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梳洗完毕前,徐玄玉都在院中,直到时锦心整理好,走出房间。
徐玄玉站在清池边,手里拿着一罐鱼食,慢悠悠将鱼食撒向池中。池内的赤色锦鲤摇着鱼尾聚集而来,纷纷抢夺着入水的鱼食。
因此有水溅起,又有水声哗哗。
见状,他又抓起一把鱼食撒入清池中,让鱼儿们都吃上。
时锦心深吸口气,缓了缓心神后,行至徐玄玉身边站定。
徐玄玉往她那边看了眼,说:“以后若非没有必要,还是不要喝那么多比较好,宿醉的感觉不好受的。”
时锦心眨了眨眼,笑了下:“也就是偶尔有那么一回而已,不碍事的。”
平常时候,她能很好的控制自己喝酒的量,顶多也就三杯,绝不会超过这个量,免得自己真喝醉。她自己也觉得宿醉的感觉并不好受。
只不过……
心情不好的时候,只想着要快些忘却烦恼,将脑子里那些纷乱的思绪压制住,就顾不上这么多了。
徐玄玉道:“醒酒汤很快就会送来。”
时锦心点点头:“嗯。”
她抿了下唇,思绪略有些犹豫后,不由再转头看向徐玄玉。他专心喂鱼,侧脸在阳光映照下有些莫名的耀眼。
她双手不动声色捏住衣袖袖口的一角,还是将心中疑惑问出声:“世子,你昨晚是一直在这里吗?”
徐玄玉没有否认:“是。”
时锦心说:“我记得我昨晚让你先回王府了,你怎么没有回去啊?”
徐玄玉解释:“你说想要独自安静会儿,你也确实是独自在院中安静的待着,我并没有打扰到你。”
“而且,你昨晚的反应实在古怪,我不太放心,所以就留下来了。”
他侧眸望向时锦心:“你介意?”
时锦心一愣,立即摇头:“不不不,不是介意。”
她笑了笑:“只是醒来后看见你在这儿,看起来似乎并未离开的样子,有些惊讶。”
徐玄玉“嗯”了一声,继续喂鱼。
时锦心看了看徐玄玉,又很快收回目光。她转身走到旁处,借着看杜鹃花的由头转移注意力。
徐玄玉眼角余光瞥见她的动作,眼神随即柔和了些,嘴角不由自主往上扬了扬。
他将手里最后一把鱼食投入清池中,然后抬头看向此时阳光明媚、风清气朗的天。他眯了下眼,又随即恢复。
今天天气真好。
思思很快将醒酒汤送来。时锦心喝完后,坐着歇息了会儿。
静下来后,她又想起来另外一件事。
时锦心问:“思思,父亲现在在家吗?”
思思摇了下头:“大人早些时候出门了,不过他说,午膳时候会回来的。”
时锦心点了下头:“知道了。”
徐玄玉从外走进房间,在桌前坐下后给自己倒了杯茶。
时锦心看着气定神闲喝着茶的徐玄玉,不由的问:“世子,你今天不用去审刑司吗?”
徐玄玉道:“可以晚些去。”
时锦心说:“我会在时府吃过午饭再回王府,你也一起吗?”
徐玄玉点头:“好啊。”
他答应得丝毫没有犹豫,而且话语肯定,没有一点儿推辞和思考,就像是早就在等着她开口问出这句话。
时锦心看着他,他饮下一口茶后,也抬头看向她,然后朝她挑了下眉,像是在问她:怎么了?为何这样看着我?
时锦心随即收回视线:“我去拜见祖母,世子你随意吧。”
而后也不等徐玄玉再说点什么,她快速起身,福身行礼后大步走出房间。
徐玄玉悠悠再抿下一口茶,眼中却有笑意微微浮动,随后有一声很轻的笑在房中响起。
时锦心的脚步有些快,她身后的思思小跑着跟过去,带着几分气喘开口:“小姐,您怎么走的那么快?慢点走呀,老夫人就在她院中,不用着急的。”
听见思思的话,时锦心从先前的情绪中抽离出来,脚步不自觉停住。
思思愣了下,连忙缓了两步停下来,继而又有些不解:“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呀?是心情还没恢复吗?”
“……”
时锦心抿唇,没有回答。
酒也喝了,哭也哭了,情绪也发泄过了,而且也已经坦然的睡了一觉。这一夜过去,她心情自然是恢复了。
她有些在意的,其实是自己在徐玄玉面前哭的事……根据她的印象,她应该还哭了挺久,声音不小,所以那会儿她的样子肯定不怎么好……
可那番狼狈模样,却被徐玄玉看了个仔细。她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她控制不住情绪大哭的时候,应该很丑吧……
思及于此,时锦心猛地用力甩了甩脑袋,将脑中那个念头给甩飞出去。
她闭上眼,深呼吸几次,暂时将那份情绪缓下。再睁眼时,她情绪回归至寻常,然后继续往祖母的院中走过去。
思思抬手挠了挠头,不由疑惑。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但她也来不及想别的,小跑着再跟上去。
顾紫竹院中。
时锦心在院子里整理了下思绪和情绪后,才走到顾紫竹房门前,然后露出笑容,踏进房门。
顾紫竹在房中看书,见她来,面上自然显露出笑容,眼中满是慈祥的温柔。
时锦心行至她身前,行礼道:“锦心给祖母请安。”
顾紫竹笑着:“快起快起。来,坐。”
“是。”时锦心起身,去到顾紫竹身边的位置坐下。
顾紫竹给了身边的侍女一个眼神,侍女会意,行礼后走出房间。
房内便只有顾紫竹与时锦心祖孙两人在。
顾紫竹拿起桌上的圆扇摇了摇,风轻轻落在她脸上。她看着时锦心,道:“你亲生母亲的事,你都从你父亲那里知道了吧。”
时锦心顿了下,却也如实回答:“是。”
顾紫竹心下感慨了声,声音有些沧桑道:“这么多年,一直都没告诉她的事,你会怪我们吗?”
时锦心摇头:“不会。”
“我只是好奇她是个怎么样的人,如今已得到回答,这就足够了。我并不会因为知道了些与她有关的事,就影响到我们之间的关系,那也并不会改变我现在的生活。”
“所以,祖母,您不用担心,我心中清楚。”
顾紫竹看着时锦心,笑容慈祥而又欣慰的点了点头。她长舒出一口气:“如此甚好。”
她伸出手,将时锦心的手握在手中。她轻轻摩挲着时锦心手背,心中感慨良多,但很多话,不太适合说出口,不过她相信,锦心能够明白。
时锦心看着顾紫竹,笑容温柔。
顾紫竹又道:“对了,听说你昨晚喝了两壶酒,你酒量不好,两壶下肚,应是宿醉了。你头疼吗?身子可有什么不舒坦的?醒来后有没有喝醒酒汤?”
“有劳祖母挂念,我头不疼,身子也没有不舒坦的。”时锦心笑着,又道:“世子让思思给我准备了醒酒汤,我醒来后没多久就喝过了。”
顾紫竹点了点头:“那就好。”
时锦心从顾紫竹手中拿过圆扇,手摇着扇子为她扇风:“祖母,我和世子会在府里用过午膳后再回去,所以,我现在再多陪您会儿。”
顾紫竹笑容慈祥:“好,那你陪我说会儿话,聊聊你在长安王府的事。”
时锦心笑:“好。”
午膳时辰前,时客宇回到了时府,回来后与以往一样直接去的书房。
思思得知后,将此事转告给了时锦心。
时锦心从顾紫竹这儿告退后,去往时客宇的书房。时客宇知道她会来,回来的时候就让人备好了茶在书房中。
见她来,他抬了下手示意:“先喝杯茶吧。”
时锦心在他身前行了个礼,然后才走到旁边坐下,将小桌上还冒着热气的茶端起。
茶杯递到嘴边,轻吹了几下后,才稍稍抿了口试试茶水的温度。觉着茶温适宜后,才真正饮下一口。
她将茶杯稍稍放下些,看向时客宇:“父亲,昨日的事情,我已想清楚了。”
时客宇眼中闪过一丝紧张,又很快被他遮掩去。他问:“那你想的结果如何?”
“没有如何。”时锦心轻轻摇了下头:“我只是想知道关于她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这就是结果。”
至于其中的过程,虽然对当时的她来说有些冗长与不可置信,但她在房中独处时已将父亲说的那些话理顺,并且说服自己接受了这件事的结果:
她的亲生母亲还活着,但不知所踪。
大概也因为是陈年往事的缘故,她对其也没有感情,她将自己的思绪理顺后,发现这也没什么难接受的。
已经是事实的事,不能接受,又能如何?
因此闹别扭才不是她的性子。
时客宇眼神微诧,有点意外。但他对此的意外情绪只停留了一会儿便消失,然后笑了下。
她从小对事情的接受能力就很强,不管是怎么样的事,她基本上都可以坦然面对。即使是昨天知晓她亲生母亲的事,她也只有短暂的震惊。
起码,她真正的情绪并未直接展露在他人面前,她情绪的消化也是自己处理,不会惊扰到他人。
时客宇道:“既如此,那也很好。”
时锦心笑着向他颔首示意了下,又喝了口茶。
时客宇看着她,想了想,问:“那什么,锦心,你在长安王府,还好吗?”
时锦心没有犹豫的回答:“很好。”
时客宇追问:“当真?”
时锦心笑着:“当真。王府的人待我很好,我在那儿过得很好,父亲您不必担忧。”
从时锦心的眼神和表情中没有发觉一丁点说假话的反应后,时客宇这才松了口气,点了点头:“那就好。”
他起身从书桌内侧走出来,又道:“差不多快是午膳时辰了,先去食厅那边吧。”
时锦心将茶杯放回小桌,随之起身:“好。”
午膳时,顾紫竹也来了,一家人绕桌而坐,其乐融融。就是时云漓此时不在城中,少了她一个。
午膳后,稍作歇息,时锦心就要和徐玄玉一起回王府了。
跟家里人道别后,时锦心与徐玄玉一同走出时府,坐上回长安王府的马车。
回王府的路上,徐玄玉拿起放在马车内的书看着,时锦心百无聊赖,于是静坐凝神。
这会儿本该是她午休的时候,不过这是在马车上,从时府到长安王府也不算很远,忍着不睡比较妥当。不然只睡了一小会儿后就得被迫清醒。
希望自己能够忍住这夏日午后的瞌睡到马车抵达王府。
她眨了眨眼,坐着不动凝神的模样像是在走神。
徐玄玉余光瞥见她似在发呆、有点无所事事的样子,眉头轻挑了下,出声唤她:“时锦心。”
时锦心眨了下眼,稍稍愣神后才回过神,动作慢半拍的转头看向徐玄玉那边,眼神略显疑惑。
徐玄玉道:“这马车上的书你也可以看,这都只是普通的书籍,不是与审刑司案件相关的。”
时锦心笑了下:“嗯。”
“不过我现在想发会儿呆,想想事情。”
徐玄玉敛回视线:“随你吧。”
时锦心定了定神,再次开始凝神,可被打断一次后,想要再如刚才那般快速静心下来,却做不到了。
她稍稍晃了下手臂,最后还是拿起一本书来翻看。只不过眼下注意力不怎么能集中,看一会儿就忍不住有点打瞌睡。
她抬起衣袖,捂住嘴后懒懒打了个哈欠。她半耷拉着眼,脑袋不自觉往旁边偏倒下去,又很快弹回来,却又抵不住睡意,再次偏倒。
如此重复好几次后,徐玄玉很难不注意到。
他心下轻叹一声,起身稍稍挪动位置到时锦心身边坐下。
时锦心再次打瞌睡偏头往旁边靠倒的时候,脑袋碰到了徐玄玉的肩膀。她似是感觉到可以依靠的位置,碰上后就顺势靠了过去。
她闭着眼,呼吸渐渐平稳,放心的睡了过去。
徐玄玉微微低转头看向她,注视着她已然睡过去的面容看了好一会儿,随后收回视线,重新拿起书来看。
时锦心睡着后,往徐玄玉肩上蹭了下,本放在腿上的双手不由自主抬起些,抓住身边所依靠之人的手臂。
徐玄玉微愣了下,眼睫随着一瞬的讶异颤动了两下,又很快恢复如初。他眨了下眼,视线依旧落在手中书页的内容上。
马车在长安王府前停下。
徐玄玉看了眼睡着还未醒的时锦心,将手中的书放回原位,准备将她抱下马车。
他俯身凑近的刹那,时锦心似时感觉到什么,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
她嗓音懒懒:“我们到了?”
徐玄玉不动声色的收回手,应声:“嗯,到了。”
他转身先下马车,时锦心尚未从这突然睁眼的瞌睡中醒来,眼皮半耷拉着,有些恍惚的走出马车。
马车下方,徐玄玉向她伸出手,她没有太多思虑,下意识将自己的手搭在他手中。他牵过她的手,将她扶下马车。
而下马车后,徐玄玉却并未松开她的手,只牵着她继续往前走去。
时锦心脚步虚晃了几步,凭着徐玄玉牵着她手的方向放心的跟着往前走。
府门前侍卫向他们恭敬行礼,低下头时看见世子和世子妃紧握在一起的双手,眼神诧异后,又很快让自己的表情恢复如常。
直至徐玄玉牵着时锦心的手走进王府大门,侍卫们才互相交换了下眼神,压低着声音八卦起来。
从府门前到居院的路上,遇见不少府中下人。他们看见徐玄玉和时锦心牵着手一起走的时候,下意识显露出的反应和府门前的侍卫几乎一致。
这样的动作,还是他们初次在世子和世子妃的身上见到。
徐玄玉将时锦心带回居院,迈入房中。
屋内有提前放置的冰块,比屋外凉快好些。
走了一路,时锦心的瞌睡醒了好些。她抬起衣袖挡住脸,微微仰头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她眼角微微溢出些瞌睡倦意的泪,睡意依旧在,只需要个合适的地方安静的躺着,她还能接着睡。
徐玄玉伸手替她擦拭去眼角的泪珠,她半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将脑袋垂下去。
他牵着她的手带她回到卧房,扶着她肩膀让她坐到床上。他放轻些声音道:“时锦心,已经到房间了,还困的话,接着睡吧。”
时锦心点了下头,很听话的顺势躺了下去。闭上眼没一会儿,睡意覆盖而来,将她的意识遮盖住。
瞧着她如此快入睡的速度,徐玄玉不由摇了下头,而后弯腰取过床内侧的被子,轻搭盖在她身上,遮住肚子那一块。
时锦心翻了个身,安心睡着。
徐玄玉坐在床边,低头静静注视着她睡颜。稍许后,他伸手小心翼翼的将她鬓间散落的碎发往耳后拨了拨。
而后手掌轻抚上她面颊,掌心的炽热随即传递到她脸上。
他眼神柔和,漆黑幽深的眸中是此时安静悄然的时锦心。
他不由回想起昨夜的事。那是时锦心头一回在自己面前展现出另一面,那是寻常时候无法在她身上看到的波动比较大的情绪。随后是她哭过后疲倦着睡过去、有些脆弱的模样。
他脑海中回想起那时时锦心难受而哭泣的画面,她什么都没说,可他心里却止不住对她的心疼。
那时候他在想,要是他能够早些与时锦心相识,也许可以帮她排忧解难。可惜,他们初见在大婚之夜,对于她的事,和她心中真正在意的事,目前而言他并不算了解。
再者,他也并不确定她是否需要自己的帮助,以及自己给她的所谓“帮助”是否真的是她愿意去接受的。所以,他只能以折中的方式安静的陪伴在她身边,在她需要的时候能够立即出现在她面前。
可她醒来后,又似乎回归到先前的模样。一如既往的笑容,不曾改变的对事事皆温和。她短暂打开的心扉,一夜后再次关闭。
徐玄玉眨了下眼,手指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柔软的面颊,眼神深深。
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真的走进时锦心的心中。似乎,那不会是短时间内就能做到的事。
不过,那也无妨。如今他们是夫妻,往后多的是时间,他相信总有一天,她的心中会有自己的一分地。
片刻后,徐玄玉收回手,转身时连带着将看向时锦心时眼里的柔和一并敛回,继而走出房间。
屋檐下,是等候在那儿的秋容。见徐玄玉出来,立即行礼:“世子。”
徐玄玉放轻些声音交代道:“照顾好世子妃。”
秋容点头:“是。”
审刑司。
徐玄玉前脚刚到书房,后脚左寒沙就跑了进来,微微喘着气站定在他身前。
徐玄玉在桌前坐下,慢条斯理取过茶壶和茶杯,给自己斟茶一杯。
左寒沙稳了稳呼吸后,拱手行礼道:“世子,英王府那边派人来传话,说希望您能网开一面,让赵公子提前回家。”
徐玄玉喝了口茶:“赵子修在牢房里如何?”
“就和之前一样,”左寒沙答:“基本上都在睡觉。”
徐玄玉想了想,又问:“昨天英王去了长安王府找过时锦心,有没有打听到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左寒沙摇头:“没有。”
“当时偏厅中只有世子妃和英王殿下两人,没人听见他们说了些什么。而且不久之后长公主到了,世子妃就离开了,但长公主并未从英王殿下那边问出些什么。”
徐玄玉微诧:“祖母没有从英王那儿问出他找时锦心的原因?”
左寒沙摇头:“英王殿下什么都没说。世子妃离开没一会儿,他也找借口离开了。”
徐玄玉慢慢将杯中茶水饮尽,茶杯放下后他神色略凝重了些。
原本时锦心从审刑司回到长安王府时,一切正常。可英王去找过时锦心后,她却忽然回了时府,之后她就想要一个人待着。
这一待,就是好几个时辰。
所以,徐玄玉觉得,时锦心会如此,与昨日英王去找时锦心时说的话有关。
而英王去长安王府前,去见过赵子修。
徐玄玉起身:“我要去见赵子修。”
左寒沙点头:“是。”
赵子修所在的牢房那片区域只关着他一个人,左寒沙跟着徐玄玉过去后守在外围,以免有狱卒在他们说话时过去打扰他们。
徐玄玉去往赵子修所在的牢房前,看着翘着二郎腿躺在地上的赵子修。
赵子修看见他来,带着点诧异之色的挑了下眉:“真是稀客,徐大世子怎么亲自来看我了?”
徐玄玉开门见山直言道:“昨天英王来这儿,你和他说了些什么?”
赵子修晃了晃腿:“你是为了这事儿来的啊……我爹不会跑去找你的世子妃了吧?”
徐玄玉眼神严肃。
赵子修忍不住笑出声来:“他真去了啊!”
“……”徐玄玉问:“你到底和他说了什么?他根本不认识时锦心,为何会突然跑到长安王府去找她?”
赵子修扬眉:“你想知道?”
徐玄玉道:“说。”
赵子修耸了耸肩:“其实我也没说什么。我就是告诉她,你的世子妃长得很像他书房密室里那幅画像上的女子,他大概是想去确认一下,看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徐玄玉问:“什么女子?”
“不知道。”赵子修道:“从我记事起,那幅画就在了。我想,应该是我出生之前的事了,所以,我并不认识那是谁。”
徐玄玉追问:“你爹没提起过?”
赵子修笑:“一位见不到的故人,他怎么会跟我提起?我第一次找到书房密室看见那幅画的时候,他还特别生气来着,生怕我会弄坏那幅画。”
“难得看见他生气,我印象特别深刻。”
一位见不到的故人?是已经离世了?还是不在国都城中?
徐玄玉眼帘微垂,若有所思着。
赵子修晃了晃腿,笑道:“欸,徐玄玉,我告诉了你想知道的事,给我弄两壶酒来呗。这里好无聊啊~”
徐玄玉回过神:“等着吧。”
他转身离去。
牢房外,左寒沙立即走到徐玄玉身边。
徐玄玉吩咐道:“给赵子修送两壶酒进去。然后给英王府回话,赵子修在这里待的挺好,不用提前放出去,等十日禁期过,他自然会回去。”
左寒沙拱手:“是。”
徐玄玉回到书房,左寒沙吩咐好事情后,也回到这儿。
他看见徐玄玉坐在书桌前有些走神的模样,有点意外,走过去时小心着探看了两眼,然后试探着出声:“世子?”
徐玄玉眨了下眼,很快回过神。
左寒沙问:“世子,您怎么走神了?在想什么呢?”
徐玄玉取过旁边的卷宗,打开后却没有心思看。他还是在想方才赵子修说的那些话,一会儿皱了皱眉,一会儿又舒展开,可过了会儿又蹙起眉心,像是在纠结什么事。
左寒沙看着他的模样,心中疑惑,却也没继续追问。
片刻后,徐玄玉思索理顺些思绪,抬头看向左寒沙:“寒沙,问你个问题。”
左寒沙连忙道:“世子请说。”
徐玄玉问:“若我打探时锦心家中事,是否合适?”
“啊?”左寒沙有点懵,又有些诧异。但之后他还是认真回答:“这个嘛……如若您瞒的好,她不知道,应该没什么。可要是被世子妃知晓了,以她的性子,表面上虽然不会说什么,但她心中应多少会有些在意的吧。”
“是吗?”徐玄玉抬手扶额,垂眸沉思起来。
左寒沙看着徐玄玉,脑子快速转了转,似是想到什么,问:“世子,您为何突然要打探世子妃的家中事?她家的情况不是已然明了吗?成亲前您就知道了大理寺卿府的相关事情啊。”
表面上的事自然是知道的,可他觉着时锦心反常的情绪并不是因为那些大家都知晓的事情而有波动。
应该是他人所不知晓的。
左寒沙试探着问:“世子,您是想知道些别的,好让世子妃高兴些吗?”
徐玄玉微愣了下,短暂停顿后,道:“算是吧。”
“那为何要打听她家中事啊?哄她高兴的办法不是有很多吗?”左寒沙无奈,又有点小心翼翼道:“世子,哄姑娘高兴,和办案的性质可不一样,知己知彼打探消息在这件事不是很适用啊。”
徐玄玉眉头轻挑,神情瞬愣一瞬,忽有点恍然。他的思绪方向似乎习惯性的转到平时行事方式上了。
在时锦心的事情上,需要适当改变。毕竟她也并非寻常女子。
他然后抬头看向左寒沙:“那你有什么建议?”
左寒沙笑:“我帮您去问问。”
徐玄玉眯眸:“问时锦心?”
“当然不是!”左寒沙摊手:“去问世子妃,那还有什么惊喜?当然是去问她妹妹了。”
左寒沙笑:“世子,等我的好消息吧!”
话音落下,也不等徐玄玉再说什么,左寒沙笑着转身,一溜烟儿的跑走了。
徐玄玉听着院中很快消失的脚步声,不由摇了下头。好吧,既然寒沙去打听了,那自己就先处理审刑司的事。
他低下头,重新看回平摊在桌面上的卷宗,模样渐渐专注起来。
左寒沙去了时府。
他是来找时家三小姐时慕依的。时慕依得知他来,欢喜着从房中跑出来迎接,笑眼盈盈看着他:“左侍卫,你来找我了。”
左寒沙笑着,将手里提着的食盒递给她:“三小姐,这是南华街买的糕点,我记得你想吃的。”
时慕依眼睛一瞬亮起,笑着伸手接住:“谢谢左侍卫。”
但同时,她也知道左寒沙来这儿的原因,她笑道:“你是想跟我打听姐姐的事吧?凉亭中坐着说吧。”
左寒沙点头:“那就有劳三小姐了。”
两人在院中凉亭中坐下。
时慕依的侍女送来茶水,为他们两位斟茶两杯后自觉退出。时慕依将食盒中的糕点取出来,摆在石桌上。
她拿起一块杏花酥递到嘴边咬下,脆脆的,又觉香甜。是她喜欢的口味。
她眯眼笑了下,又问:“左侍卫,你这次想问什么?”
左寒沙道:“我想知道,做些什么,能让世子妃高兴些。”
“让姐姐高兴的事啊……”是慕依认真想了想:“姐姐以前不怎么出门,能让她觉得高兴的事嘛,我知道的也不多。不过,我想啊,正因为姐姐不怎么出门,所以,带她去看看外面那些漂亮但是她没有看过的景色,她应该会心情不错的。”
时慕依又咬下一口糕点,慢慢咀嚼后咽下:“嗯……比如说,上次世子不是带姐姐去凌云山千秋寺赏花了嘛,我觉得姐姐应该就挺喜欢的。”
左寒沙理了理思路,道:“三小姐的意思,其实只要带世子妃出去玩儿,她就会高兴?”
“差不多是这样吧。”时慕依道:“姐姐很喜欢看一些记录他地风物志的书籍,我想她应该是很想出去玩儿的,只不过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一直待在城中,没有外出的机会,也因为如今的身份不能随意去往他处。”
她面带微笑看着左寒沙,笑道:“不过既然左侍卫你问我这样的事了,我想世子殿下应该会带姐姐去她想去的地方玩儿的,对吗?”
左寒沙愣了下,然后跟着笑了一声:“我觉得,世子他会的。”
“还有,”时慕依手里拿着糕点往左寒沙那边指了下:“世子想知道的话,其实可以直接问姐姐。姐姐如果当时有想去的地方、想做的事,她会如实相告的,根本不会跟你拐弯抹角。”
左寒沙眼神诧异刹那,又忍不住笑了下:“以世子妃的性子,也确实会有问必答。”
时慕依一副乖巧的模样点了点头,然后又道:“左侍卫,下次来的时候,我想吃北元街街口那家店的果脯。”
左寒沙笑:“没问题,到时候给你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