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性缺氧—— by姜厌辞
姜厌辞  发于:2023年12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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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冉的第二?句话是对着?许白微说的:“你什么时候回的桐楼?”
许白微:“一个多月前。”
“毕业后,你就一直没回来过?”
许白微点头。
夏冉意?味深长地笑了声,“你们三个还能联系上,也?算奇迹,当初她俩可是瞒着?你和?我?说了不少你的小秘密,我?听了差点吓一跳,都不知道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气?氛说不上有多怪异,个个笑里?藏刀,林束这种置身事外的人第一时间也?察觉到?了,他?凑到?何至幸耳边低声说了什么,然后左臂勾着?小陈,三个人换到?另一桌,把战场留给那几个老同学。
许白微面色不改,笑着?说:“这事后来我?听她俩说起过,就是一些小事而已,称不上秘密,是吧阮念?”
阮念一脸笑,点头附和?道:“我?们都清楚白微是什么样的人,她能有什么秘密?”
夏冉扯唇笑了下?,含住吸管,一口没吸上,垂眸发现杯里?只剩下?了波霸,她起身丢进垃圾桶,没回原来的位置,而是自己找了处安静的角落。
靳司让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没多久他?们之间插进来一个四人小团体,仗着?有层遮挡,他?看向她的目光逐渐变得大胆赤|裸。
她低头玩着?手机,也?可能是在和?别人聊天,手指敲击键盘的动作一直没停下?来,唇角偶尔牵出一道弧线,对他?来说,是分外碍眼的笑。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她不说话的时候,有种懵懂天真的乖巧,欺骗性十足。
一收起散漫随性,认真盯住一个人看时,或许她自己也?没察觉到?,那种攻击性和?吸引力有多强烈,瞳仁里?的光流转,藏着?不服管教的倔强。
四人团体中的一人不小心打翻了一杯柠檬水,溅到?夏冉裤腿上,靳司让起身,微顿后坐了回去。
这个动作,值得考究,许白微第一时间捕捉到?了,但她不打算细究,她很清楚,要真这么做了,就是在自取其辱。
女生一脸抱歉,忙不迭递出湿巾,连声道歉。
夏冉笑着?说没关系,接过,弯腰擦了擦裤脚,手心黏腻,她干脆利落地扔了纸巾,直奔洗手间。
不一会,高跟鞋敲地的声音由远及近,不到?五秒,她闻见了许白微身上独有的香水味。
许白微将手放到?感?应器下?,先?开口:“我?收回之前的话,你其实也?没怎么变。”
夏冉疑惑的眼神递过去,示意?她把话说得明白些。许白微不动声色:“还是很会说,说出来的话也?容易让人陷入难堪的困境。”
夏冉这才听出来,她是在指责自己刚才旧事重提,扯扯唇,散漫一笑后说:“没你厉害。说起来我?真挺佩服你,她们当初都这么背叛你了,你居然还能和?她们有说有笑,换做是我?,估计只希望她们有多远能滚多远。”
许白微反唇相讥:“我?不像你,没必要出了什么事,就要撕破脸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夏冉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你这是在怪我?高三和?你撕破脸?”
许白微笑了声,顺着?话题往下?说:“前几天,靳司让问我?高三为什么要和?你撕破脸?”
夏冉一顿,跟着?装模作样地笑起来,“巧了,他?也?问我?了,不光这样,那天你俩聊起这话题的时候,我?就在旁边,你的回答我?都听得清清楚楚。”
许白微脸上闪过一霎的不自然,“那你又是怎么回答他?的?”
戳穿她的谎言?
夏冉淡声说:“跟你一样的说法。”
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回答,空气?安静几秒,许白微岔开话题,“下?月十号,可能要开同学会,你来吗?”
夏冉没怎么犹豫,“不来,那天没空。”
许白微的反应霎时变得耐人寻味,仿佛已经认定她在说谎,趁机将主导权夺回手中,“夏冉,你在害怕什么?都是老同学,见一面不要紧。”
夏冉觉得莫名其妙,“我?害怕什么?那天我?有安排。”
“什么安排?”
“去寺庙拜佛。”
这理由听上去更?假了,许白微轻轻笑了声,“你什么改信佛了?”
这是许白微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如此没完没了,夏冉被问烦了,语气?藏不住的冷淡,“你可以当我?以前做了太多错事,向佛祖赎罪好?求个心安。”
“错事?关于靳司让的?”
“我?要说是,你打算跟我?一起?”
许白微愣了一霎,“我?没什么欠他?的。”
夏冉这才笑出声,唇角的弧度被阴影盖住,不太明晰,嘲讽却?是无?遮无?掩,“脸皮还是厚。”
许白微无?意?识地再次将手放到?感?应器下?,擦干没一会的手又被淋湿,触感?冰凉,滚烫的是她的心。
“你为什么要一直针对我??”
夏冉被她贼喊捉贼的行径逗笑,“一直针对我?的人不是你吗?”
许白微欲言又止。
夏冉眉眼冷淡,凝着?几分不屑,“我?本来没把你当回事,是你自己把我?当成假想?敌,非要往我?身上凑,给我?使绊子还不够,连我?妈都不放过。”
许白微吸了口气?,重振旗鼓,“所以你和?他?在一起,是为了膈应我??”
夏冉沉默了,不是被对方拿捏住软肋,而是在思考,什么样的答案最会让许白微感?到?难堪。
“随便你怎么认为。”
夏冉好?奇的是,“当初在看到?我?和?他?亲密的时候,你心里?又是怎么想?的?”
许白微觉得这话题毫无?意?义?,“我?的想?法对你来说应该不重要。”
夏冉微微点头:“本来是不重要。”
毕竟她也?不是为了报复她,才和?靳司让在一起的。
“但也?不可否认,在看到?你露出那种跟吞了苍蝇一样一言难尽的表情后,我?心里?别提有多痛快了,恨不得做得再过火些,最好?能——”
话到?一半,被她咽了下?去——隔着?缝隙,她看见了杵在门?后的靳司让。
许白微站在角落,视觉盲区,她不可能比她先?注意?到?靳司让,也?就是说,靳司让会听到?这些,纯属巧合。
想?让许白微难堪的话最后通通反噬给了自己,夏冉感?觉血液在体内沸腾,全身的肌肉也?都绷紧了。
她从来没做过对不起许白微的事,在她面前,她可以理直气?壮,但靳司让不同,她伤害过他?,她做不到?对他?问心无?愧,心里?总觉低他?一等。
许白微察觉到?夏冉剧烈的情绪起伏,一开始她还不明所以,直到?离开洗手间。
她顿了两秒,随后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也?不问靳司让为什么站这,而是笑说:“应该快开始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靳司让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夏冉在洗手间待了几分钟,耗到?收到?林束询问的消息后才离开,以为靳司让已经走了,结果一拐弯,就和?他?撞了个正着?。
他?只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林束选的是吸血鬼主题,几人在店员的要求下?带上眼罩,分别被带进不同房间。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夏冉和?靳司让被分到?一处,是一间生物医学室,脏器泡在福尔马林里?,暗绿色灯光垂直而下?,像野兽看到?猎物时眼底散射出的光亮。
屋里?很冷,听上去像大悲咒的音乐里?时不时混进几声刺耳的尖叫。
一个不经意?间,夏冉对上门?外路过的NPC,恶鬼的妆容,吓了她一跳,直接蹦出三米远,躲到?靳司让身后。
靳司让扭头看她一眼。
夏冉慢腾腾地松开手,吸吸鼻子,指了指角落的人形模具,“我?去那边看看。”
接下?来的几分钟,她尽量不去关注靳司让的动向,一个人心无?旁骛地寻找线索。
好?不容易在昏暗的光影里?发现一串英文字母,正要分享,转身的同时,被一截高大的身影盖住。
他?个子高,手臂就撑在她身后,显得狭小的空间更?加逼仄,尤其在他?倾身而下?时,像山一样,沉沉压下?来,还有独属于他?的气?息,凛冽的像消融到?一半的雪水,浇在她心头,冰冷又沉重,压得她透不过气?,她不敢轻举妄动,狼狈地将手背在身后。
面部肌肉因僵硬挤不出丝缕的表情,却?误打误撞地增添了几分虚假的坦然。
从容不迫的姿态,落在靳司让眼里?,带点有恃无?恐的意?味,他?被生生气?笑。
在沉默里?,垂下?眼,先?是看见她被光照到?透亮的衬衫,若隐若现的身体线条,然后才是她薄红的脸颊和?沁着?水光的眼,这让他?升起一种久违的凌虐欲。
想?堵上她的唇,想?在她洁白无?暇的皮肤上留下?无?法消磨的印记。
衣料摩擦的声响里?,靳司让听见自己短促而粗重的喘息,心跳也?在加快,他?按捺住没有表现出来,只有沉哑的嗓音泄露出波动的情绪。
“拜佛赎罪,什么罪?”
夏冉愣了下?,她以为他?秋后算账的第一句话会是质问她当初和?他?在一起,是不是为了报复许白微。
沉默的空档,她突然回想?起来,这问题他?很久以前问过她几次,但都被她否认了。
夏冉咽下?翻涌的情绪,低声说:“撒谎的罪。”
“你撒了什么谎?”
僵持的时间一久,反倒让人放松下?来,她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前几天你抓到?那偷拍犯的时候,我?明明什么也?不知道,还配合你做了伪证。”
这说法好?笑,靳司让摁住她肩膀的力气?大了些,“你以前撒过这么多谎,还差这一个?”
“当初被你那样教育后,我?还敢撒谎?到?现在也?就撒了这么一个,当然得向佛祖求个原谅,把罪消干净,佛祖看我?心诚,没准马上就能让我?找到?我?妈了。”
靳司让屏蔽了她的后半句话,脑子里?循环出现同一个字:敢。
“不敢撒谎?那天呢,你敢说你每一句说得都是真的?”
很奇怪,他?总是语焉不详,不点明,不戳破,但她也?总能准确猜出他?想?表达的意?思。
比如现在,她知道那天指的是他?们分手那天。
夏冉僵住了,怪不得他?会突然提起这话题,原来是在这等着?她。
她也?不知道这时哪来的底气?,敢直接对上他?的眼睛,他?的眼神深邃到?让人心悸,心跳错乱到?仿佛下?一秒就会停止。
分手那天,说了什么长篇大论她其实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她骗他?说她从来没喜欢过他?。
他?不信。
于是她火上浇油般的反问他?,一字一顿,装模作样的声音平静到?极点,“靳司让,你是不是玩不起?”
说完,她意?识到?自己把话说得太重,她不想?看见他?被刺伤后痛苦的神情,不受控制地张了张嘴,想?要圆得好?听些,却?听见他?冷冷笑了声。
“夏冉,你就是个骗子。不过正好?,我?也?没多把你放在心上,跟你在一起,只是想?看看周围那些把我?妈逼上绝路的道德标杆会是什么反应,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另外,我?还得谢谢你,跟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比埋在水里?,让自己陷入缺氧的濒死状态还要刺激。”
他?们仿佛同时进入了高烧模式,烧得头昏脑胀,一言一行均不受意?志支配,只管拿出最伤人的武器,狠狠刺穿对方的心。
然后同时掉头,朝着?反方向走去,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细长,拉成了两条没有交集的平行线。
夏冉回神,八年后的靳司让没再骂她是个骗子,而是说:“夏冉,我?从一开始就不该相信你的,喜欢,说的多好?听。”
以前他?只是觉得她对他?到?不了“爱”的程度,哪成想?,现在连她口口声声的“喜欢”都经不起现实的摔打。
夏冉想?用应付许白微的那套说法,回他?“随便你怎么认为”,却?发现自己突然开不了口。
耳边只能听见靳司让的声音:“我?早该认清的,你妈是你最重要的人,你可以为她做任何事,甚至可以为了报复别人,爬上我?的床。除了她,你谁也?不会放在心里?。”
靳司让还记得夏冉在众目睽睽之下?,甩向许白微的那巴掌,铆足了劲,像在打一团没有生气?的息肉,眼神里?充满愤恨。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把她逼急了,她身上那股不管不顾的劲就能全部使出来。
夏冉闭了闭眼,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不是。”
靳司让脸色阴沉。
显得她的声音格外轻:“我?打许白微,不是因为她诽谤我?妈。”
他?还是不信,她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明知不该说,还是一个字一个字掰开揉碎了给他?,“我?当时会和?她动手,和?我?妈没有关系,是因为你,她不该那么做的。”

夏冉是在高三返校前一周见到的许白微。
因为父亲工作调动的关?系, 许白微在澳洲待了五年,许父原本打算结束项目后一家人一起回国,奈何工期因种种不可抗力因素延长, 最后变成许白微一个人按照原定计划回桐楼。
许父不放心?, 在电话里拜托靳泊闻照看一下自己女儿。
不巧的是, 靳泊闻早半个月前就定下要和方堇去外地旅游的计划,他不打算临时变更行程,便将照顾许白微的重任交到靳司让手里。
照顾是往夸张了说的,都?是有生活自理能力的孩子, 根本用不着他们操心?。
靳泊闻交代了几句,最后着重强调“别欺负冉冉”, 转身和面带笑意的方堇上了出租车。
许白微回国的第二天, 来到靳家?做客。
夏冉耳朵尖,远远听见动静, 穿着吊带碎花裙, 一蹦一跳地下了楼梯,翩跹的裙裾在腿边轻扬地飞舞着。
“哥, 谁来了?”
先声夺人, 许白微敏锐地抓到关?键词,“哥?”
她视线往里越,对上夏冉那张明艳的脸,稍滞后问:“这就是你妹妹吗?”
夏冉也愣了下, 靳司让回头?,她脸上的呆滞来不及收, 看?着莫名?喜感, 先前积压在胸口的气?就这么散了,他破天荒地笑了下, 是发自内心?的笑。
无声,弧度也浅,出神的夏冉没注意到,许白微在一旁看?得?一清二楚,她在这时叫了声,“司让。”
夏冉回神,心?说叫得?还?挺亲热。
靳司让没回答许白微的问题,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新拖鞋,放在许白微脚边。
夏冉看?在眼里,暗地里哼哼唧唧了好几声,趁许白微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她拽住靳司让衣摆,“她是谁,你刚才为什么要和她献殷勤?”
靳司让不答反问:“谁教你献殷勤这么用的?“
夏冉生怕他来一句“待会别吃饭了,先去把这个词的解释抄一百遍”,连忙松开?手,跑到客厅,盘腿坐到单人沙发上。
许白微一个人安安静静,夏冉却是个耐不住寂寞的,她悄悄投过去一瞥,许白微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包里拿出平板电脑,戴着耳机,盯住屏幕的神情分外认真。
夏冉听不见她在听什么,只能用余光看?到屏幕一角,男人深邃的眼窝,挺立的鼻和优越的下颌线条。
“你在看?什么?”夏冉没忍住问。
许白微迟缓地摘下耳机,“The Grand Budapest Hotel。”
夏冉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就算是外国电影,问起,一般也会回答中译名?吧。
许白微问:“你不知道?”
夏冉僵了一瞬,摇头?道:“没听说过。”
后来某个夜晚,她和靳司让躺在同一张床上,意外点到这部电影,才知道它的译名?叫布达佩斯大酒店。
许白微笑笑,夏冉品出了其中丝丝缕缕的嘲弄。
“你要听吗?”许白微问,压根不给夏冉回答的时间,直接摘了耳机,又将屏幕侧过去。
英文?原声,没有字幕。
夏冉不打算再问一句“你听得?懂吗”,问了也是自取其辱,“你自己看?吧。”
她跳下沙发,准备回卧室待会,半路撞见靳司让,被?他拉住手臂,“快吃饭了,干什么去?”
“上楼躺会。”
没走?出几步,她扭头?问:“哥,你昨晚看?了什么电影?”
她这问题有点突然,靳司让当她又在突发奇想,照实回答:“死亡诗社。”
“哪个国家?的?”
“美国。”
“译名?叫什么?”
他对答如流:“Dead Poets Society。”
“你看?字幕吗?”
“不看?。”
夏冉哦了声,没再往下问,脚步压得?很重,将木质楼梯折腾出咿呀的声响,片刻说:“吃饭记得?叫我。”
半年前,靳泊闻找了个家?政阿姨,一周来四回,家?里大人在外地期间,会天天上门给两个孩子做饭。今天中午的饭就是张姨做的,西式,主食牛排,另外烤了几份奥尔良鸡翅,果汁用新鲜橙子榨的。
夏冉有气?无力地切着牛排,好半会才成功分离出一小块,松进嘴里,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咀嚼了有差不多?二十下才咽进喉咙。
靳司让察觉到她胃口不佳,放下刀叉,“你身体不舒服?”
夏冉摇了摇头?,将剩余的牛排切割成两大块,囫囵咽下后,默默收好餐具,回到自己房间。
门开?着,当然是她故意开?着的,像在撒娇,给对方一个来哄她开?心?的机会。
她承认这种做法有赌的成分在里头?,毕竟靳司让这人油盐不进,没人能强迫他做他不愿意的事。
好在她赌赢了,半小时后,她听见了他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清冷懒倦,自带降火特效。
“又在闹什么?”
大概是夏冉的耳朵犯了错,他竟从他不耐烦的话腔里听出一丝宠溺,埋在枕头?里的脑袋没抬,嘴唇已经笑成月亮弯。
嗓音经过挤压,有种装腔作势的沉闷感,“她走?了吗?”
“走?了。”
夏冉瓮声瓮气?:“哦。”
靳司让揣测,“你不喜欢她?”
“嗯,她也不喜欢我。”
许白微虽待人处事有礼有节,看?谁都?眼尾含笑,但夏冉能察觉到,她不太喜欢她,她看?向自己的目光总是意味深长的,给人一种审视的感觉,仿佛下一秒就要对你进行劈头?盖脸的一顿点评。
这种态度,用瞧不上可能更为妥当。
夏冉想做个讨人喜欢的女孩,但不是非要每个人都?喜欢她,这难度太大,承受太多?浮于表面的爱也会让她觉得?疲惫,她只要她在乎的人喜欢她就足够了。
至于许白微,她没打算跟她当朋友,她们天上地下的,估计也当不了朋友,她完全不在意她,她在意的是靳司让刚才对许白微露出的微笑。
是礼貌性的笑容,还?是说许白微在他看?来,是特别的存在?
她和靳司让的关?系比一开?始好太多?,他身上有种魔力,了解他就会被?他吸引,他惹人心?疼,她已经将他当成了不可割舍的家?人,这是他们之间特殊的羁绊,她占有欲强,不允许旁人随意侵占。
想到这,夏冉忽然有点理解她和方堇初到靳家?,靳司让表露出的冷待和不待见了。
独一无二的爱被?切割成几小块,换谁谁都?不会开?心?。
这些她没法和靳司让说,也说不清,只能找另一个听上去可信度较高的理由:“她吃饭太规矩了。”
用餐的时候一言不发,刀叉和碗碟碰撞的声音很轻,表情管理也好,举手投足优雅到像个贵族大小姐。
对比起来,夏冉感觉自己变成了彻头?彻尾的乡野丫头?,不识大体,举止粗鄙,这让她升起一种无地自容的羞愧感,一顿饭吃得?味同嚼蜡。
天晓得?,她有多?努力,才按捺住将脚翘到椅子上的欲望。
靳司让保持着单手插兜的姿势,闲闲散散地倚在门边看?她,“你吃你的,管她做什么?”
夏冉终于抬起脑袋,这会是真的有些急了,“我也是女生,当然会在意。”
靳司让无法理解,“这和你是女生有什么关?系?”
夏冉下巴抵在枕头?上,扁着嘴闷闷不乐,“你们男生喜欢在背后偷偷比较,我们女生就不能比了吗?我可不想输给她。”
但凡她的胜负欲用在学习上,他们早就进了同一个实验班。
这些靳司让只放在心?里想想,没泼她冷水,“她晚上还?会来我们家?吃饭,到时候,你吃你的,当然想把脚翘在椅子上也随便你。”
夏冉眨眨眼睛,不再耿耿于怀,她的心?情就像坐了回过山车,从低谷攀升到顶点。
她脸上有被?枕头?压出的半边红印,还?没褪去,看?着像晕染过渡的腮红,骄矜的小表情勾人眼球,靳司让多?看?了几秒才别开?眼。
那顿晚餐夏冉还?是吃得?不太舒服,很难形容这种感觉,可能是她们天生的磁场不合,也可能是许白微越来越藏不住的轻蔑。
许白微走?后,夏冉从靳司让口中听到了一个值得?锣鼓喧天的好消息和一个惊天噩耗。
一中每学期按学习成绩重新调整班级以及座位,夏冉摸到了实验班的尾巴,有幸和靳司让在同一间教室里学习,不幸的是,许白微会转学到一中。
她过往的成绩实在漂亮,都?不需要入学测试,直接被?安排进最好的班级。
也就是说,未来一年,夏冉都?要和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因为靳泊闻和许家?的关?系,夏冉没法将自己说不清道不明的不满情绪发泄出来。
在学校里,她会主动和许白微打招呼,许白微则会回给她一个格式化般的笑容,生分,疏离,点到为止。
两个人维持了一阵表面上的友好关?系。
靳司让察觉到了涌动的暗潮,发现?她是真不喜欢许白微,不光因为许白微挑不出差错的用餐礼仪,还?有其他因素,他暂时分析不出。
索性把话摊开?问:“她欺负你了?”
夏冉想说,能欺负我的估计也只有你了。
但她怂,实在没那胆子,摇头?,“没有,你为什么这么问?”
“你比以前更不喜欢她。”用的肯定语气?,然而?他真正想说的是:你看?她不顺眼。
这说法直白多?了,还?不留情面。
夏冉说:“她让我觉得?我很笨、很差劲,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
虽然靳司让总是将“夏冉,你傻不傻”挂在嘴边,但他说这话时,不会让她心?里不舒服,许白微不同,在夏冉遇到一些高深莫测的问题,或闻所未闻的事物时,她不会说她傻,相反她会耐心?解答她的困惑,最后再来一句:“你不懂这些也正常。”
就当她内心?阴暗,和许白微相处得?越久,夏冉心?里越别扭,她总给她一种说不上的违和感,就跟绵里藏针一样,和善的态度里总会参杂着一些不易察觉的嘲讽。
当然夏冉也不是只会嘴上抱怨,为了改变许白微在自己面前高高在上的姿态,那段时间,她花在学习上的时间成倍增加,尤其是英语,她开?始尝试看?无字幕翻译的外文?电影,遇到听不懂的,就把那个单词单独拎出来,记牢后,将进度条倒回去,凭着记忆再复述一遍。
不到半个月,她的听力和口语能力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
在这半个月内,她还?意识到一件事,许白微并不是只针对她,不管男女老?少,只要是她瞧不上的,她都?是这副态度,就和靳司让一样,连轻蔑都?是一视同仁的。
靳司让没说话,看?向夏冉的眼神像在要她举个简单的例子,好方便他理解。
这可太多?了,夏冉根本不需要细想,就能罗列出一堆,但不知道为什么,一对上靳司让的眼睛,到嘴边的话就变成了略带委屈的控诉,连话题主人公都?变了,“你以后能不能少说我笨啊,多?夸我几句行不行?”
靳司让一秒都?没停顿,“不行,我说不出违心?的话。”
夏冉气?到摆手,“就你良心?敏感脆弱。”
靳司让垂在腿侧的手指轻轻一动,半会才对身前垂头?丧气?的女生说:“你没你认为的那么一无所知,至少我不知道的东西,你都?能叫得?出名?字。”
“比如?”
“书店旁长着的红花酢浆草。”
“……”
夏冉顿住,一脸的不可置信,“你这算是在夸我?”
靳司让没说话,其实他并不想举这么一个经不起推敲的例子。
他的词汇储备量很大,饶是如此,还?是无法准确形容出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对着她呆愣的脸,他脑子里只有四个字:傻得?可爱。
高三上学期一结束,靳泊闻同方堇和平分手,这事一点征兆都?没有,夏冉听到后大脑一片空白,第一反应是她是不是得?离开?靳家?了,那她以后还?能和靳司让现?在这般相处吗?
等到夏冉平静地接受这个事实后,她开?始好奇他们分开?的原因。
方堇只说了其中一点,这些年她虽然和靳泊闻睡在同一间卧室,但两个人一直分床睡。
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上,靳泊闻都?没法彻底接受方堇,方堇理解,因为她也是如此。
夏旭去世了十几年,她一直没能忘记他,尤其是当她想到他是死在了最爱她和夏冉的那一年,心?脏就像被?剜掉一个口子。
靳泊闻和方堇就这样心?照不宣地磨合了几年,到最后两人心?里都?还?是有疙瘩,分道扬镳是必然结果。
方堇:“还?有其他原因,你以后会明白的。”
又是“以后”那套说法,夏冉趴在方堇腿上恹恹地哦了声,方堇揉揉她后脑勺,“妈妈过几个月会被?外派到西北,在那待上一段时间,我和你靳叔叔商量过了,这段时间他会照顾你,你们就按以前的相处模式来。”
夏冉眼睛一亮,应了声好,“那你去西北前的这段时间住哪?”
“公司会给我安排宿舍。”
“那我陪你。”
方堇最后没同意,夏冉就没搬出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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