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天骄(科举)—— by銮音
銮音  发于:2023年12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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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景曜郑重领命,“臣遵旨!”
正宁十八年,梁千山带着闵州水师,开着战船,直奔倭岛而去。
萧景曜在京城,看着闵州的方向,笑而不语。
希望梁千山此行顺利,日后大齐都不用再问银钱发愁,反倒要担心流入市场的银子太多而造成的通货膨胀问题。
而这,萧景曜已经有了应对之法,就等着梁千山凯旋。
至于开战没有良心?萧景曜内心毫无波动。
良心?资本家还有这玩意儿?

第082章
大齐水师围住倭岛时, 已经到了十一月。萧景曜依稀记得上辈子的时空中,某个朝代曾经派兵攻打倭岛,走的也是海路, 结果碰上了台风,出师未捷身先死。第二次出征倭岛,又赶上了台风季, 再次被台风横扫。
也正是因为如此,倭岛便以“神风”为傲, 觉得这是他们有天相助,在面对灭顶之灾时, 上天救了他们一命。“神风”一说, 开始深入每个倭岛人心中。直到二战, 倭岛还组建了一支敢死队, 就以“神风”命名。
学过地理的都知道, 六到十月, 是倭岛的台风季。那个朝代两度征讨倭岛,不知为何, 都正好赶上了这个时候, 碰上台风,当然不奇怪。
有萧景曜在,给正宁帝提这么个醒还是能做到的。
正宁帝知道萧景曜的神异之处,对萧景曜透露出来的“天机”深信不疑,隐瞒了萧景曜在其中的作用,给梁千山发了封密旨,让梁千山避开六到十月这个时间段, 以免大齐水师被大风所害。
梁千山不明所以,但知道皇命不可违, 梁千山自然不会违背正宁帝的旨意。不过是推迟两三个月出兵,并不是什么大事,正好还能趁着这两三个月,再让梁千山把水师给练一练。
带兵的将领,在战场上必须要冷酷无情,将兵卒看作数字,不以自己的私人感情左右自己的判断。但在平时,将领们还是希望给兵卒们多一些操练的时间,让他们在战场上有更大的几率能活下来。
现在朝廷的粮饷发得足足的,士气正是高涨的时候,梁千山再将这事儿包装一下,说是陛下怜惜兵卒不易,爱兵如子,特地给了大家两三个月的操练时间,希望减少大家的伤亡,让大家都能平安回家。
这话一出,兵卒的士气更是高涨到了极点,纷纷感念正宁帝的仁德,恨不得为正宁帝效死,以证明他们对朝廷的忠心。
萧景曜上次来闵州查账后,梁千山和庄明私底下也有了来往,而不是像以前那样,互相防备,只靠中间人传话。
上次见面后,两人也算是惺惺相惜,再加上萧景曜洗清了庄明双亲的冤屈,回京后又将此事禀报给了正宁帝,特地赦免了庄明的罪过,现在庄明可以正大光明地踏上闵州的土地,回乡看望父老乡亲,再去族里,在双亲的坟茔之前磕头。
闵州水师剑指倭岛,打算一鼓作气将倭岛拿下,庄明自然也不会闲着。论及同倭匪的战斗经验,庄明这帮人并不比闵州水师少。甚至在对倭岛的了解上,庄明比梁千山知道的消息更多。
无他,海禁之下,闵州水师没办法轻易出海,更别提将战船开去倭岛附近。
但庄明的船可以。
虽然庄明手底下的人去倭岛附近查探消息,开的不是战船,而是冒充倭人低调行事。但长年累月下来,还真就让他们探明白了不少倭岛的消息。
梁千山拿六月到十月的时间点去问庄明。庄明先是一愣,仔细想了一番后,才抚掌大笑道:“朝中有高人啊。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据我手底下的探子查探到的消息,这个时候,倭岛附近似乎风浪极大。”
梁千山恍然大悟,对正宁帝的命令更是心服口服,同样开怀大笑,“朝中既有如此高人,我们此行,想来更是顺风顺水!”
庄明看了梁千山一眼,不知为何,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萧景曜那张过分年轻俊秀的面容。
这件事,有那位年轻的萧大人的手笔吗?
庄明对倭岛周围的岛屿情况比梁千山更熟悉,在梁千山的邀请下,庄明作为梁千山的幕僚,跟着闵州水师一起登上了征讨倭岛的战船。
大抵真的是天命在大齐,他们这一路当真顺顺利利,经由段氏造船厂精心制造出来的战船,光是那巍峨高大的船身就给人无限的压迫感,再加上船身装载的大炮,黑压压的战船将倭岛那么一围,通向地府的大炮口往倭岛的土地上那么一对,倭岛临海百姓纷纷成了鹌鹑,拖家带口逃命。
倭国的使臣团被大齐扣了许久,朝廷那边算着时间,等到闵州水师那边快出兵了,才将倭国使臣放了回去。
倭国使臣团和闵州水师,几乎是前后脚到的倭岛。
使臣团还在慌慌张张地告诉天皇大齐已经知晓屡次侵犯他们海境的倭匪,得到了倭国的暗中支持,其中更有井鸢家族的武士,大齐皇帝震怒,要派兵攻打倭国的消息。至于那个酒后说漏嘴的使臣,早就切腹谢罪,但他的死亡,并不能减轻大齐的怒火,还请天皇尽快做出决定,上书向大齐请罪!
天皇还在犹豫之中,那头就有人屁滚尿流前来报信,说是倭岛周围都被大齐水师压境,黑洞洞的大炮已经对准了倭国,随时随地都可以开炮。以大齐水师的战力,若是让他们登上岛,倭国即将面临灭顶之灾。
为了拿下倭岛,正宁帝做了两手准备。一是让闵州水师出动战船,兵临倭岛海境,二则是暗中支持高黎,让高黎也对倭岛出兵。
这会儿高黎还是大齐忠心的附属国,畏惧崇敬大齐的强大,对大齐的命令不敢置喙,在大齐派来的将领的指挥下,高黎同时对倭岛出兵。
这一下,天皇更是头大如牛。哪怕现在的权力并不全在天皇手中,但他依然为此感到惴惴不安。倭国若是亡了,以大齐的手段,他这个万世一系的天皇,估计也就到顶了,也别再提什么子孙后代,能保住性命就是上天开恩。
但倭国真的能对抗强大的大齐吗?
天皇和其他掌握实权的将军们陷入了绝望之中。
有人忐忑不安,每天都从噩梦中惊醒,也有人想要血战到底。还有人跑出屋子,挥舞着武士刀不停砍人,状若疯癫。有了一个开头的,倭岛都城中竟然出现了贵族屠杀庶人为乐的景象,甚至还有人以此来比赛,看谁屠杀的庶人更多,谁的武士刀更锋利。
这一切,正宁帝和萧景曜他们当然不知情。
庄明的人潜进倭岛,发现各地都有这样惨状的事迹后,整个人都不好了,简直难以理解他们的精神状态,赶紧将这事儿上报给了庄明。
庄明和梁千山也沉默了,一封加急密报,将这事儿呈报给了正宁帝。
正宁帝揉了揉眼睛,又认真地看了看信中内容,脑袋上顿时挂满了无数的问号。
萧景曜被正宁帝紧急传召进宫。
看着正宁帝和阁老们一脸困惑的样子,萧景曜看完这个消息倒是十分平静,只是说道:“民族特性而已,大概他们觉得,与其让庶人死在大齐的兵卒手中,不如死在他们手里吧。在他们眼中,庶人如同牲畜,没有想法,死了一茬还有一茬,可以随意任他们宰割。”
上辈子的时空中,岛国战败宣布投降后,将五百多名留在华夏的岛国妇孺屠杀殆尽。说得好听点,叫“玉碎计划”,实际上就是他们自己想逃跑,不想带上这帮累赘,又不想他们落在苏军手中,成为倭人犯下累累罪行的人证,所以举起了屠刀。
这样自私的人,现在到了生死关头,最后疯狂一把,带走更多的性命,又有什么可奇怪的呢?
正宁帝和阁老们无法理解他们这种心态,也没必要强迫自己去理解这份诡异的心态,只是叹了一句,“如此一来,我们大齐,最终救下他们的百姓,也算是民心所向的王者之师了。”
谁能想到倭国贵族还会有这样的骚操作呢?
自掘坟墓,大概就是他们这样的了。
李首辅眉头微皱,“拿下倭岛,日后只能从海上管理,未免太过麻烦。”
萧景曜摸了摸鼻子,狐疑地看了李首辅一眼,心说现在拿下倭岛的话,倭岛对大齐来说,确实算是一块飞地,难不成李首辅想把高黎一并拿下?
这样大陆也通了,更便于大齐的治理?
正宁帝也听出了李首辅的言外之意,笑着问道:“爱卿意欲何为?”
李首辅肃容拱手道:“大齐拿下倭岛后,倭岛残存势力必然不安分,定然会想方设法煽动民乱,不利于大齐开采金银矿。若是想办法,将倭岛上的人换掉大部分……”
“可以将原本的倭人分散安排进倭岛附近的岛屿,以及高黎境内,再从高黎调人进倭岛。如此一来,即便倭国还有残存的势力,也翻不出风浪来!”正宁帝眼神一亮。
萧景曜摸了摸鼻子,脸上露出了迷之微笑。
嗯……如此一来,后世可能又会少一个世界小偷吧?
大齐真是功德无量。
高黎和倭岛的形势并不一样,李首辅等人的意思是徐徐图之。先将倭人安进高黎境内,再挑起他们的纷争,最终大齐派兵平乱,怎么决定,自然是由大齐说了算。
将他们打下来不算特别大的问题,现在周围一圈的战斗力,都比大齐差了一个档次。不管是将领兵卒的素质,还是兵器甲胄的数量与质量,他们都不能和大齐同日而语。
打下来后怎么治理,让百姓归心,才是真正的核心问题。李首辅等人的关注点在这里。
现在大齐兵强马壮,国库充盈,可以负担得起双线作战。不论是正宁帝还是阁老们,心中都生出万丈豪情。
开疆扩土,本就是评定一位君主功绩的重要项目。正宁帝若是能顺利拿下高黎和倭岛两地,再将倭岛的六百多座金银矿全部扒拉进大齐的口袋。如此功绩,后世评点历代帝王,正宁帝高低也能进顶峰帝王圈。
前五不敢说,前十定然有正宁帝的一席之地。
明君与贤臣都是互相成就。正宁帝一朝,光芒熠熠,惹人注目,李首辅和胡阁老等能臣,自然也能名垂千古。
文臣的最高梦想,就是想在《某相传》中单开一页,别人的记载不过几句话,他们的记载一张纸都写不下。在史书传记中排名更是靠前,再配享太庙,拿到个“文”字做谥号,这辈子堪称完美。
李首辅等人已经做到了文臣的顶点,现在更想要的是一个完美无瑕的身后名。
征讨倭国一事,显然也能让他们的功绩再添辉煌的一笔,谁能不激动呢?
萧景曜反倒成了几人中最淡定的那个。
主要是青史留名这种成就,萧景曜早就达成,并且还蹭了研究院和刘白芨的功劳,指不定后世研究中,发现萧景曜不仅出现在历史书上,还有可能出现在政治书、医学书和生物地理以及数理化等领域的书籍中。
就……萧景曜拿出来的那些书籍,都没藏着掖着,全都是他辛辛苦苦默写下来,当了回搬运工。不知内情的人,当然以为这都是萧景曜首创,要是搞分科,也绕不开萧景曜这个成套成套往外砸科学理论教材的家伙。
真不是萧景曜凡尔赛,对于青史留名这种事,萧景曜自己都习以为常了,实在激动不起来。
相比起来,倭国要是彻底并入大齐的版图中,更令萧景曜激动。后世某国用他牵制华夏,他也成了某国的一条好狗,现在,大齐就为后世解决了这个后顾之忧,几乎能蝴蝶掉某段大家提起来就恨得牙痒痒的历史,萧景曜如何能不激动?
大家激动的点各不相同,脸上却都露出了激动的神情。互相一看,心中更是自得:大家都想一块儿去了,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
朝廷这边给了梁千山回复,让梁千山瞅准时机行事,占据大义的高地。
梁千山也没闲着,让水师和庄明手底下会说倭话的人大声告诉倭岛百姓,大齐为何发兵倭岛,都是他们的天皇和贵族做的孽!大齐不杀战俘,不虐待百姓,只要天皇和贵族们自裁谢罪,大齐一定不伤及无辜百姓!
庄明手底下的人脑子更灵活,乔装打扮成倭岛人,熟练地煽风点火,“现在不投降是死,投降还有一条活路,不如干脆降了!我的家人都被贵族们残忍杀害,成为了他们攀比的杀人数字,我不想这么憋屈地死在他们手里。凭什么死的是我们?这些祸事是天皇和贵族惹来的,我们只想活下去,大齐的军队没有杀掉我们。我们供奉的天皇和贵族们却残忍地对我们举起了屠刀,凭什么?该死的是他们才对!”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倭岛本身也有以下克上的传统,庶民们听到这话,惶恐之余又不受控制地感到兴奋。
他们是人,不是没有感情的牲口,也会痛苦,也会愤怒。就如同这人所说,他们辛辛苦苦地交税供奉天皇和贵族们,凭什么他们惹来了泼天的祸事,死到临头,还要屠戮庶民发泄他们心中的暴虐?
人被逼到了绝境,只要有一个人站出来呐喊一声,就能点燃所有人心中的怒火。
庄明手底下那个机灵鬼,竟然就这么混成了倭国起义军的首领,拿着梁千山暗中支援他的武器和粮草,迅速整合了内心愤怒的倭国庶民,开始了复仇行动。
梁千山对此乐见其成,倭人和倭人打,不管最终结果如何,他这支水师的伤亡能降到最低。
当然,也有被家里安排过来捞军功的武将二代们心怀不满,成天在船上等等等,他们的军功何时才能到手?
这些不满的声音,都被梁千山强势地压了下去。
萧景曜知道梁千山准备打持久战,先消耗倭岛的统治势力一波,也认同梁千山的做法。
后世人大概都将会将人命放在首位。多付出点粮草,就能减少更多兵卒的牺牲。这笔买卖,在萧景曜看来,纯属血赚,都不用考虑就会果断点头。
好在这两年大齐也算是风调雨顺,国库的存粮也不少,又有倭岛的六百多座金银矿成了吊在正宁帝和阁老们眼前的胡萝卜,对于这次拨下的军费,哪怕是最为斤斤计较的胡阁老,都没有说什么,沉默着给银给粮,就等着梁千山拿下倭岛的好消息。
在这期间,萧景曜理清了手上其他的事情,顺便将大理寺积压下来的将近一万件案子都处理了个清楚明白。
为此,萧景曜还跑去找秦致远吐槽,“秦阁老,您可真是不厚道,留了那么多案子给我,光是审案结案,都不知花了我多少精力。”
秦致远含笑打趣萧景曜,“你一天处理三十多件案子,这速度,老夫望尘莫及。现在京城百姓都知道大理寺出了个年轻的青天大老爷,断案如神,从未有过冤假错案,百姓心服口服。萧青天,这么个好名声,你还不满意?”
萧景曜摸了摸鼻子,差点用脚趾再给秦致远抠出一个刑部来,“不过都是些小事,只要费点心,都能断好。大人叫什么萧青天,委实折煞下官了。”
“哟,你还不好意思了?”秦致远眉头一挑,兜着手看热闹,“这可真是难得。合着其他人夸你,你安之若素,不动如山。百姓们一夸你,你就不好意思了?”
萧景曜撇开眼,不去看秦致远打趣的眼神。
秦致远更为稀奇,“百姓们说的都是实话,你为何不好意思?”
萧景曜实话实说,“大概是受之有愧吧。不过是干了自己分内之事,就叫他们这般感激,将我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我实在是惭愧。”
秦致远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道:“怪不得陛下喜欢你。”
这样的官员,哪个帝王不喜欢呢?
秦致远想到萧景曜的神异之处,脸上又露出了欣慰的微笑,“像你现在这样就很好,日后也不要再变。”
只提意见,不揽事,不争权,一心一意想着百姓。哪怕未来的帝王忌惮你,也不会真的对你动杀心。
秦致远是真的惜才。
萧景曜笑着点头,“多谢秦阁老提点。”
秦致远拍拍萧景曜的肩,“年轻人前途无量,希望在我老死之前,能看到一个空前的盛世。”
天降祥瑞,生而知之。谁不好奇他最终会为大齐带来多大的变化呢?
别的不说,单就那一个研究院,做出来的那些成就,已经足够让大家震惊了。
秦致远稀奇感到,萧景曜或许见过一个更宏大的世界,仿佛生了一双天赐的慧眼,一眼就看到了千年之后。
那会是一个大家想都想不出来的盛世吗?黎民百姓还在受饥寒之苦吗?
秦致远是真的想知道。
萧景曜不知道秦致远内心的复杂情绪,认真地谢过秦致远,在秦致远复杂的眼神之中,拱手告辞,继续处理大理寺积压的案子。
这个时候,萧景曜派去交趾收集占城稻的人也回到了京城。
萧景曜只知道占城稻一年三熟,又耐旱,抗虫害,不挑土地,生长周期还短。传入华夏,推广开来后,对长江流域的稻系产生了深远影响,并和晚稻配合,形成了双季稻。
现在想搞杂交水稻肯定没戏,但粮食问题大过天,哪怕能提高一点点粮食产量,对百姓们来说,在灾年中,就多了一丝活命的可能。
萧景曜在看到交趾使臣团时,除了想到马六甲海峡之外,还想起了占城稻这个优秀的稻种。
农业方面的事,萧景曜了解得不多,拿到占城稻后,又拿着占城稻去找司农。司农掌管农事,农桑之事,前来问他,准没错。
这一问,萧景曜才知道,占城稻已经传进了大齐,现在闵州地区已经有百姓在种占城稻。只是还未推广开来,更多种稻的百姓不知道有这样一种稻子。
萧景曜的动向,正宁帝十分关注。这事儿传到正宁帝耳朵里后,正宁帝立即意识到,这个占城稻,能为大齐的农事带来不小的好处。
于是正宁帝立马宣了司农,让他查清楚闵州种植的占城稻收成如何,赶紧派人前去了解具体情况。若是产量够多,朝廷就能大力推广,让其他地方的百姓,也种上收成更高的占城稻。
萧景曜把占城稻的事儿丢给司农后,知道正宁帝肯定会过问,便将这事儿放在了脑后,又将注意力放回了倭国的战事上。
这场仗,起义军成为了对抗倭国天皇和贵族的一支不容忽视的力量,起义军更相信大齐的军队,觉得大齐人能让他们过上更好的生活,对大齐的军队很是信任。又因为他们本来就出身底层,天然就能博得倭岛底层百姓的认同,有他们帮忙,大齐水师吞下打下来的地盘尤为顺利。
在一次又一次的开仓放粮,给百姓分田地中,倭岛百姓对起义军说的,大齐人是来解救他们,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的说法深信不疑。
这场仗打到这里,胜负已经定下。
梁千山赶在过年之前,给正宁帝呈上了捷报。朝野上下纷纷大喜,正宁帝和胡阁老等人更是高兴得心里有个小人在不断打滚,金银矿到手了!
与此同时,司农上奏占城稻一事,请正宁帝再记萧景曜一功。
其他人的眼神不住地往萧景曜身上扫,意思很明确:怎么又是你?
萧景曜眼观鼻鼻观心,权当这些目光不存在。
正宁帝深深地看了萧景曜一眼,笑道:“开年后,你也快大婚了。这份赏赐朕先替你收着,等到你大婚之日,朕再让人给你送去。”
大殿中顿时酸气冲天。但萧景曜的功绩都是实打实的,他们想找茬都找不出,只能忍了,还得笑着祝贺萧景曜好事将近。
这么个喜气洋洋的时候,有人出列,请立皇太孙。
朝中倏然一静。

萧景曜都忍不住向这位一开口就要立太孙的猛士投去敬佩的目光。
正宁帝春秋鼎盛, 太子早就立下,现在又跳出来请立太孙。真以为正宁帝是个慈父,不会对自己的儿子们动怒是吧?
重点是, 现在请立太孙,图什么?
萧景曜忍不住又拿余光去看太子。
太子那体型,要找他一点难度都没有。萧景曜顺利地看到了太子脸上的惊愕之色, 再一看他旁边的宁王和平王,表情也很精彩。
从康王开始的三位王爷和上头三个哥哥完全不是一个画风。康王素来不关心这些事情, 冷峻的面容上鲜少出现明显的情绪。福王惊讶地眨了眨眼,看看太子, 看看御史, 最后小心翼翼地看向高坐龙椅之上的正宁帝。荣王暗暗给了福王一肘子, 示意他抬头的幅度别那么大, 这会儿父皇肯定不高兴, 千万别被父皇当成了出气筒。
萧景曜回想了一下提议立太孙的那位御史的履历, 发现那位好像是平王的人。
至少明面上如此。
萧景曜的记性十分好,依然能清楚地回忆起来, 平王党和太子/党交锋时, 这位御史也曾经跳出来为平王摇旗呐喊过。
御史这个职位本来是监察百官的,但前朝党争太过厉害,御史逐渐就成了各党互相抨击的出头人物。
反正御史的职责就是弹劾喷人,不因言获罪。他们本来就是靠弹劾官员为自己挣名声,有的头更铁的,将矛头直指帝王,更是能刷一波自己刚正不阿的美名。党争之时, 各党都是先让御史将对方党羽中的官员都给弹劾个遍,干掉一个是一个。尤其是哪几个重要人物, 那真是每天都要收到无数个弹劾。御史这个职位,逐渐发生了一些变化。
到了本朝,党争倒是还没出现。正宁帝也就是本朝第四代帝王,一般来说,开国前几任君主,很少有特别拉胯的。胡亥那种特殊情况另算。
反正大齐开国到现在,历代帝王,政治手段还是过硬的,对朝堂的掌控都不弱,知人善任,又不让他们结成朋党,形成党争之势。
御史又恢复了原先监察百官的职责,但各种骚操作也挺多,先前就有御史为了刷名声而故意触怒皇帝骗廷仗。挨了打就能得到直言进谏的美名,前两人皇帝也没同他们计较,所以骗廷仗的御史越来越多,为御史开辟了一条新的扬名道路。
然后就碰上头更铁的先帝。
皇帝这种生物,他愿意跟你讲道理的时候,你才能作。他不愿意忍你了,你还想继续拿他当boss刷,妄图踩着他给自己扬名,那他必然就会从物理上消灭你。
先帝不是个十分在意名声的帝王,他都能用养蛊的方式让自己的儿子们自相残杀了,怎么可能忍得了那帮故意从他这儿骗廷仗刷名声的御史。
好几个骗廷仗的御史,在受了廷仗“意外”亡故,先帝又让锦衣卫将他们家族干的腌臜事全都扒了个底朝天,让他们名声臭大街后,御史们终于停止了骗廷仗的行为,再也不敢在先帝面前作死。
要是死了能得个好名声也就罢了,被锦衣卫把家里的破事儿扒个精光昭告天下,这可真是杀人诛心,他们就算死了,到了地底下都不安生!
直到正宁帝继位后,对待官员们一向温和,御史们觉得自己又可以了,开始蠢蠢欲动,准备重新走一走前辈们走过的道路。
这位头铁请立太孙的御史,也不知道是平王故意推出来问路的石子,还是太子安排的暗桩,或者是其他人的暗棋。
但这家伙头是真的铁,见正宁帝没有表态,他竟然还步步紧逼,高声道:“陛下,太孙已经长成,到了进上书房念书的年纪,夫子们更是对他赞不绝口。太子嫡长子,本来就是太孙。现在定下名分,日后也不会起太多纷争,此乃关乎国本的大事啊!”
萧景曜迅速低头,压下自己想要抬手扶额的冲动。这位仁兄很敢说啊,一段话将正宁帝和太子都给扫射了。日后起纷争,日后是什么时候?皇孙那一辈因为皇位起纷争,那别说是正宁帝了,怕是太子都命不久矣。
这位御史很敢说啊!
正宁帝脸上看不出喜怒,将眼神放在了平王身上,淡淡道:“老三,你觉得如何?”
平王风度翩翩地出列,对比起来,太子确实在外貌上被平王吊打。面对正宁帝的询问,平王神情自若,从容笑道:“父皇,太孙不过是儿臣的侄子,太子这个做父亲的,想必乐见其成。”
谁不知道太子已经胖成球,太医天天往东宫跑。要是真的立了太孙,哪怕太子现在嘎嘣一下去见了先帝,东宫依然风风光光。
平王面上含笑,心中却十分恼怒,看向太子的目光都藏着隐怒,觉得这位御史是太子安排在他这边的人,现在反倒成了他的人提议立太孙,简直不知所谓!
太子面对正宁帝,当然比平王更自在。
见平王把球踢到他那边,太子也是一笑,坦然道:“作为父亲,孤确实乐见其成。但太孙之位何其要紧,关系着国本,哪能是他一个小孩子能担得起的?”
平王狐疑地看着太子,拒绝得这么干脆利落,莫非这人不是太子安排的?
正宁帝的面色终于缓和了一些,顺势夸了太子一句,“太子果然有储君风范。”
平王不明所以,但这一局没有立太孙,就是他胜利。至于那个御史到底是谁的人,反倒不那么重要了。
太子胖胖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失落的情绪,而是乐呵呵地站在原地,一脸被正宁帝夸了后的开心模样。
平王怀疑的眼神又落到了宁王身上。宁王本来就脾气爆,当场就瞪了回去:本王开始和打擂台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猫着,现在也敢爬到本王头上作威作福?
平王迅速移开眼神,又往康王几人的方向扫了一眼,又嫌弃地收回眼神。
正宁帝高坐在龙椅上,将下方的动静尽收眼底,看向平王的目光顿时冷淡了几分,再次夸了声太子,不再提起立太孙之事。
那位御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他自己的位置上,尽可能地减轻他的存在感,和刚才那个对正宁帝步步紧逼的犀利御史判若两人。
萧景曜看完全程,总觉得自己闻到了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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