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爱:南岳北关—— by施定柔
施定柔  发于:2023年12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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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的山谷忽然发出一声嘹亮的狼嚎。
距离明明很远,却十分刺耳,不知何人有如此的功力。
紧接着又是一声狼嚎,明显带着一股悲伤凄厉的情绪——
修鱼谦一声呼啸,众狼忽然全部变形向东撤离,瞬息间,全部走光。
剩下两百号狐族拿刀的拿刀,举剑的举剑,仍然摆着战斗的姿势,以为是什么缓兵之计。
北山千门在贺兰觿耳边轻轻地交待了一句。
“我们撤吧,”贺兰觿朗声说,“方雷燕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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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这叫佛系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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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皮皮是在千美医院旁边的那个咖啡店里见到永野的。本来约在医院二楼的餐厅,由于北山家的病人一个接着一个地病危,原庆不得不关闭二楼所有的病区,以作隔离处理,只在一楼接待常规病人。结果一楼就成了人挤人,硬生生地把两名医生给累病了。
一心惦记着打鸟,皮皮向他打听沈双成。永野说,几个月前皮皮刚回C城,贺兰觿曾让花霖安排几个柳灯族的人暗中保护她。贺兰回来后,这些人就先后撤离了。而沈双成是贺兰决定去峻榞的时候特地托人请来的。
苏霓族居无定所,喜欢在野外修行。因人口稀少、风俗迥异与各族往来不多。族中有不少绝世高手,沈双成即是其一。苏霓族的声誉来自于其超然神秘的作派,在狐族是一个诡异而有趣的存在。
“苏霓族每十七年进入一次择偶季节,称为‘苏季’。苏季一到,他们的身体会产生强烈的欲望,体力、能量、对他人的诱惑也会到达巅峰,从生理上帮助他们完成这一段浪漫的转换之旅。” 永野说,“正因为十七年才有一次,他们对配偶特别挑剔。通常会选择强者,强者能量高,若能将他们转性,修炼起来事半功倍。所以说……”他顿了一下,“凡是被他们相中的人,是多少会有一点自豪感的。而能量能否顺利转换,则取决于是否互相喜欢。”
“假如一位苏霓人成功地度过苏季,获得了能量,那个被他转变的人会跟他结婚吗?”
“不会。”
“他们会生活在一起吗?”
“不会。”
“万一产生感情了呢?”
“感情是肯定会产生的,这跟热恋没什么区别。但这种感情——不论有多强烈——最多维持一年。苏霓人不会跟任何人保持一年以上的配偶关系,不论你多强大、多有权势。”
“哇……这得伤掉多少人的心啊。”皮皮叹了一声,压低嗓门,“难怪昨天见了沈双成,一晚上我都没睡好,浑身上下不对劲儿。难不成……今年是他的苏季?”
永野半笑不笑地看着她,点点头。
皮皮傻眼:“真的?”
“嗯。”
“不开玩笑?”
“不开玩笑。”
皮皮用力地咬了咬嘴唇,回想了一下昨夜的情景。沈双成很礼貌、很客气、两人保持陌生人的距离,连碰都没碰一下,无任何可疑情况。
祭司大人是有多缺人手,硬把一个进入苏季的苏霓人给拉来当保镖?别的不说,在这种情况下能好好工作吗?
“你说没睡好,是不是心跳加快、浑身发热、前胸后背没规律地出汗?”
“对。你怎么知道?”皮皮正处于孕期,一切变化也可以是荷尔蒙分泌失常所致。
“恭喜。”永野的表情很八卦,“沈双成大概是看上你了。”
“我?不会吧!”皮皮指着自己的鼻子,囧了,“为什么呀?他不是贺兰的朋友么?朋友妻不可戏——这道理他懂吧?”
“第一,苏霓族不讲究这些;第二,你是自由人,已经离婚了不是吗。”永野笑得越发捉狭。
“能正经点说话吗?”
“Sorry。”
皮皮认为自己对贺兰的爱是不会动摇的,祭司大人就更不用说了,他要是介意就不会去找沈双成。可是——
“你说,这沈双成要是真的看上了我,会不会在不知不觉中……把我变成一个男人?长出胡子、喉结什么的。”因为沈双成答应帮她弄鸟蛋,皮皮也觉得多一个人帮忙当然好,胜算更大。但这也意味着接下来的几天晚上他们会在一起,于是皮皮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不会。除非……你喜欢上他。”
“这个绝对不会。”皮皮自信地摇头。
“那你还担心什么?再说你也没见过几个狐族,哪知道狐族男人是什么样,女人是什么样,之间有什么区别?长个胡子、有个喉结就是男人吗?定义也太草率了吧。”
听他这么一说,皮皮松了口气。
“放一百个心吧。我不是说过吗,你身上有祭司大人的魅珠,沈双成对你的影响不可能超过魅珠,这种事情是不会发生的啦。”
两人又寒暄了十分钟,天已经黑了,门外下起了大雨。因医院就在旁边,永野没有开车,张罗着要替皮皮叫车,皮皮说晚上约了沈双成,他会开车过来。永野则要回医院帮忙,就分手了。
临行前皮皮想起一件事:“对了,上次你说要我见个人?谁啊?”
永野想了想,说:“他这两天有点事,下次吧。”
两人一同出了店门,没走两步,一辆黑色轿车遽然而至。一人推开车门走下来,同时打开一把黑伞。雨很大,咖啡店门口站了好几个避雨的路人,皮皮以为是沈双成,向他招手叫道:“沈双成,在这边。”
那人的脚步一顿,皮皮以为他没看见自己,正要叫第二声,永野忽然猛地拉了她一下,用眼神制止。
来者并非沈双成,个头比他要高,身材挺拔,仪容俊美,两腮上蓄着浅浅的胡须,大约淋了点雨,头发湿湿的,有些凌乱,穿一件淡灰色的风衣,颈间系着一条五色斑斓的丝巾,上面满是巴洛克风格的古典花纹。
虽然狐族的男人都很英俊,相处久了就会发现他们在长相上其实各有不同,有时候甚至是天差地别。
皮皮还是第一次看见一个人长得这么像贺兰觿。
一样饱满的额头、一样高挺的鼻梁、一样专注而神秘的眼神……
明显不同的是他有一个银色的耳钉,衣着都是浅色系,在人群中显得既亮眼又时尚。
那人走到她的面前,微微一笑,看了永野一眼,似乎在等着他介绍自己。不料永野扔下皮皮,抢步过去拽着他就走:“已经迟到了,原庆应当等得不耐烦了。”
那人愣了一下,只得跟着他向汽车走去。
皮皮一脸尴尬地站在路边,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忽然前面“嘀”地一声,又一辆黑色的轿车开了过来,就停在那辆车的后面,一个男人从车内走出来,正是沈双成。
就在这一瞬间,正要上车的风衣人忽然止步,转身向沈双成走去。永野用力拉了他一下,没有拉住。
这边沈双成也注意到了他,微微一怔,两个男人就在距离一米远的距离面对面地站住了。谁也没有再向前迈一步。
就这么互相凝神了一分钟,那人终于道:“好久不见。”
双成笑了笑,点头:“是啊。”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但谁也没向前走一步,更别说握手、拥抱之类。
“双成。”那人忽然又说,“你缺钱吗?”
“不缺,谢谢。”
又是沉默。
皮皮走到两人中间,看看双成,看看风衣人,又看看站在远处脸都吓白了的永野,呵呵一笑,说:“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沈双成,我是关皮皮,请问您是——”
“贺兰翚。”
那人的声音很低,举手投足间有一股傲然高贵的气度,说话时目光一直没有离开沈双成。
皮皮的心猛地一跳:贺兰翚——贺兰觿失踪多年的堂兄,北关青桑指定的王位继承人,居然在这里出现了!
永野曾经说,贺兰觿与他的几位堂兄堂弟都不大亲近,因为真永时期他们都站在北关那边,南北分治后就再也没有来往了,倒是和原庆这个表弟比较熟。贺兰翚的父亲贺兰鹍与原庆的母亲贺兰荆是一对龙凤胎,按理说原庆与贺兰翚也应当很熟。但皮皮从未听原庆提起过贺兰翚,细想下来,大约是各为其主,不便在明面上往来之故。
皮皮还想多问几句,套套近乎,沈双成却不想奉陪了:“我们有事,先告辞一步。”
说罢示意皮皮跟自己上车,贺兰翚也没有挽留,只是将自己的雨伞交给皮皮:“雨很大,拿着。”
他的语气含着一种威严,几乎是不可抗拒的。皮皮也不推辞,默默接过,谢了一声。
车开了,速度很快,仿佛逃离似地向观音湖驶去。
“下这么大的雨,鸟还会来吗?”皮皮用纸巾擦了擦脸上的雨水。
“下这么大的雨,鸟根本不会飞。”
“你认识贺兰翚?”她突然问。
“以前认识。”他专心开车,语气很淡。
“他被你turn过两次?”
“你怎么知道?”
“如果只turn一次,他应该是个女的。”
“我们已经结束了。”
“很显然,他没有。”
“……”
“沈双成——”
“关皮皮,今夜我们专心掏鸟蛋,能行不?”
皮皮的喉咙“咕噜”了一下,向天翻了一个白眼,按耐住自己企图八卦的心:“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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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城每年五月进入雨季,有近一个月的时间天气阴沉、细雨绵绵。沈双成开车带着皮皮来到观音湖公园,一路上却是暴雨如注、越下越大。远处天空轰隆作响,发着诡异的红光,枝状闪电次第爆开,像一道道鞭子驱赶着滚滚流云。
大雨中能见度极低,雨刷开到最大也看不清路面。所幸车灯够亮,GPS够强,一个小时的路程足足开了两个小时才到。
两人钻进桑林。皮皮举着手电,沈双成拖着驱鸟仪,在泥水中又跋涉了一个小时才找到那棵特殊的桑树。幸亏树下有张长椅,是当年贺兰觿捐给森林公园的,不然在这漆黑的雨夜,失去了四周的参照物,很难确认桑树的位置。
两人都穿着黑色的防水服,身上挂着攀爬用的登山绳和锁扣,收拾好背包正要爬树,一阵旋风忽至,直把罩在驱鸟仪上的雨伞吹得飞了起来,皮皮、双成同时抢步追了过去。
驱鸟仪的说明书上特地交待,此物怕水。如被雨水淋湿,可能会导致电线短路,机器失灵。而今晚的行动,如果没有这超声波外带集成爆闪光束的驱鸟仪相助,在猛禽的眼皮底下掏蛋,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雨伞在空中转了个圈儿,被一只手拿住。
一个浅灰色的人影从树林中走出来,大步流星地走到两人面前,皮皮举起手电一照,呆住了。
是贺兰翚。
神不知鬼不觉的,不知道这人是怎么跟过来的。
贺兰翚的目光牢牢地锁在沈双成的脸上,没穿雨衣,整个人都湿透了。与他紧崩的神态相比,沈双成相对坦然,双手插在口袋里,侧着身子,淡然地看着他,目光中没有半点逃避的意味。
接下来的半分钟,谁都没有说话。
苏霓族的文化真是让人看不懂,皮皮心想。这贺兰翚追过来是为了重归旧好么?既然这样就别磨叽了,赶紧表白握手言合。又不是拍偶像剧,别动不动就款款深情定格凝视都什么年代了还这样没效率……她就惦记着掏鸟蛋的事儿。
“找我们有事吗,贺兰先生?” 皮皮决定打破沉默。
“有几句话要跟沈先生说。”贺兰翚的目光没有移开。
皮皮觉得他的语气不太友好,态度跟先前大相径庭,一副嫌她插在中间碍手碍脚的样子。这时,一个念头突然冒出来,令皮皮觉得不妙:这沈双成算是贺兰翚的前男友。观音湖桑林是狐族幽会的地方,沈双成和自己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地出现在这里……贺兰翚该不会是误会了吧?正寻思要不要解释一下,又怕越描越黑。转念一想,又觉得冤枉。嗨,这都哪儿跟哪儿呀。她关皮皮一心一意求鸟蛋,偏偏有人过来搅局,要说闹心,贺兰翚更闹心好吗!
想到这她索性退后一步,两手一摊,表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所幸沈双成终于开口了:“改日,行吗?”
“不行。”
“那就……等我一会儿?我帮皮皮办点事,很快下来。”
贺兰翚想了想,勉强地点了一下头。看得出他自视甚高,不习惯等,更不习惯被人敷衍。
“别误会哈,我们是过来掏鸟蛋的。”皮皮指了指头顶上的树,又指了指地上的驱鸟仪,“顺便麻烦你帮我看一下这个机器,别让雨水淋到。”
这次贺兰翚很配合,走过去将雨伞挡在机器的上面。
两人同时上树,轻手轻脚地爬到树顶,虽然大风大雨,鸟巢还在原地。上面没有玄鸟,里面空无一物。
玄鸟蛋又小又黑,皮皮生怕漏掉,用嘴含着手电,伸手沿着鸟窝细细地摸了一遍。
“有蛋吗?”沈双成在一旁低声问道。
“没有。”皮皮有点沮丧,“鸟还没来。”
“你说玄鸟很大?展翅而飞、遮天蔽日?——是不是有点夸张?”
“不夸张。我亲眼看见,有半个湖面那么大。”
“那怎么可能只有这么小一个窝?”
皮皮怔住。面前的鸟窝的确寻常,大小也很常见,并无任何特殊之处。
“窝是用来孵蛋的,这么大的鸟,屁股怎么也得有一张圆桌那么大吧?”沈双成继续分析,“根本不可能坐进来。”
他这么一说,皮皮也觉得奇怪。
“你不觉得有人在忽悠你吗?”
“这玄鸟从本质上说,只是两团虚无的精气,可大可小……用人类的逻辑很难说清楚。它们也许是从另一个空间飞过来的,在我们看来个头挺大,用另一个维度看也许只是一个小小的点。”
沈双成忍不住笑了。
“有什么好笑?”
“看来你完全不需要别人来忽悠你,你能足够的能力忽悠你自己。”
皮皮正要反驳,忽听“哔剥”一声,一根树枝断了,她的脚踩了个空,整个人向树下跌去,被沈双成眼疾手快地抓住。
他用力把皮皮拉了上来,让她跟自己站在同一根枝桠上,为了防止超重,他的右腿踩到另一根略低的树叉上,将大部分体重转移了过去。
皮皮惊魂未定,不停地喘着粗气。从三十多米高的树上跌下去,不死也是残废。
枝桠很短,位置狭小,皮皮一手抱着树干,一手拿着手电。沈双成紧紧挨着她的右侧,长长的左臂牢牢地环在她的腰上,防止她再次跌倒。
皮皮有点不自在。
这也……挨得太近了吧?近到能够感觉到他的心跳和体温。他的脸就在腮边,呼吸一直吹到颈间,在这冰凉的雨夜暖融融的,散发着一股薄荷的香味。
她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又尴尬又紧张,不禁浑身发抖,牙齿“咯咯”作响。夜光手表显示自己心跳加速,而另一组数字却是缓慢的,其中一个虽然不断闪动,一直停留在“4”这个数字上。
这个时间,贺兰觿应该还没睡吧?
“冷吗?”沈双成问道。
“有,有点儿。”
“我帮你暖和一下。”他后面抱住了她。
“不用,不用。”皮皮果断避开。沈双成没有坚持,却仍然紧紧挨着她。
“别紧张,我不会把你怎样的。我们苏霓人没有性别。”他轻笑,“你就当我是个女的好了。”
说实话在这一点上皮皮纠结极了。因为沈双成今晚的打扮完全中性,嗓音甜美动听,举手投足之间完全无法判断是男是女,所以皮皮也不知道自己应当以什么样的方式与他相处,纠结到最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但不知为何,潜意识里她一直觉得他是个男人。也许是因为武功高强,也许是因为那份少有的淡定从容随性,更大程度是因为他居然有本事把高傲的贺兰翚活活折磨成了一个偶像剧男主。
皮皮笑而不语,从包里掏出一根火腿肠啃了起来。
“其实你不一定非要得到玄鸟蛋。”沈双成忽然说。
因为晚上的行动很危险,沈双成极有可能被玄鸟攻击,为了表示信任,皮皮将沙澜之行、东灵出走以及为什么需要玄鸟蛋全盘相告。
“还有别的办法?”
“我可以把你变成一个男人。这样你就不会再爱上贺兰觿,你们可以继续在一起,以兄弟的名份相处。大家各得其所,何乐而不为?”
皮皮噗嗤一声笑了:“变成男人?这也太逗了吧?”
沈双成耸了耸肩:“难道你就不想尝尝作男人的滋味吗?”
“我要是真的想可以做变性手术呀。”
“那种手术很痛的,会给身心留下巨大的创伤。而我,”他淡淡地道,“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把你变作一个纯爷们。与此同时,传给你巨大的能量。”
“……”
“你愿意吗?想试试吗?只需要你一年的时间。”
“哎哎哎,沈双成——”
“这是一个真诚的提议,利人利己,建议你好好考虑。”
“双成,”皮皮转身看着他,“我倒是不反对变成一个男人,只是我身上有贺兰觿的魅珠、贺兰觿的孩子,你觉得他会同意吗?”
沈双成双眉一抬:“这的确是个挑战。”
“所以嘛——”
“我喜欢挑战。”
“……”
“你家贺兰是个死心眼的男人,不然我早把他给turn了。”
皮皮张了张嘴,半天没说话:“你有试过?”
“嗯。”
“具体什么情况,说说看?”皮皮八卦的心又来了。
“为了把他turn过来,我曾为他出生入死、赴汤蹈火、命都丢过半条……”
“然后呢?”
“然后等一切结束了,贺兰觿跟我说,他欠我一个大大的人情。”
“……”
不知不觉,皮皮与双成在树上聊了三个多小时,雨一直下个不停,那对玄鸟自始自终都没有出现。
皮皮看了看树下那只孤零零的雨伞,忍不住说:“贺兰在下面等太久了,你要不要下去一下跟他说说话?”
“不用。”
“说说话又怎么了?让人家在雨里这么等着也太不厚道了吧?”
沈双成赖在树上就是不走:“我不急、他不急,你急什么?”
皮皮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发现雨渐渐地停了。
不一会儿功夫,天上的云也散了,月华满天,星光如梦,湖上的涛声也平静了。
沈双成忽然拍了她一下:“看那边。——鸟来了。”
果然,湖上掠过两团黑影,两只巨鸟在月光下追逐嬉戏,渐渐地向桑树飞来。皮皮掏出望远镜,想看得仔细些,岂知就在这一瞬间,头顶一阵狂风,沈双成忽将皮皮一抱,沿着树干下滑三尺,躲进密密麻麻的桑叶之中。
他们刚才的位置离鸟巢太近,容易发觉。在树叶中固然安全,却什么也看不到。只听见头顶树枝乱晃,也不知两只鸟在干什么,以他们的体型也不大可能坐进这么小的鸟巢,皮皮越想越同意沈双成的猜测,难不成自己真被忽悠了?
过了片刻,上面渐渐安静下来。
“双成,”皮皮悄声问道,“一只鸟产卵需要多长时间?”
他摇头,表示不知。
只好继续等。皮皮又冻又累,靠在双成的肩头打盹,渐渐地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皮皮被人摇醒,抬头一看,天还是黑的,沈双成用手指了指上边。皮皮听到一阵响动,忽然“哗啦”一声,一只鸟飞走了。紧接着又“哗啦”一声,另一只鸟也飞走了。
它们并未离远,只是在桑树的顶上飞舞盘旋。
皮皮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夜光表:五点十五分。
“天快亮了。”她低声道,快速向鸟巢爬去。
“别!”沈双成一把拉住她,“鸟还没飞远呢,万一回来了呢?”
“怕什么。”皮皮信心十足地将驱鸟仪的遥控器塞到他手里,“万一回来,就按这个键。”
沈双成只得跟着她一起爬回到鸟巢边,皮皮探手一摸,果然摸到一枚鸟蛋,不禁心花怒放,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焖烧杯,正要拧开盖子将蛋放进去,忽听一声惊呼:“小心!”
皮皮一抬头,只见双鸟从天上俯冲下来,吓得立即往左边一躲,叫道:“快按遥控器!”
沈双成吼道:“按了,不管用!”
可能是电池被淋坏了,可能是他按错键了,总之驱鸟仪没启动。
说话间大鸟已经冲到皮皮面前,沈双成抽刀一挥,那鸟向后一闪,折回空中,一个急转弯,又向下俯冲!
天边忽然露出了一线曙光,皮皮的脑子很乱,眼见双鸟疯狂地向自己啄来,沈双成不顾一切地用背挡住,就在一阵混乱中,焖烧杯从皮皮手中滑落,掉了下去。
“快走!”沈双成一面挡住双鸟,一面掩护皮皮往下爬。
皮皮手中还握着鸟蛋,不管三七二十一,将鸟蛋塞进口中,咬破蛋壳,将里面的蛋清蛋黄一股脑地吞进腹中。
那母鸟见她吃了自己的孩子,攻势更猛,双爪抓住桑树猛地一摇——
“啊——”
皮皮只觉自己是树上的一只蚂蚱,整个人被树枝一弹,仰面朝天地往树下跌去。
正在这时,忽听树下“滴滴”乱响,无数道爆闪光束射向天空。
双鸟惊飞,在空中一阵扑腾。
皮皮的身子眼看就要砸到地上,一只手臂伸来,将她及时地接住。
她惊魂未定,只觉胃中翻江倒海,不禁一阵狂呕——
抬头看天,双鸟已飞得无影无踪。
“你没事吧?”一个声音淡淡地道。
皮皮勉强站直身子,接过贺兰翚递来的一瓶矿泉水,用力地漱了漱口。
“吓死我了。”沈双成轻轻落地,拍了拍头上的树叶,扶住皮皮,对贺兰翚道,“要不是你手快,这鸟差点把我给吃了。”
皮皮双腿发软,整个身子都靠在沈双成的怀中,忽然发现有点不对,凑到他耳边问道:“双成,你没事吧?”
沈双成摸了摸自己的背:“这里被鸟啄了两下,火辣辣地。”
皮皮不禁变色。
“没事,小伤。”他俯身从地上捡起焖烧杯,“你要这个杯子干嘛?”
“说是要吃熟的。”
“有区别吗?”
“我觉得没有。”皮皮安静地看着他,觉得任务完成得还算顺利,以为会试很多次,不料第二天就弄到了玄鸟蛋,“谢谢你们过来帮我。”
“怎么样,蛋吃下去,有什么特殊的感觉?是不是强壮到飞起了?”沈双成一面说,一面用力地搂了她一下。
皮皮的脸又红了,悄声道:“哎,双成,是我产生了幻觉还是……你变身了?”
“嗯?”
“这是A罩杯的么?”
皮皮指了指双成的胸,上面波澜起伏,明显不是男人的胸肌。
“我是。”沈双成目光旖旎,“你呢?”
皮皮用手往自己的胸前一抹,脸一下子白了。
个人历史上最恐怖的事情发生了:关皮皮变成平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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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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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觿带着人马赶回洛塔河营地时已是半夜。他太累了,连鞋子都没脱就倒在帐篷里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他发现自己裹在一张陌生的毯子里,全身只穿了一条短裤,胳膊上涂满了黄色的膏药,受了伤的小腿缠着整齐的绷带。地上有个小号的火炉,搁着一只铸铁锅,里不知熬着什么草药,发出一股类似甘草的香味。
他活动了一下筋骨,伤势并没有看上去的那样严重,而且经过了一夜的休息,大部分皮肉伤已开始自行愈合。
他迅速更衣走出帐外,迎面差点撞上一个女人。
女人提着一个木桶,里面装着几件拧干的衣服,他的衣服。
“青旗?”
“早,贺兰。”
“什么时候到的?”贺兰觿问。他记得花霖说过,花青旗因为在城里还有病人,会晚几天到峻榞,为此还特地安排了三位柳灯族的高手陪她一起走。
“昨晚上。”
他打量了她一眼,发现她气色如常,浑身上下连一道刮痕都没有,想必一路顺风,并非像大部队那样三天一小仗两天一大仗,人人都是体无完肤。
“等一下。”他忽然折回帐篷内拿了一样东西递给她,“给。”
是一个大号的棒棒糖:“记得你很喜欢吃糖。”
她接过来看了一眼:“小时候只要我不开心,我爸就会给我一根棒棒糖。后来我爸妈去世了,我哥会给我棒棒糖。”
“现在我大了,”她将棒棒糖往旁边的垃圾桶里一扔,冷笑,“你还以为一根棒棒糖就可以把我搞定?”
除了关皮皮,贺兰觿极少被别的女人这样没来由地讥讽,听说当惯了演员的人会比较情绪化,但花青旗敢于把这种情绪表现在他面前,还真是第一次。他有点莫名其妙,却不动声色:“花青旗,你想要什么?”
“在沉燃像僵尸一样关了几百年……”她闭上眼睛,回忆往昔,“现在想想,当一个僵尸并没有什么不好,比当活人好多了。不用关心每一天该怎么过,吃得好不好,睡得香不香,穿得美不美,混得够不够精彩,退休了怎么办……也不用担心天气、洪水、地震、台风、不怕遇到世界末日……但僵尸知道自己要什么,而且会一心一意地去追求。把他们放出来他们就会不顾一切地去吃人。你能说他们的生活没意义吗?”
“我不知道僵尸的生活有没有意义,我只知道僵尸他们……都没有脑子。没脑子的人不懂什么是快乐。”
她默默地看着他,没有反驳,低头拎着木桶正要离开,贺兰觿忽然又问:“你说,我父亲把你关到沉燃是为了惩罚你没有治好我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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