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国公连忙制止了她:“太后娘娘,这……它若真有如此神鬼莫测之能,咱们若是得罪了它,焉能有好果子吃啊?要不这事再从长计议?”
吃过大亏的太后和怀远候对视一眼,这道声音从未帮过他们,即便有神鬼之力又如何?不能为他们所用,那便是敌人,绝不能留。
太后皱眉:“你就是太谨慎,太胆小了,怕什么,皇上乃九五之尊,有龙气护体,这里又是皇宫有上天保佑,岂会容那等妖邪放肆。”
怀远候也跟着点头:“太后娘娘说得没错,这妖孽屡次与我等作对,绝不能留。未免让它逃脱,臣亲自去一趟白云观,今日一定将老道带进宫。”
太后面色凝重地点头:“此事就交由怀远候了,你拿着哀家的懿旨,切莫小心,速去速回。”
他们的话说一半藏一半的,唐诗听了瓜瓜的直播完全没搞懂,纳闷地说:【宫里有妖孽邪祟?我怎么不知道?】
【还迷惑皇帝,祸乱朝纲?说得宫里藏了个狐狸精似的。】
【瓜瓜,你查查,这宫里是不是真藏了狐狸精,不然狗皇帝为什么放着这么多漂亮的老婆都不搭理。】
瓜瓜很无语:【这世上根本就没妖精,你又不是不清楚。你以前不是说贞操是男人最好的嫁妆吗?男人不自爱,就像烂白菜,如今皇帝洁身自好,你怎么又屡次编排他?】
无意中听到皇帝私事的关潮等人咳了好几声,恨不得将耳朵给堵起来。
但偏偏那声音就像是在耳边响起似的,不听都不行。
唐诗歪理:【这天底下的人类雄性分为两种,一种是男人,另一种是皇帝。】
瓜瓜不懂:【皇帝不也是男人吗?】
唐诗:【他是,但他又不是。普通男人哪能占有这么多女性资源,还让跟他同住的男人都嘎了第三条腿,就为了不给他戴绿帽子的?普通男人生不了儿子就算了,皇帝生不了儿子可是大事。普通男人哪天过不下去了可以和离,你跟皇帝能和离,好聚好散拿着嫁妆再换个丈夫吗?】
瓜瓜:【你经常夸狗皇帝好看,我还以为你挺喜欢他的。】
唐诗点头:【是啊,我挺喜欢看他那张脸的,长得那么好看,谁不喜欢。但谁会想不开去喜欢个老婆一大堆,随时能砍你脑袋,感情破裂想离婚都离不了的皇帝啊?你知道我的梦想,以后别胡说,挺吓人的。】
葛经义小心翼翼地抬头,果然,皇上嘴角勾着笑,只是那笑容冷冽宛如寒冬腊月冷得刺骨的冰渣子。
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福星姑奶奶,求求你了,别胡说八道了,咱说点其他的,比如太后那边是个什么情况行不行?
老天爷似乎听到了他在心底的祈祷。
唐诗没有纠结这点,兴致勃勃地说:【瓜瓜,我还没见过道士做法呢,也不知道这道士灵不灵。】
听到“道士”二字,天衡帝心中顿时有个很不好的猜测。
上次在万寿宫听到那道声音后,太后便请了道士做法驱邪。为了避免太后再听到这声音,他趁着太后上次装病,将妃嫔们与她隔离开来了。
也是担心太后什么时候再度听到宿主和瓜瓜的声音,所以他才会一直想将太后弄去行宫。
但因为出现了这一系列变故,时至今日,太后都还没走。
非但如此,只怕太后今日又疑心上了,而且还又去请了道士。
这时候,天衡帝也顾不得生气了,目光一转,跟葛经义、关潮、孟江几人对上。
几人读懂了他的眼神,很是担忧。虽然瓜瓜和宿主似乎没当一回事,但不怕万一就怕一万,要是这老道士真有几分本事能灭了瓜瓜和宿主呢?
孟江主动站出来道:“皇上,微臣这就出宫去拦住他。”
这个他是指怀远候。
天衡帝剑眉紧蹙,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一声声,仿若敲在人的心脏上。
少许,他摇头道:“不用。”
要是今天将怀远候拦住了,太后只会更疑心,更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今天这事不但不能拦,还必须要顺着太后演完,以便彻底打消太后的念头。
好在他早就做好了准备。
天衡帝提笔刷刷地在纸上写了几行字,然后折叠起来,对广全吩咐道:“朕渴了,让安嫔过来给朕斟茶研磨。”
见广全过来亲自请安嫔过去,淑妃和李昭容心里还是不可抑制地泛起一点点酸意。
皇上可真宠安嫔,跟大臣议事都让她过去伺候,这可是妃嫔中的独一份,如何能让人不羡慕。
察觉到淑妃和李昭容眼底的羡慕,安嫔的虚荣心在这一瞬间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她忍不住也开始幻想起来,兴许是这段时间她的小意温柔打动了皇上,让皇上也对她产生了好感。
她怀着这样期待又羞涩的心情踏入了主殿,羞答答地行了礼,在皇上叫她过去时,她的心跳如鼓,耳根脸颊都烧了起来,是羞的也是激动的。
但等她走近御桌,接过广全递来的那张纸条展开时,血色一下子从她脸上褪得干干净净的,所有的绮丽心思都不过是一场笑话,她两腿发软就要跪下,却被旁边的广全给扶住了。
“娘娘这是作甚?”
广全语气温和,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但却让她感觉到了无边的寒意。
她握紧纸条,声若蚊蝇:“皇上,臣妾有罪!”
原来皇上早就知道了她是冒牌货,是假的。难怪昨天听到那等骇人的秘辛,皇上将她一个人单独留下之后,仍旧没追问过一句。
因为皇上早就知道,她一无所知啊。
可怜她还以为自己蒙混过去了,为此沾沾自喜、惴惴不安,各种算计,原来都不过是一场空。
她的心底蔓延起无边无际的苦涩。
天衡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说出只有他们二人能听懂的话:“按照朕交代的做,朕便赦你无罪。”
这一刻,安嫔终于明白皇上为何一直没拆穿她,甚至还配合她做戏了,原来皇上是要让她做这个挡箭牌,保护真正的宿主和瓜瓜。
她除了按照皇上的吩咐做事,没有其他任何的选择:“是,臣妾遵旨。”
安静的御书房里, 葛经义等重臣恭敬地站成两排。
御桌前,天衡帝提笔在奏折上批复。安嫔侧立一旁,左手捏着鹅黄色的袖口, 右手露出一节雪莹莹的纤细手腕, 轻柔地研磨。
她今日穿了一件鹅黄色的对襟短衫,下着一袭深蓝色的月牙凤尾长裙, 窈窕又不失端庄,给这沉闷的御书房里增添了一抹亮色。
抚宁伯几个抬着洪国公进来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几人都很吃惊。
当今圣上可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
最大的证明便是他都已登基一年多,弱冠之龄了,后宫竟还一无所出。
听说皇上每个月只去后宫几次,其余的时候都在御书房批阅奏折,接见大臣,跟贪图享乐、纵情声色的先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今天皇上竟也破了例, 在御书房这等严肃的地方都召宫妃作陪,由此可见, 此女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高。
看来这京城又要出第二个傅家了。
几个擅于钻营的大臣已经在心里琢磨着出宫就查查这位娘娘出自哪一家, 怎样去献殷勤了。
因为各怀心思, 御书房内竟无一人说话, 安静如鸡。
等着好戏的唐诗看不懂了。
【瓜瓜,你说咋回事?他们不就急吼吼地跑进宫来告状的吗?怎么一个个都成哑巴了?】
【洪国公都不嚎了,莫非他脑门上的伤是假的?】
雷声大雨点小无意中被人戳破了事实的洪国公心虚地咳了一声,拽着抚宁伯的胳膊颤颤巍巍地爬起来跪下,声泪俱下:“皇上,您可一定要为老臣做主啊!”
抚宁伯也跟着嚎:“皇上,老臣的棺材本都被骗光了, 如今家里快揭不开锅了,您要为老臣做主啊。”
其余几人也一个比一个哭得惨, 完全不顾形象。
葛经义与孟江等人看得叹为观止。论不要脸,还是得数这些老前辈们。
被吵得脑门疼,天衡帝抬手制止了他们的表演:“安静,洪国公,你来说说,你额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让朕给你做什么主?”
这一听就是有戏嘛。
洪国公来了精神,声泪俱下地控诉:“皇上,怀远候开的那长乐赌坊刻意引诱老臣的孙子,让老臣那不懂事的孙子染上了赌博的恶习。回来拐着弯骗银子不说,还将老臣的传家宝也一并输给了长乐赌坊。那可是老臣曾曾祖父走南闯北时攒下的第一份家业,让老臣一定要好好保管,传给子孙后代。”
【说得真好听,明明是他孙子开锁偷的,还说不懂事,谁家二十几岁不懂事的巨婴开锁像喝水那么简单啊!】
【没想到这洪国公的宝贝大孙子也是个人才,除了甜言蜜语会哄人外,还无师自通开得一手好锁,就没有他打不开的锁,难怪能把洪国公府的老底都给掏光了还没人知道呢!这手开锁技术可真是盗墓挖宝当神偷的好技能啊。】
开锁,这不是小偷的技能吗?不要也罢。
洪国公老脸有点红,但他脸皮厚惯了,咳了一声,继续拿传家宝说事:“皇上,这可是老臣祖宗传下来的,关乎着我们洪家的气运。这京中谁不知道那是老臣家的宝贝,皇上,您可一定要帮帮老臣啊。”
什么好东西啊,让洪国公这么心心念念的。
唐诗来了兴趣,赶紧翻,但等知道是什么东西后她就失望了。
【什么嘛,不就一只青花瓷的花瓶吗?我当是什么宝贝呢。】
【咦,这只花瓶来历还真不简单。是第一代洪国公的宝贝。当时初代洪国公还是个穷小子,跟着渔船出海遇到了海啸,被风浪吹到了一个小岛上捡到了这只瓷瓶。】
【然后初代洪国公在小岛旁边发现了一艘从波斯湾回来的沉船,里面装满了金银珠宝等奇珍异宝。洪国公便是带着从那里挖出来的金子装在瓷瓶中回到岸上,招兵买马投效了当时势头最猛的太、祖,才有了后来的洪国公府。】
【瓜瓜,你记得南海一号的打捞吗?听说里面有很多文物和金银珠宝,价值几千亿美元。啊啊,我也好想去打捞沉船。这艘船就在小岛边上,肯定很好打捞。要是打捞起来,那就赚麻了,下辈子吃喝不愁。瓜瓜,你找得到地方吗?】
瓜瓜感受到唐诗的激动:【太久远太费能量了,何必舍近求远,洪国公府这只宝贝花瓶里面就藏着地图,是老洪国公回家后绘制的,藏在花瓶里,留给子孙后代,哪天洪国公府败落了,发现花瓶中的秘密就有本钱东山再起。】
本来等着看洪国公撒泼打滚的关潮等人懵了。
啊,还真是传家宝啊。
洪国公府的这个传家宝很多人都听说过,但青花瓷花瓶的做工比较粗糙,除了有些年头实在不是什么稀奇的玩意儿,大家都没当一回事,还曾私底下嘲笑洪国公府山猪吃不了细糠,都封了一品国公还把这种破烂玩意儿当宝贝。
但没想到这里面还真有宝贝。
一船的金银珠宝,西洋玩意儿,好多钱。
连关潮这种管钱袋子的都心动了,就别提其他人了。
洪国公也很懵逼,阔了好几代,洪国公也有些好东西,眼界也开阔了,知道那青花瓷瓶算不上什么珍品,因此其实也没太把这所谓的传家宝当回事,不然也不至于轻易就让孙子偷拿出去做了赌资。
但现在听说这里面真有宝贝,那说什么都要拿回来。
洪国公嚎得更来劲儿了,跟打雷似的:“皇上,这可是微臣祖宗留下来的,就这么被骗了,您可一定要为微臣做主啊,不然微臣到了地下都没脸见祖宗。”
天衡帝缓缓放下毛笔:“你说是怀远候引诱设计你孙子的,可有证据。”
洪国公语塞,他当然拿不出证据,但聪明人都知道赌坊那些把戏,若没人引诱他的孙子怎么可能三天两头流连赌坊,还越赌越大。
唐诗不知道洪国公是信口开河,不禁感叹。
【这些老狐狸真厉害,一晚上就查清楚了他那宝贝大孙子结交的那个李青山就是赌坊派出去的人。洪国公的孙子虽不是什么好人,但只偷自家的东西,从不在外面拿别人家的,品行也不算太坏,要不是被引诱上了赌博这艘贼船,当个富贵闲人也是没问题的。】
【这样的诱饵还不止一个呢。长乐赌坊太聪明了,专门挑有家底但又过气没什么能耐的家族下手。洪国公世袭五代而终,到洪国公这儿就是最后一代了,他一挂洪国公府就变成普通平民家,即便以后被洪家知道也奈何不了赌坊。】
【高,实在是高,难怪洪国公宁愿天天喝洗脚水也要求长生。】
找到证据,本来很高兴的洪国公顿时垮下了老脸。
姑奶奶啊,咱能不能别提洗脚水了?
跟着来的几家脸色顿时也很难看,尤其是奉国将军路怀天,他是降等承爵,家中也没落了,族中子弟不争气,等他一死,路家的富贵也差不多到头了。
他的长子,少时聪明好学,但长大去书院读书后,不知结交了什么朋友,这两年也染上了赌博的恶习,屡教不改,打骂说教都不听。
他一直以为是儿子自己不学好,长大了不听管教,踏上了歧途。
原来这一切都是有心人布的局,目的就是为了谋夺他家的家产。
抚宁伯家族中虽没有这样的败家子,但他家也是日薄西山,爵位只能再传一代了。洪国公、路怀天的今天便是他的明天,想想死后儿孙会被人这样算计,他就胆寒。
本来只是想要回一部分银子的,但这一刻,洪国公等人心里都浮现出一个念头,这个祸害长乐赌坊,还有怀远候都不能留,不然他们这些大户都是对方待宰的肥羊。
洪国公立马开口道:“皇上,有的,微臣孙子的好友李青山便是长乐赌坊派出来引诱老臣孙子沉迷赌博的罪魁祸首。”
奉国将军也站了出来,表示自己儿子也是受人引诱染上了赌博这个恶习。
既然已经有了嫌疑对象,这事便好办了。
天衡帝看向葛经义:“葛尚书,你派人去将李青山、周庆明等人拘入宫中审讯,再派人调查一下京城还有没有这等情况。另派人将长乐赌坊封了,无朕旨意任何人不得进出,账目全部封存送入宫中详查。”
“是,微臣遵旨。”葛经义立即出去招了随从送了一道命令回刑部。
瓜瓜:【宿主,葛经义好奸诈,他让人悄悄放出风声,说长乐赌坊刻意引诱富家子弟沉迷赌博,现洪国公、奉国将军等人已经找到了证据在告御状。】
唐诗……
【果然是老狐狸,一会儿恐怕还有不少受害者入宫告御状,长乐赌坊这回要墙倒众人推了。】
长乐赌坊干这种缺德事不是一天两天了,受害者众多。
以前这些人要么是不清楚内情,又或是碍于长乐赌坊雄厚的背景,兼之手里没有证据,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但现在有洪国公站出来打头阵,不少受害者的心思都活泛了起来。
当即便陆陆续续有人进宫声援控诉长乐赌坊的恶行。
去白云观请老道士的怀远候完全不知道后院起了火,只带了几个亲信快马加鞭出城。
侯府的管家得知消息,还以为他在宫中,连忙派人去皇宫门口蹲守,蹲了半天都没等到人,只好派人又去找真定伯。
真定伯察觉到了异样,连忙派人去通知长乐赌坊收敛点,这才知道,除了东城因鼠疫封闭不知什么情况,京城内其余四家长乐赌坊全部被刑部查封了,账册也被刑部带走。
敏锐的真定伯也顾不得怀远候了,连忙回府将自家所有见不得光的东西全部都烧了个一干二净,又悄悄派人去傅家通知傅国公,哪知傅国公还在宫里,他只好跟傅二爷捎了一封信,简单地说明了情况。
傅二爷看完信连忙进宫,但迟了。
怀远候已经带着四个看起来仙风道骨、一派世外高人模样的道士进了宫,这其中就包括上次给万寿宫做法驱邪的白云观观主万化道长。
在来的路上,怀远候已经跟万化道长说明了情况。当然,他不会说有个神秘的声音知道他们所有人的秘密,而是告诉万化道长宫中有妖邪作祟,迷惑圣上,太后请他去除妖。
万化道长进了万寿宫,摇着手里的三清铃,嘴里念念有词,转了一圈后,他右手上的桃木剑一挑,一道符纸腾空而起在半空中燃烧起来,片刻功夫就化为了灰烬。
万化道长利落地挽了个剑花,收了剑,做了个道礼:“太后娘娘,东南方向有邪祟作怪,为祸宫中,若不将这妖孽铲除,将后患无穷。”
东南正是承乾殿的方向。
见识了万化道长无火自燃的神通,太后更加笃定对方是得道高人,激动地说:“道长说得是,最近哀家也总感觉疲倦,睡不醒,睡觉时似有邪祟压着哀家,醒来胸口总是闷闷的。今日道长若能清除掉这藏身在宫中的妖孽,哀家必有重赏。”
万化道长行礼道:“谢太后,除魔卫道乃是出家人的职责。经贫道推算,宫中妖孽藏身在东南方向,需沿途一一寻找,请太后恩准。”
太后自然没有不应的道路。
于是万化道长带头,他的师弟和两个徒弟跟在后面,一路念念有词,时不时地在半空中抛出一张黄色的符纸,似是在寻找不干净的东西。
太后坐着她的銮驾带着傅国公和怀远候跟在后面。
小半个时辰后,万化道长带着人到了承乾宫门口。他白皙的眉心紧颦,似有浓得化不开的结:“太后娘娘,妖孽便藏身此地。”
太后一脸凝重,扶着柳嬷嬷的手下了轿。
闻讯的东来连忙迎了出来:“奴才参见太后娘娘。”
“皇上呢?”太后看向承乾宫门口。
东来恭敬地说:“回太后娘娘,皇上正在接见洪国公等大臣,奴才已经派人去通报了。”
太后摆手:“不用,哀家自个儿去看看皇上。”
话落带着傅国公、怀远候和万化道长四人踏进了承乾宫。
听到通报的天衡帝已经带着大臣们迎了出来:“儿臣恭迎母后。”
太后一眼便看到了天衡帝身侧打扮得妖妖娆娆的安嫔。
果然是个狐狸精,勾得皇上在御书房与外臣们议事都带着她。
唐诗四人在偏殿喝茶吃点心,这会儿听说太后来了,也赶紧出来行礼迎接。
她们四人跟安嫔所站的位置完全不同,太后见此,越发肯定了心里的猜测,问题就是出现在安嫔身上,否则皇上怎么可能独宠她一人。
“免礼。”太后看向天衡帝,语气带着浓浓的关心,“皇儿在跟大人们议事,照理来说,哀家不该来打扰。只是万化道长夜观天象发现宫中有妖孽作祟,祸乱朝纲,哀家实在是担心皇儿,故而带万化道长过来做法铲除这妖孽。”
天衡帝剑眉轻拧,语气恭敬地说:“儿臣不孝,让母后担心了。不过宫中一切如常,这妖孽作祟从何说起?”
说着目光怀疑地瞥了万化道长一眼,明显是不信任他。
万化道长站出来道:“皇上,妖孽有伪装变化之能,寻常人很难发现。但贫道观承乾宫上方有黑雾笼罩,极为不祥,定有妖孽藏身宫中。只待贫道做法一番,将这妖孽收复即可保皇宫平安。”
唐诗一听就知道他在吹牛,讥笑:【哟,这牛鼻子老道还真是来降妖除魔的啊!】
太后一听到这个声音激动得手直颤抖,对,就是这个妖孽,上次道长做法没能收了她,原来是被她躲到了承乾宫。
太后眼神幽深又忌惮地瞥了安嫔一记。
天衡帝眼底滑过极浅的笑,听这口吻也知万化奈何不了她。
葛经义等人则是无语。福星姑奶奶你别光顾着看戏,把对皇上的这点心眼子拿出来啊,人家都来除你了,你不但毫无所觉,还在一旁乐呵呵地看热闹。
要是万化知道真相,估计得被气死。
天衡帝淡然开口:“哦,不知万化道长有何降妖伏魔的妙法?”
万化道长昂着下巴,背脊挺得笔直,一副超凡脱俗的模样,挥手指挥师弟和两个徒弟:“贫道自有妙计,皇上请看。”
说着,他扬起桃木剑,四人围成一个正方形,在院子中转了一圈,然后耍了一套流利的剑法,最后剑尖一挑,四张符纸同时祭出,无火自燃,速度极快,在空中发出“扑”的声响。
众人都被这一幕给惊呆了。
就连原本对万化道长持怀疑态度的葛经义等人也不禁揉了揉眼睛。
见大家都被他们这一招装逼给震住,万化道长满意收剑,四人齐刷刷地行了一记道礼:“皇上,贫道不才,掌握净火,专灭妖孽。”
【我当是啥呢,就这……】
【符纸上抹了白磷,白磷燃点低,跟桃木剑尖一摩擦就自燃了。】
【瓜瓜,我只知道坟地有白磷,也就是俗称的鬼火。这老道士从哪儿弄来的白磷?不会是去坟地挖的吧?】
大臣们的眼神陡然从敬畏变成了嫌恶,不由自主地退了好几步。
什么玩意儿,从坟地里挖出来的,不会是死人的尸骨吧?太恶心了。
万化道长不知道自己引以为傲的把戏已经被拆穿了,还以为大家是被他的神通给吓到了,颇为自得,捻了捻胡须,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太后看着洋洋不自知的万化道长,眉心轻颦,冷声提醒道:“万化道长,既如此便动手吧。”
怀远候事先跟万化道长通过气,万化道长应该知道怎么做。
万化道长行礼然后带着三人绕着承乾宫院子里缓缓转动,边走边撒符纸,嘴里还念着众人听不懂的咒语。
不多时,轻薄的符纸铺了一地,寒风一吹,符纸满天飞,营造出一种阴冷恐怖的气氛。
突然,四人飞快地摇动三清铃,一声比一声急促,待铃声停止时,他们手中的桃木剑猛地一挥,挑起空中的符纸串成一串,嗖地飞到了天衡帝……旁边的安嫔面前,行成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妖”字。
万化道长蓦地收了剑,神情严肃:“皇上,妖孽已现形!”
安嫔吓得脸色惨白,不住摇头:“不是的,不是的,皇上,太后,臣妾不是妖孽,臣妾不是啊……”
万化道长铁面无私:“是与不是,验证即知!”
说罢,他挥手,高个的徒弟立即端了一盆清水过来,放在空地中央的木桌上。
万化道长看向安嫔:“这位娘娘已被妖孽附身,站到水盆前即可将附身的妖孽消灭,娘娘请吧!”
安嫔害怕地望向天衡帝。
天衡帝面无表情。
【又要玩什么把戏,我看看。】
听到这句饶有兴致的话,安嫔极度恐惧的心忽地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她咬了咬唇,踩着小碎步来到水盆。
万化道长递给安嫔半碗清水:“娘娘请将清水倒一点点在水盆中,方可知贫道所言非虚。”
安嫔颤抖着捧着水碗轻轻倾斜,水倒进了盆里,很快透明的水中出现了红色的血迹。
“鬼血现身,娘娘已被妖孽附身,定!”万化道长嘴里念念有词,左手捻起一张黄色的符纸就贴在安嫔身上。
安嫔已经被吓傻了,呆愣愣地站在那。
万化道长急速摇动着三清铃,铃声相撞,给人一种沉重的压迫感。他念了几句咒语,然后手指往水面一点:“灭!”
霎那间,水中窜起一道火,火势形成一个球在火盆中旋转数圈才渐渐熄灭。
万化道长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有些虚弱地说:“皇上,太后娘娘,妖孽暂时被封印,但若要彻底净化,需得将这位娘娘带去白云观,布下七星诛妖阵,诵经祈福七七四十九日方可将这妖孽彻底湮灭。”
虽然有些曲折,但总算达成了目的。
太后从容一笑道:“皇儿,哀家知你喜欢安嫔,但她被妖孽附身,此事可是关系着你龙体的安危,不可疏忽。便让安嫔去白云观净化之后再回宫吧。”
天衡帝明白太后折腾这一通的目的了,不过是想找借口将安嫔弄走。
至于回来,只怕安嫔永远没回宫的机会了。
安嫔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这一去很危险,眼神求助地看向天衡帝。
天衡帝冷声拒绝:“母后,神鬼之说不过是无稽之谈。况且万化道长不已经将妖孽封印了吗?实在要净化,何必去白云观,直接让他们进宫呆四十九天便是。”
万化道长行了个道礼:“皇上,白云观有祖师爷留下的阵基,方可施展此阵,宫里不行。”
唐诗已经从瓜瓜丰富的知识库里找到了万化道长的玩的什么把戏,轻嗤道:【装神弄鬼,碗里的其实是酚酚液,遇碱变红,这就是所谓的鬼血。水中起火,乃是因为刚才万化道长悄悄往水里放了一块钠,纳遇水反应,生成大量的热和氢气,故而燃烧起来。】
【好好的,能造福社会的化学知识硬是被他们弄了玄学,神学,拿来装神弄鬼,欺骗百姓,暴殄天物。】
原来是这样啊。
虽然这里面有好多词听不懂,但他们明白了,万化道长就是个骗子。
天衡帝冷冷一笑,接过安嫔手里的碗,吩咐东来:“端两盆清水,再拿些碱过来。”
东来立即吩咐太监去取。
不过片刻功夫,两盆清水和小半碗碱便被拿了过来。
天衡帝命东来将碱分别倒进了清水中,然后拿起碗一斜,酚酚液一入碱水,很快水里便出现了血红的颜色。
大臣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万化道长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他用的不是碱水,而是在水中提前放了硝石。这怎么……最后效果竟还是一样的?
天衡帝将碗递给太后:“母后要不要试试?”
太后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狠狠地剜了万化道长一记,没用的东西,这点小事都办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