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们的胃口,全都被钓了起来,纷纷猜测,大侠龙布诗随身携带的这一口紫檀棺木中,到底藏的什么宝物?
一个个瞪圆了眼睛,紧紧的盯着宋浣溪,生怕错过少女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
“……南宫平心头仍不禁一震,脱口道:‘这棺木中,难道有人?’”
“高髻道人狂笑道:‘一个女人!一个无恶不作,淫荡成性,却又美若天仙的女人!’”
话音方落,客人们瞬间哗然,这是什么角色,这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女人?
等等,这不就是祸国妖妃的设定吗?
不知为何,这一刻,大家都十分想知道,这位祸国妖妃的生平!
客人们热议过后,眼巴巴地看向了宋浣溪:“阿浣,后面呢?!”
“继续啊!”
宋浣溪放低手中报纸,探出头来,一脸无辜:“没了。”
她又扫了一眼报纸,笑道:“今天护花铃的连载已经是前两天的三倍份量了。”
话说回来,虽然内容有三倍,卡文卡在这里,也是极为可恶了!
哪怕宋浣溪十分敬重无酒不欢先生,也默默的在心里腹诽了一句。
客人们纷纷叹气又低声咒骂,这个叫做无酒不欢的新人,好的不学,偏学了美酒和咖啡卡在关键点的恶习!
这两个家伙,名字里又都有一个酒字,就诅咒他们次次买酒都买到白水!
宋浣溪作为一个合格的说书人,每日里,不光是照本宣科,经常还调动一下店里的气氛。
就比如现在,客人们情绪不好,她立刻开口转移大家的注意力:“这可是一个新出场的美人啊,这位棺材美人,在咱们店里的群芳谱上,能排到第几呢?”
客人们果然被她转移了注意力,老客阿水伯率先开口:“身份样貌一律不知,只有旁人口中的几句点评,依我看,还不够上榜的资格!”
他的老友南叔,近来不知为何,最爱和他唱反调,立刻反对道:“正因为未知才足够让人期待,棺材美人,无恶不作,淫荡成性,美若天仙已经足够上榜!”
客人们顿时分成了两派,纷纷站台,有支持阿水伯的,也有站在南叔一边的。
争执半晌,不分高下,店里的客人们,第一次开始了举手表决。
最后一票弃权,二十二票对了二十二票,竟然是个平局!
阿水伯叹气道:“可惜阿生去上了夜校,不然肯定是我赢!”
南伯不以为然:“阿生那小子耳根子软,十有八九又是一票弃权!”
他瞪向了角落里唯一一个弃权的年轻人:“你这个后生,怎地一点主意都没有!”
这个没主意的后生,正是陆兴邦。
吓得池老板直接扔了锅铲,就要从后厨冲出来。
陆兴邦脾气甚好的笑了笑:“正因为没主意,所以才要多听一听各位老先生的主意啊!”
他这几日忙得脚打后脑勺,终于把四爷给糊弄过去了,难得跑到自留地来放松一下,就像是吃饱餍足的老虎,被人撩了虎须,也懒得动弹一下。
这话听的顺耳,南伯点头道:“倒是个有前途的后生。”
他直接看向了宋浣溪,眼含期待:“阿浣,你说呢,这位棺材美人,该不该上榜?”
其他客人也纷纷看向宋浣溪,阿水伯夹取一颗花生米,送到缺了几颗牙的嘴巴里,慢慢地嚼了,“阿浣说一说吧!”
宋浣溪知道,站边不难,难的是要让这一帮客人心服口服。
她下意识地看了角落一眼,陆兴邦懒洋洋地靠在了椅背上,兴趣盎然地看着她,哪怕隔了这么一段距离,宋浣溪依然能感受到他一双闪亮的眼中,满是看戏的味道。
宋浣溪笑了笑,没有直接给出自己的选择,而是反问道:“现在,群芳谱上排行第三的是哪一位美人?”
客人们愣了愣,好像,也是护花铃中的美人儿,冰山属性,爱憎分明,年纪轻轻,一出场,就挑战武林睿老。
客人们脱口念出了她的名字:“叶曼青!”
宋浣溪又问道:“那这位,同一本书里的棺材美人,比之叶曼青,又是如何?”
客人们下意识地比较起来:
——棺材美人出场晚一些,却更令人震撼。
——叶曼青给人的印象单一,棺材美人仅仅是旁人口述,就已经让人遐想连篇,忍不住去猜测她曾经的经历。
——再论武功,叶曼青令龙布诗自封武功,才胜其一筹,棺材美人尚未出场,隔着棺材,就令强敌无可奈何。
这么一比较,好像棺材美人确实胜了不止一筹啊!
客人们终于统一起来,南伯洋洋得意,伸手就去抓阿水伯面前的花生,阿水伯不声不响,伸手盖住了花生。
南伯立刻瞪圆了眼睛:“你个老阿水,是不是输不起!”
阿水伯重重哼了一声:“是阿浣有理有据,让我老头子口服心服,和你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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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送君千里(二更)
两个加起来超过百岁的老头子吵起架来,旁人连劝都不敢,生怕其中一个激动过头,直接倒过去。
宋浣溪哭笑不得,抖了抖手里的报纸,干脆读了起来:
“……郭靖柔声道,‘芙儿,人生天地间,行事需无愧于心,爹爹平时对你虽然严厉一些,爱你之心和你母亲并无二致。’”
“说到最后几句话,声音转为柔和,郭芙低声道,‘女儿知道。’,郭靖道,‘好,你伸出手臂来,你斩断人家一臂,我也斩断你一臂!’”
“好!”
“好!!”
数个叫好声同时响起,打断了宋浣溪的朗读,阿水伯心情大好,双眼都眯了起来,对蓝伯偷伸过来抓花生的手,只作未见。
阿水伯笑道:“这郭靖倒是个汉子,还记得射雕英雄传里,就有点憨,没想到生了女儿,还学聪明了些!”
知道先给个甜枣堵住嘴,再给一巴掌!
宋浣溪抿嘴一笑,继续读了下去。
转眼一个时辰过去,今日份的连载都已读完,翻了翻,也没有什么值得一看的新文,宋浣溪宣布今日的读报就此结束。
客人们饮尽杯中残茶,三三两两的散了。
宋浣溪帮忙打完烊,出来已是星斗满天。
她并不急着赶路,怀抱着开礼物一样的期待和欣喜,到了拐角处,果然,那一抹颀长的身影,正隐在墙边,只有唇边一点火光,明灭不定。
宋浣溪有些欢喜的唤道:“陆先生!”
陆兴邦并没有马上应她,吐出口中烟头,皮鞋又辗了辗,这才笑道:“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宋浣溪大大方方地笑着应道:“人生三大喜,久别重逢遇故知,怎能不高兴!”
她如此坦率,反倒让陆兴邦愣了一下,那颗在红尘中磨练的钢铁一样的心似乎也有了丝裂纹。
他大笑道:“甚好甚好,我也深有同感。”
宋浣溪脸颊微红,却并不挪开视线,笑道:“那劳烦故交送我一程?”
陆兴邦就喜欢她这样大方的样子,立刻应道:“顾所愿也,不敢请尔!”
这句话让宋浣溪微微侧目,她父亲那一代人,读过四书五经的还是很多的,她这一辈人,上的都是新式学校,课程里有国文,却没了四书五经。
她是家学渊源,略知一二。
没想到,陆兴邦,似也颇有渊源。
宋浣溪主动问道:“陆先生最近在忙些什么?很久没看您来店里了。”
陆兴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心情有些复杂,他忙什么?他忙了这几天,全是为了她!
却又不能坦言相告。
四爷的世界实在黑暗,并不适合这样这个干净的女孩子。
他轻笑道:“也没什么,我们会里的一位元老,想投资拍部电影,帮他跑了几天腿。”
宋浣溪立刻来了兴致:“哦?什么电影?”
陆兴邦眉毛扬起,突然起了试探之心:“是一部有些异域神话色彩的电影,不过,你也知道我是干嘛的,捞的都是偏门的钱,拍个片,走的也不是正道。”
宋浣溪微微一怔,瞬间想起了今天那位,刚刚登场就被迫下台的罗唯导演,她试探着问道:“可是风月片?”
陆兴邦愣住了:“你知道?”
宋浣溪点了点头:“今天一位专拍风月片的导演给我们上课来了,他还留下了他的电话号码,如果我们毕业以后,发展不顺,可以寻他,走一走偏锋。”
陆兴邦忍不住问道:“你会拍吗?这种片子?”
路灯一如既往地熄灭,两个人行走在黑暗中,问出这句话后,陆兴邦直接驻足原地,屏住呼吸,安静的等一个答案。
宋浣溪思索片刻,慢慢抬起头,夜色是如此的深沉,哪怕她和陆兴邦面对面,也很难看清他的脸。
这深沉的夜,似乎把人的一切感官都放大了,也让人有些肆无忌惮起来。
宋浣溪依从本心,认真道:“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如果连饭都吃不上了,我想,我会拍的。”
陆兴邦:“……”
他竟然莫名的松了一口气,有一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觉,似乎这个年轻的姑娘就该是这个样子的!
如竹,坚而韧。
同时,他无比庆幸,自己寻了人来冒名顶替,否则,按照四爷平日里的行事手段,是一定会把宋浣溪,逼到走投无路的地步的!
那他只有和四爷翻脸一途了。
而在和胜和,在港城所有帮派中,和自己的引荐人翻脸,乃是大忌。
毫不夸张的说,哪怕他把新义安的龙头挑了,都没有和四爷翻脸来的恶劣。
陆兴邦忍不住低低的笑了起来,宋浣溪虽不知他为什么高兴,不由自主地也跟着笑了起来。
两个人一起笑了一会儿,陆兴邦抬脚向前走去:“走吧!我送你回家。”
宋浣溪脚步轻快地追了上去,同时声音欢快的开口道:“对了,陆先生,过一段时间,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就要上映了,我请你看电影吧!”
“里面有我客串的角色呢!”
陆兴邦笑了笑,头也不回地应道:“我知啊!”
他当然知道,宋浣溪客串了什么角色!
宋浣溪立刻笑道:“那一言为定!”
陆兴邦却只是笑了笑,并没有答应下来——连夜里并肩,都要让路灯熄灭才行,又怎能在白天光明正大的出现?
却听得宋浣溪又道:“我们看夜场,买好票,分头进场!”
陆兴邦脚步一顿,心情复杂:“……好。”
这丫头,是他肚里的虫不成!
每次见宋浣溪,都是一副少女老成的样子,只有他促狭逗她的时候,她才急得露出些豆蔻少女的样子。
今天倒是格外的活泼,确认了一起看电影后,宋浣溪叽叽喳喳的问起了他的喜好:爱吃什么点心?甜的还是咸的,软的还是硬的?
陆兴邦耐着性子一一作答,来港以后始终漂泊不定的心,第一次有了安稳的感觉。
到了宋浣溪家不远处,陆兴邦驻下脚步,笑望着少女:“送君千里——”
宋浣溪已经抢答道:“还可以再送一万里!”
陆兴邦哑然失笑,不再多言,转身摆了摆手,大步离开。
真是愉快的一晚。
就问一句,甜不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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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兴邦大步朝着场子里行去,走了一段距离,就有一个影子默默地跟了上来。
陆兴邦轻声道:“阿疤,我忙起来的话,劳你多看顾她一下。”
阿疤点了点头,片刻后意识到陆兴邦看不到他的动作,忙又补充了一句:“好的,兴哥。”
他们两个都身高腿长,走起夜路步步带风,转眼就走过了几条街,到了陆兴邦那个半地下室的小场子里。
门一打开,一股红尘喧嚣气就扑面而来,和门外寂静的夜形成了鲜明对比,一步踏入,仿佛就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陆兴邦一眼扫过,随口问迎上来的刀疤:“今天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新客?”
“有一位——”
刀疤的视线下意识地飘向了角落的台子——正常情况,最热闹的台子是放在大厅中间的大转盘,可押大小,可押数字,又简单,玩的人就多。
越是远离大厅中央,玩法就越是小众,台子边上的人也就越少。
角落里的台子,平时只有两三个熟客在玩,安安静静,打一打徳州扑克。
今天却热闹的超过了大厅里的所有台子。
就像是一艘即将沉没的船,所有人都跑到了浮出海面的那一半上去。
陆兴邦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老客新客,全都围在了角落里的桌子旁边,似乎是——
被一位年轻女客吸引?
他莫名地想起了前几日,影后林钰来时的盛况——所有的客人,都扔下了正在进行的局,亦步亦趋地跟在林钰身边,就像是一条长长的裙摆。
陆兴邦不动声色地靠了过去,立刻听到了客人们的叫声:“青青小姐!《四千金》里我最喜欢你演的老三希棣了!”
“青青小姐!你刚才说的,《四千金》要拍续集了,是真的吗?”
陆兴邦越过众人头顶,循声看向了桌旁的年轻女子,她约莫只有20出头,穿了一条黄色向阳花的吊带裙,外罩针织开衫,活泼靓丽。
听到客人们的表白,大大方方一笑:“谢谢大家的喜欢,不过让我把这一局打完好吗?”
客人们听话的安静了下去,又有不少人想要给她支招,都被她婉拒了。
陆兴邦一头雾水,他对娱乐圈其实并不怎么关心,知道林钰,也只是因为对方实在太有名了。
刀疤立刻凑上来,低声介绍了年轻女子的身份:“林青小姐是一名演员,她不久前出演的《四千金》大火——”
刀疤咳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也去看了哈,青青小姐演的非常棒——”
“可惜,”偌大个汉子一脸遗憾,连眼角的刀疤也耷拉了下来:“青青小姐已经结婚了!”
“她今天就是跟着她的丈夫一起来的,她老公,就是那个秦编剧——”
注意到陆兴邦一头雾水的样子,刀疤丼一步解释道:“龙五爷和裴五老板的朋友。”
陆兴邦瞬间恍然大悟,这三个实在是让他印象深刻,一个是赌起来完全不在乎输赢,一个是见好就收,狡猾的要死,最后一个,也就是这位秦编剧,就比较有意思——
从来不玩大的,最多押一块钱的筹码,输到十块立刻收手。
陆兴邦想到这点,自然而然地向着台面看去,顿时一愣,场子里四色筹码,最值钱的黑金龙且不说,剩下三种,蓝貔貅,红宝马,金飞龙,分别代表一元,十元,和百元面值。
而现在,林青面前,金色筹码,竟有三四枚之多!
陆兴邦下意识的看了林青旁边带着眼镜的年轻男人一眼,后者默默观战,只在林青看过来的时候,才小声说上两句。
陆兴邦默默地给秦刀贴了个绝世好男人的标签。
他又默默地看了片刻,对阿疤耳语了几句,转身进了办公室。
林青从来没这么嗨过,她最初只换了一百块的筹码,然后越赢越多,现在面前,已经有近五百的筹码了!
怪不得秦刀天天夜不归宿!
她扭头看向身边的秦刀,笑意盈盈:“老公,回头那块表扔了吧!咱们直接买个新的!”
秦刀:“……”
他是不是该说句谢谢?
林青周围的客人也看的嗨了起来,不少人起哄道:“换骰子!押大小!让我们也沾一沾青青小姐的喜气!”
林青本身性格就豪爽大方,立刻应了下来:“好!那就换骰子!”
她这一赢,再次一发不可收拾,连带着客人们也赢的眉开眼笑。
庄家渐渐撑不住了,不停地向着刀疤使眼色,刀疤一脸无可奈何:没办法,隔上一段时间,总有那么一个运气好的新手,赢起钱来,谁都挡不住。
开门做买卖,总不能只让人家输不让人家赢吧!
一般这种情况,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反正次数多了,大家也都习惯了,这些人赢走的钱,早晚还会输回来,一分钱都跑不了。
就在刀疤以为,这一次,场子也要赔出去不少钱的时候,阿疤领着一位穿着黑色西装的英俊青年走了进来。
刀疤愣了一下,立刻迎了上去:“琛少,什么风把您老人家给吹来了?”
郭云琛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什么风?你们陆老板的歪风!”
他上次借了陆兴邦的场子,设了局,套了龙五夫妻进来,今天陆兴邦一叫,他就知道,这是让他还债来了!
郭云琛上次虽然在场子里露了一个脸,和龙五玩的时候,却是在陆兴邦的办公室里,客人们并不知道他的水平如何。
郭云琛嘴角上翘,天生带了几分笑意,若是他的五官稍稍平凡一些,大概会让人见之可亲。
现在,却只会让人自惭形秽,所过之处,客人们下意识的就为他让出了一条路。
郭云琛安静地坐到了赌桌旁边,阿疤捧来一托盘的筹码,他看了一眼,只取了其中一枚蓝貔貅。
他无声地加入到了赌局之中。
不看过程,只押一个结果——无论林青押什么,他反着押就是了!
她大,他就小,她小,他就大。
最初,输了一两局后,客人们还没有在意,只当是新人红利即将告竭,越发跟风押大小。
五六局后,所有人都注意到了牌桌旁,这个逆向而行的英俊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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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出他身份的,却是林青。
凡是在裴氏兄弟影业旗下做事的演员,就没有一个不知道六老板和这位郭先生之间的爱恨情仇的。
郭云琛礼貌地点了点头:“秦太。”
虽然诧异郭云琛为何会出现在桌旁,林青兴致正酣,很快又将注意力放到了牌桌上。
如同每一个大赢特赢的赌客,林青坚信,自己下一局就会翻盘。
刀疤仿佛看到赌博之神端坐在青青小姐头上,面带笑容,宠溺地看着自己的新信徒,直到郭云琛进来,赌博之神瞥了一眼:“咦,儿贼来辣!”,立刻就转移了阵地。
很快,林青就输光了面前所有筹码,秦刀识趣地把上衣内袋都拽了出来,表示同样口袋空空,林青才讪讪地收了手。
林青耷拉着脑袋,和秦刀一起向外走去。
她人长得漂亮,不高兴的时候别有一番美丽,客人们纷纷安慰她:“青青小姐,不要在意,输赢很正常!”
“就是就是,下次赢回来就行啦!”
林青勉强扯了扯嘴角,说是这么说,她并不想等到下次,她想现在就翻盘!
林青已经在想,家用还能挤出多少,存款要不也提出来一些——
直到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光秃秃的手掌,吓了她一大跳——
林青骇然地退了一大步,面前瘦的干巴巴的中年男人,不好意思地把右手藏到了身后,左手挠了挠头——
可惜他这个动作丝毫没有让林青放松——他的左手,也只有两个指头了!
秦刀上前一步,挡住了林青视线。
中年男人笑了笑,露出了一口黄牙,主动解释道:“你不要怕,我以前,也是十根手指的,戒赌一次,就断一根指——”
“结果你也看喽,断多少根都没用!”
林青捂住胸口,还泛着恶心——只要她一闭眼,眼前就是那一只光秃秃的手掌。
纵然如此,她还是抓住了重点:“你不是还有两根手指?”
中年男人抬起左手,看着自己仅剩的两根手指,苦笑道:“那是因为,我切到第八根的时候,老婆带着孩子,一起投海了!”
秦刀夫妻同时沉默了,林青下意识地向着身上摸去,突然想起自己的钱已经输光了——
注意到她的动作,中年男人忙道:“别给钱,别给我钱!给了也会输光!”
林青骇然,这人断了八根指,老婆孩子都为此丧了命,他得了钱的第一想法,竟然还是去赌!
方才大赢特赢带来的快感,瞬间消逝的无影无踪。
中年男子为这夫妻二人打开门,讪讪地道:“我就在这里,守个门,混一口饭吃!”
他诚心诚意地朝着陆兴邦的办公室拜了拜:“感谢兴哥!赏我一口饭吃!”
林青紧紧的抱住秦刀的胳膊,却还是觉得冷,秦刀见状,默默地伸出手臂,搂住了她,夫妻二人向外走去。
夜风送来了二人的对话:“刀哥,我们以后,还是不要来这里了吧?”
“嗯。”
郭云琛坐在陆兴邦对面,弹了弹那一套功夫茶具:“大晚上找我过来,水都不请我喝一口吗?”
陆兴邦哈哈大笑:“刀疤,泡茶!”
郭云琛眉毛一挑:“陆先生,心情不错?”
陆兴邦同样挑了挑眉:“看得出来?”
郭云琛但笑不语,陆兴邦咳了咳:“主要你今晚没去池记,你不知道——”
他的声音嘎然而止,似笑非笑的看着郭云琛。
郭云琛:“……怎样?”
陆兴邦却不肯说了,本来也没打算说,送她千万里,多么美好的记忆,说出来就不美好了。
阿疤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今天宋小姐读了护花铃,新出现的棺材美人一跃成了群芳谱上的榜眼。”
陆兴邦:“?!”
郭云琛已经哈哈大笑起来:“我也看了今天的连载,棺材美人的确出彩!”
陆兴邦对着阿疤怒目而视,幸好他送阿浣回家的时候,让这小子在半路等他了。
就在阿疤额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的时候,二指儿进来了,一进来就直接邀功:“兴爷,已经把青青小姐吓住了,看样子,是不会再来了。”
郭云琛饶有兴致地看过来,只是二指儿在林青面前,故意展露自己的残手,在郭云琛和陆兴邦面前,却把手背到了身后。
陆兴邦并不打算解释,阿疤却又主动道:“二指儿是我们兴爷拣回来的,在工厂里做事出了事故,没了八根指头。”
“陆爷叫他在场子里混口饭吃,主要就是吓一吓新人,若是能因此戒了赌,就好了。”
陆兴邦:“……”
他心中早已破口大骂,这个二五仔!是不是要连他的办公室里的保险箱密码,也告诉郭云琛啊!
陆兴邦瞪了阿疤一眼,叹气道:“这些新人,大多涉世未深,能拉一把就拉一把,那些泥足深陷的,拉也拉不回来。”
郭云琛一怔,肃然起敬:“陆爷高义。”
他顿了下,主动道:“若是还有这种事情,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陆兴邦笑了:“你这次露脸,不少客人就把你记住了,下次可没有这么好用了。”
他轻咳一声:“那个,云琛啊,我们还是商量一下,什么时候去澳城?”
郭云琛也轻咳一声:“那个,兴爷啊,天色不早了,我就告辞了。”
陆兴邦也不强留,亲自把郭云琛送出了门,回头对着阿疤就是一脚:“你今天怎么回事?!”
卖了老子一次又一次!
阿疤一脸委屈:“兴哥,不是你说的吗,咱们早晚去给郭老板当小弟去!”
“我怕现在不坦诚,郭老板以后发现,会不会怀疑咱们的忠诚?”
陆兴邦:“……”
他一口老血梗在心头,差点没把自己憋死。
他就说,手下太聪明了,也不见得是好事!
郭云琛坐在车里,久久未动,他忍不住想,阿浣读护花铃的样子,一定是眉飞色舞神采飞扬!
只要想到她朝气蓬勃的样子,就觉得一身疲惫全消,全身重新又充满了干劲儿。
郭云琛回过神来时,车子已经停在了宋浣溪家楼下,他仰头看向那依然亮着灯的窗口,有一股冲动,想要登门拜访。
郭云琛摇头笑了笑,又看了眼窗口,开车离去。
宋浣芸趴在窗口,叫了起来:“姐姐,姐姐!姐夫的车开走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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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泔水和刷锅水
宋浣溪正在读信,闻言头也不抬地道:“什么姐夫,一天就会乱说,你作业做完了吗?”
宋浣芸立刻骄傲地扬起了头:“做完了!”
她前天和陈家珠化敌为友,现在傅松的作业,她也可以借用啦!
她也学聪明了,抄作业的时候故意写错几个答案,老师就看不出来她是借鉴的啦!
以后她都不用为作业发愁啦!
想想就超开心!
超——开——心!
宋浣芸不甘心,又凑了过来:“姐姐姐姐,真的是姐夫的车吖!”
那个颜色,那个款式,不会错!
宋浣溪不置可否的探头看了一眼:“哪有什么车!”
宋浣芸一跺脚:“说了开走了呀!”
宋浣溪耐心告竭,一直被打搅让她无法安心看信,“行了,我知道了,那下次停在那里的时候你再告诉我,现在你赶紧洗漱上床!”
顿了一下,宋浣溪又道:“你要是实在不想睡,我就给你补一补英文。”
宋浣芸:“!!”
她忙道:“想睡,想睡的!”
吓得她一溜烟的跑进了浴室,赶紧洗漱了上床——她做数学题是一个头两个大,看英文直接就两眼花。
宋浣溪摇了摇头,终于能静下心来看信了。
“一笑小姐,见字如面!
今天,我很不爽,准备了五天的连载,被美酒和咖啡那个浑蛋,一天就给放出来了!
他不配和美酒相连,依我看,当叫泔水才对!”
宋浣溪微微一怔,不由莞尔,池记的老客们给美酒与咖啡改成美酒和刷锅水,现在无酒不欢把美酒也改了——
那不就成了泔水和刷锅水?!
查先生要是知道了,自己引以为傲的笔名,被改成这副样子会如何作想?
宋浣溪难掩笑意,看了下去:“结果刚去舞厅玩了一天,就匆匆赶回来,又要赶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