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子面子,都是他的面子。
“你说奇怪不奇怪,赵青松拿回来的检查单子说一切正常, 可还是怀不上,这刘宝珠就纳闷啊,前几天上省城就自己去医院问。”
这不问不知道啊, 一问吓一跳, 人家一看她拿着工作证和结婚证, 确定是夫妻关系,在一堆原始单子里找到两个叫赵青松的,一个是一切正常的, 另一个则是一颗小蝌蚪都没有的……
她再对比年龄喝工作单位,没蝌蚪的那个才是她老公!
而医生对此的解释是,这个赵青松做了结扎手术,那啥里面肯定不会有小蝌蚪啊……
“刘宝珠不信, 人医院也怕她闹事, 还把四年前赵青松做结扎手术的记录给翻出来, 白纸黑字盖着章呢。”
众人听得嘴巴都合不拢,“四年前,那岂不是刚结婚的时候就?”
“赵青松真把自己给结扎了?真是个狠人呐!”
“他有俩孩子呢,不狠不行啊。”有人还挺理解他,“他不也是怕宝珠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诚心待海洋海燕嘛。”
“看不出来,倒是个好爸爸,生怕海洋海燕受委屈呢。”
“啥狠人啥好爸爸啊,他要是不想生可以商量啊,刚结婚就自己悄悄去结扎,还让刘宝珠到处求医问药,他这算人事儿?”终于有人间清醒反驳道。
“就是,人刘宝珠黄花大闺女嫁给他,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有啥错,他凭啥啊他?”
“四年前就结扎了他咋不说,宝珠这四年跑医院跑了多少趟,就允许他当好爸爸,就不允许宝珠有自己的孩子吗?这男人可真够鸡贼的!”
众人七嘴八舌,从一开始的“狠人”到抨击他不地道,秦艽还挺欣慰,看得出来大家的三观都很正。
当年她要是也能像刘宝珠一样多个心眼,把事情捅出来,说不定就不用一辈子耽误在这棵歪脖子树上了。
在这一刻,她是羡慕并佩服刘宝珠的。
“现在刘宝珠不干,闹着一定要离婚,刚才刘政委都去劝架了。”
众人一看,难怪没看见刘政委家的李玉华嫂子,原来是去安抚大后方了,秦艽也有点拿不准,刘宝珠这次只是闹一闹还是真的奔着离婚去的,毕竟结扎术是可以复通的,如果赵青松妥协的话,她会不会也就此偃旗息鼓?
但这不关自己的事,秦艽也懒得多问。
正好怀里的小豆豆开始揉眼睛,准备睡觉了,她得赶紧带回家安顿。
把豆豆放家里由奶奶看着,秦艽打算先去诊室看看,这几天不在,也不知道有没有找她的事。刚走到门口,忽然听见一声惊呼——“秦大夫快来一下!”
秦艽脚步一顿,听出来是张月红的声音,赶紧出门。
“怎么了月红姐?”
张月红跟捡到钱似的,“你来看,你看这是不是甘草?”
只见她手里拿着的植物,茎条长长的,细长的绿色叶子,还开着紫色的小花,一穗一穗的,不是甘草还能是啥?
“可你看,它的根居然这么长!”张月红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她一直记着当时钟教授教大家的种植知识,知道甘草的药用部分是根茎,根茎长到什么程度就能采摘,刚才除草的时候不小心铲到了一棵甘草,露出它棕红色的根来,顿时眼前一亮。
“钟教授跟咱们说,一般甘草要种植三年以上才能采摘,但这批甘草种苗是他改良研发过才移植过来的,说最多两年就能采摘,我们当时还不信,秦大夫你看,这根茎都变成红色,有我大拇指粗呢!”
秦艽抓起一根看了看,还真是!
拨开外皮,用牙齿咬下小小一截儿,断面有髓,直径大约两公分左右,关键是还长,这根要是不挖断,怎么说也得有五十公分左右!再嚼吧嚼吧,味道芳香中带点甜,说明完全能采摘了!
她原本计划的是到明年春天才能少量采摘,剩下的大半也要等到后年春天才行,平时顶多用药的时候来挖几根……谁能想到,这种的哪是普通甘草,简直就是甘草中的战斗机!
不用秦艽自己动手,张月红又深深地挖了几下,将整株甘草连根拔起,发现它的根系十分发达,粗细不一,但几条主根都足有五十公分长,直径也非常可观,顿时兴奋地拍了一巴掌,“咱们有得忙咯。”
她没想到,钟教授挑选的这片土地,居然这么适合甘草生长。难怪上个月钟教授进来指导的时候,意味深长的说她们接下来有得忙了,老头是早就知道提前采摘的事了吧!
半小时后,卫生所里。
“啥?甘草能采摘了?我不是听人说甘草要种三四年嘛?”老钱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
“对。”又把钟教授的改良繁育以及大量试验土壤性质之后针对性选地的事说了。
半晌,老钱不得不接受他们种出战斗机甘草的事,讷讷道:“难怪啊难怪,当时咱们还说这钟教授咋跟老农民似的,吃住都恨不得搬药田去。”
“这就叫科学技术促进生产力啊,咱们得好好感谢钟教授,还要感谢龙主任啊。”
秦艽点头,她没想到,钟为民真的这么厉害,龙文介绍给她的哪是什么简单的教授专家,分明是大神!
“我计划着,能采摘咱们就先采摘一部分,因为种植面积太大,全都积攒到夏秋季怕是忙不过来,正好卖了之后能陆续给所里回笼点资金。”有了资金,就能还贷款,能给大家伙发点福利。
“成,这事你安排,我们听你的。”
秦艽被他说得不好意思,“这哪能,您可是咱们的领头羊,咱们就是您身后的……”
“得得得,我还能不知道,其他人可能真是羊,你可不是。”
老钱笑哈哈的,又扯了几句闲话,“忙归忙,但自个儿身体也要爱护好,有啥我能做的你就说,不必拘泥于正副,革命事业不分高低。”
下午,秦艽先把自己想要说的话做个提纲,列在本子上,譬如价格、数量、加工工序、验收时间、付款方式等等,生怕在电话里一紧张就丢三落四,毕竟她上辈子一直困在家里,跟外面没什么接触,这种太正式的场合还是会紧张。
希望多历练历练,早点做到大方从容吧。秦艽想着,从记事本里掏出一张名片,照着号码拨打过去。
是的,自从她当上副所长后,老钱经常出差,所里唯一一部电话机干脆就给移到她办公室来了,倒是方便她与外界联系。
“你好同志,请问是石兰省中药公司吗?”
“麻烦帮我找一下龙文龙主任。”秦艽说完,紧张地喝口水,又看了一眼谈话提纲,那边很快传来一把低沉的男中音。
“你好,我是龙文。”
“龙主任你好,我是秦艽。”
龙文反应很快,“秦大夫你好你好,本来应该亲自登门感谢的,但一直忙工作,您最近还好吗?”
还能这么客气,秦艽的紧张缓解不少,“挺好的,令爱最近身体怎么样?”
其实龙娇娇的身体恢复很快,没几天肚子就消下去,变得平坦而柔软了,至于那些恶心干呕的症状,更是一年多没复发过了。甚至,因为有秦艽的诊断,班主任专门开班会帮她澄清了谣言,她没有怀孕,而是生病,慢慢的大家见她大大方方来上课,也没什么“后遗症”,也就相信了,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知道她不是怀孕,小女孩的名誉及时得到了挽回,现在也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少女了。
龙文非常感激秦艽,还经常说他们卫生所需要什么药只管开口,只要有门路,他一定给弄来。但老钱舍不得用这份人情,进药的事从未麻烦过他。
不仅没麻烦过他,还又陆续帮了他两个小忙。
事情实在这样的,因为秦艽治好了龙娇娇的病,龙家一家子对她的医术很是信服,他们平时有个头疼脑热的打电话问秦艽,秦艽都会事无巨细告诉他们吃什么药怎么吃好得快,一来二去,就连他们身边人也来找秦艽。就在去年夏天,还介绍了两个重病患者过来,都是在省医院不收,说回家好吃好喝的阶段了,秦艽医者仁心不仅没拒绝,还给慢慢调理到能吃能喝,完全治愈不可能,但至少生存期比大医院“判”的长了很多。
又说了一会儿客套话,秦艽也不再兜圈子,“其实今天冒昧打这个电话,是有个事想咨询龙科长。”说“咨询”而不是“求帮忙”,这算是把主动权给别人,如果别人愿意帮忙,顺口就会答应,要是不愿意,还能装“不知道”。
秦艽言简意赅将卫生所想要卖甘草的事说了,大大方方说明卫生所目前的困境,希望能得到外界的帮助。老钱那样铁骨铮铮的汉子出去了都得点头哈腰,她要是用人情能换来卫生所的发展,她当乞丐都愿意。
龙文认真的听着,时不时“嗯”一声,完了又详细询问这批甘草什么时候能采摘,长短粗细怎么样,数量有多少,事无巨细,倒是很上心。
“对了,秦大夫说这批甘草是前年春天才种下去的?”
“对,但跟咱们市面上常见的品种不太一样,成熟周期非常短,药效却是丝毫不影响的,您如果有时间,我们欢迎您亲自来实地考察。”
秦艽的诚意不仅如此,“如果您那边需要,或者能找到买家的话,我们可以以低于市场进价一成的价格给您。”
至于这一成的差价,就是他作为采购商或者中间商能赚的钱……嗯,如果他愿意的话。
但龙文是什么人啊,各大医院的进口药都在他手里把着,卖甘草这点苍蝇腿都算不上的差价,他还真不缺,更关键的是,秦大夫可是救了闺女的命,时隔快两年才联系他的,这中间没有提任何要求,唯一的要求还是替公家跑腿,他怎么说也得把人情还上。
“成,后天我让人过去实地考察。”
秦艽狠狠地松口气,这事八成是成了。
说是第三天过来, 其实第二天傍晚,两名穿着工装的中年男女就走进了冷河镇。
双方确认身份之后,秦艽将人领到药田, 也不用她费劲, 老钱和张月红就能麻溜的介绍开,哪一块是枸杞,哪一块是黄芪,哪一块是党参,哪一块又是甘草。
来人看着眼前那郁郁葱葱间夹淡紫色的药田,仿佛一眼望不到头。
“秦大夫,这真的是前年春天才种下去的?”来的人里,男的是药材鉴定员和化验员,女的则是采购科一名小组长, 毕竟那么大的公司,业务遍布全国乃至国外,分工明确, 各司其职是肯定的。
但秦艽能看出来, 这名小组长说话很管用, 立马又将种苗特殊性给说了,再现场随机挖两根出来。
化验员拿着,又闻又尝, 甚至还拎出一套化验设备,开始各种光谱检验。
秦艽反正是不懂,她只负责主持大局,有什么老钱和张月红解答不了的疑问她来解答, 其它就是招待工作。
毕竟是全所的大事, 卫生所上下几人那是前所未有的团结, 上午将卫生所里里外外打扫干净,中午顶着大太阳去药田边干活,哪里有根杂草,路上有块碎石,都得扒拉干净。
接下来三天,每一餐都是老钱和秦艽在小食堂订一桌好酒好菜,招待俩人。事先向厂里报备过,只要所里出饭菜钱就行,做的全是大师傅的拿手菜,一开始老钱还拎着一瓶连过年都舍不得喝的西凤酒,怕不够又加了两斤二锅头,抱着不是他倒下就是对方倒下的心态,毕竟出去进药这都是常态,人家还要求喝好酒呢。
谁知到了饭桌上,小组长直接一伸手,“喝酒就不必了,龙经理亲自交代过,秦大夫是他的大恩人,要不是下午还有正事要做,该咱们代经理敬您一杯才对。”原来是去年年底,龙文已经正式成为销售部经理了。
老钱从善如流,赶紧把酒收起来。
“本来龙经理要亲自前来的,但咱们厂最近业务量大,他指示我们,一定要亲自来看看秦大夫,要不是他实在抽不开身,也轮不到咱们来。”
这话说得,不知道的还以为秦艽跟龙文多好的私交似的。
连吃几顿,化验员也敞开心扉,“来之前咱们就知道你们这边条件会艰苦,只是没想到是这么艰苦……钱所长能坚守多年,我真敬你是条汉子!”
秦艽接话,“咱们钱所长不仅坚守冷河镇多年,以前还是军垦兵团的呢,刚下战场就扛着铁锹来挖地窝子的第一批战士,就现在咱们吃的面条,种小麦的地,是他挖的,咱们吃牛羊肉喝牛羊奶,养牲口的牧场也是他垦的。”
俩人顿时起身,敬了个军礼。
原来化验员和小组长都是退伍军人,比旁人又多了几分特殊情分,很快,不用秦艽引话头,回忆军营故事的三人就开始称兄道弟了。
老钱面上谦让着,心里却也是酸酸的。是啊,他在卫生所窝囊了这么多年,有几个人知道他曾经是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就连卫生所里的同事,估计都忘了这茬,在所有人心里,他老钱就是个点头哈腰没骨气的老油条,一辈子到头也就混个科长罢了!
但秦艽不一样,他能真切的感觉到,这个年轻人是发自内心的佩服他,尊敬他。
有了这顿饭,事情变得更顺利了,第二天上午小组长打电话请示副经理,确定好价格之后,直接给了卫生所一个大惊喜——他们不仅同意收购甘草,还承诺其它药材,一旦达到采收条件,也会以合理价格收购!
“也就是说,咱们种的药,被他们全包了?”老王捏了捏脸,总感觉在做梦。
“对。”
“而且是现场采收,现场全款付清,不压咱们的货款?”
“是。”
所有人围在秦艽周围,将她簇拥着,“那接下来一个月,咱们每天都能有进账?”
秦艽笑着点头,“但我丑话说在前头,中途不能出岔子,尤其是药物,入口的东西,要是出了岔子,我直接送派出所。”
“无论是负责采收的,称重的,还是记账收钱的,心里都必须绷着根弦。”体力活可以交给工人做,但这些事还是得卫生所的人,而卫生所里,秦艽是知道每个人的小心思的。
“一句话,齐心协力,合法合规,大家都有肉吃,要是出岔子,也别怪我不留情面送派出所。”
是的,派出所,而不是厂里保卫科,保卫科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或许还有回旋余地,派出所那就是彻底的铁面无私,进去就别想出来的地儿!
所有人精神一凛,连忙答应“肯定会办好”,“绝不掉链子”。
“接下来,就是分工。”秦艽拿着笔记本,按照各人性格和能力,老钱是所长就负责坐镇指挥和联络运输车辆,关卡放行。
老王这种锱铢必较的性格就负责称重,保证绝不会缺斤少两。
钱桂英说话难听,油盐不进,少收一分钱都会追到家属区去讨要的性格,就负责收钱,而另一名跟她不对付的护士,则负责记账,主打的就是一个互相监督互相牵制且特意交代,要是工作中途故意闹矛盾,那最后福利也没她们的份。
剩下的人没啥太突出的优缺点,秦艽就让他们去监督采摘,药材需要深挖,不然会把根系挖断影响品相和价格,但又不能太深,否则会让土壤养分流失,以后想再种就难了……每一个环节,都需要有人上心。
这是她上任以来第一次办出跟钱有关的“大事”,丰收的场面本该去看看的,但豆豆回来以后感冒了,每天都会发低烧,平时都不粘人的豆宝,发烧以后就黏上妈妈,谁抱都不要,只要妈妈。
秦艽只能抱着穿戴整齐的豆豆,远远地盯着采收进度。
就怕有的人自作聪明,以为她不在现场就能钻空子。
等一切安排妥当,秦艽累得说话的力气都没了,扶着腰回家,躺炕上当大爷。
她算是明白为啥有的人一下班回家就躺炕上了,因为这真的是太舒服了呀!
炕上冬暖夏凉,还软和,平躺侧躺都舒服,饭做好奶奶还直接放炕桌上,她都不用下地,这种感觉怎么能不舒服呢?
“快吃吧,瞧你累的,不行就休息几天,你又不是正的,一个副所长把你能得……”
“奶,革命工作不分高低。”
“行行行,为你好还有错了,赶紧吃。”秦桂花将饭菜摆好,又去厨房拿碗筷。
“话说最近宝珠变化挺大的,你们发现没?”
秦艽对刘宝珠不太感兴趣,反正自己上辈子也是被她坑过的,更何况她的人品,秦艽也不觉得是可以做朋友的水平。
“宝珠最近烫了头发,买了新衣裳,还穿上高跟鞋,胳肢窝底下挎的小皮包,我听说可贵啦。”
“这女人忽然一下子有钱起来,怎么感觉怪怪的?”她记得,赵青松可是非常好面子又抠门的,怎么舍得让她在自己身上花这么多钱。
孙女婿不在,祖孙几个吃饭基本都在炕上,刚把饭菜摆上,隔壁就传来一声暴喝,“你就死心吧,我不可能跟你离婚,绝对不可能!”
这是“铁血男儿”赵青松的声音。
秦桂花赶紧将打探来的第一手信息跟孙女们分享,“听说宝珠提出,离婚得给赔偿,就按照你们大姐那年离婚时候的一样,至少得给一千。”
一千块是啥概念,赵青松怎么可能一口气拿得出这么多钱?他的钱全都寄回家给老爹老娘哥哥嫂嫂以及侄子们盖新房子买新衣裳穿了,一千块怕是在要他的命!
不行忍不住了,秦艽和秦盼立马将耳朵贴到窗沿上。土房子不隔音,再加上门窗都开着,这声音想不传进来都难。
“宝珠,你知道的,我是个父亲,我也有我的难处。”
刘宝珠本就漂亮,最近花钱打扮之后愈发有种艳光四射的感觉,只见她抚摸着自己淡粉色的指甲,“就一句话,生孩子,或者离婚,你别给我扯结扎手术的事,我问过了,能复通。”
“我这点工资该怎么多养一个孩子,你知道的……”
刘宝珠撇撇嘴,那还有啥好说的。
“宝珠,你知道的,我马上就能升副团了,这种荣誉不是金钱能买来的,我希望到时候自己的军功章也能有你一半。”
“海洋和海燕都是好孩子,只要你好好待他们,他们一样把你当亲生母亲孝顺,我听说生孩子很痛,还有生命危险,我也是为你好,就这么养着他们,不好吗?”
刘宝珠看着他真诚无比的双眼,呵呵。
“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让我无痛当妈?傻逼玩意儿。”
赵青松虽然不太懂,但感觉是骂人的脏话。“刘宝珠同志,请注意你的言行。”
刘宝珠冷笑,可恨她重生一回,本以为抢了秦来娣的好亲事,却不知道赵青松这鸡贼男处处埋着雷!
是的,刘宝珠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上辈子死在港城。当年秦来娣结婚随军后,奶奶给她介绍的都是些什么货色,下乡知情,村长家儿子,供销社临时工,钢铁厂包装工,没一个她能看上眼的,一耽搁,年纪就大了。
她忽然想起过上好日子的秦来娣,于是打着好朋友的旗号来看她,其实是给自己物色对象。
可惜老天就是不公平,未婚的都是些歪瓜裂枣,优秀的都结婚了,思来想去,她还是挑到一个跟赵青松同级的外地干部,这人长得不赖,也有文化,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名草有主。
但她刘宝珠不怕,听说老家媳妇是包办婚姻,她既年轻又漂亮还有文化,她就不信他能在自己攻势下当柳下惠……然而,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原配老婆带着儿子杀来,差点把她打个半死。
可恨的是秦来娣居然一点儿也不帮着自己,还跟别人一样数落她,居然一点朋友情谊也不顾,她发誓一定要混出个人样,回来让秦来娣后悔。
她也确实找到对象了,是老家纸箱厂的工人,后来下海经商成了暴发户,还搬到了港城,她也成了远近闻名的富太太,但男人有钱就变坏,在她做头发做指甲买包包的时候,他在外头养了个二奶,不仅给房给车,还生了俩儿子,将来要跟她唯一的女儿争家产的小杂种!
这让她怎么能忍,当即就想要弄死那母子仨,却不料在她动手之前,小三和私生子就买通她身边的菲佣和司机,给她车子刹车做了手脚,最后在一个深夜里一发不可收拾,冲进海里……
她没想到自己醒来居然回到少女时代,那时候她还是个土里土气的农村姑娘,身边还有个小辣椒一样的好闺蜜。
她挺喜欢小辣椒,希望她嫁得好,但又不希望她嫁太好。这时候正好秦寡妇去找孙女的救命恩人,她于是使了点小手段,引导老太太误以为贺连生是赵青松,从而把来娣的亲事抢到手。
上辈子,她只看到来娣走上人生巅峰,只知道她的继子继女风生水起,只知道赵青松前途光明一心一意,没有花花肠子,却哪里知道,专一并不是好男人的唯一要求。
被花心坏男人所伤的她,只想拥有一段平静的婚姻,她相信自己拥有那么多年远超常人的阅历,在她的辅导和督促下,赵青松这辈子一定会早早的更上一层楼,她一定会取代秦来娣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可事实是,这个鸡贼男不仅没让她成为官太太,还差点当不了母亲!
“就这样吧,我也不敢跟你过了,谁知道你又会怎么折腾我,这样吧,咱们夫妻一场,你给我一千块赔偿,我们和平分手……你也不想我去找你们领导闹的,对吧?”
赵青松额角青筋直跳,“你一个农村姑娘,能嫁给我这样的干部,你想清楚了吗?”
刘宝珠扯了扯嘴角,直到现在,他也以为是她高攀了他,呵。
所谓的干部,能赚几个钱?还不够补贴他老家那一堆穷亲戚。而她最近,已经跟上辈子的前夫联络上,她前脚一离,后脚就能跟他结婚。
至于以后会渣了她?无所谓,反正她会先他一步,拿走他所有身家。
“就这样吧,你们领导我全都认识,你的结扎手术单我也有原件,你记住千万别抵赖,大家都是成年人,没必要闹得不体面,好吗?”
她的语气那么温柔,说的话却那么冷,让赵青松直接冷到骨子里。
最终,在权衡利弊之下,他终于是咬着牙说出一个字:“好。”
第48章 说不生就不生
赵青松离婚了, 第二次离婚了,这个在整个冷河镇都是相当炸裂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412厂。
为此, 还有人专门慕名而来, 名义是找秦艽看病,其实是在“偷窥”风云人物赵青松。
离婚的本来就不多,梅开二度的更不多,更何况他离婚还是自己作的,可不要好好瞻仰瞻仰?
赵青松感觉,自己无论走到哪里,似乎都有很多双眼睛在看着他,刚开始他还以为会收获同情,最好是上面团长团政委的家属们都同情他, 然后再给他介绍个更好的。
结果……
幸好,他的痴心妄想没说出来,不然这些家属唾沫星子就能把他淹死。
家属们的意见, 他归结为女人都会同情女人, 可男人们也没有同情他的。刚离婚就被领导批评和施压, 接连几天被同僚笑话,赵青松在家里躲了两天,还是不得不出门。
这时, 众人发现他瘦了,也萎了,老了,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几岁, 现在说他四十五岁绝对有人信。
秦艽看看也就罢了, 她最近挺忙的, 对他的事并不感兴趣,反而十分佩服刘宝珠,她倒是走得潇洒。
离婚后带着赵青松赔偿的一千块钱,当天下午就离开了冷河镇,还是一辆小汽车专门来接的。
这种魄力,秦艽上辈子但凡能有一半,也不至于把自己的日子过成那熊样。
秦艽发现,豆豆这孩子真的是过分理智了,就说感冒了喂药这事吧,哪个两岁多的小孩能好好喝药的?
豆豆就能。
她不仅不会像别的孩子那样哭闹挣扎,不会把药吐出来,她还能主动喝,只要妈妈递过来,她就面不改色的喝下去,然后再慢条斯理接过妈妈递来的清水,漱漱口,再喝几口温开水下肚,然后就若无其事跑出去玩了。
喝药,就那样吧。
还没反应过来的秦艽:“?”
要不是已经喝空的小杯子真的什么都没有,地上也没有药液,她都要怀疑自己的眼睛。
就连秦盼看着自家这小侄女,也觉得怪怪的,“三姐,你说豆豆会不会是舌头尝不出味道?”
秦艽想了想,深以为然。那么,事情就大条了,她一个老中医的闺女,她奶奶一个胶东大厨后人的重孙女,居然生出一个没有味觉的孩子?
于是,接下来,豆豆就发现妈妈和小姨总是追着她喂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譬如酸得倒牙的老陈醋,甜得腻死人的冰糖,苦得掉渣的苦瓜,甚至还给她尝了一根小辣椒……
救命啊!
她妈妈和小姨怎么那么笨,她们的嘴巴是尝不出味道吗?居然还追着她问这些东西是什么味道?
讨厌的味道!哼!
另一边,卫生所里。下午五点,药田那边准时收工,一群人叽叽喳喳回到卫生所,开始扒拉着算盘算进账。
钱桂英的脸晒得通红通红的,但丝毫不影响她的热情,“咱们今天一共采收了……”算盘拨得噼里啪啦。
省中药公司有专门的药材晾晒房和炮制车间,所以甘草都是挖出来就卖新鲜的,当天晚上就能运输到分公司,丝毫不影响药效。
“我听说晒干的都是三角一斤,咱们新鲜的能给到一角六分已经是总公司领导看在咱们秦副的面子上了。”有人小声说。
所有人齐刷刷看向钱桂英,都想看她说点什么。
她跟秦副别苗头的事谁不知道啊,所里的人精们全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甚至还有人明里暗里说秦副就是故意把她分派到最累太阳最晒的岗位,不然怎么不让其他人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