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宁帝现在也执着于身后名,李首辅这话确实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其他人暗骂老狐狸果然精明,动作也不慢,跟着说道:“陛下仁德,广开言路,体恤苍生,实乃不世出之明主。臣等三生有幸,能成为陛下的臣子。”
原来阁老们拍马屁的本事这么溜的吗?萧景曜心中大呼学到了学到了,正宁帝想要身后名,以后就往这个方向夸,肯定一夸一个准。
正宁帝感动不已,心中也有几分自得。朕继位十四年来,休养生息,轻徭薄赋,给了百姓喘息的时间,现在百姓们安居乐业,税收一年比一年多,这都是朕的政绩!
不世出之明主,虽然有几分夸大,但也不至于太过夸张。朕,当得起这一声夸赞!
正宁帝心中突然涌现出一股豪情,目光如炬看向萧景曜,“将报纸之事,详细写份奏折呈给朕!”
萧景曜恭敬应下。
头还没点完,萧景曜面前就被迫不及待的胡阁老放了本奏折。萧景曜嘴角微微抽搐,抬头就对上了胡阁老火热的目光,“现在就写!”
萧景曜:“……”
知道你很急,但也没必要这么急吧?让我在正宁帝和你们六位阁老的眼皮子底下写奏折。你自己看看,这合理吗?
哪位臣子的奏折是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写出来的啊?萧景曜真是槽多无口。
就离谱!
正宁帝也没见过臣子在他眼皮子底下当场写奏折的, 看向萧景曜的眼神格外有兴趣。
萧景曜冷不丁被胡阁老坑了一把,深深叹气。奈何官大一级压死人,胡阁老的品级不知比萧景曜大了多少级, 还有个在一旁笑呵呵看热闹的正宁帝。萧景曜叹气之余,还是得好好地完成这份奏折。
写奏折的格式萧景曜当然会,但看着正宁帝和六部阁老目光灼灼的眼神, 萧景曜也不想浪费时间,迅速决定摒除那些问安的废话, 单刀直入,直接写到办报纸的好处。
除了先前讨论的那几点之外, 萧景曜抬头看了眼正满怀期待看着自己的胡阁老, 念着这位胡阁老一心为公, 兢兢业业攒钱攒粮也是为了能更好的治理天下。这次鲁州灾情, 胡阁老放粮也放得十分爽快, 是个心怀天下之人。
萧景曜已经把前面好几点都写了下来, 被胡阁老坑了一把的心气也顺了过来。想到胡阁老提到银钱就双眼放光,激动得不能自已, 萧景曜沉吟片刻, 还是写到了报纸的另一个大头收入:广告。
胡阁老伸头一瞅,“广告?广而告之?”
萧景曜一边点头一边道:“没错。商人们也存在竞争,各大商号为了抢生意,花样百出。大齐各地都有出名的富商,浙商闽商徽商……都是大齐境内鼎鼎有名的商号。这是按地域划分,实则同一地的商人,竞争更激烈。本地糕点就那么大, 其中一家吃的多了,其他家就吃的少了。我当年在雍州和邓氏书局合作, 邓氏书局愿意给我大笔分红,就是因为当年的群英会活动帮他们奠定了雍州第一书局的地位。此后邓氏书局占据了雍州更多的印刷书局市场,甚至将分局开到了京城,原本能同邓氏书局打擂台的雷氏书局,就这么沉寂了下去,份额被邓氏书局占了不少。”
李首辅关注的重点偏了,“群英会?群英会是你的主意?”
邓氏书局开到京城的第一年,就在京城办了次群英会,一举打响自己的名号。李首辅等人还为自己支持过的丞相买书投过票呢。
这事儿竟然是萧景曜想出来的?他那时候才多大!
萧景曜眨眨眼,点头道:“确实是我给邓氏书局出的主意,所以这次卖科举书籍,我第一个去找邓氏书局。第二次合作,也算是老熟人了,他们也不会故意给我挖坑。”
虽然挖坑也没用。
萧景曜很清楚,正宁帝把他往中书舍人这个位置上一放,估计有人已经派人马不停蹄地跑去雍州,将他从小到大的事情都查个底朝天了。估计其中也有正宁帝的人手。
帝王嘛,对近身伺候自己,又能看到各种机密文书的官员,肯定会有疑心的。
所以萧景曜选择状似无意地将自己先前干过的事情说出来,免得正宁帝疑惑萧元青把家底都败光了,萧家怎么还有钱在京城买大宅院。
要是以后有人拿这事儿做文章,现在萧景曜提前和正宁帝以及六部尚书交了底,那人也只能做一回无用功了。
萧景曜想了想,决定顺手给可能这么干的挖个坑,不好意思地笑道:“臣父当年受人蒙骗,将家中最值钱的两个大铺子都输了出去,没少被长辈数落。到臣开蒙后,见家中长辈为臣的读书开销发愁,一时便想出这个法子,让陛下和阁老们见笑了。”
胡阁老幽幽道:“一时想出来的法子,就能赚京城一间大宅院还有剩余啊。”
群英会有多热闹,久居深宫的正宁帝都有所耳闻。也就是这几年大家都过了新鲜劲儿,热情没有原来那般高涨。邓氏书局第一次在京城办群英会的时候,那架势,当真是书局门口人挤人,掌柜和小厮们每天都数钱数到手抽筋。
那会儿胡阁老每天都站在邓氏书局对面,看着书局门口人潮涌动的模样,胡阁老眼睛都绿了。
京中权贵云集,最不缺的就是银钱。一场群英会办下来,按胡阁老的估算,邓氏书局起码进账百万两之巨!
一个月!进账几百万两!
胡阁老只恨想出这等搂钱妙招的人没有出仕,不然怎么都要把他要来户部,勤勤恳恳给国库搂银子!
都有这等聚宝盆的本事了,给自己搂钱算什么好汉,给国库搂钱,让天下百姓都过上好日子才不枉费老天爷赐给他的经商天赋!
结果萧景曜主动承认,群英会活动的法子,是他想的?
胡阁老看向萧景曜的目光,从原来的看金子的眼神,变成了看金矿。现在胡阁老眼里,左眼写着大金矿,右眼写着国库金银爆满,大伙儿放肆搞工程干活。国库有钱!
萧景曜再好的心理素质都有点扛不住胡阁老太过炙热的眼神了,总觉得胡阁老再这么看下去,自己的衣裳就要凭空起火将自己给烧了。
胡阁老再次请求正宁帝,“陛下,如此良才美玉,一定要让他来户部!”
正宁帝看着胡阁老每只眼睛都亮着一轮火把,轻咳一声,将歪掉的话题再正回来,“景曜还没解释广告呢,胡卿先听他说完再激动也不迟。”
萧景曜得了正宁帝的示意,继续说道:“正因为商号之间的竞争非常激烈,所以只要我们的报纸留出了夹缝页给他们打广告,他们就一定会捧着银子来争取这个小小的夹缝页版块!”
“报纸可是要以陛下的名义出版,印的是《大齐日报》的名头。有了这个名头,臣敢肯定,不论何地的官员,都会抢着买一份报纸。”
《大齐日报》,勉强类似后世某七点钟准时播放的新闻。试问哪一个有着雄心壮志的公务员,不会准时收看这个新闻呢?
除非他在加班忙不开。就算是加班,干完活后都得找时间把重要信息补回来。
这可是国家大事的风向标,一般人看个热闹,有点兴趣的配上华夏家外交黑话,看得津津有味。体制内各个部门的,头脑聪明的,就能透过现象看本质,精准预测官方接下来会有怎样的大动作。
大齐官方发行的唯一日报,正宁帝都会阅读的,或许一些文章策论还过了正宁帝的眼,经由正宁帝同意后才刊印在报纸上的。
这代表什么?
代表他们也能从报纸刊印的文章策论的内容和风格上,揣摩正宁帝接下来的动作。
封建时代,揣摩圣意,是每个当官的都要具备的能力。不然大家能力都差不多,陛下凭什么不选个最合心意的?当然,个人能力优秀到吊打同僚的,大概可能出例外。更有可能碰上个小心眼记仇的皇帝,把人一贬三千里,或者直接拖出去咔嚓掉脑袋。
帝王的生杀大权可不是开玩笑的,一句话就能定人生死。
所以不管是京官还是地方官,他们一定会买官方发行的《大齐日报》。
头脑灵活的富商们更加会时刻关注《大齐日报》的动向。不管什么时候,权都在钱上面。商人们想赚钱,必然要关注朝廷动向,从中寻找机会。免得一不留神就踩进坑,买卖都做了一半了,结果朝廷说不允许这么干。
那砸进去的银钱岂不是全打了水漂。
亏了钱还算是小事,真要犯了忌讳,撞到朝廷枪口上,那就该担心一家人的脑袋还能不能好好留在自己的脖子上了。
所以商人们肯定会想尽办法,一期不落的将《大齐日报》买齐。
现在来捋一遍,一定会花钱买报纸的是些什么人?官员,权贵,富商。
前两个都是富商们的目标啊。
老百姓们手里能有几个钱?要论大主顾,还得是官员和权贵们。
想想吧,在高官权贵们每天都要看的报纸上打一次广告。譬如邓氏书局,在《大齐日报》上广告一打,立马名满整个大齐。到时候,别说雍州第一书局了,就算是大齐第一书局的位置,邓氏书局都有能力争一争。
胡阁老两眼放光,右手握拳,狠狠砸在左手手心,激动道:“只要有一家商户在报纸上打了广告,和他同行的其他家就不可能不来打广告!不然就会被打了广告的那家商户吃掉份……份额!”
李首辅也点头,“如此一来,只要开了广告版块,《大齐日报》就能等着商贾们捧着银子上门,求着《大齐日报》的官员给他们一个打广告的机会。”
正宁帝双眼大亮。
萧景曜又补充了一句,“还有,若是日后再出现灾情。咳……好心给朝廷捐了大笔赈灾款项的商户,《大齐日报》可以给他们一个小版块,报道他们捐了多少银子,也是朝廷对他们的赞许。”
“好一招空手套白狼!”胡阁老拍案叫绝,“有这么大一根胡萝卜吊在他们面前,不愁他们舍不得往外掏银子!”
正宁帝的神情彻底放松下来,舒舒服服地往椅子上靠了靠,端过茶杯轻啜一口,觉得今儿的茶真是格外香,比糖水都甜。
喝了口茶后,正宁帝乐呵呵道:“日后再有灾情,胡阁老也不必再为国库钱粮发愁。想必有的是商人哭着喊着要为朝廷出一份力。今年鲁州灾情,若是有报纸,一百万石粮食,估计都不用朝廷出,商贾们立马就给凑齐了。”
“何止凑齐。怕是朝廷还能多赚一笔钱粮。”胡阁老心里头那叫一个爽啊,每年灾情,他也想过办法让大商户们捐钱捐粮。奈何他们都不大乐意,要么扣扣搜搜的,要么就直接装傻。银子在人家口袋里,胡阁老也不好明抢,只是心下难免郁郁。
萧景曜这个法子一出,日后捐钱捐粮的问题,恐怕就要双方易位了。到时候,得是商人们着急忙慌地捧着大笔钱粮来求朝廷收下,而不是朝廷费心让他们出点善心。
想到那个场面,胡阁老就控制不住脸上的笑意。都顾不上正宁帝还在这里,胡阁老顿时拍桌大笑,“好好好!日后朝廷就等着商户们心甘情愿上门送钱!”
萧景曜顶着其他人或惊叹或诧异的目光,摸了摸鼻子,一脸无辜。
自己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小建议罢了,绝对没有薅商户们羊毛的意思。
只能说,薅资本羊毛,资本家才是专业的。萧景曜这种天生的钱篓子,一提到赚钱,总能想到各种各样的办法。
花样百出,让人眼花缭乱。
反正现在的正宁帝等人是没有见过这等能让肥羊主动上门挨宰的套路的,对萧景曜简直惊为天人。
要不是太过缺德,萧景曜还想在报纸上掀起各大商人的骂战,晋商骂闽商奸诈小人,不如晋商做买卖大气。闽商骂浙商唯利是图一点良心都没有,哪像我们闽商,不赚不义之财之类的。
要薅羊毛,肯定逮着最大的几只羊来薅。这些商号已经有了商会,在外十分团结。这种名誉之争,肯定谁都不让谁。
几地的商人打起来,那才叫热闹。这几方都得在报纸上骂战,想要版面,不好意思,拿钱。最终几大商户全都败北,被薅羊毛。唯有办报纸的朝廷庄家通吃,赚个盆满钵满。
不过这事儿太缺德,萧景曜也就在心里想想,摸着自己仅剩的良心,没把这个损招告诉胡阁老。
搞资本,资本才是专业的/狗头。
正宁帝深深看了萧景曜许久,十分赞同胡阁老的话,“你确实是陶朱公在世,适合去户部。”
正在拍桌狂笑的胡阁老顿时更开心了,“陛下圣明!”
李首辅等人下手慢了一步,只能扼腕。
说完薅商贾们羊毛的事情后,萧景曜还提到了办报纸的另一种好处:掌握舆论。
大齐倒是没有文字狱。但因为民众受教育水平普遍不高,放眼望去,遍地文盲,民智未开,就容易受人蒙蔽。
比如某个一心只想造反的轻水教。这个时空,周朝灭亡了,轻水教就反梁复周,梁朝灭亡了,它又跳出来反楚复梁。现在大齐灭了前楚,它又开始哔哔反齐复楚了。
萧景曜也只能说,这是个神奇的组织。真爱是造反,口号就随便喊喊。
轻水教起事,大多是假扮道人神婆搞封建迷信,蒙骗老百姓。老百姓不明所以,迷迷糊糊就被他们给带进沟里。等到官府派兵抓人,他们溜得倒是挺快,只是苦了老百姓,莫名其妙就成了阶下囚。
萧景曜觉得,可以在报纸上再增加一些破除神棍神婆招摇撞骗的内容,然后再戳穿一些骗术,附以真实事例,让老百姓们对骗子有戒心,不再被蒙蔽。
萧景曜听过,轻水教有人祭行为,选童男童女和妙龄女子献祭给他们的轻水神。
这等拿人命献祭的教,当然是邪/教。萧景曜当然要抓住机会,趁着报纸这个利器,戳穿他们的一些骗术,免得有更多的老百姓上当。
官府爱民如子,担心百姓受骗,可见正宁帝之仁德。
等到百姓们对《大齐日报》越来越信任,其他居心叵测之人再想搞事情,也得掂量掂量他们还能不能煽动他们眼中的愚民。
正宁帝和六位阁老继续用火热的眼光盯着萧景曜,看得萧景曜背后隐隐发凉,但萧景曜坚强地稳住了,没有露怯,对着他们露出一个完美无瑕的笑容,镇定道:“臣只能想到这些,让陛下和阁老们见笑了。”
李首辅和胡阁老几人对视一眼,齐齐向正宁帝道喜,“恭贺陛下再得一肱股之臣!”
他们先前的评断是错的。萧景曜不是有阁老的天分,他现在就能入阁给他们打下手了!如此机灵聪慧,走一步看十步的后辈,当真令人惊喜。
正宁帝开怀大笑,看向萧景曜的目光格外满意,起身拍了拍萧景曜的肩,“朕和阁老们都对你寄予厚望啊!”
萧景曜躬身道:“陛下和阁老们谬赞了,景曜愧不敢当。”
“这可不是谬赞。”正宁帝眉目疏朗,眉心的川字纹都笑开了,“如你这样的官场新秀,还未历练过,大多只会照本宣科,从经史子集中找先人之例。像你这样奇思妙想的,寥寥无几。更别提你还能给出具体可行的办法,一环扣一环,算得清清楚楚。阁老们这声夸赞,你当得起!”
胡阁老也点头,“有本事的人,才华是遮掩不住的。”
正宁帝更是得意,这可是朕的祥瑞,合该有这样出色的表现。
有了萧景曜这个祥瑞,不知能解决朕多少烦心事。看看,他这一出手,未来几年,朕都不用再为国库钱粮发愁了。
李首辅毕竟更老辣一些,等正宁帝笑完后,李首辅沉吟片刻,又补充了一个想法,“若是办报纸十分有用的话,朝廷或许可以再重新请大儒来正儒经,为儒经做注。”
正宁帝和其他阁老都皱起了眉头,不知道李首辅这话有何意思。
李首辅微微一笑,“如今在世大儒,北有孔垂玉,南有徐世经。他们各自见解不同,骂战无数次。若是朝廷在报纸上放出要重新注儒经,理儒学的口风,恐怕这两位大儒立马就要马不停蹄地进京了。”
“这两位大儒可是儒学的泰山北斗,是天下读书人心中的巍峨山岳,追随者无数。他们若是进京,则天下读书人归心也。”
封建时代的民心,很大程度上指的是士人之心。他们握着笔杆子,能写诗词,做文章,黑的都能说成白的,是掌握民间话语权的那一波人。
萧景曜说控制舆论,占领舆论阵地,李首辅立即将天下读书人都围了进来。
这才是占领舆论阵地的最快方法。
这个时空中,孔家没有被封为衍圣公,没有萧景曜记忆中的那些特权。所以孔氏族人没有仗着孔子的名头,将曲阜百姓当成家奴,犯下累累罪行。
没有这些优待,孔氏族人倒也出了不少大儒。李首辅提到的孔垂玉,便是现如今的儒学大家,倡导孔孟之道,复古之学,是古学代表。徐世经则是今学领袖,所以两边掐成了乌鸡眼。
萧景曜暗道学会了学会了,时代差异得注意。这可不是全民教育的时代,民智未开,普通百姓没法明辨是非。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正宁帝捋了捋胡须,和李首辅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老狐狸的微笑。
正宁帝回头看向萧景曜,沉声道:“此事事关重大,也容易得罪人。你人微言轻,朝中又无助力,便是朕也不好太过偏袒你。这份功劳朕先给你记着,事情便交给其他人去做。”
萧景曜毫不犹豫地点头,“谢陛下!”
都不说后面坑人的法子了,就说萧景曜最先提出来的在报纸上刊印好各地赈灾的数目一事,就不知道会得罪多少官员。
贪腐之事,屡禁不绝。只要一贪,肯定就能拔出萝卜带出泥,能查出一堆人。也就证明朝中心里有鬼的人不是一般多。
他们不敢怨怼正宁帝,也不敢怨恨阁老们。萧景曜这个软柿子,不就是最好的出气筒了吗?
正宁帝要是一开始就说这些主意全都是萧景曜出的。那萧景曜怕是得向顾将军多借些护卫,不仅要保护自己,还得保护家人。
就算不取萧家人的性命,他们想办法弹劾萧景曜也是可行的。萧景曜身上没破绽,萧子敬和萧元青那真是浑身上下都是破绽。给萧元青他们下个套污蔑萧景曜什么的,简直不要太容易。再狠心一点的,直接做局给萧元青安排犯个死罪,萧景曜都得跟着一起人头落地。
现在正宁帝这么一说,萧景曜顺势就应了,一点勉强都没有,反倒让正宁帝觉得更对不住萧景曜了。
正宁帝在大多数时候,都是个赏罚分明的好皇帝,见萧景曜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他的话,脸上一点委屈都没有,还立马谢恩,更是觉得萧景曜对他忠心耿耿,看向萧景曜的眼神更慈爱了几分,温声道:“你的功劳,朕心里有数。等日后你历练出来了,朕再一并给你补回来。”
简在帝心成就达成。萧景曜很满意。
办报纸的功劳没算在萧景曜头上,但正宁帝的赏赐也不少。萧景曜出宫回家的时候,可是坐着马车,带着正宁帝赏赐的百两黄金,两斛东珠,还有百亩良田的地契,以及郊外一个御赐别庄回家的。
上回正宁帝给萧景曜赐婚赏下来的东西,大多带有内务府敕造的标记。换句话说就是,只能供起来,没法卖。没办法,御赐的东西,打上印记的,都得供起来。要是能放肆卖,那时候估计是大齐无了。
这次,正宁帝赏给萧景曜的东西就不一样了。黄金这种硬通货就不用多说,良田和别庄,都是资产,每年都能为萧景曜带来不少的收益。东珠也能给齐氏和师曼娘做首饰。
或许是看出来萧景曜对齐氏和师曼娘的心疼,正宁帝准确拿捏住萧景曜这份心思,又给了一些齐氏和师曼娘能用上的赏赐。端得体面,她们便是面对二品诰命夫人,有这些首饰在身上,也不会有人敢明着让她们受委屈。
天子近臣可不是白叫的,萧景曜一人得势,全家人都地位飙升。也就是萧元青和萧子敬因为太过败家,对自己有了自知之明,没跟着别人瞎胡闹。不然,说不准萧景曜攒下的家底,又得被他们给败掉一半。
萧元青叹气,“现在平旌有了差事,都不能像往常那样,三天两头来找我玩了。”
萧子敬吹胡子瞪眼,“人家承恩公那是有正经差事的,就你成天想着玩乐!多大的人了,还跟三岁小孩一样!”
“嗐,平旌也不乐意要那个差事呢。”萧元青张嘴就是大实话,“没有他领着我到处玩,没意思。”
萧景曜皱眉,“有人给爹脸色看了?”
萧元青大笑,顺手将萧景曜的发髻揉乱,顶着萧景曜冒火的目光笑道:“有你这个天子宠臣在,谁会不长眼来欺负我?就算看我不顺眼,也得掂量掂量他能不能惹得起我们家!”
萧元青努力做出一朝得志便猖狂的小人模样,惹得萧子敬又给他头上来了一巴掌。
萧景曜心里有数,估计这段时间,萧元青出门听了些酸话。
萧元青摸摸脑袋,胆大包天地给了萧景曜一对大白眼,又乐呵呵地向萧景曜耍宝,“你这个中书舍人可不得了。昨天才得的官职,我今天出门玩,就有人热情地贴上来,抢着给我付账。”
说起来,抢着付账这事儿他都好久没干过了。当年还在南川县时,他和刘慎行一帮小伙伴得了家里的嘱咐,要主动结识余子升,不能得罪这位县太爷之子,那时候他们倒是抢着为余子升付过几次账。
也正因为如此,萧元青才万分惊讶,我儿子这么厉害的吗?当官才几个月,就能在京城这个地界混到其他官员家的纨绔子弟都要来讨好自己的程度了?
萧景曜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笑着说道:“他们愿意奉承您,您就随他们去。听点好听话总比被人阴阳怪气强。至于银钱……以爹的本事,肯定处理得妥妥当当的。”
“那是自然!”见儿子如此相信自己,萧元青瞬间就抖擞起来了,“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的道理,我还是懂的。他们抢着给我付账,我估摸着价钱,又请他们吃了顿饭。反正他们也是得了家里叮嘱来同我结个善缘的,有来有往,也同我有了点交情,自然是双方都满意。”
萧子敬就怕萧元青给萧景曜惹麻烦,忍不住皱眉道:“听起来这些人也不是什么正经人,你可别被他们给连累了。我警告你啊,你自己惹了祸倒是没事,要是连累了曜儿,我就真的要请家法抽死你!”
萧景曜赶紧开口道:“祖父,您还不知道我爹的本事吗?他天生直觉敏锐,能挑出纨绔子弟中不大过分的那一批。他主动同那些人来往,想必那些人也不是作奸犯科之辈,自然也不会连累我。”
萧子敬这才点了点头,冷哼一声,目光紧紧盯着萧元青,“你好好记住了!”
“那是当然!我就曜儿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哪会害了他?”
齐氏赶紧打圆场,瞪了萧子敬一眼,又拍了拍萧元青的肩,“你爹也是为我们一家人好。京城达官贵人太多,你先前跟着承恩公,太过高调,现在没有承恩公护着你,容易招祸。”
“就是!”
“你少说两句!元青也不是没有分寸的人!”齐氏右脚一抬,狠狠踩上萧子敬的脚背,换来萧子敬一声惨叫。
萧元青终于舒坦了,看着他爹跳脚的样子,努力压平自己不受控制上扬的嘴角。
齐氏已经拉着师曼娘去欣赏萧景曜带回来的这两斛东珠了。东珠圆润莹亮,每颗竟是同样大小,乖乖地躺在盒子里,在日光的照射下,泛出温润的光泽,高贵典雅又含蓄,一眼就戳中了齐氏的审美点。
齐氏拉着师曼娘的手,乐呵呵开始规划要将这两斛东珠做成怎么样的首饰了,“给你做个长手串怎么样?套个几层,贵气奢华又低调,正好配你这身温婉的气质。”
萧子敬不爱听女人家穿着打扮的事,摇摇头,叹了口气,不来凑这个热闹。
萧景曜和萧元青凑了过来,给齐氏和师曼娘出主意,“可以做成耳铛,娘和祖母一人一对,出门参加宴会,别人一看就知道你们是一家人。”
萧元青觉得萧景曜这个提议好极了,啪啪为萧景曜鼓掌,“没错,就该这样,你们戴同样的首饰,一看就是一家人!”
不仅如此,萧元青还举一反三,“下回做衣裳的时候,我们倒是可以挑同样颜色的料子,做几身衣裳,绣的花纹,衣裳的配色,都互相呼应。这样一走出去,大家一看我们的衣裳,就知道我们是一家人。”
萧景曜大为震惊,好家伙,古代版亲子装啊!萧元青可以啊。
就这个想法,随便挑个成衣铺合作,指不定还能挣笔钱。
咳……萧景曜甩甩头,肯定是今天全都在和正宁帝他们讨论怎么挣银子,自己条件反射就往赚钱的思路上想了。
齐氏也觉得萧元青这提议不赖,很是心动,“我和曼娘先想想衣裳样式,想好后再把成衣铺的掌柜叫过来,让他们把我们要的衣裳给做出来。”
师曼娘有一手好绣活,齐氏的绣活虽然比不上师曼娘,但也不差,在配色上十分大胆,经常给人惊喜。到了京城后,京城风气更开放,更繁华,齐氏看到了款式各异的衣裳,很是开了些眼界,现在对设计衣裳格外有热情,灵感蹭蹭往外冒。
萧景曜心下一动,“祖母,娘,要不你们自己开一个成衣铺?”
齐氏有些心动,又有些犹豫,“可以吗?”
“当然可以!”萧景曜狠狠点头,认真道,“祖母和娘都是有本事的人,一直待在府里也无聊。有个成衣铺,你们只管设计衣裳,其他的活都交给绣娘们干。就按爹刚刚说的,先给我们一家人都设计一套类似的衣裳,再让成衣铺好好准备。等我们一家人抽空穿上这身衣裳去赴宴,别人就知道这身衣裳的妙处。尤其是家里有孩子的,指定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