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马嘶鸣一声狂奔逃离。
一人一龙在夕阳下,无声望着它远去,留下一条长长的尘道。
阿奇尔在城中休息整顿。
他补上耗尽的粮食,换一匹健马。
酒馆吵闹。
他听着人们讨论前几天城主大人舞会被人浑水摸鱼的糗事。
正笑着。
阿奇尔忽然感到一股令他毛骨悚然的威胁感。
就好像猛虎在丛林旁漫步而过,躲在远处的羊鹿之流,依然被它的气息吓到浑身僵直。
阿奇尔失了神,放下酒杯走到酒馆外。
他惊惧又怔怔地望向南面的方向。
“那是……什么?”
海伦娜从未与他有过任务以外的任何沟通。
他甚至不清楚自己的血液究竟是什么。
只知道他的精神极易失控,暴动的魔法会在他体内涌动。
但女巫也未曾教给他什么叫魔法。
有些城市的居民到现在都未听过巨龙的传闻。
但阿奇尔有一些自己的消息来源。
不怎么及时,但勉强有些作用。
在海伦娜每次联系自己的前后,北地都有巨龙的消息传来。
他开始产生怀疑。
也许海伦娜的目的与它有什么关联。
她打算拿自己来干什么呢。
她可不像在谋划什么能轻松解决的事情。
阿奇尔关于“自己在海伦娜手中不会有好下场”的那些虚幻不真实的预想,第一次变得具化,真实又沉重地压在了他的心头。
但他与海伦娜这种不正常的抚养关系,总是让他在得到女巫虚幻而不可触碰的慈爱后,变得愈发极端。
极易失控的精神将她虚假的表演当做了唯一的解药。
海伦娜发现了他的这一情况。
但她选择了放任。
因为女巫发现阿奇尔因此而毫不在意自己的生命。
他觉得人生烂透了,并以此为乐——活着也就这样,死亡也没什么感觉。
她觉得这是复制龙裔的意外惊喜。
葛利沃夫对自己生命的漠视,她同样清楚。
他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中,全靠游离生死之间才能体会到自己还在人间。
只是女巫没想到连残缺的龙裔也会如此相似。
她认为这是好事。
阿奇尔开始失控。
残缺而疯狂的血脉想让他立刻逃离敌人的方向。
但他异常的精神却尖声怂恿他去靠近。
“是巨龙吗?它会口中流淌着岩浆,然后将你杀死吗,去看看,去啊!瞧瞧你,被恐惧包围,冷汗黏在衣服上,恐惧就这么有趣了,死亡会是多么诱人!去啊阿奇尔。”
他战栗着将脑海中的声音挥去。
发抖不是因为恐惧。
是因为激动而兴奋的情绪。
巨龙摧毁赫尔的时候他离得太远。
这次才他真正感受到它。
并且那一日,他觉得那股魔法好像蒙着一层伪装。
它更像一个愤怒复仇的人类女人。
直到他在教会被毁后得到消息,才知道那是巨龙。
他旁敲侧击的对海伦娜打探了巨龙的事。
结果他发现海伦娜并没有察觉到巨龙有什么异样。
阿奇尔意识到他的血一定与巨龙有某种关系。
他忽然想,哪怕她愿意教导他一点点的知识,他也能为她提供重要的信息啊。
海伦娜的态度照旧冷淡。
阿奇尔沉默许久,没有说出巨龙的不对。
酒馆强壮的伙计追出来。
阿奇尔还未给酒钱。
他看到阿奇尔的模样愣了一下,然后大骂着揪住这个瘦弱小子的衣领,“一个疯子没钱出来喝什么酒!”
银光一闪。
伙计觉得腹中一凉,随后在刀下跌跌撞撞后退到墙边。
阿奇尔慢慢将刀送进去,抬起头来,眼神充满厌恶,“不要随便打扰别人思考事情啊。”
阿奇尔跃上马,风一样地向南驰去。
人们这才敢蜂拥向倒下地伙计。
“拆门板!抬进去!”
山峰之上。
夕阳几乎完全埋进地平线之下。
少女从空中落下。
佣兵在最后的余晖中接住扑进怀中的她。
像被一颗石头撞进怀里。
他被砸得咳出声,坚强地装作无事发生。
佣兵换了一下手,单臂将她向上托了托。
少女在他手臂中找好位置,然后扒着他的脸瞅。
他挑眉,“怎么?”
她小声感慨,“就像已经好久没看到你了……刚才看着你的时候,感觉完全不一样。”
“什么感觉?”
他轻轻地笑起来。
她克制地看着他的眼瞳,里面有她的影子。
想要破坏你。
……杀死你。
用尽一切暴戾血腥的手段摧毁你。
将你化作糜烂的血肉与我融为一体,成为我的养分,流向我跳动的心脏。
然后欣喜地与你长存。
“很坏的念头。”
他在她复杂的眼中读出许多。
“恶龙有点坏念头可以原谅。”
男人低声说。
少女凑近他的下颌,轻轻地嗅。
他一直避免与她过于亲密的接触。
她悄声呢喃,“……太少了。”
属于巨龙的气味太少了。
气味腺留下的气息在几日前就开始变淡了。
佣兵垂下眼睛静静望向她。
少女恰在此时轻轻扬起脸庞。
“我是不是可以得到一个亲亲。”
少女小声。
佣兵笑声低沉。
她能感到他的胸腔在微微震动。
“你像个小诗人,倪克斯。”
在他低下头前,他轻叹,“你可以得到我的一切,包括灵魂。”
气息相融。
不止于唇。
还有温凉的触感与水汽。
短暂的停留,一触即离。
对方似乎想要后撤离开。
她抬起手臂环住他的脖子追近,在他的下巴上留下浅浅的牙印。
温柔是克制的外衣。
大掌轻握住少女细弱的脖颈,佣兵终于再度压下。
他们拥在一起。
长影也在余晖中相拥。
黑马溜达一圈后,又颠颠得绕了回来。
它远远打量着两位主人。
倪克斯敏锐地燃起竖瞳,向北面望去。
她冷冷地沉下表情。
那是什么……那股恶心又低劣的魔法气息。
它与佣兵最初的魔法有一丝相似。
这让她更加厌恶。
少女怀绕佣兵的双手慢慢收紧。
这个世上不需要有任何和葛利沃夫相似的东西。
她正望向远方,忽然感到触碰。
佣兵粗糙的指腹轻轻将她唇上的潮意抹去。
“是什么?”
他淡淡地询问。
她重新钻进他的怀中,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像一只学你走路的蟑螂。”
佣兵安抚地摸摸她的脑袋。
眼神冰冷骇人。
他望向那个方向,“那他可要多砍断几条腿才能学得像一些。”
佣兵吹口哨,将黑马唤过来。
“接下来我们可以走得慢一些了,至少要等等那家伙。”
他慢慢皱起眉。
能让巨龙敏锐感知,又与他相像。
佣兵有了猜测。
这让他想要立刻将这个威胁到倪克斯的危险扼杀。
他本想利用这个家伙,将倪克斯与龙裔共处的消息传给女巫。
以此来打消女巫怀疑倪克斯与龙之间的联系。
身前的少女感受到他的气息变化,仰面询问他:“怎么了。”
他揉揉少女的发,“没事。”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忘记感谢地雷了qaq脑袋晕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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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这附近,零星分散的城都是南方部族的了。
城门的守卫也不怎么严, 虚靠在城墙, 只有眼睛在随着入城的人动。
倪克斯坐在他身前, 充满新奇地打量着。
她的小手抓着他拉紧的马缰,脑袋随着黑马的步伐一摇三晃。
“她们这里都在穿裙子。”她说。
倪克斯口中的“裙子”专指春夏的薄裙, 冬天厚实的裙子在她眼中只能叫衣服。
佣兵应道:“是啊,你可以买许多许多新裙子。”
她毫不客气,“对。”
南方部族盛产黄金,制作工艺也十分精巧。
为此,即便这里不是珠宝圣地, 也会有无数商人将珠宝贩至此,与黄金一同加工后再远卖。
巨龙一路看过来,眼睛都映着金澄澄的光。
佣兵觉得好笑, “走, 带你去一家店。”
他显然和老板熟识。
老板也对他身后少女看饰品时亮晶晶的眼神相当眼熟。
老板做作的伸头去看外面的大太阳,“真是贵客,我还以为就我这生意, 这辈子都赚不到你这家伙的钱了。”
佣兵懒得理他对倪克斯的调侃。
少女则压根谁也没理, 冲着新奇的小玩意就去了。
“随便她选?”老板问。
“随便她选。”佣兵道。
老板就笑。
他挑眉, “你以为她什么都瞧得上?这家伙只挑最顺眼的。”
倪克斯选了一个样式繁琐的手镯,中空镂刻,一共三层,刻的都是双头玫瑰。
双头玫瑰是阿尔伯德王都的心脏红匣堡。
这是预备送到阿尔伯德王室的货。
老板还没说什么,少女把手镯放到他面前的桌子上。
“这个不好看。”她说,“不要花的, 要龙。”
老板茫然,“什么龙?”
她去佣兵怀里找出画画的小册子,打开给老板看,“就是这个。”
画中黑色巨龙攀在高山之顶,双翼迎风展开。
佣兵瞥了他一眼,老板连声道:“可以可以,也给你刻三层。”
随后佣兵带她又转了大半天,找了家旅店歇脚。
这家旅店住进去,倒像是贵族的楼阁,最贵的房间,里面还分成了五六个作用不同的房间。
落地大窗,露台与宽敞的室内中是一层又一层飘动的纱帘。
佣兵懒懒地坐进躺椅中,他看了会外面的天。
倪克斯在露台,她拎着一个小笼子,里面是只黄绿色的小鹦鹉。
他听到她不满意的声音,“怎么能只吃谷子呢,那翅膀不是白长了,吃肉呀。”
“倪克斯。”他唤道。
少女从飘动的纱帘后露出脑袋。
“我们是不是该给梅蒂拉写信了。”
她张大嘴巴,完全忘了这回事。
佣兵一直没忘,他在等待一个好时间。
“你来写,我来写?”
逃避可耻,但是有用。
倪克斯按佣兵的指示将魔法附着到信纸上,就立刻躲开了。
佣兵笑笑,看着信纸,许久后才落笔。
细窄的信条卷好,塞进渡鸦的脚环中。
他看着渡鸦飞出去后,嘲笑道:“那只蟑螂再赶不到,潮汐都要到了。”
北地,赫尔被彻底赶出了河谷地。
阿尔伯德乘胜追击。
数天前。
赫尔高原与阿尔伯德平原接壤之处,多是如沼泽森林这样的断崖与谷地。
唯有渔佬地以北向东,是唯一一片较为缓和,又方便行兵之地。
历史中赫尔与阿尔伯德的所有战役都在此地。
这一次,为了奇袭,赫尔的人马寻了崖与谷之间的险处,悄然向阿尔伯德北地防线发起进攻。
蒙奇顿堡是出了名的难以攻克。
它在封地防线上遥遥凸出,像架在外的盾,又像探出去的矛。
真正交战,赫尔无法避开。
但赫尔的第一波进攻的目标,却不是蒙奇顿堡。
相比熊堡如领头的狼,后面的诸城就如掉队的狼群成员。
那些城进入备战,却仍战意松懈。
人人都认为与赫尔的战事,蒙奇顿堡必然首当其冲。
因为历来如此。
赫尔也的确得逞了。
在巨龙出现在赫尔高庭的同时,他们出其不意,士气煞人,直接推平两城——本可以三城,但他们不敢低估熊堡的反应速度。
他们杀了传信的人,一把火烧了渡鸦地笼子,放出高原鹰,继续捕杀被放走传信的渡鸦。
断了消息。
蒙奇顿堡和艾恩的反应与判断已经足够快了,但当赶到时也已经晚了。
熊堡领主对此早有预料。
他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分出了不算多的兵马前去剿敌。
“赫尔的人都还在后面呢,随便分点人手,别让这点杂碎继续南下惊扰到百姓就行。”
果不其然。
前往两座边城的人马刚走,前线就乱了。
那时营地的注意力全在刚离开的人手上:去的人未免太少了。
熊堡的兵,除了吼熊铁骑,艾恩带来的国王亲卫,剩下都是诸城附庸贵族征来的属民,各自成营。
富裕点的人家还能自己准备铠甲,农户就只能领到长剑或是长矛。
有人在他们之中散播消息,让这些附庸领地中征来的兵马忧心忡忡,他们怀疑熊堡领主放弃了诸城。
剩下的人,则都在关注其他能够供赫尔行兵的断崖险处:探子在许多险地发现了赫尔的斥候。
既然赫尔连攻两城,必然不会放弃继续奇袭的新点子。
至于渔佬地的那处常攻之地,赫尔平地行兵,他们的探子与哨兵一定会第一时间发现的。
赫尔就是在这时出现的,他们直接从与渔佬地以北的平缓处急攻而来。
就如历史中无数次相同的开场。
阿尔伯德的探子靠得太近,过于深入的哨兵也被赫尔斥候清了一波。
等到再近一些的哨兵传信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滞后的消息让防线有些动乱,在等待中气势上就落了高原人一大截。
赫尔的骑兵在强攻下,蛮力冲散了熊堡的第一防线。
吼熊铁骑随后重新收拢,迎战并击退了赫尔大公的第二波进攻。
但士气大降,后面可不会这么轻松了。
熊堡领主的脸黑到能滴墨。
艾恩淡淡道:“看来有人被赫尔收买了。”
领主粗声道:“可不是,你们王都都有叛徒,怎么能奢望熊堡干干净净呢?”
艾恩率亲卫过防线压阵,他留下可靠的亲兵,“保护好领主。”
两天后,艾恩的亲兵等来了梅蒂拉。
巨龙飞过战场,魔法师与不知从哪里冒来的佣兵追进山谷。
后面的事就不必多说。
只说现在。
梅蒂拉跟着艾恩的国王亲卫。
他们将赫尔赶回高原后,甚至仍追赶了一段距离。
艾恩在马上看着北地骑兵追着赫尔的一小队残兵,嘱咐道:“让他们回来,别追太深。”
说起来该是胜仗,但他看起来没多高兴。
艾恩望向赫尔高庭的方向。
他不由骂道:“这兄弟俩真是占尽了便宜。”
两军交手后,他们才发现赫尔大公舍命带的兵马,几乎没有国王的人,全部都是贵族的私兵或是征来的农夫。
现在,赫尔那些尾大不掉的老贵族,人马砸在了阿尔伯德的手中,自己被龙焰吓得逃出高庭,落进了赫尔国王的手中。
赫尔教会又被巨龙烧为灰烬。
他们才惊觉,赫尔王座上的两兄弟,从一开始就没想赢这场战争,不过是在借阿尔伯德的兵力。
至于兵败的罪名,得势者自然想扣给谁就扣给谁。
赫尔大公对王室忠心耿耿,地位差不多可比熊老在阿尔伯德之高。
只有阿尔伯德的损失却是无可弥补的。
艾恩了解得这么清楚,全靠前几日追剿赫尔斥候的战利品。
他们在一处村落抓到了仅剩一位信徒的执杖主教。
他收回队伍,侧首问道:“梅蒂拉大人呢?”
亲兵回道:“梅蒂拉大人说是去找执杖主教了。”
艾恩点头,“回去。”
执杖主教早已瘦得像皱着皮的老鼠。
“哦,这个女孩,我见过。”
他嗓音嘶哑难听,“她从高高的教堂跳下去,巨龙就像死神一样升起来了。”
梅蒂拉眼神冰冷。
执杖主教嗬嗬笑着,“真是好奇啊,您说到底是女孩引来巨龙,还是她本就不是人类呢?”
梅蒂拉似乎对他的话毫无反应。
他看着魔法师从方才起就未动过一下的坐姿,暗自发笑。
魔法师与女巫最大的共同点就是不敢想,他们相信传承与常识的脑子就像锈住了地直线。
执杖主教让自己在地上坐得舒服些。
“或者至少您知道葛利沃夫与龙的关系?海伦娜看样子十分重视他。”
梅蒂拉没有说话,她默默注视着他。
执杖主教不知道佣兵是龙裔,他没有受到任何信息的干扰,所有猜测全基于事实的蛛丝马迹。
他瞥了一眼梅蒂拉,那就是有关系。
“白塔最初想借财政大臣泰德的手,直接把她送给我们。不过佣兵盯得很紧,没有得逞。”
“可疑的男人,又这样关心一个更可疑的女孩。”他闭上眼睛,“群狼环绕啊,魔法师大人。”
梅蒂拉有些晃神。
……她觉得执杖主教的话完全自相矛盾。
少女,龙?
龙裔与龙?
外面传来嘈杂声。
梅蒂拉调整好表情,她回身,果然是艾恩。
执杖主教给他们供出的多半是政治情报,只有梅蒂拉在他才会说一些魔法相关的事。
艾恩见她准备离开,为她让了个身位,“说了些什么?”
“……”
梅蒂拉摇摇头,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问出来倪克斯去过赫尔。”
说到这事,她恨恨的攥起拳头,“葛利沃夫这狗东西果然没一句实话!”
艾恩见状,险险搭到她肩上的手,只好默默收回。
“那这正好有你想要的东西。”
他回身从亲卫手中拿过什么,“佣兵的信。”
回到帐篷。
“的确是倪克斯的魔力。”
梅蒂拉展开信纸。
“南方部族。”她冷笑,“他大概在那一天就已经找到倪克斯了吧。”
梅蒂拉慢慢看完了所有的内容,表情渐渐也收敛起来。
艾恩问道:“他写了什么?”
她抬起头,“潮汐快要来临了,他要我时刻监控女巫的动向。”
佣兵说会努力在下下个月的潮汐之前,解决所有的问题。
如果没有成功,那么无论是巨龙还是人类都将陷入绝境。
她只需要为他监控女巫的动向。
“我给他提过,我曾回溯过女巫召唤倪克斯真名的法阵,以此找到她的方位。他认为我与女巫的魔法只要接触过,就一定会建立起联系,能够再次找到她。”
艾恩沉默了一会,“那你可以吗?”
梅蒂拉心中有事,她扣着信纸卷起的一角,听到艾恩的话才回过神。
“应该可以……但顶多是范围性。”
“多大的范围?”
“……比如她离开赫尔跨了海?”魔法师心虚地说。
艾恩了悟,“懂了。”
那就是悬。
梅蒂拉琢磨了一会,起身去她自己的帐篷。
“老天保佑女巫会尽快再次使用魔法阵,说不定我还能更准一点。”
艾恩看着她风一样出去,又风一样回来。
她看着艾恩,“站着干嘛,帮我腾地方。”
他连忙跟上。
在帮梅蒂拉倒腾那些家伙什的时候。
艾恩忽然感慨道:“佣兵觉悟很高啊。”
她随口问,“怎么?”
“他当初对这事可‘世界毁灭可真是省了我大事’的态度。”
这让梅蒂拉不受控制地想起执杖主教的话。
她有些焦躁。
艾恩刚搬开一张大桌子,回身就见红发魔法师直直盯着他。
他有些茫然。
梅蒂拉板起脸,“从现在开始,一句葛利沃夫都不要给我提。”
作者有话要说: 从周五晚上就开始卡文,觉得节奏啰嗦,今天把纲重修出来了,冲冲冲,晚上还有更!
(周一调休,所以昨天照常搬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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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文→摸鱼→发现可以做番外
结论:比正文好写多了qaq
宝贝们想看的梗和剧情,可以点餐,番外滴安排
感谢远桥小宝贝投出的地雷!!
感谢全息星星.一天吃八顿.lunatic。三位小宝贝的超多营养液!!
她费了极大的力气, 才勉强控制住被巨龙魔法再次激起的龙病。
渔佬地在第一次祭献后, 就有一位渔民被魔化了。
听说是一个小男孩, 偶尔阴雨天气时会浮出海面。
越是容易接受魔法的人,越容易被古老魔法侵蚀。
而女巫对魔法接受度极高。
她咬牙忍耐着。
至少女巫与巨龙是同一时代的, 纵然像吞了剧毒,也比被魔化强得多。
潮汐就要来了。
如果在这之前,她的计划仍不得实施,至少希望这点巨龙魔法能够削弱古老魔法对她的影响。
可她亲眼看到巨龙被安卡拉刚的龙病污染。
它在随后的两天也的确失了控,第二天向阿尔伯德飞去。
但从那天起到现在, 再也没有巨龙的消息传来。
这怎么可能呢?
发狂的野兽,怎么可能会一次都未在人前出现过呢。
龙病是龙类的绝症,它怎么可能会恢复, 只有愈发严重才对。
海伦娜在断崖的尽头坐下。
无力, 失去掌控。
原本是她漫长生命中未曾体会过的感受。
她送走了阿奇尔后,就常常陷入这种境地。
寻找葛利沃夫,原本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佣兵的行踪很好掌握, 并且就算一时丢了他的消息, 不用多久就会从雇佣兵这一行里听到“某事听过没, 葛利沃夫干的”这种传闻。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从他去了灰阁。
可他初为杜鲁干活时,还颇为高调,后面却得不到他的什么消息了。
是那个女孩的缘故吗。
倪克斯。
海伦娜弄不清她是怎么回事。
只能猜测她身负巨龙魔法,才会轻易引来记仇的巨龙。
无论是倪克斯出身灰阁,还是女巫对她的强行召唤,顽劣的女孩试图利用巨龙报复赫尔教会是完全合理的。
女巫没有找到她的尸骸, 也没有感到她从教堂跃下后,魔法在死亡下溃散。
女孩不知所踪,阿奇尔的消息又称追着佣兵的消息一路向南。
他离海越来越远了。
任何人都无所谓,只是谁也不能影响到龙裔或是巨龙。
倪克斯就像草下的毒蛇。
她怀疑这个女孩会在不经意的时候,从草丛中窜出来咬她一口。
海伦娜在萧瑟的风中抬起头,望向海岸的方向。
魔法将树丫上的渡鸦控制,落到她的肩头。
片刻后,风起。
渡鸦的脚上系着信,沿着女巫留在阿奇尔身上的魔法踪迹而去。
南方部族。
阿奇尔勒马在城外,他用这边常见的纱巾围成兜帽,掩去脸庞。
但他怀疑这根本不管用。
如果他能相隔这么远就能感受到魔法生物,那么与他有关系的人或魔物,必然也能感受到他的气息。
那天巨龙的气息就在这个方向。
葛利沃夫的踪迹也在这个方向。
阿奇尔有些烦躁。
他拉紧缰绳,马匹被拽得脖子后仰,连连倒退。
一声鸦啼。
他下意识伸出手接住,渡鸦落在手臂上。
是海伦娜的信——
女巫命阿奇尔一旦碰到让他留意的那个女孩,就直接杀了她。
她说不用多言,你只要见到她,就会知道。
“一见即知。”
阿奇尔在心中念了几遍。
他将疑虑放下,深吸一口气进了城。
葛利沃夫。
这个名字几乎是阿奇尔的梦魇。
他是后来才渐渐清楚,海伦娜是用谁的影子,比照着将他养大。
阿奇尔为此无法理解。
在他看来,葛利沃夫即便有再大的名声,也无法掩盖他只是一个寻常男人的事实。
阿奇尔在这座偌大的城中,一眼和葛利沃夫撞到了一起。
佣兵那漆黑的眼眸在一瞬间向他扫来。
他们都发现了对方。
阿奇尔下意识屏住呼吸。
他向后退了退,路边的商贩遮住了他半个身躯。
佣兵淡淡的望着这边。
阿奇尔觉得他正准备朝自己走过来。
一个黑发少女伸出手臂拦在佣兵的身前。
她单手拉着他,另一只手遥遥指着哪里。
佣兵的脸色显然缓和了许多,他眼神不动声色地瞥向阿奇尔,然后对少女摇摇头,说着什么。
少女看起来被拒绝了。
整个人的气场立刻丧丧地垮下来。
她埋头钻进佣兵怀里。
男人的胸怀将少女衬得格外惹人怜爱。
佣兵态度肉眼可见的软化,劝了她几句。
少女见状撇开脸,不去理他。
阿奇尔皱起眉。
他握紧拳,才发现掌心全是冷汗。
原以为遇见葛利沃夫,才会让他精神紧绷。
阿奇尔却察觉到,那个陌生的少女,才更让他感到一种难以形容的怪异。
佣兵从她出现就用龙裔的气息覆盖住了她。
即便如此,她带给阿奇尔的那种头皮发麻的感觉仍挥之不去。
他更想让自己将注意放到佣兵身上。
但血脉的本能却逼迫他打起精神戒备少女。
佣兵最后看了阿奇尔的方向一眼。
他牵住倪克斯的手,将她哄回了旅店。
少女噔噔噔地踩着楼梯上了楼。
这家旅店原本是栋阁楼,据说是某位贵族的遗产,后来子孙不济用来顶了债。
倪克斯今天才发现佣兵买下了一整层,所以这些房间才会全部相连嵌合。
她最后探出脑袋,看到佣兵在楼下和一个人交谈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