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修明站得不远,对话听了全程,心中对司家的警觉性再次提升。
绍修明原本以为严启航是司家几人里最简单的一个,有点心思,但很好看懂。
现在看来,严启航也藏着坏。
数学竞赛题,真是神来之笔。
司元洲觉得严启航的建议很可取,哪怕数学不行,还有物理、生物、化学……总会有他感兴趣的。
实在没有兴趣,这么多题也能让司若尘安分一段时间了。
司元洲远远看着古镇街道里疾驰的黑马,还有随着黑马前行,街道两侧亮起的灯。
最开始只是星星点点,后来汇成一片灯海。
司若尘重新换上玄色飞鱼服,轻松驾驭奔行的高大骏马,甚至在合适的时候,从背后取了弓,直接在马背上张弓搭箭,射向远处。
“……”司元洲看着他在马上,因为射箭松开手中的缰绳,熟悉的心梗感传来。
“酷啊真酷。”严启航看得目不转睛。
司元洲沉默,只觉得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回去就给他们请奥数老师,严启航那一份也安排上,不能厚此薄彼。
严启航打了个寒战,茫然地挠了挠头。
“晚上降温了?不能吧。”
绍修明默默离他们远了一点,忽然觉得跟着长生也不错,至少……算了……
忽然觉得他家里挺好的,家人都很好相处。舅舅坐着轮椅,开始看史铁生的书,一切都很和谐。
一开始由于电路控制问题,灯光和马前行的速度不是很契合,调整两次后,叶导终于拍出了满意的效果。
除了正常机位之外,还有无人机航拍,从上方将小镇的夜景尽情收入镜头中。
“到现在为止,咱们的拍摄任务就完成了,后面的事交给剪辑。”
“大家辛苦了,感谢!今天我请客,请大家好好吃一顿。”
叶导鞠躬之后,让人带剩下的工作人员去吃饭,他来找司元洲道歉,并处理威亚问题。
因为拍得太投入,他渐渐跟着司若尘的建议走,忽视了司若尘是个未成年,拍摄危险镜头要征询家长的意见,这一点确实是他疏忽了。
“我不为难你,但有件事需要你解决。”
司元洲现在心情已经平复了很多。
“您说。”叶导有点紧张。
司元洲只提了一个细节:“他挂了一块令牌在摘星楼上,这件事我不希望未来成为别人攻讦他的借口。”
“不管你们是把令牌取下来,还是现在就开始压消息,我不希望它影响到我的孩子。他试图去摘过,但没有摘下来。”
“好,这一点司总可以放心。”叶导点头,“我回头就去问问大师,当时是有些奇怪。”
“什么大师,厉害吗?”司元洲忽然问。
“司总,您也有这方面的需求?”叶导诧异。
“我想求一道平安符……不,两道,多求几道也行,费用不是问题,最好有效。”司元洲以前从不相信玄学,更不相信所谓的大师。
“好的好的,有这方面的消息我第一时间联系您。”叶导也知道相关消息,司总从不求神拜佛,现在也有了例外,他忽然有些感慨。
回家的路上,严启航一路沉默。
他有些愧疚,明天司若尘看到突如其来的奥数老师,或者难度爆表的竞赛题,不会生气吧?
“怎么了?”
司若尘觉得严启航眼神有些奇怪。
“没什么, 就是觉得你今天太酷了。”
严启航偷偷瞥了眼坐在后座、始终冰冷沉默的舅舅,如果今天舅舅没来,他也想去摘星楼顶试试。
司若尘也看了眼司元洲, 如果他不在,这时还能回一句有机会带你也上去看看。
司元洲敏锐觉察出这种微妙,他像一个多余的人, 他们有什么话都不会当着他的面说。
现在他的情绪彻底平复下来,问:“你们为什么想去摘星楼顶?”
“想看风景。”司若尘如实道。
“就是想上去看看。”严启航其实更想体验轻功飞上天的感觉, 但,这是可以说的吗?
司元洲从来没有某一刻会因为想看风景这个理由去做什么事, 甚至不会生出“想看风景”这样的念头。
他试着去理解孩子们的想法:“我会联系上次负责修复摘星楼的专家, 看摘星楼有没有开放的可能性。”
“如果可以开放, 你们下次就能走楼梯上去了。”
“……”司若尘忽有些诧异。
“我希望你下次做什么危险的事之前, 能提前告知我。哪怕你自己觉得不危险。”
司元洲想到那句, 谢谢你关心我, 心情复杂到了极致。这本就是他该做的事,天经地义, 但时至今日, 忽然得到了一句谢谢。
“我会的。”司若尘想,他这次一定记得。
而且,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出现任何意外了。
他并不知道司元洲会如此在意这件事,在他看来,实在只是小事。
“最近有外出计划吗?”司元洲问。
“要练剑,还有射箭。”
除此之外,司若尘近期没有其他安排。
赛马这件事要问赵行野, 这是长期计划,不急于一时, 至少要让司元洲缓缓,他看起来似乎有些脆弱。
“好。”司元洲最近心梗次数多了,此时一听,竟觉得不过如此。
“等我让人送来道具剑,你再开始练。”
“射箭可以去场馆,或者在家里改一个训练场出来。”
“好。”司若尘要在开幕仪式上表演,只剩一周不到的时间。紧接着是全国射箭锦标赛,需要大量训练。
“如果缺什么或者想做什么,可以和我说。”
司元洲忽然理解了那些孩子三五岁,每天忧心忡忡、不停看监控的那些家长。
一不留神他就可能去碰插头、玩水、开窗户,让人提心吊胆。
司若尘比小孩子还让人担心,小孩子认知不全,不知道什么叫做危险,多说几次,让他有安全意识,就不会再尝试了。
而司若尘,只会觉得我可以试试,那些对我来说不过如此。一想到这里,司元洲就眼前一黑。头有些晕,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神经太紧绷。
“你没事吧?”司若尘问。
司元洲摇头,他想,是要备上速效救心丸了。
以前和别人签合同的时候,看人家颤巍巍的掏出药瓶,一边吃一边签字,当时觉得对方太过夸张,现在总算切身体会到了那种随时会撅过去的感受。
司若尘:“有时间可以去医院做个体检。”
司元洲心中忽然生出暖意,至少他还是会关怀自己的,只是不常表达而已。
今天那么生气…实在有些过了,不知道会不会给他留下什么阴影。
还没下车,司若尘听到手机震动,低头看了眼,转账收入2000w。
“咦?”严启航诧异,他看自己的手机,他也有一份,同样的2000w。
“舅舅,为什么突然转账?”严启航有点害怕,有种在吃断头饭的感觉。
“庆祝你们成功拍完视频。”
“今天你们的表现都很出色,我很期待看到剪辑好的成品。”
司元洲一开始不知道摘星楼顶的人是司若尘,无意间扫了一眼,画面非常惊艳。不得不承认,叶导确实很会拍,氛围、画面都相当出色。
“谢谢舅舅!”严启航美滋滋把钱收了。他除了买羽毛球拍和球,别的花销很少,钱放在那里,舅舅请人打理,已经越来越多了。
如果哪天舅舅或者若尘有需要,他这里还有钱可以救急。
“谢谢。”司若尘不太习惯一直接受善意而不回馈,但他不知道能为司元洲做什么。
学习、考出好成绩,好像是这个世界惯常的回馈方式,回去就再刷十套题,再抽空去学校考试。
翌日,因为前一天拍视频,有些疲惫的严启航懒洋洋醒来,想到上次下楼时被一群老师凝视时的绝望,他特意换了身衣服,理了理头发。
这个点,司若尘应该已经被老师们安排了。
他要用什么样的姿势路过,才能看起来与这件事完全无关呢?
不对,他应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只要他一脸茫然,司若尘就不知道这个事是他提议的。
严启航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步子却不自主轻快几分。补习这种事,只有发生在别人身上才会快乐。
毕竟昨天他又没有去摘星楼顶,舅舅也没有生他的气,昨天还夸他表现好~
等他脚步轻盈下楼,果不其然,看到了好几个老师。与上次的辅导老师不同的是,这次的老师发量明显没有之前的老师那么多。
数学竞赛,恐怖如斯!
“哇,好多人啊~”
严启航像只误入的小鹿,步子轻快,嘴角不自觉勾起轻松的笑容。
“来选一位喜欢的老师,开始补习。”
司若尘已经学了一会。
昨天晚上他才刷过十套题,感觉难度不够,今天司元洲就为他请了新的老师,不得不说一声及时雨。
“啊?”严启航茫然,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我的老师已经选好了,这些是为你准备的。”司若尘翻看新的教材,对教材上之前没有学过的数学定理非常满意。
“我也要补吗?”严启航震惊。
“对,这段时间和我一起补习。”司若尘见他如此意外,开解道:“应该不会持续太久,我们还要参加射箭比赛。”
“严同学,司总叮嘱过了,让我们不要教你高考范围以外的知识,所以难度是非常有限的,别紧张。”一位老师语气和蔼,像在看掉进捕兽笼中,不停蹬腿的小兔子。
“你的数学成绩确实需要加强,如果能在高考之前提高30分,能考的学校又能高一个档次。”
“30分?”严启航表情扭曲。
他在学习一直兴趣缺缺,尤其是数学,简直是一种折磨,一百五十分的总分他能考九十以上就不错了,再提高三十分,不是要他的命吗?
“对,数学提高30分,理综再提高30分,如果今年严同学在国家级赛事上有优越的表现,全国的学校就能任选了。”
在场的老师都对他的情况有基础了解。
其实体育生考大学,对文化分的要求也很高,学校越好文化课的分数线就越高,同时还对一些奖项、比赛成绩有要求。
“我能不学吗?”严启航试图再挣扎一下。
“严同学,司总已经叮嘱过了,除了体训的时间以外,其他空闲时间,你都要和司同学一起补习。”
“啊!”严启航大声叹息,表情扭曲。
舅舅,你好狠——
因为射箭比赛临近开启,严启航在射箭方面表现出了极高的天赋,学校的教练让他最近好好准备比赛,没让他继续去学校上课了。
严启航不得不陷入水深火热的补习生活,而司若尘却如鱼得水,说不出的轻松闲适。
他不仅学得很快,还能举一反三、与老师探讨更高深的知识,有时候提出的一些问题,让教他的老师算得满头大汗,地中海急得反光。
每当严启航盯着题目两眼发昏时,就抬头看一眼负责教司若尘的老师,心中有了安慰,再努力爬起来学习。
每天清晨,司若尘都会抽出时间练剑,还会教严启航学一些简单的剑招,为开幕仪式做准备。
司元洲有时会驻足观看,问司若尘从哪里学的,他说不知名老者。
司元洲没有多想,下意识代入了公园老头。所谓高手在民间,有时看似平平无奇的大爷,抬手就能来一段绝活。
现在网上什么视频都有,一段视频发出去,很快就会有人跟着模仿,剑招、拳法,让人目不暇接。他练的那些剑招十分好看,应该很受大爷们喜欢。
司元洲决定在景区开幕仪式当天去观看表演,顺便叫上群里的朋友一起。
景区宣传视频也加班加点剪好了,等通过审核,就正式全网推广。
司元洲看过之后非常惊艳,询问叶导令牌的事解决没有,是否取了下来。
“令牌没取下来,当天晚上我吊威亚上去也没摘下来,我问过局里的人,他们说没有破坏外观,从下面看也看不出来,就留着算了。”
“然后我去问了参与修复摘星楼的专家,他们说很多年前本地有种习俗,一些古建筑建好之后,会在顶上挂这种祈福牌,祈愿未来这栋楼能够长长久久,不被损毁。”
“之前修复摘星楼的时候,专家们没有找到令牌。犹豫之后,没有挂新的。”
“我把照片、视频发过去,他们把照片放大看纹路,判断材质是一致的,令牌也有一定年代的历史,就推测若尘挂上去的那一块,可能就是摘星楼原本遗失的祈福牌。”
“现在归位了,所以才摘不下来。”
“有时候一些古物冥冥之中有了灵性,会回馈帮助它的人。”
“摘星楼修复过程中耗资巨大,司总不计成本,让修复工作顺利进行,使摘星楼免去坍塌损毁的命运。恰好又有若尘挂上摘星楼遗失的祈福牌,所以,这是冥冥之中天注定的一种缘分。”
“祈福牌挂在那里,就是摘星楼的回应。”
“就如祈福牌上写的,平安喜乐诸事称心,只要在摘星楼存在一天,它就会保佑若尘。”
“大师说了,这比任何护身符都有用,所以就没有给护身符。”
叶导听了大师和专家的解释,非常感动。
如果不是题材限制,他都能再拍个摘星楼相关的宣传视频。
像摘星楼这样的纯木制高楼在千年以前不说上千,至少成百,因为战乱、天灾、朝代更替,大多损毁,连废墟也留存无几。
摘星楼也没有幸免于难,承重结构在近代战乱中受创,日益倾斜,原本坚持不了太久,就会像它千年以前的同伴一下,倒塌解体。
司元洲同意了成本巨大的修复计划,以同样的木制架构,修复摘星楼,让它得以原样留存。
如果司元洲敷衍一点,完全可以像很多景区那样,修一座现代式古建筑,只保留它的名字。
司若尘又恰好挂上了祈福牌,才会有这样的因缘际会。不管那一块木牌是不是摘星楼原有的,现在的摘星楼重新有了属于它的祈福牌。
以国家对古建筑的保护程度,它如此巧夺天工,又如此珍贵,应该能真正长久留存下去,就如最开始修建时工匠的祝愿,如专家重新修复时对它的祈愿。
“听说这件事之后,专家们又赶去了摘星楼,重新分析它的受力结构,检测内部变化,发现摘星楼比以前更牢固了。”
“如果将拆下来的楼梯装回去,我们又能重现古人当日在摘星楼上饮酒赏月时的盛景了。”
“如果重装楼梯,需要多少投资和我的助理联系。”司元洲忽然想再认真看一次摘星楼,每次都是一览而过,从未真正看过它是什么样子。
他当时同意这个投资计划,是因为一位建筑师做了摘星楼的等比例缩小模型,非常精巧,带到他面前,讲述了摘星楼的结构与其绝佳的防震、减震能力。
那是古代工匠登峰造极的建筑技术的缩影,现在的后人连复原都非常之艰难,如果任它倒塌,实在是一件非常遗憾的事。
“哈哈,司总,这次我们想靠景区的收益来装楼梯,正好要专家重新设计,可以等上一段时间。”
“上面说了会抽出一定比例的收益作为专项资金,用来定期维护、修复景区的古建筑。”叶导笑了。
这种事总不可能一直指望个人或者企业来做,等古镇经济进入良性循环,就能回馈那些为它付出的人了。
“听说开幕仪式若尘会表演节目?”叶导问。
“对,届时还请叶导多捧场,他还是第一次在这种场合表演节目。”司元洲虽然看过司若尘练剑,仍然有些担心。
“放心放心我一定来把亲戚朋友都带上,不过开幕仪式的坐席可能要重新安排,我要提前定几个位置,到时候人肯定暴多。”
“因为今天晚上十二点,古镇的官方账号会把宣传视频发出去,然后本地的一些官媒账号也会转发。”
第23章 少爷和他霸总爹23
“开幕仪式仍然在古镇举行, 但场地是古戏台,能容纳的人流量有限,最高上限是三千人, 到时候应该会出门票预约链接,可以提前预定位置。”
“如果链接出来,我会发给你。”
司元洲在古镇开发上和官方有多项合作, 有时消息会灵通一些。
叶导只负责拍摄宣传视频,对开幕仪式流程上的具体细节反而不太了解, 听到自己这次也能先人一步抢座位,忙笑道:“那就好, 到时候链接出来了, 就麻烦司总了。”
他已经开始算要约多少座位了, 一边算, 一边等待晚上视频放出去后的反应。
司元洲同样想着这件事, 处理文件的速度都快了很多。他在想是留在公司看视频, 还是回家和他们一起看。
他想一起,又觉得自己过去气氛会很沉凝, 索性决定留在公司加班, 正好要紧急处理一个国外的订单。
为此,司元洲定了闹钟,视频发布之后,他再准时看一遍。虽然他已经将视频看过一遍了,仍然有些隐忧,毕竟视频要真正面向大众,看的人多了, 总会出现负面的声音。
司元洲一整个晚上过分关注时间,不时看一眼手表, 然后再继续办公。越临近那个时间点,越无法专注。
只剩半小时,他已经无法再看下去,索性合上文件夹,给自己倒了杯温水。
或许是坐久了,再站起来时,脊骨有些疼,他端着茶杯站在落地窗前,俯视下面的车流,放松身体,渐渐有些出神。
不知道若尘和小航在干什么?
“舅舅今天又加班啊……”
严启航正在游戏室玩vr游戏,可喜可贺,他终于又能熬夜玩游戏了,司元洲在他就不敢。
今天他们玩的是一款联机游戏,在恐怖地图里解密杀怪,还叫上了钱都来和赵行野。
“若尘你去最前面,我给你防着后面。”
严启航胆子平时挺大的,但有点怕鬼,这个地图又是出了名的恐怖,一不留神就会突然窜出来一个东西。
用电脑还好,vr游戏代入感比较高,对一个怕鬼的人来说,实在太刺激了。
“严启航,你不会怕鬼吧?”赵行野走得坦坦荡荡,忍不住笑道。
“呵,谁怕鬼啊,大家都是唯物主义者,我严启航怎么会怕鬼?不过游戏而已。”严启航冷哼一声。
“来来,你怎么不说话?”
“是不是害怕?”严启航突然胆子就变大了。
“有一点。”钱都来声音都有点发颤。
地图是那种中式恐怖风格,木窗脱了框,半悬着,不时吱呀一声,还有屋檐下被风吹动的铜铃,诡异的女人笑声不时在周围响起,并且越来越近。
“来来别怕,你要是怕,我就唱歌给你听。”严启航清了清嗓子,开始唱:
“小哥哥啊你坐船头,妹妹我在岸上走~”
没有一个词在调上。
甚至歌词也唱错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
司若尘没听过原曲,不知道那是什么。
只是眼神有一瞬呆滞,很受震撼。
“噗嗤——”
钱都来怕归怕,但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严启航意识到自己唱错了,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
赵行野狂笑:“严妹妹怎么了,继续唱啊!”
“郎在欢心处,妾在断肠时……”
随着大门猛然关上,脖子树上突然出现一个吊着脖子的女鬼,凄冷幽怨又诡异的歌声响起。
“啊~~~”
不知谁尖叫一声,比女鬼的声音还尖细妖娆,绕梁不绝。
司若尘回头一看,队友倒了一地。
一个能打的也没有。
不出所料。
“谁叫的啊,吓死我了!”严启航感觉自己的耳膜都要被震穿了,女鬼的歌声也完全被那个尖叫盖住了。
“不是我。”钱都来连忙解释。
“也不是我。”赵行野辩解道。
“好家伙,不是我叫的,也不是你们那是谁总不可能是若尘吧,你们觉得那可能吗?”严启航一下子笑了。
几人都沉默了,想到一路上指挥司若尘去探路、找线索、捅各种篓子,司若尘任劳任怨,始终冷静的样子,会惊叫就奇怪了。
“来来不可能说慌,他叫了会承认的。”
“我也没叫,赵行野,是不是你?”
严启航迅速分析道。
“我是叫了,但没叫这么大声吧。”赵行野咳嗽一声。
“好家伙,就是你叫的!”严启航开始谴责。
“我是被你唱歌吓到了……”赵行野努力洗白自己。
两人斗嘴之际,钱都来那边闹钟响了。
“十二点了,马上放视频,我先去微博上看看。”钱都来摘下vr眼镜。
“走吧走吧一起去。”
赵行野迫不及待想脱身。
“呵。”严启航冷笑,但也迅速借着这个台阶下去了。
“看视频看视频,之前看的版本配乐没加上,今天晚上再看一次,看看加上配乐的效果。”
严启航打开屏幕上的投影仪,幕布降下来,他又开了投屏功能,直接将微博里的视频点开后投在大屏幕上。
画面一开始,只有一片漆黑的夜色。
紧接着,竹哨声响起。
一群锦衣卫从各处出现,追在前方奔行的黑衣大盗身后,从古镇各处围追堵截,箭雨如潮。
大盗悠然穿行,姿态轻松,不时回头,故意等一等,与他们拉近距离,再倏然离开。
马蹄声突然响起,大盗骤然提身而起,一声低沉的轻笑恣意又慵懒,高马尾在空中飞跃,迅速消失在巷影之中。
策马而来的是身穿玄衣的少年指挥使,他冷冷凝视一无所获的下属,声音清冷,有种独属于掌权者的压迫感:“追不上?”
“此獠轻功高绝,夜间难以追踪。”
身穿大红飞鱼服的祁望单行一步,告罪。
“这是谁,你们认识吗?”赵行野问。
他们之前联机打游戏的时候,都开了麦,现在语音还没断。
“祁望,一个…嗯,还行但是处不来的人。”
严启航想了个形容词。
“看着是有点严肃。”赵行野煞有介事的点头,“我和这种人也玩不到一起。”
紧接着,少年指挥使让下属练习蒙眼射箭。
“技术还差点火候,再去练。如果晚上看不到,白天就蒙着眼。”
视频发出去的时候,官方就开始推广,空降热搜,此时已经有了流量,弹幕突然增加。
【什么蒙眼射箭,还不如连夜织个大渔网,把黑衣人网起来!】
【这是什么新电影的推广吗?主演选的还不错,不止长得好看,也很有气势,明日之星啊】
【武侠又要重出江湖了?但练习蒙眼射箭也太离谱了点……】
就如同观众的质疑,严启睿也将话问了出来,他越众而出:“蒙眼射箭,属下实在做不到。”
【哈哈他好勇啊,古代锦衣卫也开始整顿职场了吗?】
【这个虽然没主演好看,但还挺可爱的】
只见那位少年指挥使沉默地蒙上自己的双眼,再取下背上的弓,抽了一支箭筒里的箭,对准箭靶,一箭射出,正中靶心。
全体锦衣卫鸦雀无声,沉默看着那一支箭。
紧接着,指挥使又对准另一个更远的箭靶,又是一箭,仍然正中靶心!
【草草草这个是不是一镜到底啊!】
【是不是真的射中了?】
【肯定是剪辑,蒙着眼睛谁tm能射中啊!】
【如果是别人,我肯定不信,但我之前刷到过他的视频,他是真能射中,不信你们去搜天才少年蒙眼射箭百发百中,找几个关键词很快就能搜到!】
【视频也有可能是合成的,别那么天真】
【咱就图个好看,管那么多干什么】
锦衣卫陷入苦练,又到了晚上。
大盗重出江湖,盗走了一块令牌。
他来的并不隐蔽,全身上下最隐蔽的可能是那身夜行衣,还有被蒙住的半张脸。
他一出现,就有人吹了声竹哨。
马蹄声疾驰而来,他终于飞身而起。
追来的锦衣卫指挥使策马狂奔,古镇两侧灯笼随之亮起,原本漆黑的古镇像被黑色骏马点亮,从上方俯视往下看,画面非常震撼。
大盗一路在屋脊上疾行,指挥使策马追击。
古镇历经千年,有种沉稳的静默感,而这两人却像火星一样,将古镇从沉眠中唤醒,从一片沉寂到灯火辉煌。
大盗就如锦衣卫们所说,轻功高绝。
而指挥使也有英健坐骑,紧随其后。
直到大盗,飞身落在摘星楼上。
几起几落,立在摘星楼最高处。
身后一轮孤高的明月,长发在身后恣意飘动,大盗的侧影第一次清晰展露人前。
他轮廓深刻,眉目昳丽,眼睫垂落之时,有种奇异的脆弱感。此时独自站在摘星楼顶,竟有种随时会乘风归去,脱离人间的感觉。
少年指挥使不为所动,在马上张弓搭箭。
神色冰冷,箭矢疾出——
而摘星楼顶的大盗也终于抬眸,眼神漠然,随手摘下斗笠,飞旋而出——
二者在空中相遇,砸出金铁相击之声。
再重重坠地。
大盗继续飞檐走壁,轻盈如孤鸿,如鸦羽,如苇叶,仿佛没有重量,在层层高楼上穿行。
锦衣卫指挥使一边策马疾行,一边张弓,对准轻功高绝的大盗,一箭比一箭认真,神色专注而沉静,身下骏马不需要有人握紧缰绳,便默契追寻。
月下的二人仿佛并行,有种难言的默契。
这一刻,他们好像不再是官与贼。
像无需言语的知己,共沐同一片月色。
直到大盗遇到一片凌厉的箭雨,不得不折回,一阵追逐,他再次落在摘星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