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杳盘算了一下卡里的余额,硬着头皮拉赵恬恬走了进去。
柜姐一脸笑意迎了过来,知道她们要买戒指后,立刻把舒杳带到了戒指柜台,里面戒指款式并不算多,一共也就八对,而且都没有标价格。
舒杳的视线扫过,一眼看中了其中最素的那对。
没什么理由,单纯是个人喜好,以及——
它看着应该最便宜。
柜姐把戒指拿了出来,热情地介绍:“小姐真有眼光,这是这个季度的最新款,名为恋人誓约,采用的是……”
直接点。
舒杳问:“多少钱?”
柜姐:“十八万。”
舒杳:“……”
柜姐:“一对的话,是三十六万。”
舒杳想,她难道不知道十八的两倍是三十六吗?她不知道的是,这么朴素一对戒指,居然这么贵。
她淡定地看向赵恬恬:“你觉得好看吗?”
赵恬恬认真观望了一下:“好看是好看,但是我觉得和你老公的风格不太搭,商场里还有好几家,我们再逛逛?”
舒杳心里在默默流泪。
赵恬恬真是救她于水火之中的好姐妹。
俩人迅速出了店。
舒杳抚着心口,如释重负。
一旁赵恬恬笑得前仰后合:“那你戒指不买了?”
舒杳犹豫片刻,给自己加油打气似的点了点头:“我有个新的想法。”
周二是个沉闷的日子。
早上下了一场雨, 但气温却没有丝毫降低,整个城市像是被锁在了一间桑拿房里,又湿又热。
“沉哥, 你之前不是让我注意一下林瑞阳么, 他前不久辞职了,现在据说整天无所事事,混在酒吧里。”
“行, 我知道了。”
沉野挂了电话, 回头一看, 小饼干趴在庭院过道上, 吐着舌头哈气, 蔫蔫儿的,没什么精神。
沉野走到它面前蹲下,点点它脑袋:“怎么了?想妈妈了?”
小饼干掀起眼皮看他一眼,委委屈屈地呜咽了一声。
“小粘人精。”难得是个不用去公司的工作日, 沉野看了眼时间, 下午两点, 按他对舒杳的了解, 应该在家。
“上周日她没来看你,那我们去看她也很合理,对吧?”
小饼干蹭了蹭他的手背。
看起来很赞同他的观点。
他给舒杳打了个电话, 却罕见地显示对方已关机。
受记者职业影响, 舒杳从来没有关机的习惯, 怎么会突然?
沉野一把捞起小饼干。
“走吧, 去找妈妈。”
驱车不到半小时, 沉野将车停在舒杳住处楼下的停车场。
他抱着小饼干一路上了八楼,但按了许久门铃, 却无人响应。
家里没人,手机关机。
这个情况从来没有出现过。
又一次按门铃没人响应。
电话也依旧关机。
他想起之前舒杳和赵恬恬来遛狗的时候,赵恬恬加过他的微信,当时他没在意,但现在,估计没有人比赵恬恬更清楚舒杳的去向。
他从好友申请列表里翻到赵恬恬的头像,主动添加,但三分钟过去,并没有回应。
“咯哒——”
对门的阿姨按下门把,拎着个垃圾袋走了出来。
看到他,阿姨愣了一下:“你找对门的小姑娘啊?”
沉野回头:“对,长头发那个。”
“哦,杳杳是吧?”阿姨疑惑地说,“她今早搬家了呀,你不知道吗?”
“搬家?搬去哪儿?”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今早看到有搬家公司的师傅来搬箱子,就顺嘴问了句,她说是搬家了。”
但是,今早搬家,至于到现在手机还不开机吗?
想起刚才徐昭礼的电话,沉野的目光沉了下来,虽然告诉自己几率不大,但还是不由自主地涌起一些不太好的揣测。
“谢谢。”他快步进了电梯,一边按下一楼键,一边给赵昧儿打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听。
沉野问:“你是不是有赵恬恬的手机号?”
“有啊,怎么了?”
“发我,邻居说舒杳搬家了,但联系不到。”
“她不是搬去黎水的工作室了吗?就是她师父本来的工作室,你直接去工作室找她啊。”
电梯“叮”一声到了底楼,沉野的一颗心,也这才放回了原处。
“你也知道她搬家的事儿?”
“是啊,怎么了?”
“没事儿,谢了。”
沉野挂了电话。
回到车里,他在地图上搜索了“隐园”,屏幕上很快跳出目的地。
一个小时不到,黑色迈巴赫在稍显简陋的停车场上扬起一阵飞尘。
没有高楼大厦,放眼望去,麦田已经被收割完,空荡荡的一片,略显荒芜。
沉野推门下车,一旁的村民大爷大妈赶紧围上来想要收点停车费。
大爷伸手,姿态强硬:“二十。”
这块停车场是公家的,其实并没有停车费一说,但近段有些村名为了赚钱,白天就守在停车场收费。
游客们有的是不知真相,以为他们是正规的,有的则是知道但懒得计较这点小钱,所以他们大多都能得逞。
放在平时,沉野或许也属于懒得计较的一类。
但此刻,他却没有心情惯着这些无理的村民。
他无视大爷的要钱要求,正想走,却被大爷拦住,脸色难看地威胁:“不给停车费不准走。”
“汪!”沉野怀里的小饼干突然对着大爷狂吠。
大爷吓了一跳,本能地退开。
沉野就这么步履匆匆地走了。
身后的大爷大妈追不上他,又碍于他有条狗傍身,只能在那儿板着脸骂骂咧咧。
隐园临水而建,是一座小型的园林式建筑,白墙黑瓦,远离景区最热闹的地区,算是景区里颇为安静的一隅。
大门没关,直通大门的小径旁是一个鲤鱼池,假山树影,波光粼粼。
鲤鱼池后的凝光堂空着,门口写着筹备中三个字,不知道是在筹备什么。
沉野看了一眼,绕过正厅,后面一间名为听雨轩,面积没有凝光堂大,木门紧闭,但透过窗户,隐隐可见有人坐在桌边,埋头工作。
那熟悉的轮廓,沉野甚至不用细看,就认了出来。
他抬手,食指关节在门上敲了两下。
“谁啊?”
舒杳听到敲门声,颇感意外地停下了手里的笔。
才第一天搬来,难不成是邻居?
她起身开门,看到沉野的一瞬间,本能地愣了一下,但很快,这种怔愣又转为了惊喜:“你们怎么来了?”
舒杳让开道,等他进来之后,就把门关上了。
沉野看了眼四周,古色古香的一间工作室,虽然称不上豪华,却也算是小巧精致。
靠近门的隔间是会客室,靠墙放着红木沙发和茶几,越过旁边的门帘,里面是工作室,侧面窗户开着,围墙镂空,可以看到贯通黎水镇的黎水河,偶尔有船只经过,传来几声船娘们悠扬的歌声。
木桌上放着花丝镶嵌的各种工具,最靠里则是一面红木玻璃柜,柜子里摆放着一些作品,不知道是她的,还是她师父的。
她好像正在进行创作,画纸上用铅笔画了草稿,一个弧形,像是饰品,但还未见雏形,猜不出具体是什么。
沉野把怀里的小饼干递给她:“今天不去公司,本来想着带小饼干去找你,结果邻居告诉我说你搬家了。”
“嗯。”舒杳微笑着接过,抱在怀里解释道,“后面就是卧室,我想着既然决定全职做手艺人,住在这儿会方便很多。前几天临时决定的,周末没去你家,就忘了跟你说。”
舒杳并没有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帮他倒了杯水放在桌上,随即又坐下,右手拿起了铅笔。
小饼干本来趴在她腿上,却蹭一下跳了下去。
回到沉野身边,它趴在他脚踝处,脑袋靠在他脚背上,一动不动,像是这样才有一种安全感。
舒杳以为它是在陌生的环境里不太适应,便也没有再强行抱它。
“手机怎么关机?”沉野问。
“我工作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所以习惯了关机,你打我电话啦?”
舒杳拿过桌角的手机,按下开机,果不其然,屏幕上跳出了来自沉野的五个未接来电,她抱歉地抓了抓头发:“不好意思啊,我发你工作室的座机号码,你下次要是有事,可以打那个。”
说着,她低头摆弄起手机。
发完号码抬头时,沉野蹲在书桌前,右手抚摸着小饼干背上柔顺的毛发。
眼眸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舒杳隐隐约约察觉到他兴致不高,她想了想,起身拉开架子下的抽屉,从里面掏出了一支棒棒糖。
柠檬薄荷口味的。
她递到他面前,柔声问:“吃吗?”
沉野似乎愣了一下,接过后,一边低头拆包装纸,一边问:“哪儿来的?”
“早上去买早餐的时候,路过小卖铺,看到收银台上正好有这个口味的棒棒糖,就买了几根,想试试究竟有多好吃。”舒杳苦笑道,“但是可能牌子不一样,这个有点酸。”
沉野把棒棒糖往嘴里一塞。
不知道是不是糖果的作用,他的心情看似有所好转,眉眼之间又透出几分神采。
舒杳蹲下,轻轻拍了拍小饼干的后背,有点担心:“它今天看上去没什么精神。”
沉野神色懒懒,靠在工作台上:“可能太久没见女神了吧。”
“怎么这么恋爱脑啊你。”舒杳戳戳它小脑袋。
桌上的手机屏幕再度亮起,俩人同时偏头看去,目光落下那串陌生数字上。
以为是骚扰电话,舒杳直接拒绝,但对方却没有放弃,又打了过来。
舒杳没办法,按下了接听。
“杳杳,我是北川。”
那头话音落下,空气仿佛凝滞了。
舒杳一时间也没有反应过来。
还没等她开口,周北川就急匆匆说:“你怎么删我好友了?最近还在辅川吗?上次见面太仓促,什么时候一起吃个饭?”
“我没时间,不要再打来了。”舒杳挂断了电话。
一抬头,沉野把棒棒糖的小塑料棒随手扔进了垃圾桶,空气里隐隐有糖果被咬碎的声音。
她第一次见沉野吃棒棒糖这么没有耐性,于是把桌上的温水往他那里推了推:“是不是太酸了?”
“嗯。”沉野喝了口水,冷声道,“这牌子不行。”
第30章
舒杳当下并没有意识到沉野情绪的异常是自己引起的, 等她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
在骤雨大厦的顶楼。
“江小姐,麻烦您在会议室稍等一会儿, 周总马上就来。”
由于以江岸的身份和骤雨科技合作, 周景淮的秘书不知道她的本名,所以对于这个称呼,舒杳并没有纠正。
她接过秘书递来的咖啡, 微笑着应了声“好。”
会议室的门是透明的, 偶尔可见人步履匆匆经过, 但并没有看到沉野的身影, 也不知道他的办公室, 是不是在顶楼。
舒杳点开和沉野的聊天界面,想说正好来他公司了,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但邀请的文字只发了一半,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周景淮走在最前面, 一身黑色西装, 矜贵却也让他看着多了几分疏离, 紧随其后的,是几位工作人员。
舒杳连文字都没来得及删,就立刻收起了手机。
会议进行得很顺利, 持续了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
其他工作人员抱着电脑和笔记本陆续离开。
舒杳也准备起身, 却见周景淮换到了她对面的位置, 食指敲了敲桌面, 好奇地问:“你们这两天, 是吵架了吗?”
“啊?”舒杳又坐了回去,“没有啊, 为什么这么说?”
“我瞎猜的。”周景淮笑笑道,“他这两天,不太对劲。”
“比如?”
“比如,他今天没来上班。”
舒杳想了想:“这……还好吧?我看他上班时间本来就不是很固定。”
周景淮:“他昨天没有戴戒指。”
舒杳:“可能是忘了?我之前也忘过。”
周景淮:“我问他要不要吃棒棒糖,他说小孩玩意儿谁要吃。”
舒杳瞬间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她点头赞同:“那确实不正常。”
脑海中,那天的场景一遍遍重复,他看起来不高兴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像从一开始问她搬家的事,他就看起来兴致不高,后来她接了周北川电话后,他没待多久就走了。
所以,是因为她搬家没有和他说,还是因为周北川那个电话?
或者,两者都有?
舒杳和周景淮道了谢,出了大楼后,本来想去找一趟沉野,但想了想,还是先去找了赵恬恬。
正是午饭时间,俩人约了赵恬恬公司楼下的一家餐厅。
舒杳把沉野来那天的事情简要概述了一遍。
颇有兴致地听完,赵恬恬叼着根薯条,满脸八卦地问:“所以,沉野就这么走了?”
“嗯。”舒杳拿着吸管,心不在焉地搅动着杯子里的巧克力,“恬恬,是我错了吗?”
“这不是错,只是每个人性格不一样,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吗?有人想着自己,愿意和自己分享生活里的事情,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赵恬恬叹了口气,有些事,她从来没想过提起,但现在,好像不得不提了:“说实话,其实大学的时候,有段时间,我也因为你很多事不跟我说,有些不太开心来着。”
舒杳满脸惊讶:“你怎么从来没和我说过?”
“因为后来我自己想通了啊。”赵恬恬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性格,有的人,买面被老板多放了一个鸡蛋,都巴不得跟人炫耀一下自己运气多好,比如我。有的人,就算被诈骗了一千万,估计也只习惯自己默默承受,比如你。”
“一千万——”舒杳忍不住插了一句,“那还是不能自己默默承受的,起码报个警。”
赵恬恬被她的一本正经逗笑了:“反正就是这意思,能成为朋友的前提,就是彼此舒适,如果总被对方强迫做不喜欢的事情,那迟早要完。所以我慢慢也就习惯了,甚至如果你现在突然变得什么事都跟我说,我可能反而还会觉得奇怪。”
舒杳咬着吸管,垂眸不语。
赵恬恬说的话,让她陷入深思,在某些方面,她好像真的有点迟钝,就比如她居然完全不知道,自己曾经居然无意中,让赵恬恬伤心过。
“恬恬,对不起。”
“神经啊。”赵恬恬拍了她一下,“说什么对不起,我那时候都没觉得你需要跟我道歉,更别说现在了。”
舒杳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习惯了独来独往、顾好自己就好的日子,所以不太关注其他人的生活,或者情绪。
直白点说,她甚至有点不太在意其他人的死活。
她并不觉得这种性格是错的,但现在想来,或许是会在无意中伤到一些重视她的人的心。
舒杳松开嘴里的吸管,犹豫着问:“所以现在沉野,是不是就是你大学时候那个状态?”
“可能吧。”赵恬恬安慰她,“没事啦,他比我聪明那么多,肯定也很快就能想通的。”
沉野想不通。
遇到前男友这种事,不跟他说也就算了。
搬家的事情,赵恬恬知道、邻居也知道,连她联系不多的赵昧儿都知道,她怎么就想不到跟他说一声?
他就这么不重要吗?
沉野晃了晃手里的酒杯。
脑子里是舒杳那天坦然又无所谓的话——
“黎水到辅川有专线,很方便,所以我周末还是会去看小饼干的,不影响。”
对于她而言,去他家唯一的目的,就是看小饼干,回老宅的唯一目的,也是公事公办,他要不是仗了狗和那份合约的面子,估计都难以得到她一个眼神。
她什么都考虑到了。
唯独没有考虑的,是他的心情。
就像那时候,她帮他这位“学生”辅导了大半年,虽然称不上关系多好,也只是网络一线牵,但他也曾自作多情地觉得,可以算是她的朋友。
然而结果就是,她说自己准备毕业,要找工作,没有时间再帮他辅导,于是给他介绍了一个学弟。
即便他提出,可以减少辅导的频率,她也不为所动,就这么把他扔了。
自那之后,聊天室内的那个头像再也没有亮起过。
沉野突然觉得喉咙口有点痒,不知道是不是那天的棒棒糖太酸了的后遗症。
他拿起酒杯,一仰头,杯子里的透明液体少了三分之一。
徐昭礼看得心里一惊。
对沉野来说,大白天喝白的已经很奇怪了,居然还喝这么大。
他皱眉,收起手机:“你怎么回事儿?”
沉野不答反问:“周北川回辅川了?”
“好像是,前两天听人提起过,说他现在是什么一线小花的经纪人了,有点东西。”徐昭礼顿了顿,“你怎么知道的?”
“他给舒杳打电话了。”
“他俩还有联系?”
“我没问。”
“你为啥不问?你现在才是她老公好吧?”
沉野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塑料老公也算老公?”
“哟。”徐昭礼一下看出了不对劲,坐到他身边拍拍他肩膀,“怎么?闹别扭了?”
沉野沉默片刻,神色有点颓:“你老婆,平时会跟你说她自己的事吗?”
“什么叫她自己的事?”
“比如,她接了新工作、今天吃了什么、路上遇到前男友。”
“会啊。”徐昭礼有一瞬间的智商上线,“你不会是因为舒杳不跟你说这些,所以在这儿喝闷酒吧?”
沉野没有否认,垂眸看着杯子里澄澈的液体。
“等等,因为搬家的事儿?”
沉野偏头看去,更郁闷了:“连你都知道她搬家?”
“我不知道啊,昧儿跟我说的,说你莫名其妙问她舒杳搬家的事情。”徐昭礼从桌上的烟盒里抽了根烟,边点边说,“哦对,她还让我跟你说,你那天挂电话太急了,她都没来得及解释,搬家的事情,不是舒杳主动跟她说的,是因为她请舒杳吃饭,要约时间,舒杳才跟她说的。”
沉野蹙眉:“她什么时候让你跟我说的?”
徐昭礼吸了口烟,袅袅白雾后,他回忆了一会儿:“前天晚上吧,我这不太忙了嘛,就忘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
“你还真在意这事儿啊?你这就有点无理取闹了啊。”徐昭礼有理有据地道,“舒杳这人什么性格你不清楚?她就不是一个喜欢主动分享的人,但是只要不涉及隐私,你问她,她就会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性格,这你不能强求呀,而且你问问自己,你主动问了吗?你没主动问,凭什么要求她主动跟你说啊?”
沉野目光灼然,盯着徐昭礼看了许久:“这话你背了多久?”
“十分钟……”徐昭礼一愣,“呸”一声,“老子自己想的好吧!”
沉野嗤笑:“得了吧,你自己要是说的出这种话,你管我叫爹。”
“行!”徐昭礼脱口而出后才意识到不对,抬腿踹他一脚,“靠!欠不欠啊你。”
沉野笑着避开。
心里却真的轻松不少。
不得不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徐昭礼一语惊醒了梦中人。
沉野拿起手机,还没想好怎么破冰,屏幕顶部突然跳出一条来自母亲的消息。
他立刻站了起来。
徐昭礼吓一跳:“怎么个事儿?”
“我妈说奶奶回国了,下飞机后直接去我家。”沉野俯身拿了茶几上的车钥匙,快步往外走。
徐昭礼急得在后面喊:“我靠!你喝白的还开车!不要命啦!”
“矿泉水。”
话音落下的同时,门嘭一声合上。
徐昭礼凑过身,把鼻子贴近杯沿闻了闻。
还真没有任何酒味。
“……”敢情借酒消愁都是假的?!白瞎了他一片同情心。
【奶奶回国了。】
收到沉野消息的时候,舒杳刚和赵恬恬吃完饭,准备去他家聊聊那天的事。
虽然在感知别人情绪这方面,舒杳显得木讷。
但在理解力这一块,她还是有点东西的。
所以这句话在她脑子里过滤之后,很快扩充为了——
奶奶回国了,要去家里,速来,需要演一场戏。
舒杳和沉野说了自己的地点,发现和再遇还挺近,沉野就直接到餐厅门口接了她。
紧急事件当前,舒杳完全把生不生气的事情抛之脑后。
沉野目视前方,握着方向盘的左手五指修长,骨节分明,把这个画面截出来说是豪车广告也不为过。
但舒杳只注意到,他的左手确实空空如也。
如果说昨天是忘了,那连着两天不戴戒指,就很难用巧合来形容了。
嗅到他身上罕见的有淡淡烟味,她抿了抿唇,移开眼神,系上安全带:“奶奶怎么突然回国了?”
沉野将车驶入主干道:“回来参加老朋友的七十大寿。”
“那是要住在你家吗?”
“嗯。”沉野无奈,“说是难得回来,想和你多相处相处。”
舒杳很喜欢沉奶奶,自然也不排斥和她住一起,唯一担心的是,谎言这种东西,靠得越近,越是有穿帮的可能。
“那奶奶住多久?”
“不确定。”沉野说,“你工作忙吗?这段时间可能需要麻烦你暂时搬过来。”
“好,没事儿。”
有之前小岛上的经验,舒杳并没有太过紧张,如果奶奶还是一样的作息,十点之后她再离开他房间就好了,而且最近一直在忙和骤雨的合作,住他那里,也算方便。
一路没什么话。
舒杳本以为他会带她去机场一起接奶奶,却没想到沉野先送她回了家。
准确来讲,是把车停在了小区不远处一家大型超市门口。
舒杳疑惑地问:“要买东西吗?”
沉野解开安全带,冷静地道:“不能让奶奶看出,家里就我一个人住。”
舒杳瞬间明白过来。
俩人急匆匆进了超市。
拖鞋是有的,碗筷什么也不用买,舒杳在心里默默盘算着。
最后直冲家居区域,刷牙杯、牙刷、毛巾……
手推车里渐渐就堆满了。
不过二十分钟,沉野推着手推车去柜台结账。
舒杳跟在他身后,盘算着有没有什么遗漏的,视线扫过一旁的架子,突然顿住。
她的右手握着手推车的车把,攥了攥,心里难免波动,但面上却并无波澜。
犹豫片刻后,她随便拿了一盒,扔进了手推车里。
听到动静,沉野回头,目光垂下,落在那个四四方方的蓝色盒子上。
虽然第一次买这种东西,但开口时,舒杳还是平静的,平静到就好像买的是盒口香糖:“上次老宅那些没拿,我就是想着,做戏要做全套。”
沉野没什么表情变化,却俯身把那盒套拿出来放回了原处。
“……”舒杳想,他不会以为她在暗示什么吧?
下一秒,沉野淡定自若地换了个型号,随手丢在一包薯片上。
“拿个最小号,看不起谁呢。”
舒杳:“……?”
从超市出来后, 俩人兵分两路。
沉野去机场接奶奶,舒杳则趁着这点时间,去家里布置, 营造俩人同居的假象。
虽然来过他家好几次了, 但舒杳还是第一次进他的卧室。
不知道是有人定期打扫,还是他本身就挺爱干净,卧室里非常整洁。
简单的灰白色调, 除了一张披着灰色被子的大床、一个电脑桌、一面模型架以外, 没什么多余的东西。
阳光透过大大的落地窗, 洒在灰色的羊毛地毯上, 整个卧室明亮又宽敞。
但舒杳没时间欣赏家居, 她直冲浴室,把袋子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摆在他的物品旁边。
舒杳这才发现,他买东西的时候好像还是有讲究的, 比如他的杯子是黑的, 他就帮她买了白的, 摆在一起, 倒是有点情侣款的调调。
架子上挂着一条他的白色毛巾,舒杳把它往旁边移,让出一半的空间, 然后把自己买的那条薄荷绿的挂了上去。
护肤品也是超市里顺手买的, 所以都不是什么贵的牌子, 舒杳暗暗想, 希望奶奶不会看那么仔细。
或者要是问起来, 就说她勤俭持家吧。
布置好一切,舒杳退出浴室。
她拿出袋子里最后的那个小盒子, 打开床头柜扔了进去,并特意拆开了包装。
站在床边环视一圈,舒杳还是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东西。
……衣服!
住在一起,她总不能连一件衣服都没有吧?
就像心有灵犀似的,舒杳正搜索着近段的商场,想着能不能临时去买几件充充数,就看到沉野发来一条:
【等会儿会有人送衣服来。】
舒杳松了口气。
半小时后,衣服如约而至。
门外的工作人员带着某奢侈品牌的工牌,提着几件外套,礼貌地给她一张纸。
“沉太太,这是沉先生为您订购的衣服,烦请签收。”
舒杳核对了一下,没有遗漏,就签了名,但心里却觉得奇怪,沉野是让人随便拿几件吗?怎么都拿的冬装,大夏天的,这奶奶要是看到了,不觉得奇怪才奇怪吧?
但她还是接过了,道:“谢谢。”
工作人员礼貌道:“需要帮忙放进衣帽间吗?”
舒杳想,沉野的房间,随便让别人出入不太好,而且就这么几件,实在没必要麻烦。
“不用不用,麻烦放沙发就好了。”
“好的,这里是冬装的部分,还有春夏秋装在车里,麻烦稍等。”
舒杳:“……”
逞强的结果就是,舒杳上楼下楼重复了快十遍,才把衣服搬完。
本来衣帽间里就像一个围棋盘,不是黑就是白,现在一半都被各种颜色占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