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衡帝很满意,洪国公这种怕死的糟老头子进去能帮什么忙?搞不好还会仗着身份要特殊待遇,给朝廷添乱。
十万两可比洪国公这条老命有用多了。
天衡帝淡淡开口:“洪国公心系朝廷,心系百姓,朕甚是欣慰。来人,送洪国公去户部。”
终于能出宫了,洪国公差点喜极而泣,连忙磕头谢恩:“谢皇上隆恩,微臣这就派人去府中取银子。”
见识了洪国公这番花钱买平安的操作,大臣们悟了,今天必须得在舍财和舍命之间二选一了。
当然是自己的小命要紧,钱没了可以再挣,命没了钱留给谁花?
所以好几个大臣都站出来主动表示愿为国尽忠,贡献一份金钱帮助疫区百姓。
天衡帝欣然笑纳,但轮到怀远侯掏钱时,天衡帝却久久没开口。
怀远侯心里直打鼓,怎么回事?前面的大臣皇上都很痛快地答应了啊,怎么轮到他,皇上就不发话了呢?
唐诗翻了个白眼:【这怀远侯真是个葛朗台,他开赌场赚了那么多银子,竟然只出五万两,真是太抠门了。】
怀远侯恍然大悟,原来皇上是嫌他出得少了。
他赶紧改口:“不,皇上,微臣愿出十万两……”
头顶上方还是没声音,他不断加砝码,直到咬牙喊出五十万两银子,才听到天衡帝淡然开口:“怀远侯对朝廷的一片忠心朕甚感欣慰。”
有了怀远侯这个前车之鉴,后面的大臣们也不敢耍花样了,一个个老老实实报出一个让自己肉痛的数字。
等大臣们“赎完了身”,国库一下子便进账了好几百万两银子。人在衙中坐,钱从天上来的关潮喜得眉开眼笑,赶紧将银钱入账,多了这笔银子就有钱买药买粮食买冬衣发给疫区的百姓了,有吃有喝有穿,即便被关了起来,百姓也不会反抗,疫区就不会出现□□,也能尽早平息这场瘟疫。
但目的没达成还大出血的大臣们心情就没那么美妙了。
怀远侯等人拿了银子赎身后非常不甘心,转头就去了万寿宫找太后哭诉,皇上今日是如何的一意孤行,完全不听他们的劝,差点将他们丢去疫区等等,一群老家伙哭得声泪俱下,最后恳请太后给他们做主。
唐诗听了瓜瓜的现场直播后,甚是无语:【一群两面三刀的家伙,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玩得可真溜,他们凭什么觉得太后会帮他们?】
瓜瓜幽幽开口:【怀远侯送了三成的干股给傅家,傅国公每年能分得七八十万两银子,其中一大半都孝敬了太后,你说太后会不会帮他们?】
唐诗就不理解了:【不是,太后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了,她还缺钱吗?】
瓜瓜:【谁会嫌钱多呢?而且太后以前争宠铲除对手拉拢大臣也是需要银子的。】
好有道理,这么说怀远侯还是傅家的投资人,金主爸爸,傅家能走到今天,怀远侯府功不可没,难怪这时候怀远侯会跑去找太后。
【但今时不同往日,况且亲儿子和大臣之间有矛盾,太后没道理不帮儿子反倒去帮外人。】
瓜瓜:【太后已经答应替他们做主了。】
唐诗:!
【不是,皇帝到底是不是太后亲生的啊?】
瓜瓜幽幽开口:【宿主,大瓜,你这次还真的蒙对了,皇帝真不是太后亲生的。】
偏殿内响起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素来高冷淡定的李昭容咳得满脸通红, 用手帕死死捂住嘴巴才没有失声尖叫。
淑妃更是吓得一不小心将桌上的茶杯给打翻了,茶杯咕噜噜地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安嫔差点没被这个大瓜给呛死,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顿时苍白如纸, 心里的惊惧恐慌难以言表。
就连没什么存在感的周才人也跟着连咳了好几声。
唐诗震惊得都没心思理会她们这一系列反常的行为, 紧紧捂住嘴,不可置信地在心里问:【瓜瓜, 你确定没弄错?】
【众所周知,傅太后就皇帝这么一个儿子,怎么可能不是亲生的?一个人可能撒谎,但太医、还有满朝文武不可能都是瞎的啊,没道理这么大的事外面一点风声都没有。】
淑妃几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悄悄点头。
可不是,她爹贵为二品大员, 都没听说过这事。
要知道这种消息,进宫之前, 她爹肯定会悄悄嘱咐她。
但瓜瓜神通广大, 消息一向灵通, 能知旁人所不知, 莫非这里面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
瓜瓜嘿嘿一笑,再次抛给唐诗一个重磅炸弹:【别说满朝文武了,好像皇帝都不清楚自己的身世,这个事瞒得可深了,要不是你刚才提醒了我,我仔细去查了一番都不会发现。资料我整理好了,你自己看吧。】
别啊, 你直接说不行吗?
淑妃几人八卦听到一半,心里跟猫爪挠过一样, 心痒难耐,可又不敢明目张胆地说出来,只好在心里不停地催促。
但她们没催到瓜瓜和宿主,反而等到了东来。
东来突然出现在偏殿门口,笑眯眯地行礼:“诸位娘娘,皇上今日事务繁忙,无暇陪娘娘们用晚膳,娘娘们请先回吧,御膳房将膳食都送到了诸位娘娘宫中。安嫔娘娘请留步。”
又是这句话,这都多少次了。
淑妃她们早就习惯了皇帝拿她们当摆设的事。反正每天来承乾宫有热闹可看,又有好吃好喝的供着,还时常能得一些赏赐,她们也乐得当这个摆设。
可今天八卦才听到了一半就赶她们走是几个意思?
她们极不情愿,可东来含笑站在门口已经做出了请的手势,态度虽恭敬但也强势,不走都不行。
哎,看来是皇上不想让她们知道接下来的事,要一个人吃独瓜。
妃嫔们满腹怨言地上了小轿,这才反应过来,这还是皇上头一次让人打断她们吃瓜,这正好说明了一件事,瓜瓜所言必是真言。
天哪,皇上竟然真不是太后亲生的。
难怪太后会给皇帝下药呢!
哪个亲妈舍得给自己而已的儿子下药啊,尤其是皇上身份这么特殊,要是有个好歹怎么办?
还有太后三天两头拼命给皇上塞傅家的女儿,也有答案了,太后必是想皇长子出自傅家女子的腹中。为了这个目的,她也不在乎损伤皇上的身体。
不过皇上的生母是谁?对方又去了哪儿?这事是如何瞒天过海的?皇上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淑妃几人心里带着一万个问号不情不愿地离开,临走时恋恋不舍地瞥了安嫔一眼。
安嫔这是又要留下来给皇上开小灶啊,羡慕,呜呜呜,皇上为什么要独霸安嫔和瓜瓜,让她们也听一听嘛,这么大的事,她们肯定不敢对外走漏风声的。
却不知被留下的安嫔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哪知道什么内情秘辛啊?一会儿皇上得不到答案,会不会马上就拆穿她,然后一刀砍了她啊?
她在偏殿坐立难安,心跟悬挂在油锅上一样煎熬。
可等了许久,也不见皇上召唤她,倒是东来领着人给她上了菜,还都是她家乡的菜色。这样的殊荣,若是以往,她肯定会很高兴,但今日坐在膳厅内,她却食不下咽,味同嚼蜡。
另一边,唐诗坐在小轿上看完了八卦,小嘴都张成了鸭蛋那么大。
【瓜瓜,这么说傅太后还是皇帝的杀母仇人,太刺激了。】
傅太后入宫虽得宠,但却迟迟没有身孕。经过太医的细心调理,她终于在入宫第十年的时候生下了一个儿子,也就是皇七子。
但这个皇子从小体弱多病,哪怕有奶娘的细心照顾,太医开的各种补药调理,他还是只活到了四岁便夭折了。
失去寄予厚望的儿子,傅太后备受打击。
但更要命的是,她已经三十岁了,在古代这是一个差不多能做奶奶的年纪了,她身体本来就不容易受孕,这把年纪再有孩子的几率太小了。
先帝好色荒淫,年年都有更年轻更漂亮的美人入宫。
而她容颜逐渐衰老,再怎么保养也不及那些十几岁花一样的小姑娘,若是没有儿子傍身,迟早会失宠,又如何在这吃人的后宫安身立足?
她必须要有一个儿子,这样才能保证她,保证傅家长长久久的富贵。
经过精挑细选,傅太后瞄上了俞才人的儿子,六皇子,也就是现在的皇帝。
六皇子比七皇子大了半岁,但因为母子俩都不受宠,所以在宫里的待遇很差,母子俩也从未参加过宫宴,在人前露过脸,移花接木也不会有人发现。
更重要的是俞才人身份卑微。她是宫女出身,在一次晨起去御花园收集露珠时被路过的先帝看中临幸,就那么一次便有了身孕。
但先帝是见色起意,对她并无任何喜爱,睡过就忘了,听说她怀孕生了个儿子也只给了个才人的位份,赐住在倾香殿偏殿,就再也没召见过这对母子。
倾香殿主殿住的是胡嫔,早年受宠过一段时间,但很快就被喜新厌旧的皇帝抛在了脑后,也失了宠。
这两个女人死了都不会有人在意,也没人会追究。
所以傅太后命人在倾香殿放了一把火,胡嫔、俞才人连同伺候的宫女太监共十六人,全部葬身火海,只有六皇子被傅太后派人救了出来,然后在里面放了一具孩童的尸体冒充六皇子。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的惊吓太大,当时才四岁的六皇子发了一场高烧,烧了两天两夜,醒来后很多事情都记不得了。
两个孩子虽说是兄弟,五官长得有几分相似,但到底不是一模一样,怕被人发现,太后又以调养身体为名将六皇子送去了道观。
一年后才将六皇子接回了宫中。
小孩子本来就一天一个样,整整一年不见,连先帝都认不出自己的儿子掉了包,更逞论其他人。于是出身卑微的六皇子就这样摇身一变,成为了中宫嫡子。
至于知情人,除了柳嬷嬷外,其他全都被太后给除了。
好狠,唐诗有点怕怕的,只庆幸她没争宠的心思,也没让人觊觎的地方,应该能在这皇宫内安安生生地养老,说不定等下一任皇帝登基了,还能看在她辈分大的面子上还给升升位份,享受更好的退休待遇。
【狗皇帝真可怜,认贼作母这么多年。他把太后当亲妈,太后只拿他当固宠争权的工具,惨啊。】
瓜瓜说:【要不是这样,他也活不到今天,先帝十一个儿子只有他活到了成年。】
唐诗打了个寒战:【该不会都是太后弄死的吧?】
瓜瓜否认:【那倒没有,一半吧,还有一半自然死亡的,古代小孩子夭折率本来就高。】
那也很吓人了好不好?
唐诗决定了,以后看到傅太后都要绕道走,实在绕不过,那也一定要低调低调再低调,千万别招了这位的眼,这位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主。
直到回了昭华殿,看到御膳房送来的满满一大桌子美食,唐诗的心情才好了一些。
跟着狗皇帝也就这点好了,吃喝不愁,尤其是最近她们几乎天天去承乾宫,一日三餐外加点心茶水都被承包了,而且每天几乎都不重样,即便晚上不留饭,也会送她们食材或是做好的饭菜。
这倒是省了一大笔开支。即便被扣了三个月薪水,但因为吃的穿的都不花钱,唐诗竟没觉得手头紧,莫非这就是包吃包住的好处。
唐诗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桂花酒,这也是御膳房送来的。
狗皇帝还挺贴心的,她前天才想着纯天然的桂花酒挺好喝的,这两天桌子上都有桂花酒,今天还送了一壶过来,够她喝两天了。
抿了一口酒,她拿起筷子便听瓜瓜说:【太后带着怀远候他们到了。皇帝正在陪安嫔用膳,宿主要吃瓜吗?】
唐诗眼睛冒光:【吃,用瓜下桂花酒就挺不错的。】
承乾宫,暮色降临,一盏盏暖黄的宫灯挂起。
天衡帝净了手,坐在膳厅中安静地用膳。
安嫔坐在他对面,一粒一粒地数着米饭,心里直打鼓,有好几次她都忍不住差点跪下来磕头认错。
“太后娘娘驾到。”
太监的声音惊得安嫔蹭地站了起来。
天衡帝缓缓放下筷子,目光柔和地看了她一眼:“爱妃今日为何如此紧张?”
“没,没……”安嫔连连否认,有些搞不懂皇帝了。
他没有听到后续就一点都不着急,也没怀疑过她吗?那么大的事,皇上为何如此淡定?就连她心底也是好奇得紧。
但不等她想清楚,太后已经带着怀远候等人进来了。
看着还未撤走的饭食,太后淡淡地说:“哀家来得不巧,打扰了皇上用膳。”
天衡帝行礼道:“母后哪里的话,是儿臣不孝,这几日太忙了竟没去给母后请安。母后用过膳了吗?若是没用,儿臣让御膳房再准备一些母后喜欢吃的,儿臣陪母后用膳。”
“不用,哀家在万寿宫吃过了。你继续用膳吧,哀家在御书房等你。”太后摆手拒绝。
天衡帝上前扶着她的胳膊:“儿臣也用好了,不知母后这个时辰前来有何事要吩咐儿臣。”
说这话时,他阴翳的视线扫了一圈站在门口的怀远候一眼,目光锐利,很是不悦。
太后没说话,直到走进了御书房坐下后,她才缓缓道:“听说皇儿今日狠狠训诫了怀远候他们?”
天衡帝恭敬地站在一旁:“儿臣与怀远候意见相左,是发生了一些矛盾,不过儿臣以为已经解决了。怀远候可是还有意见?”
最后一句话是问怀远候的。
怀远候虽有太后做依仗,但也不敢在皇帝面前太放肆,他跪下恳求道:“微臣不敢。微臣的嫡子今天一大早正巧去了东城办事,如今被关在了东城,孤零零的一个人,微臣实在是不放心。微臣就这么一个嫡子,求皇上开恩,放他出来。赌坊离林常两家甚远,他定然没感染上鼠疫。”
太后也跟着帮腔:“皇上看在怀远候一片爱子之心的份上,就通融一下吧,法不外乎人情,怀远候就这么一个嫡子,咱们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但天衡帝不为所动:“母后,怀远候疼惜自己的儿子,洪国公一把年纪也爱重自己的孙子,还有眼前诸位大人,都有各种理由想从里面捞人,这个口子一旦开了,那封闭东城,消灭鼠疫就成了一句空话。若是鼠疫在京城肆虐,死伤无数,儿臣将成为千古罪人,死后也无颜下去见父皇和各位祖宗,请母后恕儿臣不孝。”
说完他跪下重重地给太后磕了三个响头,而且没有起来的意思。
太后没想到她亲自出面,皇帝都不给这个面子,脸色一瞬间变得极为难看:“皇上连哀家的面子都不给?”
天衡帝:“儿臣不孝,请母后责罚。”
“好,好,带进来。”太后冲门口喊了一声。
玲珑立即带了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进来。
那女子一进门就跪下冲安嫔哭道:“奴婢参见皇上,太后娘娘,安嫔娘娘。安嫔娘娘,求求您救救老爷,老爷昨日去东城办事,饮了些酒睡了过去,谁曾经今日东城便封了,夫人在家中急得哭红了眼,娘娘,您快想想办法啊。”
本来就一直提心吊胆的安嫔如遭雷击,父亲可是家中的主心骨,要有个好歹,这可怎么办?
她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扑通一声跪下:“皇上,求求您救救臣妾的父亲,求求您……”
太后含笑看着这一幕。
唐诗抿了一口桂花酒,咋舌:【太后这是打蛇打七寸啊。安嫔这样一个美人哭得梨花带雨,狗皇帝最近又这么宠安嫔,怎么拒绝得了?要是连对方的父亲都不救,安嫔以后肯定跟他离心。】
【不过太后这如意算盘打错了,狗皇帝喜欢的恐怕是男人。】
安嫔更像是个挡箭牌。
一个男人真喜欢一个女人,而且对方还是他名正言顺的老婆,哪有不亲近的道理。但天衡帝连安嫔的手都没牵过,这算哪门子的宠爱。
果不其然,天衡帝转过头,皱眉看着安嫔,面露难色,放软声音安抚道:“爱妃,规矩不可破,鼠疫关系着京城几十万百姓的安危,不是朕不愿通融,实不能也。你一向识大体,希望你能理解朕的难处。至于你父亲那儿,朕会下令让柴亮多派些人照拂你父亲的,等此事一过,朕会好好补偿你父亲,绝不会让你们父女受委屈。”
可再多的补偿也要有命享才行啊,安嫔哭成了个泪人。
但她心里清楚自己这受宠有多少水分。
外头的人瞧着她风光,皇上时常留她宿在承乾宫,赏赐更是如流水一般送入她的宫中,可实际上皇上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她几次夜半上门献殷勤都被拦在外面。
更何况,她还欺骗了皇上,所以她根本不敢闹。只能点点头,默默跪在一旁垂泪。
太后没想到安嫔这么不中用,一句话便被打发了,登时气得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
天衡帝则相当欣慰:“朕就知道,爱妃最是识大体,朕心甚悦。母后,不若朕也下令让柴亮派人多照顾一些怀远候世子等人,您放心,只要他们不随意出门,遵守朝廷御令,应该无事的。”
连老丈人他都不通融,又更逞论其他人。
怀远候便明白,今日找太后也是白找了,只能悻悻然离去。
但出宫后,他们越想越不是滋味。
他们可是妥妥的傅派,傅家能有今天,皇上能在众皇子中脱颖而出,荣登大宝,他们也是出了一份力的,断没有这样过河拆桥的。
皇上这才登基一年多,就半点都不给他们留情面,讹了他们那么大一笔银子都不通融一下。这样下去,以后朝堂上哪里还有他们的一席之地,于是出宫后,他们当即连夜去找傅国公商量对策。
这一夜, 很多人失眠了,唐诗例外。
她看了会八卦,跟瓜瓜闲聊几句就睡觉了, 第二天起床神清气爽, 照旧心情大好地去承乾宫报道。
但一进偏殿她就发现了不对劲儿。
怎么淑妃、李昭容、安嫔都一副整晚没睡的虚弱样子,一个个眼睛熬得像兔子眼。至于周才人, 她一直低着头,看不清楚。
唐诗诧异地收回了视线,坐到靠后的位置,捻了一块点心送进嘴里,狗皇帝这里的点心就是比送到她宫里的好吃。
淑妃轻轻摇着团扇,目光落到安嫔身上,意味深长地问:“安妹妹, 昨晚皇上留你说了什么了?”
安嫔紧紧摇头:“没,没说什么!”
安嫔知道淑妃她们想知道什么, 但奈何她自己都不清楚, 怎么可能给淑妃她们答案。而且她心里还记挂着父亲的安危, 哪有心思应付淑妃。
淑妃见她一副狠狠哭过的样子, 撇了撇嘴,没再多问。
她不问,李昭容和唐诗三人更不会开口了,偏殿一时又沉默了下来,显得唐诗吃东西的声音格外响亮。
唐诗脸皮薄,赶紧将桂花酥咽下,缩了缩脖子, 躲在最后面,埋头跟瓜瓜一起吃瓜。
【哈哈哈, 笑死了,洪国公哪个臭脚小妾听到了风声,昨晚就卷了银子跟小道士跑了。还留了一张字条威胁洪国公,要是洪国公不放过他们,他们就将洪国公喝洗脚水的事闹得人尽皆知。】
【抚宁伯几个吃了长生丹的老头带着一家老小打上了洪国公府,嚷嚷着要洪国公退钱。哎呀,双方对骂太精彩了,要是能现场围观就更有意思了。】
【洪国公好奸诈,忽悠抚宁伯他们跟他一到道去怀远候府要银子。几个头发花白的老头硬是来在怀远候府的大门口,既不进去也不肯走,洪国公还说要一头撞死在怀远候府的大门上。怀远候这回是遇上硬茬子了。】
真的好欢乐,还是这些老头子有意思。
【怀远候怕了,偷偷摸摸从后门离开摸去了真定伯府。】
【真定伯家也有客人。东城和北城兵马司指挥使昨天想搞孟江没成事,怕孟江报复把他们俩打包踢进东城疫区,都对外称病请假,实则乔装打扮去了真定伯府。】
下朝跟在天衡帝后面踏进承乾殿的孟江刚好听到这句话,两个贪生怕死的狗东西,原来是真定伯的人。
他冷笑一声,迟早要抓到这两个家伙的把柄,将他们踢出五城兵马司。
不曾想,他还没寻找证据,证据就自动送到了他手里。
【真定伯的小舅子失手打死了人,是东城兵马司指挥使帮忙摆平的,好家伙,又来一个余温,草菅人命的狗官。】
【绝了,真定伯他们送银子的手段真高明,狗皇帝绝对想不到。】
【北城兵马司指挥使每次上长乐赌坊都能赢一笔钱。他今年去了长乐赌坊两次,每次都赢了五千两银子,不多不少,刚刚好,比庄家还会算计,真当自己是赌神啊,骗谁呢?】
天衡帝和户部尚书关潮对视一眼,恍然明白了长乐赌坊不止是一家赌坊,还是怀远候他们这些势力勾结在一起帮他们分赃、行贿的工具,也是他们敛财的工具。
必须得想办法将这颗毒瘤给铲除了。
但长乐赌坊背后是傅家,是太后,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在没有摸清朝中到底有多少大臣牵扯其中,不能轻易动这家赌坊。
怀远候他们行事作风缜密,又藏在暗处,想要查清楚他们的账目,摸清里面的圈圈绕绕,太难了,需要花费的时间也很长。
但现在他们有捷径可走。
关潮故意说:“皇上,臣已查过,洪国公长孙确实经常出入长乐赌坊。除了他,微臣还搜集到了一份名单,根据上面的人所输的赌资计算,长乐赌坊一年收入百万两之巨。”
唐诗翻了翻册子:【哪里才这点哦,少说了一倍多呀。】
两三百万两,这可是好几地一年财政收入的总和。
果然是无本万利的好买卖,可以想象怀远候他们利用赌坊这些年敛了多少财。
天衡帝眸光深沉:“查清楚,背后到底有哪些人。户部再想办法拟定出关于各地赌坊的管理办法,对开业的时间做一定的限制,税银,赌资等都做详细的规定,凡违规者取缔赌坊。”
这种事是杜绝不了的,即便朝廷命令禁止开设赌坊,这些赌徒也会在私底下赌博。
关潮点头,自从知道长乐赌坊这么赚钱后,他脑子里就在想相关计划了,已经罗列出了好几项,只等写完奏折请皇上批奏。
聊了几句赌坊的事,他们又说起了其他,比如今年的财政收入,还有疫区的物资筹措等。都是枯燥的数据,唐诗没什么兴趣。
更重要的是她肚子饿了。
因为承乾宫的伙食比她宫里好了不知多少倍,而且是不要钱的,唐诗最近都空着肚子到承乾宫蹭吃的。
结果今天偏殿的气氛很诡异,她只吃了两块糕点就没吃了。
这会儿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唐诗索性也不管淑妃她们今日为何如此反常了,悄悄将自己手肘边的盘子抱在怀里,慢吞吞地吃了起来。
天衡帝跟大臣们讨论了好一会儿都没听到宿主和瓜瓜的声音,有些纳闷。
因为宿主和瓜瓜都很聒噪,鲜少有这么安静的时候,莫不是睡着了?
就在天衡帝心神不宁的时候,激动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哈哈哈,洪国公为了银子真是太豁得出去了吧,竟然真的一头撞在了怀远候府门口。脑袋上都出了血,牛人啊,真不愧是拿洗脚水当药吃的家伙。】
天衡帝眼底滑过一抹极冷的笑,听说洪国公年轻那会儿可是个混不吝,连皇子都打过,如今怀远候惹上他,想要善了可没那么容易。
【抚宁伯吓懵了,他们抬着洪国公进宫了,要让皇帝给他们做主。】
葛经义一听就乐了,正愁没合适的借口对长乐赌坊动手呢,这不现成的借口就送过来了吗?只要洪国公咬死了长乐赌坊诱骗他的大孙子染上赌瘾,天天沉迷赌博无可自拔,再以死求皇上给他做主,他们刑部就能名正言顺地介入。
【咦,事情闹这么大,怀远候呢?这个时候他都还不露面,他不怕洪国公真的死在他家门口啊。】
【哦,破案了,怀远候跟傅国公一道进了宫,去求见太后了,他们三凑一起嘀嘀咕咕在说什么啊?还比比划划的,在桌子上划来划去,好生神秘。】
唐诗听瓜瓜的转述一头雾水,殊不知危险已经降临。
怀远候悄声将昨天在承乾宫发生的事告诉了太后与傅国公。
傅国公头一次听说这种事,惊得眼珠子都差点掉了:“不是,怀远候你确定不是你幻听了?怎么会出现这么离谱的事,我怎么不曾听到过。”
太后一脸铁青:“不是幻听,哀家也曾听到过一次,事后哀家找了老道士来宫里做法,此后便再也遇到过那邪祟了,不曾想原来它是换了个地方作乱。”
怀远候综合了太后和他自己所知道的消息,心里隐约有了怀疑对象:“太后,会不会跟那安氏女有关?”
太后一想还真是:“没错,她入宫半年多,一直不得宠,皇上以前瞧都不瞧她一眼,最近却跟入了魔一样,夜夜召她侍寝,各种超规格的赏赐经常送入她的长秋殿。听说怕她无聊,皇上还召了其他几个妃嫔白日里去承乾宫陪她。”
“而且皇上一有空就陪她用膳,特意让御膳房做她爱吃的,简直比对哀家这个母亲都还要上心。皇上以前在女色上不上心的,偏生遇到她之后却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只怕这安嫔身上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才会引得皇上性情大变,连哀家的话都不听了。”
太后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安嫔虽然长得也不错,但哪及得上芊芊一半的姿色风情,可皇上硬是放着芊芊这种温柔可人漂亮妩媚的姑娘不动,偏生独宠安嫔,连素来聪慧有贤名的淑妃都要靠边站。
这不是她给皇上施了迷心术是什么?
太后义正言辞地说:“来人,宫中有妖孽迷惑皇上,祸乱朝纲,祸害天下苍生,快马加鞭速速去请白云观法术高深的老道进宫,铲妖除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