中。
脑海中，不自觉浮现，顾瑾川说的那些话。
十六岁……
现在顾瑾川二十九岁。
十三年了。
这么说，十二年前，黎舒窈刚来谢氏时，顾瑾川便知道一切。
怎会不恨？
怎会不怨？
异国他乡，还未成年的少年，孤零零地看着自己的父母不遗余力的疼爱一个来历不明的抢了自己身份的孩子。
本该属于这个家一份子的顾瑾川，十多年中，却像个外人一样，在万里之外，无力地看着这一切。
这么多年的怨恨积淀，怎会不恨？
怎会不怨？
楼下大厅。
顾瑾川下来的时候，谢母仍旧等在大厅中。
自从谢昱淮的身份揭晓后，谢母性情转变越发大，其中之一的表现，便是她很少再在大厅停留。
不在大厅停留，就可以避开不想见的那些人。
包括谢诚。
包括谢昱淮。
现在也只有在顾瑾川来谢氏的时候，不管多早，不管多晚，谢母总执着的亲自下厨，做满满一桌子菜。
再在大厅守着，寸步不离，只为能多看一眼自己的孩子。
见到她人，顾瑾川脚步顿了一下。
下了楼梯后，两人目光无声对上。
谢母动了动唇。
眼底是满溢而出的希冀和愧疚。
她想上前，却又怕他对她再次心生抵触。
几秒后，在谢母多次组织语言，准备上前的时候，顾瑾川已经抬步走了过来。
他目光在檀木桌上倒好的新茶和换了一批、以红提为主的果盘上扫过，视线再次落在谢母身上时，多了一分淡淡的温色。
“妈不用多忙活，我不饿。”
音落，顿了顿，目光落在谢母单薄身形上，他补充：
“秋天天凉，妈多加件衣服。”
对于他主动喊的两声“妈”，谢母心头百感交集。
最后尽数化成了喜悦。
最后，在顾瑾川离开前，她问：
“瑾川不喜欢来老宅，那不如以后，妈去‘锦榭’看看你和窈窈？”
顾瑾川隔了半秒。
点头，“好。”
言落，顾瑾川未再停留。
抬步离开了大厅。
帕加尼车上。
席泽在前面开车。
顾瑾川坐在后座，微靠在背椅上。
眼眸阖起。
过往的一幕幕，再次在脑海浮现，
以至于顾瑾川周身的气压无形中暗沉不少。
席泽敏锐察觉到自家顾总周身的气场变化。
知道他这会儿心情不好，一声都没吭，沉默着将车开去了‘锦榭’。
二十分钟后。
帕加尼在‘锦榭’外面停下。
同一时刻，后座的顾瑾川睁开眼。
目光冷冽无波。
大厅外面、花园旁的亭子中，黎舒窈和南洛笙站在一起，不知在说些什么。
男人目光触及到那边的那抹身影。
进大厅的动作停住。
下一瞬，他折身去了花园旁。
走近后，也不在意还有旁人在，自顾自地抱住了黎舒窈。
突然的拥抱，让黎舒窈怔了怔。
反应过来，她回头看向身后的男人。
“回来了？”
“嗯。”顾瑾川淡淡应着，抱着她的双手却片刻不松。
第308章 亲够了？
旁边被迫吃着狗粮的南洛笙隐隐觉得牙疼。
她拍了拍甩着尾巴“喵呜”叫唤的小樱桃，摸了摸它身上的毛。
起身，说道：“走了。”
黎舒窈转眸看向她，挽留：“这么快？不多聊会？”
南洛笙拿着包准备转身。
“不聊了，窈窈宝贝还是好好陪你老公吧。”
就顾瑾川抱着他家老婆不放手的这架势，南洛笙觉得，她要是再待下去，可能会惹人厌烦。
与其留下来被人撵，还不如早早回家去抱自己老公。
想到这儿，南洛笙眼尾挑起，步履轻快地出了‘锦榭’。
南洛笙离开后，黎舒窈拍了拍顾瑾川放在她小腹上的手，温声问：
“不开心？”
顾瑾川低下头，在她颈侧蹭了蹭，动作缱绻。
“还好。”他说。
黎舒窈想转身。
却被他阻止。
“老婆，别动。”
“就抱一会儿，不做别的。”
这种后拥的姿势，黎舒窈看不到顾瑾川的表情。
而他想要的，也正是如此。
漆黑双眸中的波谲云诡，被寸寸强行压下。
顾瑾川靠近近在咫尺的贪恋气息，平复心底的翻涌。
十三年了。
从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到现在，已经十三年了。
十三年间，他一日又一日看着视频和照片中他们一家三口的相处。
本以为早已麻木，本以为早已习惯。
可当再次回忆这段过往时，顾瑾川发现，心里还是恨的。
尤其……
那十三年中，有整整十二年，是黎舒窈和谢昱淮一起长大的相处。
同一个屋檐下，同一栋别墅中，以兄妹相称的少年少女最纯真的十二年，是他嫉妒不来的，也是无力挽回的。
万里无云的大好天气中，娇艳盛开的花园旁，容颜均为绝色的男女静静相拥。
气氛安逸而静谧。
好一会儿，顾瑾川心底情绪彻底平复。
他手上力道撤去。
缓缓松开了怀里的黎舒窈。
女子转身，腰肢再次被男人搂住。
身体曲线相贴。
顾瑾川感受着怀里人的柔软，指腹在她唇角掠过。
“几点起床的？”
“八点多。”黎舒窈说。
音落，她看向他，“刚才去谢氏了？”
男人“嗯”了声。
语调中，已经听不出异样。
黎舒窈静静看着他。
试图从他眼中看出异样，然而却什么都没有。
一阵秋风吹过，花枝摇晃，花影绰约。
缕缕淡香浮来。
黎舒窈看向顾瑾川的视线模糊些许。
额角几缕发丝，遮掩了视线。
她正想抬手。
他却已经先一步抬手撩起那碎发，挽到耳后。
“窈窈。”
“嗯？”
顾瑾川：“我们还差个婚礼和蜜月。”
他看着她问：“顾太太打算什么时候补给我？”
黎舒窈失笑，“这种事情，难道不该是顾总补给我吗？”
顾瑾川言之凿凿：“我觉得，我们这段感情的主动权，在顾太太手里。”
“什么时候办婚礼，什么时候度蜜月自然是我家窈窈说了算。”
“如此来看，可不就是窈窈补给我吗？”
黎舒窈静静听着他这通歪理。
在他说完后，她抬了抬下颌，说：
“我都可以，听老公的。”
顾瑾川眼底笑意深邃。
听着这话，他压住心底想即刻就办婚礼的念头，“那不如尽快？”
对上黎舒窈的目光，他幽怨说：
“我们领证都四个月了，却还没有一个像模像样的婚礼，依我来看，不如就尽快，将我们欠下的流程都补上。”
听着某顾总话中的急切，黎舒窈压住笑，“那老公觉得，什么时候办合适？”
顾瑾川：“越快越好，裴时晏那厮也在准备婚礼，我们怎么着也要比他们快，不然面子上多难看。”
领证比他们早了快四个月，若是婚礼的速度还比不上他们，面子往哪搁？
黎舒窈难以理解他们男人之间这种别出一格的胜负欲。
刚想开口，又听到顾瑾川说：
“还有蜜月和孩子，老婆，咱们都得抓紧一点，争取每项都捷足登先。”
黎舒窈：“……”
黎舒窈对婚礼一事没有异议，顾瑾川随之便吩咐人去进行婚礼的准备工作。
那速度，仿佛慢一秒，他家顾太太就要悔婚似的。
婚礼的事，全权不需要黎舒窈费心。
用顾瑾川的话来说，她只需要在婚礼那天出席就可以了。
其他所有的事情，都是他这个老公该做的，顾太太不需要做任何事情。
既然决定留下来，那暂时自然是出不了国。
好在顾瑾川早早便将国际重要专家请来了江城，为了梦想，也为了打发时间，从第二天开始，黎舒窈就去了研究院。
原本整天无所事事，闲的快要发霉的一众专家们，在黎舒窈到来后，一个赛一个的积极热情，拿出看家本领在顾太太未来的修复道路上贡献一份力量。
时间一晃而过。
五天时间过去。
婚礼的场地布局等事情，已经安排妥当。
黎舒窈在研究院待了整整五天，也受益匪浅。
两天休息过后，第三天早上，黎舒窈拿着包准备接着去研究院。
刚走到门口，就被后面跟过来的顾瑾川拉住了手腕。
女子停住脚步，转头看他，“怎么了？”
男人黑眸落在她唇上。
拇指指腹摩挲着娇嫩红唇。
“老婆，亲一下再走。”
黎舒窈无奈，主动搂住他脖子。
踮了踮脚尖，轻轻吻了吻他的唇。
似怕她这个姿势累，下一秒，男人掌心已然扶住了她腰肢。
力道不轻不重地箍着，不至于弄疼她，却也能恰到好处的给她支撑。
黎舒窈卸下力，手腕虚虚搂着男人脖颈。
仰着头，红唇微微张开，任由他夺去主动权，在自己的领域肆意侵占。
好一会儿，顾瑾川都没舍得放开怀里的人。
直到黎舒窈双腿发软站不住，呼吸也变得急促，他才恋恋不舍的从她唇上离开。
“亲够了？”她轻喘着气，眼眸似钩子。
“不够。”男人大掌明目张胆掐着她的腰，压着她腰臀往自己身上按。
“永远都亲不够，但再亲下去，顾太太就不用出门了，我直接抱你上楼就行了。”
第309章 帮我想个主意，恢复记忆
黎舒窈推开他，匆匆扔下两个字，离开了大厅：“走了。”
顾瑾川跟上去：“我送你。”
黎舒窈拗不过他，上了副驾驶座。
研究院门口。
顾瑾川降下车窗，看向外面的女子，指尖在方向盘上轻扣，“老婆，中午我来接你。”
黎舒窈应了声，抬步进了研究院。
半个小时后，办公室中，黎舒窈点开昨天电脑上的文件夹，这才想起来昨天整理了一天的一个资料总结没有带来。
昨天晚上下班晚，回家后已经快八点。
简单用了晚餐和洗漱后，顾瑾川便缠了上来。
那份资料总结估计是落在卧室了。
黎舒窈眉头轻蹙。
低头看了眼当前的时间。
——八点五十。
资料总结没带，今天上午的工作大多没办法进行。
上午九点四十。
黎舒窈关了电脑，离开了研究院。
打算回家拿了资料，下午早些过来。
而另一边。
顾瑾川今日并未去公司。
席泽将这两天的重要文件交给他后，又简单说了说谢氏那边的近况。
见顾瑾川一直眉目垂着，没什么反应。
席泽顿了顿，问：
“顾总，可有什么问题？”
“没有。”顾瑾川终于开口。
他扫过书桌上的文件，并未翻开。
轻靠在背椅上，眉峰微微皱着。
似在纠结苦恼什么。
片刻后，席泽听到他说：
“帮我想个主意，恢复记忆。”
席泽“啊？”了声。
旋即反应过来，他们顾总，现在还处于‘失忆’状态。
席泽揣摩着他们顾总的心思。
两秒后，斟酌问：
“是在太太面前‘恢复’记忆吗？”
顾瑾川点头。
席泽瞬间觉得，这任务，还不如让他去处理谢氏总部那边的烂摊子。
然而不等他开口，就对上了顾瑾川辫不出情绪的深眸。
席泽压住心底的轻颤。
下意识脱口而出。
“顾总别着急，太太玲珑心性，需要好好想个理由，您给我一点时间，我好好想想。”说话间，他还用手比划了一个一丁点的动作。
顾瑾川散漫收回视线。
抽出一支烟，点燃。
烟雾缭绕间，席泽听到他说：
“现在就想。”
席泽心底悲戚，面上连连点头。
像极了狗腿子的形象。
而此时的‘锦榭’外面，黎舒窈已经来到门口。
李叔端着给小樱桃准备的小灶，正想送去后院。
刚抬步，就看到了来到大厅门口的黎舒窈。
他愣了半秒，快速反应过来，上前道：
“太太，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黎舒窈点头，唇角微弯。
“上午工作少，下班早。”
李叔点头，转身就想去二楼。
“太太您稍等，我去通知顾总一声。”
话音未落，为促进这小两口感情更稳定，费心费力的管家还补充了句：
“若是顾总知道您已经回来，定然会立刻下来找太太。”
黎舒窈唇畔笑意温缓。
她拦住李叔，抬步走向台阶的方向。
“李叔，不用麻烦，我上去找他就行。”
听着这话，李叔脚步停下。
仔细一想，这倒也是。
太太和顾总是夫妻，若是连太太回家，都需要他这个管家去通报，这夫妻相处的，也未免太生疏。
第310章 黎舒窈知道了顾瑾川并未失忆
想到这儿，李叔看向黎舒窈。
“顾总应该是在书房，太太有事随时喊我。”
黎舒窈点头。
她先去了主卧，在沙发角落中找到那份资料，放在床头柜上，才折身出了卧室去了书房。
顾瑾川不曾想，黎舒窈去了研究院，会这么快回来。
本想着中午亲自下厨给他家顾太太做饭，再加上公司中需要他亲自处理的事情并不多，顾瑾川今天也就没有去公司。
‘锦榭’庭院一般没人能进来，
尤其是中央别墅。
再加上顾瑾川亲自将黎舒窈送去了研究院，是以书房的门，这会儿只是随手一关，并未关严。
留了一小条缝隙。
黎舒窈捏着手机走过去，还没走近，就听到一道声音从门缝中传出。
“……顾总，要不咱们再意外弄一场车祸吧？”
黎舒窈步伐忽的一顿。
这是席泽的声音，她自然能听出来。
只是在这句话落地后，并没有立刻响起那道熟悉的低沉嗓音。
黎舒窈眉心一点点皱起。
看着到书房门口还有两三米远的距离，黎舒窈眉眼间多了抹什么。
不等她再次抬步，席泽的声音再次传来。
“上次我们是利用出差的意外，顺势对外宣布失忆，不如这次如法炮制？用同样的理由，制造一场车祸，从而‘恢复’记忆？”
这话话音刚落，下一句话再次响起。
“从古至今，这么多疑难杂症中，也就失忆这种病，最是说不出缘由，很多情况下，连医生都无法细致的解释失忆和恢复记忆的具体原因。”
“我觉得，用车祸这个方法，太太应该看不出来，也应该不会怀疑，可以蒙混过关。”
听到这儿，黎舒窈眼底的温色在不知不觉中褪了干净。
周身的那股暖意，不知在什么时候，彻底被冰冷取代。
身侧，女子捏着手机边缘的力道无意识增大，纤细葱白的指尖隐隐泛白。
里面好一会儿没传来顾瑾川的声音。
直到四五秒后，才从门缝中传出一道有些模糊的嗓音。
“窈窈心细如发，再加上谢昱淮已经离开了江城，这个时候若是制造一场车祸，没有绝佳的理由。”
书房中，顾瑾川抽了口烟。
眼底情绪明明暗暗。
在烟雾的缭绕下，更加暗沉。
“还有别的办法吗？”
席泽绞尽脑汁想着。
快速头脑风暴。
各种方法几乎都想了一遍。
一会儿后，席泽想到什么，嘴角抽了抽。
“顾总，既然车祸漏洞太多，不如直接简单粗暴一点，您佯装从楼梯上摔倒吧？”
顾瑾川：“？”
席泽解释：“摔的时候，注意力道和角度，如果正好将头撞在护栏上，不就有了‘恢复’记忆的理由了吗？”
顾瑾川沉默。
瞥着自家顾总的表情，席泽清了清嗓子。
声音低了一些，又说：
“反正现在太太已经喜欢上了您，咱们失忆的目的也已达成。若是您‘阴差阳错’恢复了记忆，太太只会高兴，不会过多在意其中的内情。”
黎舒窈早就换了家居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走路几乎没有声音。
此时此刻，书房门旁边，女子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随着席泽最后那两句话，周身的温度迅速流失。
墙壁的冰冷，顺着衣料，钻进肌肤。
渗进身体各处。
第311章 顾总，太太没跟您在一起吗？
黎舒窈眸底的温度早已褪尽。
只剩铺展的寒凉。
背部那一片的肌肤，冷的厉害。
甚至在某一个瞬间，僵住似的。
可黎舒窈却没有分出半点注意力去管。
脑海深处，渐渐涌上几道声音。
【如果你真想离婚，能不能等到我记忆恢复的时候？】
【如果你真的想离开，等我恢复记忆，我不会拦你。】
【顾瑾川，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你既然答应过我，不会骗我，就决不能骗我任何事。】
【所有的事，你都可以和我商量，但决不能，把我当傻子，欺我骗我。】
【反正现在太太已经喜欢上了您，咱们失忆的目的也已达成。若是顾总‘阴差阳错’恢复了记忆，太太只会高兴，不会过多在意其中的内情。】
黎舒窈用力吸了一口气。
这才发现，呼吸变得有些困难。
她手脚冰凉，攥着手机的手指甚至开始僵硬。
强行从记忆中回神，黎舒窈垂下眸，遮掩了眼底的冷。
她并未推门进去。
也没有在这个时候，当众去拆穿。
只转身离开了走廊。
黎舒窈下楼后，一步未停，径直去了后院小樱桃那里。
李叔送来的小鱼干它还没吃完。
嗅到主人的气息后，原本专心干饭的小樱桃，忽然将脑袋从小鱼干中抬起来，迈着欢快的步伐，跑向了黎舒窈身边。
小家伙“喵呜喵呜”地叫着。
从声音中，就不难看出来，它这会儿很高兴。
大概是因为，刚吃完早餐没多大会儿，就被加餐的缘故。
小家伙伸出一只小肉爪，小心翼翼地收着自己的指甲，勾了勾黎舒窈的衣服边角。
毛绒绒的脑袋，看向不远处自己的饭碗中的小鱼干。
琉璃般圆溜溜的眼睛，期待的看着黎舒窈。
那眼神仿佛在说，想让她跟着它过去，陪着它吃东西。
黎舒窈低头瞧着活泼可爱的小樱桃，降至冰点的眼眸，缓和了几分冰霜。
她勾了勾手，摸了摸小家伙背上毛茸茸的毛，“走，去吃小鱼干。”
小樱桃尾巴欢快地甩着。
三两步跑到小鱼干面前。
抬着脑袋瞅了瞅黎舒窈。
见她已经朝这边走过来，才放心的叼起一只小鱼干啃。
黎舒窈就坐在旁边的小沙发上。
目光虽然在看小樱桃，可那眼底，分明有几分失神。
半个小时后。
书房的门被打开。
席泽先一步出来。
随即，顾瑾川走出。
来到一楼后，正好遇到门口的李叔。
席泽还没开口，李叔已经转身。
见顾瑾川身旁空荡荡的，李叔下意识问：
“顾总，太太没跟您在一起吗？”
顾瑾川眉心忽的一皱。
“太太？”
他问：“窈窈不是去研究院了吗？”
管家有些纳闷。
如实道：“半个多小时前，太太就回来了，刚才上楼的时候，太太说去书房找您。”
说着，管家观察着顾瑾川的表情。
最后问出一句：“太太没去吗？”
李叔心里也犯嘀咕。
这小两口，感情刚有起色，不会就吵架了吧？
顾瑾川脸色沉得厉害。
周身气压霎那间骤变。
李叔和后面的席泽对上视线。
几乎在顷刻间，李叔就猛地一拍脑门，让人去找黎舒窈。
很快，一个方才在后院见到黎舒窈的佣人说：
“太太在小樱桃那里，半个小时前，就过去了。”
李叔回头去看顾瑾川的脸色。
不等他看清，男人已经大步离去。
刚才那一瞬间，前厅的气氛压抑的让人难以喘息，头顶像是顶了一片阴沉沉的天，随时有被暴风雨淹没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