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之改嫁前夫死对头—— by老胡十八
老胡十八  发于:2023年1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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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终究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怎么会不怕死呢?
现在,有一个没比她大几岁的姐姐告诉她,她可以不用死,可以不用声誉扫地,甚至还能恢复以前的样子,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很快,龙夫人买回了白萝卜和莲藕,秦艽指挥着她们,将荸荠、西瓜、莲藕和白萝卜削皮捣碎,捣出汁水,送服刚才捣碎成粉末的槟榔壳。
气味肯定是不好闻的,滋味也不美妙,但龙娇娇此时也顾不上这么多,把槟榔粉末吃完,又一连喝了两碗各种“汁水”,一直喝到打嗝。当然,全程都在恶心干呕,活脱脱一个怀孕的孕妇。
秦艽拦住她,“别喝了,喝多待会儿怕你受不了……”
话音刚落,龙娇娇的肚子里忽然传来雷鸣一般的声响,她小脸一红,捏着衣角,不敢抬头。
不过,下一秒,她就脸色一变,“我想拉肚子。”
“去吧。”秦艽拍拍她肩膀,体内的暑湿之气,总要有个出口,拉肚子就是最好的出处。
她一直坚信,药有没有效,其实是能迅速反应在身体上的,有的人吃了药会打喷嚏,有的会拉肚子,有的会小便增多,有的会胃口大开……这些,都是药物刺激之下,身体做出的反馈。
不必要避之如蛇蝎。
龙文把她和老钱请到客厅坐着,泡上他平时都舍不得喝的龙井茶,老太太又端上猪油做的酥得掉渣的糕点,“你们先吃着,晚上就在家里住,我让娇娇她妈去买菜。”
秦艽和老钱对视一眼,他们不宜久留,豆豆还在家呢,秦艽只想速战速决,最好是待会儿就动脚。
但龙夫人立马出门,他们也拦不住,老钱只能唉声叹气:“多谢龙经理美意,实在是我们所里事情着急。”
龙文顺着话头问怎么回事,老钱立马哭丧着脸又把所里目前的困境说了一遍,主要是没人指导,全靠几个人摸石头过河,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摸出规律来,又说起他们都这么长时间了,一直等不到中药种苗,要再种不下去,巴拉巴拉……
话是上午说过那些,但此时的龙文,听起来感觉就不一样了。
上午,关他啥事儿?现在,这小小的冷河镇一个卫生所,没看出来倒是出人才。
无论是出于惜才,还是出于感激,他都打算投桃报李:“这样吧,我认识一位朋友,你们稍等一下。”
起身,去沙发另一头,拿起那部白色的电话机。
秦艽竖着耳朵,他先是寒暄几句,然后把秦艽这边的困境说了一下,那边的人犹豫两秒,说了句什么,龙文连连点头,最后又说改天来家里让嫂子给他做饭,这才挂断电话。
看得出来,二人私交不错。
“成了,老钟去帮忙。”
“不知这位是……”
“一位老朋友,以前是石兰省中医学院的中药学教授,后来被冲击……现调到植物所,研究领域正是咱们省特色中药培植,跟你们也算对口。”
“这可太好了!”秦艽高兴得一下子蹦跶起来,要是有了专业人士指导,她那30亩药田就不是事儿了。
不过,龙文给她的惊喜不止于此,“对了,你说的那几种中药,他那边正好有种子和幼苗,你们先确定好时间和价格,确定药田准备好能移植,他再带过去。”
秦艽大喜,“谢谢龙经理,谢谢您。”
“该我感谢你才对。”
秦艽也闻弦音而知雅意,立马又帮龙娇娇开了两个调理方子,“这两天继续用四种混合汁水送服槟榔,一直吃到明天晚上,可以喝点白粥,从后天开始就按照左边这个方子抓药吃,吃半个月再换成右边的方子,有什么可以给我打电话。”
留下卫生所的电话。
龙文本来还不太想让她走,总觉得她一走闺女要是再犯病怎么办,可见她想得这么周到,也就不好再挽留,寻思大不了到时候他们亲自去一趟冷河镇就是。
只要能治好娇娇的病,哪里他都能去。
“龙经理您真是好人,我替我们冷河镇的父老乡亲感谢您。”
吃过饭,辞别龙家人,三人眼看太阳就要落山,真是一秒钟都不敢耽搁,立马直奔植物研究所。
现在的省植物所还不是秦艽记忆中的样子,没有高大的门楣,只有一个铁栅栏式的大门,门口有个保安大叔,钱福生下车,拿出自己都舍不得抽的,专门买来拉关系的香烟,很快就跟大叔聊起来。
植物所可不是啥油水部门,大叔很难有这待遇,这一高兴,就钱福生问啥他说啥,很快把钟教授的背景“调查”清楚了。
钟教授名叫钟为民,现年五十岁,结过婚但离了,六六年的时候,妻子为了不被牵连,跟他断绝关系还贴了大字报,带着儿女回了娘家,现在就剩他一个人住在植物所分配的单身宿舍里。最重要一点,他吃苦耐劳,干活从不嫌脏嫌累,跟谁都能打成一片,在所里人缘最好。
几人心里这才有底,毕竟冷河镇那样的地方,要是娇气吃不了苦的,可能上午进去下午就要闹着出来。
一会儿,三个男人朝着门口走来,保安大叔连忙指着其中一个戴眼镜的说:“这就是你们要找的钟教授。”
钟为民听见,也有点诧异,他先跟两名同事挥手道别,“你们是龙文同志介绍的?”
“啊对对,我们是,您就是钟教授吧?”钱福生立马迎上去,双手握上,使劲的,大力的晃了晃。
两个中年男人很快聊起来,秦艽和司机就去帮他打包行李,这一趟进去少说也得待十天半个月,最重要的是还得把种苗带上,开荒已经彻底完成,该晒的也都晒了,能直接下种了。
“种苗先等一下,确定能种再出来拉,别忘记我的设备……等一下,还是我自己来吧。”秦艽和司机顿时不敢碰他那些宝贝了。
收拾好,钟教授拒绝了去国营饭店下馆子的提议,听说他们已经吃过了,就自己去单位食堂随便买了几个馒头,边啃边上车,马不停蹄就往冷河镇赶,真是一分钟也不耽搁。
秦艽很喜欢这样的行事作风,一路上也跟他们有说有笑的,回到冷河镇的时候已经跟一路抱着设备舍不得撒手的钟为民熟悉不少。

回到厂里已经是夜里三点多, 秦艽一颗心悬到嗓子眼。
自从出生后,豆豆还没离开自己这么久,一整天看不见妈妈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哭?
厂区设有招待所, 厂领导那边听说是省城来的专家, 立马给安排好住宿,批示钱福生做好接待陪同工作,对于钟教授的所有需求要尽力满足。当然,钟教授也就是听听而已,他对于自己接下来住哪里压根不关心,行李一甩,就算入住。
秦艽安顿好他之后,连忙往家赶。
此时的家属区,那叫一个安静, 只有偶尔两声狗吠,但见到是老熟人秦艽之后,狗狗们也不叫了, 趴在地上摇着尾巴, 再次入眠。
小贺这两天也不在家, 所以孩子应该是在奶奶那边,果真秦艽刚进屋,屋里的灯就亮了, 炕上躺着个白白嫩嫩的小丫头呢!
“嘘……刚睡着。”
秦艽蹑手蹑脚来到炕上,没忍住亲了一口那奶香味的小脸蛋子,“闹脾气没?”
“没怎么闹,就哼唧几声, 喝饱奶就睡了, 只是睡得不安稳, 中途醒过好几次,刚你回来前半小时还哼了几声呢。”
秦艽这一颗老母亲的的心啊,顿时就揪在一起,委屈她的小豆豆啦。
第二天早上,因为回来得晚,老钱给放一天假,秦艽睡到大中午才起,豆豆早就被太奶奶抱出去,喝饱奶,正在太阳底下啃手指玩呢。
看见妈妈,她把手指拿出来,“啊啊”两声,那口水淋漓的小样儿!
秦桂花自己不像刘寡妇埋汰,带孩子也非常讲究卫生,家里备着好几条小帕子,给豆豆擦口水洗手用,因为她爱啃手嘛。
每次用完就会用开水烫一下,洗得干干净净的,放天阳底下晒干再收起来。
这不,藕节似的小手手刚拿出来,太奶奶就用帕子给她擦擦,“这也太能啃了,我看着怕是要出牙咯。”
秦艽刚想去看看有没有迹象,那边钟为民就找上门来,“小秦,你终于醒了,走,看看药田去。”
秦桂花撇撇嘴,这个什么教授可真是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天刚亮就来找老三,幸好她拦着,这都啥事儿啊!再着急也不能不让人睡个觉啊,昨晚三四点才到家,就是生产队的驴也没这么使的不是?
这钟教授也是个怪人,别人说陪他去看,他也不干,就偏要等着老三,咋这么固执呢!
“在咱们厂西边,是一块形状规则的长方形,刨除答应给家属们的5亩自留地,咱们能用的一共是25亩。”秦艽远远地指给他看。
钟为民背着手,站在田埂上眺望一会儿,直接兴冲冲直奔过去……不仅走,还走了一圈,从大中午一直走啊走,走啊走,走到太阳落山,秦艽两条腿都快断了!
但钟为民却仿佛不知道疲倦,一面走一面问一面拿着本子记录,还从很多个不同的地方取了土壤样本,测了风向和风速,一直忙到小张来找他们,他才反应过来天黑了。
“哎呀瞧我,一忙起来就忘记时间,小秦肚子饿了吧?”
秦艽都快饿哭了,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她算是知道为啥当时龙文说老钟是个十足的种地爱好者了,就这,跟狮子巡视领地似的,要不是时间有限,估计他能巡视三天!
“上车吧,秦奶奶做好饭了。”小张从车窗探头说,他也是按照领导安排给钟教授从食堂打饭回招待所才知道他没回来,担心是不是出事了,正好秦桂花也担心孙女,就让他来找找。
上了车,钟为民就在笔记本上写写算算,嘴里还自言自语,秦艽听了会儿,压根听不懂。
“我现在暂时有个计划,但还不成熟,需要等明天土壤检测结果出来才知道。”他有点懊恼,“早知道就多带两个人出来,我们在地里就能直接检测。”
“钟教授不着急,咱们慢慢来,可别一来就把您累坏。”
“不行不行,节气不等人,咱们要跟大自然抢时间。”车子一停下,他又马不停蹄上样本,开始在机器玻璃管内加加减减,秦艽和小张对视一眼,无奈苦笑。
这真是位种植狂人啊!
晚饭都是秦艽给送过去的,他随便吃饱,就把碗筷一撂,“行了,你们回去睡觉吧。”
“今晚怕是会凉,我去前台给您抱一套被褥过来,旧是旧点,但都洗干净的,您可以放……”
“没事,今晚我不睡觉,要看着样本检测,明早有没有浓茶或者咖啡,给我来一杯。”
秦艽张口结舌:“……”
她发现,跟这些工作狂魔比起来,自己真的太懒散了。
“行,我给您准备浓茶。”估计在冷河镇这地方就是掘地三尺也找不到一粒咖啡豆,但茶叶她直接去找钱福生,这些烟酒糖茶他备着走关系呢。
接下来的日子,秦艽变得更忙了,不是在给钟教授帮忙就是在给他送饭的路上,这老头嫌中午回来吃饭浪费时间,直接就在地里搭了个草棚子,除了晚上回招待所洗脸洗脚,其它时候都窝在棚子里,戴顶草帽,穿个红背心儿,脖子上挂块白毛巾,简直比当地人还像农民。
就连秦桂花为首的老太太们也好奇,“来娣啊,你找来这个啥专家,真是专家,不是假的?”
秦艽哭笑不得。
“咋种个地还得找专家啊,咱们干了几十年农活的,就是现成专家你不找。”
不过,秦艽还得安排别的事,也没时间跟大家伙闲聊,“奶快去喊人,咱分自留地。”
大家一听要分自留地了,顿时腰不酸腿不疼了,奔走相告,不用十分钟所有家属们,抱着娃娃齐聚一堂,无论是参与过垦荒行动的,还是没参与过的,都来看热闹。
秦艽拿出事先跟刘政委和钱主任商量好的方案,按照垦荒面积来算,每户垦荒六分可兑一分自留地,干得多的譬如秦桂花和秦盼俩人一起干的,累计能分到小一亩自留地,最少的也能分到三四分。地块按照阿拉伯数字排好顺序,大家依次抽签,抽中哪一块都是运气。
最爱打野的张大妈运气好,抽到离家门口最近的,走路几分钟就能到,可把她乐得,“六分地呢,以后我可不去大沙漠挖野菜咯!”
六分自留地啊,那些没参与垦荒的,心里真不是滋味儿。这边虽然不缺粮食,可那也只有粗粮,要是能种点细粮出来,那多美啊……
这一消息顿时振奋到其他老太太,一个个争先恐后,依次抽到了冷河边的、厂房边的、家门口的,无论哪一块,都各有各的好,终于轮到秦桂花,她一抽居然是公路边的!
老太太顿时“哎哟”一声叫起来。
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刘宝珠可高兴坏了,“哎哟大娘,公路边的啊,那您这去干活都得走二十来分钟吧,离河边又远,浇水也不方便,您这亏了啊。”
“就是,咱们眼看着就秦大妈干活最卖力,咋还抽到最差的呢。”
“小秦大夫你也是,不给自家奶奶分块近点的。”
秦艽正色,“大家亲眼看着我们护士写的纸条,亲眼看着大家抽签,抽到哪块我说了算吗?”
众人连忙摇头,还真是一点操作空间都没有……看来小同志是真正直。
秦桂花却跟其他人不一样——她高兴啊!
公路边虽然离水源和家属区都远,但它土壤肥厚啊!其它地方的黄泥上面还铺着一层白色的碱,唯独靠近公路这几亩,因为正好是她自个儿垦的,她心里门儿清,越挖越深,底下翻上来的土都是黑色的,可比其他人的好太多啦!
“再说还是九分多呢,你们祖孙仨可吃不完哟。”又有小媳妇酸溜溜地说。
九分多地相当于六百多平的占地面积,老家的三分自留地算啥呀!因为搞丈量的是刘政委派来的,手头皮尺放松一点,就能多出一溜种瓜种豆的位置来,名义上是九分多,其实已经有一亩了。
秦桂花一个白眼扔过去,“我家可是两个劳力的,你瞅瞅我孙女,那么嫩的手,现在都成啥样了!”
秦盼心疼奶奶,每天跟着没日没夜的干,除了中午回家睡会儿,其它时候都在开荒,那么瘦弱的小鸡崽似的背影,谁看不见啊?
一时间,大家也不说啥了,反正是人家自个儿挣来的。
秦艽本来预计的是二十多个人参加,定下的以工换地的比例就高,想着大家都分点,谁知只有一半的人参加,这不就便宜她们了嘛。一亩地啊,她们终于有一亩地啦!这可是做梦都不敢想的美事儿!
于是,老太太们又兴致勃勃地,开始商量种点啥好,又讨论哪天上冷河镇去买种子和肥料,一时间,种植的喜悦和期待充斥着整个家属区。
当然,这其中还有一个秦艽没想到的人也分到了地,就是刘宝珠。她好像没在垦荒的时候看见她啊,但登记名册上却有她的两分地,问了秦桂花才知道,原来是她找赵青松手底下的兵来帮忙,最后记的是她的名字。
这里头的家属,或多或少都请人来帮过忙,秦艽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心里对赵青松更厌恶了。她上辈子为了他的仕途不让人留话柄,从来不会麻烦他的下属干任何私事,就这还总被他说自己当不好贤内助。
“也不知道青松和你家小贺啥时候才能回来,我听说他们这次出差在省城,对了,你前几天不是刚去嘛,见着你家小贺没?”
秦艽懒得跟她扯老婆舌,但她却似乎很想卖弄一下自己的消息有多灵通,“哎呀,我听说他们这次抓的是倒卖设备的人,那些人把设备卖给了两个外国人,你家小贺去是帮忙审讯的,他没跟你说吗?”
秦艽不动声色的听着,原来如此。
估摸着人是早就抓到了的,赵青松想独占功劳,但奈何他自己不懂外语……嗯,活该小贺去捡漏!
刘宝珠东拉西扯,见她愣是不接茬,也没被自己挑动起情绪,只觉一拳打在棉花上,气哼哼走了。
秦艽可没时间琢磨她的想法,很快钟为民那边的检测结果也出来了,拢共25亩土地,他按照土壤特性和肥力厚薄分成几个区域,又根据干湿度细分,再在各个地块插上标号,依次分配好几味中药的种植范围和面积。
“剩下就是水源的问题,冷河从地块中间横穿而过,河流沿岸的地方灌溉方便,但远离河流的地方,就只能尽量种植耐干旱的品种……”钟为民一边说,一边写写画画,秦艽和钱福生认真听着。
耐干旱的中药,秦艽脱口而出:“沙参、桔梗和甘草!”
“对,我想到的也是这几味。”
其中甘草还是非常常用的中药,几乎每一个医生百分之九十八以上的处方里都有这一味,用它来缓急止痛、调和药性,就像盖房子要用水泥,发动机要加机油一样,看着虽小,却不可或缺。
钱福生不懂中药,但他隐约觉着这个名词耳熟,“甘草……我咋有点耳熟呢,对了,跟咱们上次进的甘草片是啥关系?”
秦艽笑起来,“甘草片就是甘草的提取物,除了能做甘草片,还能做甘草糖浆。”
“嗐,上次我去进药,说天干物燥,咳嗽的病人多,想多进点甘草片,药厂的人还不给,说他们也很紧缺,真欺负人。”他明明看见库房里还有好几大箱呢,他人还没走,销售科的关系户就搬出去两箱。
他求爷爷告奶奶只得了十瓶,是瓶啊!他们轻轻松松就拿到两箱!两箱是啥概念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能让全厂职工、家属和冷河镇居民们少咳几天,能让他们不要发展成肺部感染,不要吊水,不要住院。
秦艽看他愤愤不平,大概也能猜到是什么事,但目前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卖方市场一切由卖家说了算,他们能做的就是尽量找点容易获取的平替。
本来,要是在后世,咳嗽有痰的患者用川贝和氨溴索的不少,随便上个药店都能买到,但这时候川贝和氨溴索都很少,尤其川贝可是名贵中药按克卖的,所以甘草片就成了很实惠的平替,在临床上十分常用。而他们要是能种出甘草,那又是平替的平替。
“上次我咳了半个月老不好,喉咙里还有痰,就是小秦你教我在喉咙里含两片,第二天一早就好了,你说神奇不神奇?”
钟为民也说,“可不是嘛,以前我们咳嗽买不到西药,都是用这个。”
“那行,就得多种点甘草,到时候咱就不希求那些西药了。”
秦艽只是笑笑,她从来不会觉得中药或者西药能取代对方独立存在,这就像一个人的两条腿,同时用力才能走得稳,单用一条腿是能走,但经不起风雨,要是两条腿能完美配合的话,那就不仅是健康的问题了,还漂亮,和谐。
约定好,第二天夜里两点半,司机又载着钟教授上省城植物所,拉各种药材的种苗,秦艽也没时间去诊室上班,都是戴个帽子在药田里转悠,准备打塘,铺底肥。
路上遇到好几个老太太,都忙着收拾自留地。面积也不大,就留在药田边上,大家伙弄了不少红柳和梭梭的枝条来,打桩,编织,做成竹篱笆一样的屏障,将自留地与药田隔开来。
“张大娘您动作真快,就种上啦?”
张大娘抹了抹额角的汗,“我今儿早早的去冷河边黑市,看见有卖菜秧子的,就买了两把,先种上再说,咱们老农民啊就是见不得地荒着……”
秦艽定睛一看,居然是白菜苗和花菜苗,她记得上辈子这些地方是能种出来的,只是比较瘦小干瘪,但口感却比内地甜得多。
白菜长大一些,刚刚包心的时候,叶子是嫩绿色的,特别甜,花菜更不用说,炒干水分后配上这边的散养牛羊肉,再撒一把孜然,那味道真是绝了,要是有点茶树菇,会更美!
秦艽想着,就忍不住咽口水。
别的自留地也没闲着,除了老太太们,很多小媳妇儿们,也会趁着现在还不热来干活,有的往里下豆种,有的往里栽韭菜根子,还有的往里点大蒜瓣,反正每一种种子下去,秦艽脑海里都会浮现它们长大的样子,以及炒好装盘的鲜美。
走到一半,太阳升得老高,见大家吆喝着回家,她也跟在后面。
“你家小老四上学去啦?”张大妈扛着锄头追上来。
春季学期开学后,秦盼如愿进入冷河镇小学就读三年纪,“因为离家远,要走到冷河镇上,所以干脆就让她中午在学校吃了,每天傍晚坐班车回来就行。”
秦盼很懂事,来回都舍不得搭车,每天花在走路上的时间,要是能用来学习,她晚上都不用单独熬夜了。秦艽秉着效率第一的原则,坚持让她中午吃食堂,吃完还能在教室里趴着睡会儿,下午的课才能精力充沛。
现在的学校食堂,除了要交粮票油票之外,每一餐还需要单独花钱。秦艽不让她委屈自己,让她每天都要吃一个荤菜两个素菜,交的费用自然是全班最多的。
张大妈羡慕的咂吧咂吧嘴,回家吃能省不少伙食费呢,这整个家属区谁家孩子不是中午回家吃饭啊,那小丫头倒是好福气,“得花不少钱吧?”
秦艽笑笑,这点钱她目前还是有的。
“你们家姊妹和睦真好,这么孝顺,你奶可真是熬出头了。”张大妈感慨两句,忽然拉了拉秦艽,等大部队都走了,这才小声道,“闺女,大妈想请你帮个忙,你看成不?”
秦艽其实对她挺有好感的,因为她是第一个愿意带着奶奶挖野菜,融入她们的。“您说说看,能帮上的我一定不推辞。”
“你应该能帮上,就是,那个……哎呀,想请你帮忙看个病。”张大妈将她拉到一颗大红柳树下,找了块干净石头坐好,“你能治好刘政委和那谁拖拉机手家的儿子,我想着中医也不兴分儿科妇科的,就想让你试试。”
当然,她还不知道前不久秦艽出去,在省城还遇到龙娇娇的“怪病”。
今早秦艽刚接到龙文亲自打来的电话,说娇娇的病已经彻底好了,肚子小了,不恶心了,就连脸色也红润起来,已经开始上学了。
秦艽摘下帽子扇风,“没事,您说说看。”心里也纳闷,张大妈生龙活虎,前几天跟另一个老太太干仗的时候都好好的啊,可不像生病的人。
谁知张大妈却叹口气,眉眼瞬间耷拉下来,“唉,还不是我那不让人省心的闺女……”
张大妈今年五十出头,有一儿一女,儿子在警卫连工作,儿媳在412厂做包装工人,俩人工资相比外面都不低,生活不应该困难到让她每天往沙漠里钻才对。而她每天削尖脑袋的想挖野菜,其实还是吃人嘴短,儿媳妇看她不顺眼,她才硬着头皮去的,而最看不顺眼的一个地方——就是她将自己闺女张月红也带到这边生活。
婆婆跟着儿子生活,顺便带带孩子,一般儿媳妇也不会说啥,毕竟就是请保姆都要花钱,亲婆婆不要工资只是跟着吃饭生活而已……但大姑姐也跟来,一起挤在那二三十平的小房子里,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大姑姐又没工作,一家老小就等着吃他们两口子的工资,这换谁都不痛快。
“我也知道,儿子有赡养老娘的义务,但弟弟没有赡养一个好手好脚头脑正常的姐姐的义务。”张大妈再次叹气,看来倒是个拎得清的。
秦艽听了也很奇怪,“您闺女,就是那天跟您一起垦荒那个包花头巾的大姐吗?”
“啊对对,那就是我家月红。”
秦艽有印象,那个大姐干活很认真,每次挖土都挖得特别深,绿豆大的碎石子都要捡出去,不像其他人嫌麻烦睁只眼闭只眼。但她当时看她年纪快四十了,也没想到居然是张大妈的亲闺女,还以为是来帮她干活的人。
“她啊,也是个命苦的。”
在老家的时候,跟那年代很多姑娘一样,张月红十六岁就结婚了,婚后生下两个闺女,后来肚子就一直没动静,婆家看她越来越不顺眼,不是打就是骂,身上经常青一块紫一块。张大妈实在是舍不得她在婆家吃苦受累还受气,干脆就劝她离婚得了。
离婚俩外孙女肯定是带不走的,张大妈也想得开,反正闺女的人生还长,不能为了争孩子跟前夫一家耗着,也怕她触景生情,干脆就带她来冷河镇投奔儿子(弟弟)算了。
来到这边一切都顺利,张月红人长得清秀,身材也高挑,关键是勤快,干啥都认真,没几年经人介绍认识了冷河镇一名鳏夫,虽然也没啥稳定工作,但他们生产队有两家队办企业,每个月按时发工资,平时还能操持一下田地里的活计,小日子还挺好过的。尤其是张月红嫁过去后,操持起家务和农活,偶尔还能回家属区看看老娘弟弟侄子侄女,这生活也挺惬意的。
“可我闺女就是命苦啊,都结婚七八年了愣是一男半女也没有,后来婆家也有意见,我那后女婿的年纪也四十了,不能再等下去,有两次喝醉酒还动手,把我闺女脑袋打破好大个洞,要不是被好心人送医院,说不定就直接死在半路上了……”
这张月红的命,就跟黄连水里泡出来一样。
然而,回娘家也不是万全之策,只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寄人篱下。时代和地域的局限,在大多数人眼里,一个女人一旦没在婚后几年生下孩子,尤其是儿子,这个“女人”就是不及格的,就是要被婚姻“淘汰”的吗?
秦艽想想就来气,上辈子她因为一直怀不上,也没少被那些长舌妇编排,她真想拎着这些人的耳朵问问她们,难道怀孕就是女人的最大“用处”吗?不孕就是她的原罪了吗?
很多时候,难听如“不会下蛋的鸡”的论调就是女人间传出来的,婆婆,妯娌,邻居,明明大家都是女人,为什么就不能多理解同胞一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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