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请闭眼—— by钟仅
钟仅  发于:2023年12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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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知道写了也没用。
很碰巧的是,那天上完音乐课,偶然在楼梯拐角听到几个人在议论这件事。
是几个女生。
听声音,还有人在之前跟他表过白。
“沈少爷好可怜,不能高考,他眼睛这样,以后能做什么啊?”
“对哦,听说……他已经被排除出沈氏继承人的位置了。”
“他长得这么帅,好可惜……”
他半点没在意。
事实上,连他自己都是这么想的。
未来能做什么呢。
再努力,能管好自己的衣食住行就不错了吧?
可没过多久,却听到一个略显喑哑的女声,淡淡的,凉凉的。
“我觉得也还好吧,”女孩儿声音拉成一条线,没什么感情,像是在绕过那些表层的东西,客观地透彻地分析他这个人,“他很聪明啊,学什么都很快,记忆力好,又有毅力和耐心,未来兴许能当个律师?然后的话……沈郁声音很好听,说不定以后会成为一个顶级cv呢。”
那些女生反驳她:“但是你说的这些,跟继承沈氏比起来,落差也太大了吧?”
“为什么?”
女孩似是不懂,声音里带了茫然,“有什么落差?能靠自己养活自己,还能活得不错,多好。这些天赋我羡慕都羡慕不来。”
她说完那句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好像,真的在羡慕他。
——不是因为旁人谈论得最多的他的家世样貌,而是因为他这个人。
想到这,沈郁忍不住伸手,将她抱到腿上,抵着她额头说道:“不要紧,已经实现了,我的梦想。”
他眉梢眼角都带了化不开的情-欲,一下一下地吻着她:“好爱你。”
他像是想把之前十年的告白都说个遍。
一次又一次地,语无伦次地重复着。
“林循,谢谢你跟我告白。”
“我好爱你。”
“真的好爱你。”
“永远爱你。”
“只爱你一个。”
“所以想跟你说,你的生命里,不只有挫折和厄运是常态。”
“我爱你,也是常态。”
林循却窝在他怀里,咬着指节,直勾勾盯着手上最后的两张照片——
其中一张是那天那个“千郁千循”的帖子里放的照片,他俯身递给她一支钢笔,而她只有一个模糊背影。
而另外一张。
林循拿着那张照片,任他吻着她额角、耳朵、脖颈,眼泪忍不住地往下掉,忽然觉得好难过。
替他觉得难过。
这张照片被压在盒子的最下面。
是一张大学毕业时候的大合照,左上角印着红色水印——南漓电影学院编导系3班,她所在的班级。
照片里的五十六个人都是她熟识的,每个人都穿着精神笔挺的学士服,带着学士帽,面对镜头笑得很甜。
意气风发、前程似锦。
就连背景里,被那年夏天的风吹起的旗帜也显得很温柔。
林循看了一遍又一遍,哽咽着,颤声问他:“你是从哪儿拿到的这张照片?”
沈郁多少有些赧然,这行为貌似不太光彩。
“托了一个在南电上学的朋友,让他帮忙从校园内网上下载的……我没有你的照片,就想着收藏一张。这是我唯一拥有的你的照片呢。”
“但是林老板,这里面人很多,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在第几排?拍毕业照的时候,你笑得好看吗?我其实想在微信上跟你说一声毕业快乐的,可后来想想,担心打搅你,就没说,现在补一句可以么?”
“毕业快乐。”
“可是……可是……”
他的声音很温柔,林循却几乎泣不成声。
她捂着脸,眼泪从指缝里奔涌而出,嘴唇剧烈地颤抖着。
“——可是沈郁,这照片里没有我。”
全班五十七个人。
只有她缺席。
“我当时跟导师闹翻了,心理状态又很差……所以,拍毕业照的那天,我没去。”
她囫囵解释着,只觉得心脏疼得快要窒息。
他眼睛看不到。
所以把这么张根本没有她的合照收藏了那么多年。
——“这是我唯一拥有的,你的照片。”
她的眼泪顺着指缝流淌进他胸膛,哭得喘不过气来。
身后的男人脊背一僵,忽然也有点难过。
良久后,他下巴抵着她头顶,笑着“哎”了一声:“那是我搞错了,别哭啊你,多大人了哭什么。是我不好,但我当时也不好意思找人核实对不对,原谅我一次,行不?”
“沈郁。”
林循收了泪,执拗地站起身,边拉着他起来。
“买现在的票,跟我回昼山。”
“我们去拍一张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照片。”
他眨眨眼,顺从地被她拉起来。
“什么照片?”
“证件照。”
“你如果愿意的话,”林老板直勾勾地抬头看他,“明天一早我们就去民政局。”
“我想跟你结婚。”
作者有话说:
昨天猜铅笔的宝贝上大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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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只有中央空调出风口安静的声响。
许久后,沈郁缓慢地深吸了一口气,浅淡的瞳眸动了动, 唇角拉得平直:“你认真的?”
林循正要说话, 却被他稳稳摁住肩膀。
他弯下腰,长睫轻扇,长眉平直,面上半点玩笑的意味都没有。
“林老板,我的眼睛一辈子都不会好, 世界各地的医生都看过,没有侥幸。”
“嗯,我知道,我没心存希望,这样就很好。”
他的声音哑然:“婚姻不是玩笑。”
“我也知道,我父母的婚姻就很不幸, 或许你父母也是。但我跟你保证,我们的不会。”
他停了几秒, 又说:“我都没跟你求婚。”
林循平静反问:“是,但我不是求了么?你要是嫌没有仪式感, 一会儿回去我给你买个……蛋糕?气球鲜花也都可以。你答应么?”
眼前男人近在咫尺的喉结缓慢地上下滑动了一下。
搁在她肩头的手指也慢慢蜷起来。
他怎么可能不答应?从十年前开始,他在她面前就早已没有主动权。
他只是担心, 她情绪焦虑颓丧的当头, 听到他的告白, 心情激荡之下冲动做了决定,未来某天会后悔。
舌尖抵了抵牙缘, 他偏过头:“林循, 你再考虑一段时间, 不用着急。只要你愿意,我一直都在。”
十年都等过来了。
林老板眨了眨眼,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面上难以言说的挣扎,挑眉问道:“要我考虑多久?”
沈郁绷了绷下颚。
他原本想说一年,亦是正常情侣会考虑结婚的量级。
又强行砍半成三个月。
可狂乱的心跳和喉间的窒息感又让他觉得,实在没办法熬那么久。
话到嘴边变成狼狈的——
“半小时,可以么?”
“……”
这叫,不用着急?
林循实在没忍住乐出了声,觉得他现在的表情既矛盾又可怜。
克制地,渴望地,矛盾着。
她拉腔拖调地长长“哦”了一声,没反驳:“行,那我先回去收拾行李。正好阿欢不在,咱俩公平点,都单独考虑一下。”
说完,林循将人晾在原地,快步走出房门,穿过酒店铺着地毯的长廊,进了原本的房间。
她把行李箱平摊在地上,坐在地毯上,把衣服、化妆品一件件叠进行李箱里。
等收拾完全部的东西,拉上行李箱的拉链后,她才站起身,坐到床沿,看了眼手表。
才过去十分钟而已。
剩下的二十分钟,该怎么考虑呢?
她原本对婚姻的印象很糟糕,但如果对象是他的话,好像脑子里那些糟糕的想法全被粉色的柔软的甜滋滋的泡泡给挤走了。
所以也没什么好考虑的。
但既然答应了他,起码要把这半小时捱过去。
林循在床沿坐了一会儿,百无聊赖地站起身,慢步走到窗边,轻轻地拉开了遮光窗帘。
天气预报说晚上有雨,果然开始下了。
林循推开玻璃窗,微凉的空气裹挟着潮湿的雨汽扑面而来。
她缓慢地伸出手去。
冰冰凉凉的雨丝在她指尖汇聚,凝成溪流往下淌。
空气里有熟稔的烟火气。
南漓和昼山一样是个很大的城市,房价昂贵,生存不易。
她在这里待了人生中最孤立无援的四年。
这样冬日的雨夜,她独自一人渡过很多很多次。
有时候是在图书馆赶被她耽误了的功课;
有时候是骑着电动车送外卖;
也有时候大雨天拉着借来的三轮车,把一箱箱盖着塑料布的袜裤、发卡、T恤往仓库里运。
她从来没有空驻足去观赏这亘古不变的雨夜。
也没机会停留着听雨声。
更从未听人笃定地相告——
“我爱你,也是常态。”
十多年里因为不安而动荡的心跳像是得到了最后的解药,所有曾经压垮过她的、不甘的、无奈的郁气在胸腔里慢慢平复。
她收回手,徐徐关上窗,雨声被隔绝在外的刹那,刚刚激荡的冲动尽数化为坚定。
真没什么好考虑的。
林循慢慢笑起来。
她看了眼床头柜的时钟,还有十分钟。
不想等了。
她拿出手机,给汤欢发了条消息,而后拉着行李箱往外走。
可还不等到门口,门却被敲响。
林循心有所感,拉开房门。
下一秒,头顶所有的灯光被人一寸寸遮挡。
熟悉的气息覆盖过来。
他无比强势地将她摁在门后,一只手绕到她颈后迫使她仰起头,滚烫的吻不容拒绝地落下来。
林循无奈又顺从地踮起脚尖,勾上他脖颈,尽自己所能热烈回应着。
呼吸被他占据。
心跳亦被他掌握。
许久许久之后。
他才终于错开她的唇,用力咬了口她下巴,撩起眼皮与她“对视”。
那双浅色的瞳眸里,倒映出她尖窄而泛红的面孔。
他的眉梢亦泛着红。
低哑的嗓音伴随着克制的喘-息。
“我后悔了,林循,你别考虑了吧。机票订好了。我们回去结婚。”
林老板舔了舔上唇,呼吸不稳地看着他。
“好。”
天气原因,原本晚上十二点的航班晚点了四个小时。
等到落地昼山,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五点半,那绵延的雨一路从南漓跟到了昼山。
冬日的夜很长,日出也晚,出了机场仍然是薄薄的黑。
好在机场地下的的士是二十四小时的,只是排队时间很长。
直到回到盛霖苑,两个人都淋了一身雨。
等洗完澡换上舒适的家居服,又过了一个小时。
天光渐亮,远山的尽头,有半轮朝阳探出了脑袋。
林循坐在沙发上用大大的浴巾擦着头发,才终于想起来问:“你昨晚是一个人去的南漓,怎么去的?”
值机、安检、来回机场,好像都不是他一个人能做到的。
“机场都会有残障人士通道和推行的轮椅,我订票的时候就备注了,很方便。下机也有工作人员帮忙。”
他的头发亦在滴水,漫不经心地擦拭着,却始终难以顾及全部。
林循看不过眼,用自己的浴巾裹住他脑袋,吸了吸那发梢上的水,忍不住问:“那你不怕么?是失明后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吧?”
沈郁停顿了几秒。
不是第一次。
片刻后,他绕过后一个问题,很欠地改了口:“是有点怕,但还是想去。”
林循怔怔看他,又拿浴巾一角拭去他眉心的水渍。
声音里掺了些许轻佻和调戏。
“我原本也是订了今天回昼山,为什么不等我回来再说?就这么着急要跟我表白啊?这么喜欢我?”
沈郁闻言不禁勾唇,皱着眉连连啧了几声,伸手去扯她的厚脸皮:“林老板,得寸进尺了啊。看破不说破,多少给我留点面子。”
他是等不及。
难得冲动这么一次,就是想早点告诉她。所以急匆匆定了票飞过去,连老太太和方忖他们都没说。
“没有,”林循任他扯了扯脸皮,“就是想跟你说一下。”
“谢谢你过来。”
沈郁听着她口吻认真,没带任何调侃,不由顿了片刻。
林循慢悠悠地笑:“我说真的,昨晚上我心态很糟糕。孙律师给我打电话,说我奶奶去世之前曾遭受过赵帆的虐待和威胁,她脑溢血去世或许也有神经太紧绷、压力过大的缘故。我一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但后来越想越不甘心,就……又惊恐发作了。”
他没说话,只是伸手过来牵她。
唇抿得很紧。
林循声音很轻地补充:“给你打电话之前,我原本想把汤老板包里那八颗备用的药都吃了的。”
修长的五指指尖几乎嵌入她掌心。
“那你吃了吗?”
林循感觉到一丝微弱的疼痛,摇摇头:“没,最后一刻,我把那些药冲进马桶了,因为想到了跟你的约定。我不想食言而肥。”
牵着她的手总算松了几分力道。
过了很久,他才不正经地说:“这次算你过关,以后这种事,想都不要想。下次不管你去哪儿,我都跟着。备用药我收着,保准你找不到。”
“哦。”
林循看着他依旧有点臭的脸色,慢慢翘了一边嘴角。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刚刚重逢的时候不喜欢他阴晴不定。
可在一起之后,却总是想惹他生气。
也不仅仅是生气。
想看到这张漂亮俊秀的面孔,因为她而染上不同的神色。
林循忍不住逗他:“别光说我,你也是,下次不准一个人出远门,听到没?万一被人贩子拐走,拐进山沟沟里,那我怎么办?”
“……”
他果然挑了眉。
“谁拐我?拐去做什么?”
林循仔仔细细看他两眼,“唔”了声,认真道:“说不定有女土匪看上你了,拐你作压寨相公呢?”
“……”
沈少爷花了蛮久才消化掉这个离谱的设定。
他懒得接茬,却忽然凑过去,语气玩味地问:“我可以断章取义一下么?忽略一下背景音。”
林循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话,感觉没什么歧义啊:“什么意思?”
便听他凑在她耳边拖长音道:“夫、人、好。”
“……”
林循终于反应过来。
原来断章取义还能这么用,一整句话就截两个字?合着他耳朵里听到的,除了“相公”之外,其他的都是背景音?
营销号都没他会剪。
林老板耳朵软软的,却依旧淡定道:“还有一个半小时呢,等九点之后再说吧。”
民政局九点才开门呢。
“还有一个半小时?”
她话音落下,男人尾音中透着点懒倦,掺了浓浓的缱-绻:“那,我们抓紧点?”
“……干嘛?”
林循打量着他神色,莫名有点紧张,蓦地站起身向往后退。
却被他慢腾腾地捉过手腕。
“四十八小时早就翻倍了,何况——”
他的掌心控着她腕间跳动的脉搏,轻描淡写地往下带。
浴巾被扯落在地上。
他头发还在滴水。
沾满水汽的眼角眉梢染上了薄薄的红。
“——婚前再试用一次,不满意的话,你还有退货的机会。”
总之再抓紧,还是难以避免地迟到了,林老板一个劲地承认她很满意,相当满意,他才肯放过她。
等两个人分别拿上证件到了婚姻登记处门口,已经十点多了。
看到登记处排着的长队,林循纳闷地查了一下,才知道今天误打误撞,居然是这个月最适合嫁娶的吉日。
虽然她不信这些,但未免觉得惊喜。
等排队填完资料,两个人被安排去二楼的工作间拍照。
他们出门前都换上了白衬衫,所以也不用换衣服。
摄影师机械地指挥着,林循还没反应过来,就拍完了。
她从前虽然不在意照片好不好看,但这张毕竟要用一辈子,于是忍不住道:“师傅,这就结束了?好看么?”
那师傅冷淡地看了眼他们俩,又看了眼电脑里那张朴实无华的证件照。
“就我这技术加你俩这模特,担心什么?去排队等盖戳吧。”
“……”
林循拉着沈郁往外走,直到拿到那两本扎实的红本本时,才知道那师傅所言非虚。
红底照片里,两人紧紧靠在一起,眉眼间都带了有温度的笑。
光圈柔和。
那色泽,像是从来没有被深渊吞噬过的初生的太阳。
“这摄影师技术真好。模特也好。”
林老板满意地看了蛮久,把其中一本红本本妥帖地收好,又把另外一本交到他手里。
站在民政局门口等车的间隙,她忽然想到件事。
“所以,之前姜奶奶有一次跟我说你大学的时候有个很喜欢的女孩子,也是我?”
“没有‘也’。”
沈郁翻开扉页,指尖不断摩梭着塑封了的光滑相片,在脑海里想象着他们的模样。
又接着去触摸那凹凸不平的钢戳。
直到一点一点摸了个遍,他徐徐勾了唇,觉得心跳落到了实处。
长年累月的梦,找到了出口。
“只有你,一直都是你。”
作者有话说:
结婚啦,正文终于要进入收尾阶段啦。
这本番外会写多一点。
目前暂定会有几章沈少爷视角+一个未失明if线,还在考虑之前有宝贝提议的“假如给我三天光明”,想看的人多嘛?评论区超过十个投票阿仅就开始愉快构思!

◎彼此的亲人。◎
等车到了之后, 林循先报了一个商场的地址,边跟沈郁解释了一句:“我想去给老太太买点礼物再回去。”
她说到这,忍不住舔了舔唇角, 后知后觉地感到有些心虚。
两个人连夜飞回来, 一大早就任性地把证给领了,都没知会老太太一声。
当时在兴头上没觉得有什么,现在想想,好像是有点不地道。
想到这,林循往沈郁那边挪了挪, 靠着他肩膀忐忑地问了句:“喂,你说我们这样算不算私定终生啊?老太太会不会生气?”
也怪她。
一向特立独行、我行我素惯了,总是没牵没绊的,时间长了就会忘记做事情要顾及他人的想法。
“定都定了,就算生气了也没办法,”沈郁说着, 把口袋里那本红本本抽出来在她眼前晃了晃,“你还能反悔么?”
林循看了眼那抹红, 慢悠悠道:“反悔肯定是不能反悔的,所以要去买点礼物哄哄她嘛。”
沈郁弯了唇角, 想说让她不用担心,老太太这么喜欢她, 肯定不会反对。
但转眼又想到, 在一起和结婚是两码事……再加上老太太那脾气, 先斩后奏的话,她或许真会被惹毛。
之前听某些亲戚说, 当年他父母领证的时候也没告诉老太太, 她老人家知道后, 抄了把菜刀就上了沈家。
“……”
沈郁低低咳嗽了一声,忽然说:“这样,今天回家先好好吃饭,其余的不用你操心。我晚上跟她沟通一下,是我的责任,也该我去做工作。”
“那怎么行?”
林循抬起头,瞥了他一眼。
“这是我和老太太之间的事,关系到我们之间深厚的友谊,你别跟着掺和。”
林循说这句话的时候很认真,没有半点玩笑:“真要说起来,这次咱们俩重逢之前,还是我和姜奶奶先认识的呢。在她的视角里,我先是她的朋友,然后才是你女朋友。”
以后,还会是亲人。
所以不能逃避。
“……”
因着这个排序,沈少爷莫名有一点不爽,“林老板,我问你个问题。”
“……”,林循听他那语气,飞快扫了他一眼,忍不住反问,“你不会要问我那个恶俗的问题吧?你和姜奶奶掉水里,我救谁?我先表明一下啊,这种脑残问题我拒不回答。”
沈郁不禁皱了眉,半晌低低笑了声,伸手揉她头发:“想什么呢。”
“我是想问你……其实在老太太请你去家里吃饭之前,你就已经在101见过我了吧?中间起码隔了半个月,怎么装不认识?”
他还在笑,但尾音莫名有点淡。
林循心里一紧,明白过来他应该是第一次就认出了她的声音。
她本想找个借口糊弄过去,但想了想,觉得还是得坦白自己当时的想法。
“是,其实那次你家外卖被外卖小哥错送到我家,我就认出你了。”
她一边慢吞吞说着,一边又伸手过去牵他,“但当时,看到老李头在催你交房租,我担心……”
她声音变慢了,有点不自在。
沈郁接过话茬,帮她说完,“担心我觉得窘迫?”
“是有点,”林循用额头在他衣襟蹭了蹭,一副讨好的架势,“后来姜奶奶请我去她家,我发现她进了101,还以为你被房东赶出去了,还懊悔了一小会儿……”
“……”
沈郁接着问:“那天你不还在装陌生人?欺负我看不见?你的声音,隔了多少年我都能听出来。”
他语气不太好。
林循的声音低下去,没什么底气:“就,我当时是很想跟一中的同学相认,毕竟……一中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很好的回忆,对不起嘛。”
“所以,在你心里,我真就一普通同学呗?不好的回忆中的一员?”
沈郁懒得跟她计较,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泛酸,“什么前桌后桌同桌的,还有高中时候给你写情书的小男生,跟他们比起来,我就一点特别的都没有?”
明明知道这种时候翻旧账非常没有道理。
她高中那种状态,他都知道。
但还是忍不住。
沈郁说着,伸手过去摸到她下巴,手指蜷起,飞快地挠了挠,偷痒她。
也只能计较到这个份上了。
林循不禁“哎”了一声,连连求饶:“有有有,你是大帅哥,他们怎么跟你比?”
两个人到了商场之后,林循照着姜老太的喜好,给她买了两瓶陈年精酿、一台更精巧好用的收音机,以及一副趁手的麻将。
她还回了趟家,把从南漓带回来的特产也拿上了。
等大包小包地拎到101门口,林循没让沈郁开门,反而郑重其事地敲了门。
“——来了来了,谁啊?”
老太太的声音从门内响起,远远的,大概在厨房里忙活。
等待门开的间隙,林循忍不住搓了搓手。
来这里这么多次,今天算是第一次有见家长的忐忑感。
下一瞬,门被打开,姜老太一边解围裙,一边瞅了眼门口站着的两个人,疑惑道:“循循回来啦,我还以为是谁呢。你们俩没带钥匙?”
说着,老太太的视线扫过两人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这是,搞批发去了?”
林循轻咳了一声,率先拎着东西往里走,一眼看到餐桌上已经摆了好几样菜。
她想起自己走之前跟老太太说过,今晚回来。
心里温乎乎的同时,心虚也更甚。
林循把手里的东西一样样摆在沙发上,跟老太太介绍起来:“……这是南漓的玉石手串,销售说戴在手腕上冬暖夏凉的……然后这个是新款的收音机,您不是爱边吃饭边听戏么,一会儿我教您怎么用……”
姜老太扫了眼沙发上铺的满满当当的东西,不由得打断她:“……哎哎哎打住,循循,奶奶体检结果出来了?你别吓我啊,我胆小。”
林循没忍住莞尔道:“哪儿来的体检结果,您去体检了么?是不是最近肥皂剧看多了。”
“哦,”姜老太长出一口气,转眼又不解道,“那是闹哪出?”
林循张了张嘴,忽然看了眼沈郁。
大少爷一脸云淡风轻地坐在旁边的沙发上,随手拿了个桃子在削皮,满脸写着“你们闺蜜之间的事我不掺和”。
林循知道指望不上他,莫名有点脸红,直截了当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嘴皮像是被黏住了。
她干脆闭了闭眼,把那盒麻将打开,往老太太跟前儿推了推,小声说道:“这麻将尺寸有大中小三种,我买了中等的,是您平时习惯用的吗?不是的话,我下午去换。”
压着嗓子细声细气温文尔雅地说完。
又不自在地加了个称谓。
“外……外婆。”
“……”
老太太在围裙上擦拭的手忽地僵住,好半天后像是反应过来了一样,眼神转向沈郁,声音都沉了半分,“你俩领证了?所以,今天早上你回来,就是来翻户口本的?”
林循手指忍不住蜷了蜷,意识到事情比她想象的要糟糕。
老太太真的生气了。
相依为命的外孙,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跟人跑了。
能不生气么?
她深呼吸了一下,收起了面上的玩笑意味,脑海里想着一路上构思好的话。
可还没等她开口呢,沈郁站起身走过来,把手中削好的脆桃递给她。
“吃桃子。”
他说罢,站在林循身前,伸手去扶老太太,让她坐到沙发上。
神色淡淡的。
“是我的意思,您消消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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