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娴熟地吐了口烟,“所以你打算怎么做?追她啊?”
何照反问:“我现在这还不算追?”
王林嫌弃地睨他:“你这半舔不舔的叫什么追?”
一说完,三个人齐齐意味深长地笑了声。
安静抽完半根烟,何照正要说什么,远远传来一声:“谁给你们胆子在这抽烟?哪个班的?!”
捉包捉得太突然,何照几人愣住了,想跑前面又是死路压根没法跑,只能保持蹲立的姿势靠在墙边。
指间的烟忘了掐,长长一截烟灰被风吹落,掉在何照虎口处,烫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夏冉找了大半个体育馆都没找到靳司让的身影,索性放弃继续找他的念头,想等到下节课开始前在教室把靳泊闻的话带给他,哪成想,刚一掉头,就看见靳司让从后门进来,绕到体育组办公室,隔着一扇窗户和里面的人说话。
隔得远,夏冉一个字没听见,等靳司让转身离开,她才小跑上前,“哥,靳叔让我跟你说他这两天要去外地参加学术交流。”
靳司让脚步不停,但放缓了些,“知道了。”
夏冉一顿,伸手拽住他衣袖,“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靳司让停下了,示意她把话说得再明白点。
“你是不是还在生上次我没听你劝导,当众跟许白微闹那事?”
靳司让言简意赅:“没有。”他没撒谎,这事在他看来早就过去了,过不去的是他的心。
夏冉不信,“可你最近很少理我了,就跟我刚来你们家那会一样。”
他终于看她,一字一顿地说:“那不一样。”
那怎么能一样?
明明是两种性质的事,她非要混为一谈,靳司让莫名的烦躁,挣脱开她的手走了。
夏冉定在原地,心里五味杂陈。
闫野从一中的人那里听说了夏冉跟人打架这事,担心之余,又觉得她这人坦诚得可爱,出其不意的行为总让人哭笑不得。
一到一中校门口,就看见夏冉形单影只地穿梭在人群里。
闫野走上去,给她一个惊吓后,笑到不行,“听说你跟人打架了?对方还是个女生?”
夏冉低垂着脑袋,双手攥住书包带,恹恹地纠正他的话:“那不叫打架,只能算我单方面甩她巴掌。”
闫野低下腰,认真看她的脸,还是白白净净的,看不出一点伤口,“看样子她被你气势吓到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
夏冉没理会他这揶揄的一声。
闫野习惯了她间歇性的冷漠,那会也不觉得恼怒,一脸好奇,又问:“你怎么还跟女生动起手来了?”
“她先招我的,”说完又觉得这说法不太妥当,“她先绿茶,先阴阳怪气,说靳司让妈妈的事情,换作是你,你也听不下去。”
闫野点头,“我确实听不下去,但我没你这么笨,不会在众目睽睽下动手。”
夏冉翻了个白眼,没有要和他继续斗嘴的打算,岔开话题,“你知不知道我哥他喜欢什么什么东西?吃的也行。”
这个问题难到了闫野,“他那淡出鸟的性格,就没见他有什么特别热衷的事物。”
夏冉失望地哦了声。
闫野踩了踩脚边的影子,“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惹他生气了,哄哄他。”她仿佛在说一件天经地义的事。
闫野嘴角瞬间发沉,笑不出来了,他扭头看她,声线也沉,“喂,夏冉,靳司让就这么好?”
夏冉没听出他的话外音,理直气壮地说:“靳司让他当然好了。”
说着,她脑子里忽然蹦出靳司让掐住自己脖子时狠戾的模样,虽然已经过去很久,回想起窒息的痛苦,还是分外真实。
底气不足,她的声音也轻了下来,“除了性格恶劣。”
再次抬眼,对上闫野意味不明的眼神,他前两天刚跟人打过一架,嘴角的青紫色伤口很明显。
夏冉嘲讽了句:“不过你也好不到哪去,当初还玩校园霸凌那套,多亏了我哥大人有大量,没跟你计较。”
一句话击中了闫野的死穴,他自知理亏,恢复到嬉皮笑脸的状态,“是我的错,我跟你赔礼还不成吗?”
夏冉睨他,“你跟我赔礼有什么用,找靳司让去。”
闫野瞬间绷紧了唇,不知道在想什么,久久没接话。
夏冉的声音将他的意识拉拢回来:“不跟你说了,我要去给靳司让挑礼物了。”
闫野跟了上去,“去哪买,就在附近的话陪你一起。”
夏冉没答应,“我一个人能行。”
闫野又说:“去给你当个参谋,省的你买什么乱七八糟,污了你哥的眼。”
“……”
夏冉最后挑的是一条手机链,藏青蓝细绳,末端系着银色四叶草,她自己也留了条相同款式的,挂绳的颜色有所不同,浅淡的烟青色。
明知不该在这时发表意见,闫野还是忍不住问:“你确定你要买这个?”
他皱着眉,夏冉曲解了他的想法,“你觉得这个太寒碜了?”
闫野没给出肯定答案,而是抬了抬下巴,指向不远处一对腻腻歪歪的小情侣,手里拿着类似的翻盖手机,垂落在半空的挂件是相同的小玩偶。
“情侣才会送这个。”
夏冉无端心慌,面红耳热的,像极被抓包后露出的羞赧反应,“谁说要送靳司让了,我自己留着用的,一周换一次不行吗?送他的,以后再说,也不是非得今天就要买。”
闫野看破不说破,敷衍地应了几声,“行行行。”
离开礼品店前,夏冉看了眼靳泊闻前两天买给她的卡西欧方形棕皮腕表,“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家了。”
还有半句话没来得及说,隔着一排自行车,她看见靳司让朝她的方向走过来。
夏冉条件反射地背过身,顺手推了把闫野,闫野没站稳,差点跌坐在地上。
他脸拉了下来:“干嘛呢,脑子突然抽着了?”
夏冉比出“嘘”的手势,“我刚才看见靳司让了。”
闫野顿觉荒唐,“你看见他你就得躲?干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夏冉承认自己正在干亏心事,郑重其事地说:“他不喜欢我和你单独待在一起。”
闫野冷冷笑了声,强装镇定地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往里挪了几米,借着一米多高的货架,挡住自己的半截身形。
店面就那么点大,夏冉已经没地方藏,最后被逮了个正着。
靳司让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目光有些发沉,催促道:“不走?”
夏冉撂下闫野,重重点头,“走的。”
风平浪静地走了一段路,耳边传来兴师问罪的声音:“你刚才和闫野在一起?”
夏冉如临大敌,脊背都绷直了,迟缓地点了下头,半真半假地说:“我找他是要问他,你喜欢什么东西。”
靳司让看向她被暮色晒到滚烫的脸,“你和我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几年,连我最基本的喜好都不了解,还得跑去问一个外人?”
夏冉疑惑闫野不是他朋友吗,怎么这会又成了外人?
“你平时永远臭着一张脸,看谁都不爽,也没见你有什么特别爱吃的,我哪知道你的喜好?”
没什么爱吃的?
这说法听上去太可笑,靳司让脸色阴沉沉的,“我要是没有喜欢的东西,会每天喝你泡的柚子茶?”
夏冉瞠目结舌,扭头看他,发出一字一顿的质疑,“原来你这么好哄的吗?”
靳司让又一次被她的没心没肺气笑了。
夏冉脚步快了些,靳司让伸手勾住她的书包带,“突然走这么快做什么?”
夏冉发现他最近管得好像越来越宽了,矮身摆脱他的束缚,转身说:“快点回家,给你泡柚子茶。”
靳司让弯下腰,又将身子前倾些,拉近与她的距离,两个人的呼吸喷在对方脸上,暖意融融,“夏冉,你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夏冉后退一小步,认真想了想,“可能都有,得分情况。”
靳司让拉直唇线,没说话。
夏冉摸不清他的态度,小心翼翼地询问:“现在能走了吗?”
他简明扼要:“走。”
接到指令,夏冉转过身,走得不算快,但姿势有些僵硬,尤其在她斜眼注意到柏油路面上交叠的影子后。
靳司让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一开始他的视线落得很远,但最后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她张扬的马尾辫攫取走全部注意力,高高的一撂,在半空一晃一晃的,用一个星星发圈束着。
他抬起手,食指与大拇指圈成一个圆环,隔着一段距离,牢牢锁住了不安分的她。
高三学习紧张,在校补课的时间随着黑板右上方不断缩减的数字越来越多,十月底,学校决定将晚自习改为硬性规定,不管是择校生还是住校生,除非特殊情况,不允许请假。
夏冉磨蹭,为了不把作业带回家,总能耗到晚上最后一个离开教室,她给靳司让发消息,问他在哪。
对面冷酷无情的回了一个字:【家。】
夏冉:【你就这么抛下我,一个人回去了?】
夏冉:【大晚上的,你就一点都不担心你妹妹吗?你这样,还是人吗?】
她在回这两条消息的时候,也意识到自己是在无理取闹,拖拖拉拉的人是她,靳司让没有义务陪她耗到这么晚。
这个点,校园里已经冷冷清清,夏冉旁若无人地拿着手机,亮白屏幕映出她暗淡的脸,迟迟没等来对面的回复,她失望地叹了声气,手机放回口袋不到五秒,又拿回出来,未读消息那列还是一片空白。
她这才死心,攥着手机,准备跑到公交车站台那赶末班车,快到校门口时,突然刹住车——
她在门卫亭旁见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背对着她,穿着白衣蓝裤,挺不起眼的校服穿搭,他看上去却分外出挑。
“哥。”她远远喊了声。
那人不应,夏冉改口:“靳司让!”
他才不紧不慢地回头。
夏冉抬腿又开始跑起来,在他身侧气喘吁吁地停下,“不是说走了吗?”
靳司让瞥她眼,淡淡说:“我还想做个人。”
不给她反应时间,他直接迈开腿走了,个高腿长的,没一会就拉开了一段距离。
夏冉回过神,三步并作两步,很没形象地跳到他背上,右手臂一把环住他,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你对我真好。”
靳司让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深吸一口气,“下去。”
“不下。”她甚至将手臂收得更紧了,另一只手也交叠环了上去。
隔了几秒,又问:“我们要怎么回去?坐公交还是打车?”
靳司让:“步行。”
“那你不得背着我走两公里?不累啊?”夏冉也就嘴上心疼了一下,一点实际行动都没有。
见惯了她死皮赖脸的德性,靳司让心情平复得很快,也没臭着一张脸让她下去,默不作声地往别墅方向走。
他一直不说话,夏冉浑身不自在,尤其在瞥见他额角的晶莹后,厚脸皮败给心软,不到半程她就松开手准备给他减轻负担。
她的存在感分外强烈,稍稍一动,靳司让就难受得快要呼吸不过来,心跳在一瞬间差点跳停了,半会才沉着嗓说:“别乱动。”
他的警告很快奏效,夏冉乖乖不动了,后来见他的汗快顺着脸颊滑落进衣领,才抬起手,用衣袖拂了下。
两个人快到别墅门口,遇到从外面回来的邻居,她眯眼笑着冲他们说了句:“你们兄妹俩关系真好。”
不知道是不是夏冉的错觉,她总觉得她话里有话,刚才看他们的眼神也别有深意,让她不太舒服,但她心大,很快就忘了这茬,甚至在洗澡前嬉皮笑脸地给靳司让发了□□壮卡:“你看着瘦,力气还挺大,耐力也好,居然还真把我背回来了。”
靳司让没搭理她,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水,仰头给自己灌下几口,喉结上下滚动。
从夏冉的角度看,有种青涩的性感。
运动会结束后,三楼的小影映室变成了夏冉和靳司让的秘密基地。
两个人隔三差五会去一次,心照不宣地选在靳泊闻房间熄灯后,当然在去之前,他们会先进行一套谜语交流。
敲一下墙壁是在问你睡了吗,两下是回复“没有,干什么”,三下是接着问“要去看电影吗”,四下是“不去”。
截至目前为止,夏冉只听靳司让敲过一次四下。
十分钟不到,两个人一前一后出现在小房间里。
入秋的夜晚,凉意阵阵,靳司让开了半盏窗户,窗帘没拉死,遮光效果折损大半,好在月色不明,对投影效果没太大影响。
他折返回沙发,“想看什么?”
夏冉:“死亡诗社。”
他摁遥控板的手指一顿,“都看了五遍了,你不嫌腻?”
夏冉摇头,“说是五遍,可我也没有一次是看完的。”
她戳了戳他的侧腰,“这次我要是睡着了,你记得叫醒我。”
靳司让低头看了眼刚才被她戳过的位置,她的动作很轻,几乎是一触即离,可不知道为什么,像火烧一样,灼热的触感迟迟不散。
许久,靳司让才应了一声。
电影大概看了三分之二,夏冉眼皮越来越沉重,就在眼睛眯成两条缝前,看见靳司让微侧身子,靠在沙发椅背上,脑袋被右手托枕着,侧脸轮廓在屏幕亮光下影影绰绰。
说好了要他叫醒她,怎么他先睡过去了?
夏冉迷糊着凑过去,贴在他耳边轻轻叫了声他的名字,隐约看见他皱了下眉,片刻从唇间飘出很轻又带点不耐烦成分的一声:“别吵。”
她立刻闭上了嘴,刚要起身离开,被他突然横出去半截的手臂一带,锁进他怀里。
夏冉身子一僵,一动不动的,连呼吸都下意识屏住了,过了好一会,才试着小幅度地挣脱了下,没成功,反倒被他箍得更紧了。
一阵不知所措后,她自暴自弃地放弃挣扎的念头,没多久,脑袋一歪,靠在他胸膛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时,夏冉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卧室,薄毯被她踢到地上,她捞起,盖在肚子上,迷迷糊糊又睡了一觉,醒来时不由自主地喊了声“哥”,第二声意识清醒了些,叫的是“靳司让”。
“干什么?”
无波无澜的嗓音冷不丁飘到她耳膜,有那么几秒钟她怀疑是错觉,忙不迭睁开眼,靳司让就站在床边的地毯上,双手插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夏冉就和屁股装了弹簧一样,一下子蹦起,朝他扑了过去,撞进他僵硬的胸膛,脑袋嗡嗡的难受。
冲击力大,靳司让连着退了两小步才站稳,“到底要干什么?”
听不出情绪的语气。
夏冉环在他腰侧的双手顺着他双腿外侧一路下滑,最后停在他脚踝处,瞎话张嘴就来:“刚才床突然咬了我一口。”
“……”
夏冉挠了挠鼻子,“你怎么在这?”
她倏地改口,“你怎么能随便就我房间?”
他一脸平静,“路过,听见你在叫我。”
夏冉纳闷:“我刚才叫得不响,隔着一扇门你都能听见?”
“你觉得我在骗你?”
两个人一高一低对视了几秒,夏冉先败下阵来,猛摇头。
靳司让单手搂住她的腰,把她捞了上来,不到两秒,她又跪坐回去,片刻抬起下巴,双手摊在他面前,笑意盈盈:“给我压岁钱。”
“现在才十月,”靳司让深吸一口气,眼神没了平时的沉稳,看上去是被她无语到了,“而且我跟你没差几个月。”
“但你是我哥。”
夏冉学着他的话术,慢悠悠地补充上一句,“更何况,我刚才不是给你行了个大礼?”
靳司让从鼻尖哼出一声冷笑,“你这强买强卖跟谁学的?”
“闫——”夏冉觑了眼他的反应,及时止住,哼哼唧唧几声后,睁眼说瞎话,“我无师自通。”
靳司让不聋,知道她刚才差点脱口而出的那个字是什么,他掉头就走。
夏冉本来就是随口一提,见他这副态度,也没觉得被泼了冷水透心凉,等门后的动静彻底消失,脑袋里突然蹦出三个问题,交替出现:
她昨晚什么时候睡过去的?是靳司让抱她回卧室的?之前那次也是?
这天是周日,学校大发慈悲给高三放了一整天假,请来的家政阿姨恰好有事,午饭是靳司让做的,食材阿姨提前一天准备好放在冰箱。
靳司让只会做些简单的家常菜,但味道不差,夏冉最爱的就是他炒的青椒肉丝。
靳司让做饭的时候,夏冉就在一边给他打下手,她心不在焉的,没帮上一点忙,反倒添了不少乱。
靳司让看不下去,“你就站着别动。”
也没让她走远点,夏冉哦了声,洗完手站在一边不动了,看着靳司让慢条斯理的姿态,情绪慢慢平静下来,自然地切入一个话题:“哥,你还去B大吗?”
靳司让的B大保送名额不知道为什么落到了许白微那,有人说是靳司让自己放弃,也有人说是许白微动用了家里的关系,软硬皆施,才让学校改变了决定。
夏冉倒觉得是这段时间的流言风波影响到了校方的决定,可不管是哪种原因,都让她无比焦虑,直到听到靳司让再简洁不过的两个字:“会去。”
他关了水龙头,声音更清晰了,“有没有保送名额对我来说没什么影响,你不用管这事,好好准备自己的考试。”
夏冉笑起来,“好。”
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平稳落地,探知下一个话题的欲望和勇气起来些,“哥。”
带点试探意味的一声,音量自然低到不能再低,“你昨晚把我认成别人了吗?”
她不敢问的是:他为什么要抱她?
靳司让没看她,落刀的动作有条不紊,像是完全没有受到她突击一问的影响,“昨晚是什么时候?离开学校前还是离开之后?”
“在小房间的时候,你睡着以后。”
靳司让停下,递给她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不答反问:“你还会记得自己睡着以后的事?”
说得倒也是。
夏冉不再执着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再次开口时,直接换了个话题,这次声音还是轻,“昨晚我怎么回自己房间的,我一睡着你就送我回去了吗?没发生点别的?”
她没把话说太明白,也不好说明白,靳司让知道她的言外之意,“不然你以为会发生什么?”
他的视线从她光滑白皙的肌肤上挪开,用的还是那套说辞,“我还想做个人。”
夏冉哦了声。
靳司让指着洋葱说:“把外面那层皮剥了,然后切成小块。”
“行。”夏冉信誓旦旦地揽下这活,很快就打脸了,眼睛不知道怎么浸了洋葱汁液,火辣辣的。
靳司让循着动静偏头,对上她的眼,沁着水光,亮盈盈的,他心跳倏地漏了两拍,记忆忽然被带回到昨天晚上。
他撒谎了,他不是没记住发生了什么,相反昨晚的一切都是在他意识支配下发生的,包括他是如何借着半梦半醒的状态将她揽进怀里,又是如何又一次等她睡着后趁人之危,在她的唇角烙下一个不深不浅的吻痕。
靳司让曲指捏了捏喉咙,在躁动的心跳声里,垂下视线。
他的情感比他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深沉隐晦,就像盘里的洋葱,只有一层层地剥开,才能窥见里面早已扭曲溃烂的心。
他想,在她面前,他大概已经无可救药了。
作者有话说:
1.番外不日更,随榜单更~
2.高中篇基调是酸酸甜甜的,所以不会写到分手(篇幅不长)
红包(下章更新前统一发)感谢阅读~
高中篇(二)
何照三人偷偷在体育馆后门抽烟的违纪行为在周一的升旗仪式上被学校通报批评, 周三下午的班会课上班主任又把这事拿出来狠狠批了一顿,还罚几人去操场跑了十圈。
何照要面子,这一遭下来,把班主任交代的“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行为”完全抛之脑后, 心里只有满满当当的怨气。
“要是被我知道是哪个王八羔子干的, 我非得剥他一层皮不成。”他恶狠狠地说。
王林灌下一大口冷水, “估计哪个愤世嫉俗的好学生干的吧?”
何照朝花坛呸了下,“碍着他眼了是吧。”
王林随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微喘着说:“想知道是谁举报的查起来也不难吧。”
“怎么说?”
“体育馆周五不是不对外开放?只有上课的学生才能进去, 可那时间段在体育馆上课的不就咱们班和二班?”
何照细细琢磨他的话,觉得有几分道理,片刻给出自己的分析, “二班又不认识我们几个, 不至于这么爱管闲事,当然要是这人有天生爱管闲事的命,当我没说。”
王林顺着他的话往下接:“这么说来,是我们班上的人可能性更大,那能是谁呢?”
高明波买完汽水回来, 凑巧听了几句,忙不迭打断:“我听说是——”
何照几人回到教室时, 班会还在进行,话题聊到住宿上, “这学期已经过去大半, 离高考也越来越近了, 时间很紧迫, 我还是希望大家能住校的尽量住在学校, 一来路上安全, 二来方便,能省下很多不必要的时间……”
班主任正说得起劲,教室后门被人打开,力气不小,弹到墙面上,发出一道引人注目的响动。
不少脑袋齐齐转过去,紧接着响起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对上何照一副无所谓的神情,班主任眉心紧拧,深吸一口气,指着门外说:“给我出去,站到下课位置。”
何照是正儿八经考进实验班的,实验班教学进度快,差距也拉得快,高二下学期他就跟不上课程,成为班级里垫底的存在,好奇心没被激发出来,反倒开始自暴自弃,成天不学无术,班主任数次向年级组反映,希望把何照剔除实验班的队伍,但学校有自己的考量,她这提议一直没被通过,何照听说这事后,越发有恃无恐,恨不得做实“一班的老鼠屎”罪名。
种种行为,让班主任更加不待见了,两个人在班上水火不容。
何照咧嘴爽快应了声“行”,大剌剌地走出教室,消失前,朝某个角落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
这一瞥,恰好被扭过头问靳司让借橡皮的夏冉看见。
这天晚上的晚自习,照旧是夏冉最后一个离开,整理书包的时候,住宿登记表掉在地上,她捡起,对折后胡乱塞进抽屉。
她飞快跑到门卫亭,没见着靳司让,问看门大爷:“我哥他去哪了?”
大爷眯着眼睛,很快认出她,指了指右侧说:“跟几个朋友往那个方向去了。”
“朋友”这个词迅速攫取走夏冉的好奇心,靳司让这人在一中总是形单影只的,哪来几个朋友?
狐疑归狐疑,夏冉也没问下去,道了声谢后撒腿就往他说的地方跑去,尽头是条死胡同,空无一人,她只能往回走,打算再向看门大爷问个清楚,却在半路遇见了消失的人,白色外套上染了些泥,像是在哪狠狠摔了一觉,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狼狈。
借着头顶垂落的灯光,夏冉打眼到他左脸颊上的一道细长伤口,似乎还在往外渗血。
两个人诡异地对视了一会,夏冉终于找回自己声音,“你去哪了?怎么还受伤了?你疼不疼啊?”
她一连串问了三个问题,靳司让拣了最后一个问题回答:“算不上。”
夏冉不受控制地抬起手,轻轻碰了下他脸上的伤,匆忙收回,指腹潮湿,但不见血,只有她因紧张渗出的汗。
“你还伤到了其他地方吗?”
靳司让低垂着眼皮,“腰。”
“哪边的腰?”
“左边。”
她一急,没有多想直接上手准备去撂他的衣服,被靳司让敏捷地扣住手腕,“干什么?”
“我看看。”
“顺便摸摸?”
“……”
夏冉好气又好笑,“我是那种会趁人之危的色狼吗?”
靳司让没回答,“没伤到,骗你的。”
夏冉半信半疑,转瞬看见靳司让朝马路对面走去。
这不是回别墅的路,她快步跟上,“你去哪?”
“药店。”
药店门口就是公交车站台,末班车已经开走,站台空荡荡的没有人,两个人找了位置坐下,夏冉自告奋勇:“我来帮你上药,”
靳司让一顿,将消毒液和棉签递给她。
夏冉接过,将棉签染成深紫色,一个抬眼,对上靳司让的目光。
光线昏暗,他的眼里却缀着些银白色的亮光,让人难以招架,她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会手抖的。”
听见她这么说,靳司让视线还是一寸未挪,“为什么?”
夏冉莫名有些烦闷,语气也重了些,“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是你看着我的缘故。”
靳司让还是看着她,“换做别人呢?”
“什么?”
“要是换做别人这么看着你,你也会手抖?”
夏冉想象了下,摇头,“应该不会。”
“为什么?”
夏冉不明白话题怎么又绕了回去,思忖不出答案,脑袋嗡嗡作响,手上的动作无意识没了轻重,“我不知道。”
靳司让哼笑一声,听上去像在嘲讽她,也像在自嘲。
后来有那么两三天,两个人还是会一起回家,夏冉去小卖部时也依旧会多给靳司让带点饮料和零食,只是都不怎么说话,彼此间仿佛在暗暗较着劲。
直到靳司让发现夏冉填好的住宿登记表,他忍不住开口打破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你想住学校宿舍?”
夏冉确实有这个打算,“我拖拉,住学校也方便,你就不用等我一起回去了,而且——”
她闭上了嘴巴。
“而且什么?”
夏冉摇头说没什么。
靳司让扯了扯唇角,“因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