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准再丢下我。”他?声音恶狠狠的。
女子?轻轻地笑?了,用手轻抚他?的脸颊,“倒是越活越像是小孩子?了。好,不丢下你,去哪儿都带着你,好不好?”
看着她目光宠溺,秦不疑心中疑虑渐消,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她温热的手牵着他?,往洞外走去,但就在这时,一阵强风骤然吹起地上积雪,他?的视线瞬间被遮挡,耳边只剩下风的呼啸。
手中温热消失,他?大喊着:“王姬……王姬……”
下一刻,他?从密室之后醒来。
无边的黑暗将他?围绕,唯有从墙壁高处微小的气窗中溢出的月光,如水般柔滑地铺洒,照亮了身?旁人的模样。
梦中那个鲜活的女子?闭着双眼,神情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秦不疑也忍不住,他?故人冰冷的躯体抱在怀里,眼中热泪夺眶而出。
深宫之中,只有天?边孤月见得,那叱咤寰宇的帝王,竟然因为长夜之中许久未做过的一个梦,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痛哭不止。
秦不疑的身?体微微颤抖,像是只受伤的动物。
镜头一切,无双窝在虚拟空间的沙发里,冷眼旁观,嘴角带着些许不耐。
她不屑地朝着虚空抛了一个白眼。
“所以,你给我看这个是想?怎么样?他?再可怜,我也回不去了。”
009的声音突然传来,带着些许迟疑:“宿主,您是否需要检测一下您的精神状态?可能有些方面存在精神障碍,导致无法共情,甚至于,产生施虐倾向。”
“障碍?”无双蹭的一下坐起身?来,“障碍你奶奶个腿儿!”
说完,她将怀中的抱枕扔向屏幕,“我要是不死,能得到一百功德值,能完成任务吗?”
说着,她伸手,按下了控制台旁的蓝色按钮。屏幕上的画面瞬间消失,只剩下虚拟空间浩瀚无边。
她眯起双眼,不满地嘟囔:“要是没我,他?能一统天?下吗?还?赖上我了?至于吗?”
009选择沉默,它对自己的宿主充满了复杂的情感。
它这个宿主,说她是个纯粹的坏种呢?偏生还?有那么点?儿感情道德。
但也就是那么一点?儿。
片刻后,它发出提示声:“功德值已达一百,世?界任务完成度为A。恭喜宿主成功达成结局‘流芳百世?,功德圆满’。奖励积分5000万。”
听到这,无双撇了撇嘴:“五千万到五千万,忙活半天?,一场空。”
009试图安慰:“宿主,下一个世?界的任务积分将加倍。”
无双眼中闪过一丝亮色,“资料呢?”
话音刚落,手中已经多了一本厚厚的资料书。
翻开资料,无双轻轻一笑?,评论道:“虽然我是个反派,但是还?是得说……这女人的结局,倒也算是恶有恶报,恶贯满盈,死得其?所吧。”
在虚空的世?界中,突然间,一个女子?的身?影浮现而出。面如银盘,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本该是个端庄大气的美人,只是眉宇间的阴鸷愤怒破坏了她周身?氛围。
身?上穿着一件血淋淋的中衣。如云般的秀发,散乱地披在双肩,而她原本修长的颈脖处,一道鲜红狰狞的伤口将其?贯穿,应当是被人一剑封喉。
无双打?量了女子?两眼,笑?眯眯道:“皇太女姬虞,行事狠戾,手段阴毒,看上了男主燕归,用尽心思,巧取豪夺,终于将人迎进了府里。却没承想?,燕归扮猪吃老虎,假意逢迎,哄得你心花怒放,将兵符都交予他?保管,最?后在宫变之时,被他?一剑封喉,江山和命,都葬送在他?手里。”
第48章
在虚空的世界中, 大?昭国的皇太女姬虞模样格外狼狈。一身素白的中衣被鲜血染红,昔日皇族的尊荣如同她那头蓬乱的头发一般,黯然无光。
然而尽管如此, 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眼之中,傲气依然,微抬着下巴的模样,骄纵依旧, 仿佛她还是那个受尽父母宠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太女。
她双手抱臂, 细眉轻挑,上上下下地将无双扫视了一遍, 这才不慌不忙地道:“听说, 你可以满足孤的愿望?”
无双轻轻翘起唇角, 笑意中带着些许戏谑:“那要看看皇太女的愿望是什么了?”
姬虞冷哼一声, 眼中戾气尽显:“孤要登基, 成为像高祖母那样,被人们传颂千古的女皇。不仅如此,孤还要让燕归付出?代价, 要他跪在孤的脚边求饶, 要他求生不得, 求死不能!”
无双微微偏头:“登基称帝,让燕归求生不得, 求死不能,是吧?”
“嗯。”姬虞冷哼一声,妩媚的脸上表情狰狞:“那贱人竟然敢骗孤, 胆大?包天,罪该万死, 我姬家王朝,其实他可以觊觎的?”
无双眨了眨眼,看着姬虞,却沉默了一瞬。
她不知?道,这本小?说,许是作?者实在写不下去,所以最后烂尾BE了。
原著结局,大?昭国气数已尽,就在燕归谋反成功的第二年,陇西关外的突厥人趁着大?昭内乱,国力空虚之际,出?兵大?昭。纵然燕归天纵奇才也无法挽回?王朝将近的气数,突厥人一路打到了皇城。
就在突厥人打进皇城的那一天,燕归放了原著女主一条生路出?宫,而自己在长宁殿里一根白绫自尽了。
自此,大?昭国三百年的统治彻底结束,而在往后的一百年里,关内都将是突厥人的天下。
无双叹了口?气。不远处,姬虞还在絮絮叨叨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断回?忆着大?昭国的辉煌历史,和姬家的先?祖,是如何从一个小?小?的贵族世家,逐渐崭露头角,逐鹿中原,开?启了长达三百年的统治。
无双看了看有?些近乎神经质的姬虞,又看了看手中的资料册,扉页上四个红字分外清晰——“双倍积分”。
难怪是双倍积分,合着她不仅要和男主争皇位,还要和突厥人争天下。
想到这里,无双的太阳穴突突突的疼。
她微微垂首,似乎是在纠结,也就在这个时?候,姬虞像是有?所感的停下了她的絮叨,转过头看向无双,似乎是在等待一个确切的答复。
无双最后踟蹰片刻,还是没?能抵住手里积分的诱惑,咬咬牙:“我答应你。”
话落,姬虞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一道蓝色的光芒在她脚下出?现,旋即,姬虞便像是被那蓝光分解成了万千碎片,消失在了原地。
耳边,009的声音响起:“世界载入中,三,二,一——”
蓝光一闪,无双慢慢睁开?眼来,却只觉头痛得厉害。脑袋里像有?锤子重?重?地敲打,痛得几乎无法思考,身上也分外沉重?,像是被千斤链条锁住,弹动分寸,都要用尽极大?的力气。
她挣扎着费力地抬起手来,在自己不断弹跳的穴位上揉捏了两下,眼前,轻薄的烟云纱帏幔在阳光下轻轻晃动,又让她感到一阵眩晕。
在太阳穴“突突突”的跳动声中,无双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一件事?,她在宿醉。
“水……”嗓音嘶哑,她费力地从宽阔的床榻上往下走,却只觉手里捏了个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只见是一条黑漆漆,血淋淋的鞭子。
无双眯了眯眼,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然而定睛一看,还是一条鞭子,隐隐约约,房间里似乎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如玉般的手,僵硬地撩开?帏幔,她这才瞧见,床底下原来还躺了个人一样的东西,蜷缩着伏在地上,凌乱的黑发?散落开?来,若非是那微弱的呼吸声,无双险些要以为自己面前是个死人。
脑海中浮现出?几个零散的碎片,一场场笙歌夜舞,还有?许多许多的酒,以及……许多许多的咒骂声,鞭子落在皮肉上的声音,还有?,还有?什么……
虽说在资料上已经读过姬虞的暴虐荒淫,可是真真实实地看到她的记忆碎片,无双还是忍不住地觉得,自己脏了。
不过是几个片段,她甚至连这人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可是那血肉模糊的身体,一声声的闷哼,还有?印象里,姬虞浑身血脉偾张的感觉,无一不在告诉自己,这个皇太女,或许真的,是个变态。
这个念头一出?,无双觉得自己的头更痛了。
也许是上个世界里,狐妖喝了太多的血,无双现在一见到血就有?些恶心。
但?是姬虞的记忆里,似乎除了各式各样的酒,就是各式各样的男人,然后就是她喝着各式各样的酒,挥着各式各样的家伙,将各式各样的男人打得浑身是血。
令人有?些作?呕的记忆片段加上令人有?些作?呕的宿醉,无双终于忍不住,拾起不远处的花瓶,吐了个昏天黑地。
听见了里间的声音,姬虞的贴身婢女阿梅和阿然带着人推门而入。瞥见地上蜷缩着的男人,阿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
两人来到无双面前,阿梅躬身细问:“殿下可要先?行沐浴更衣?”
无双扶着花瓶的手微微发?颤,她抬起头,嗅着身上有?些难闻的气味,点了点头:“沐,沐浴。”
阿梅将她扶了起来,朝着八扇玉雕的山水屏风后走去。
浴室里,午日的阳光透过气窗斜照而入,从王宫后山引入的活水温泉热气腾腾。
正值秋季,温泉里换下了素日常用的芍药和玫瑰花,换上了清新怡人的橙橘瓜果。淡淡的果味透过水雾弥漫在浴室里,让无双胃里的恶心舒缓了些许。
阿然小?心翼翼地为她脱下身上带着血污和污秽的轻丝中衣,她迈入泉水,热汤将她温柔包裹。无双微微闭眼,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赶走脑海里姬虞留下的那些令人作?呕的春宵图景。
阿梅从一旁拾过汤勺,小?心翼翼舀起热汤,从她肩膀淋下。含着清香的温泉水很?快就冲刷掉了身上的血腥和脏污气。
待沐浴完毕,无双换上了一件柔软的纱衣,她回?到寝殿,昨晚的痕迹在短短的半个时?辰已经被人清理?一空,殿门开?着,秋日的风吹进殿里,吹散了最后一丝让人作?呕的回?忆。
唯独,只剩下地毯上的那个人,似乎没?有?她的命令,无人敢去碰触。
无双坐在梳妆台前,雕花木窗向外打开?,郁郁葱葱的芭蕉叶遮挡住午时?正烈的秋阳,在梳妆台上映出?一块阴影。
镜中,姬虞大?气妩媚的外貌终于第一次干干净净,完完整整地出?现在了无双面前。
不得不说,姬虞也很?美,这种美和青姬那种带着仙气,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不同,大?气而明媚,就像着秋高之日的太阳,光彩耀目。
阿然小?心翼翼地为她略施粉黛,点唇描额。话到一半,阿梅忽然凑上前来,轻声问:“殿下,那陇侍卫……该如何处置?”
透过镜子,无双看见阿梅往那呼吸微弱的男人处瞄了一眼。
那人竟然是府上的侍卫?
无双挑了挑眉,转过头去,声音带着些疑惑:“陇侍卫?”
不知?为何,她觉得这称呼自己似乎在哪里看过或是听过。
忽然间,脑海里传出?009的声音:“陇雀是剧情关键人物,请宿主注意。”
陇雀……
这名字让无双恍然大?悟。
这个陇雀,是姬虞的父亲,大?昭的皇帝姬朝赐下来保护她的侍卫,因为模样不差,所以被姬虞看上,百般折辱。姬虞死后,陇雀消失不见,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成为了玉门关外的突厥大?将哥舒雀,突厥王的左膀右臂。
就是他,带着突厥人一路攻破玉门关,入皇城,颠覆了大?昭百年基业。
想到这里,无双的眼中掠过一丝冰寒。
她轻轻扫了地上的男子一眼,口?中却轻松地说:“他没?事?,别管他。”
这意思是要拖死他。
阿然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地上那人,然后转回?头,小?心地对无双说:“只是这件事?要是被陛下知?道了,恐怕您又要挨罚。”
无双笑了笑,无所畏惧的模样:“也不过是抄写些书罢了。陛下愿意罚,便随了陛下。”
话落,阿然和阿梅对视一眼,而后朝着陇雀投去了一道分外同情的目光。
谁都知?道,她们皇太女素日里最烦抄书,然而今日竟然浑然不在意。想来,是铁了心想要杀了陇雀。
然而就在这时?,竟然发?出?了一声微弱却充满挑衅的笑声。
沙哑的声音传进无双的耳朵里:“殿下终于玩腻了,愿意给臣一个痛快了吗?”
无双显然没?料到他此刻还有?力气开?口?说话,更别说挑衅了。
她慢慢放下了手中镶嵌着珍珠的金钗,目光微凝,看着已经开?始挣扎着试图爬起来的陇雀。
“你倒是挺顽强?”她勾唇一笑,声音含着轻嘲。
只可惜,再顽强,他今日也得死在这儿。
心中这般想着,无双毫不犹豫地走到了陇雀的跟前。白皙如玉的手中,金钗在阳光下映射出?刺眼的光芒。
而后她抓起男人的头发?,金钗毫不犹豫地朝着男人的脖颈插去——
但?就在这火光电石的一刹那,无双看清了陇雀那张满是血污的脸。
手一抖,钗子从陇雀颈部划过,只在其皮肤上留下一道微不足道的红痕。随后,清脆的金钗落地声在空气中回?响。
“铛”的一声,无双手里的钗子落在地上,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陇雀躺在地上,抬起头,费力地看了她,目光沉沉,却笑得仍旧放肆:“怎么,殿下又舍不得了吗?”
陇雀应该是有?突厥人的血统,那碧绿的眼,飞眉入鬓,肤白似玉,同陆慎,和秦不疑,共享着一张一模一样的俊脸。
虚拟世界里,009只听它宿主下意识惊声:“卧槽,他怎么阴魂不散呐!”
寝殿外, 秋风乍起?,金桂飘香。
陇雀微微抬首,那血滴从他的额角缓缓流过, 沿着玉般的脸颊滴落,滴在波斯细绣的地毯上,素雅的兰花,被染上了深赤。
他今天真的要死在这女人手里了吗?
妇人的话犹在耳边:“雀奴, 活下去,为了阿娘, 活下去,对于我们这样的人, 除了命, 其它什么?都不重要?。”
真的, 都不重要?吗?
他的脸色如白纸, 嘴角似乎还挂着一丝嘲讽的微笑, 然而?眼底流露出的冰冷,看得无双心里一窒。
这张脸,从来没有用这种目光看过自己?。
一旁的阿梅和阿然站在她身后, 大气?都不敢出。
放眼整个青宫, 敢于这般挑衅皇太女的, 也?只有他陇雀一个人了。
这副皮囊实在是漂亮,残忍如姬虞, 都始终没能朝他下死手。
可是今日……
阿梅与阿然默默交换了一个眼神?,双双垂眼,更显沉重。
服侍在皇太女身边, 他们二?人都如同在刀尖上讨命,每日活得战战兢兢, 自是不敢为他人多言半句。
无双看了他一眼,而?后,弯身再次拾起?了地上那支凤钗。她握着钗子,步步逼近陇雀。扯住他的黑发。屋外艳阳落进?了无双眼里,陇雀却在她的目光中看见了一种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
像是不舍,像是纠结。
他在看着无双的时候,无双也?同时看向了身下人。
她能看见自己?的倒影在那双碧绿的瞳里,很美,却似乎在颤抖。
“陇雀……”她低声?念着他的名字,“你到底是什么?人?”
陇雀嗤笑一声?,许是觉得今日自己?在劫难逃,“臣,是陛下赐予殿下的侍卫,是殿下口中,不如猪狗,下贱之奴。”
“你是突厥人。”无双轻飘飘的道,那只金钗再次抵上了陇雀修长而?白皙的脖颈。
闻言,陇雀的面色阴沉了一瞬,唇角那斯戏谑的笑容旋即消失不见:“殿下要?杀要?剐无所为,别带上臣的母亲。”
无双微微偏头,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你的母亲?”
陇雀许是读出了她眼里情绪,好看的眉微不可闻地皱了皱:“殿下,明知故问好玩吗?”
无双回头,看向身后的阿然,问她:“孤昨夜饮了些酒,记性不太好,你告诉孤,陇雀的母亲是哪里人?”
阿然摸不清自己?的主子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只得先“噗通”一声?跪下来道:“回殿下,陇侍卫的母亲,秦娘,曾,曾是教坊司的歌妓,因为与人,无媒苟合,还怀上孩子,这才成了女乐。”
所谓女乐,就是官妓。
无双回头看了陇雀一眼,恍然大悟。
秦娘当初就是因为怀上陇雀……
她看着陇雀,金钗的尾巴在那张如玉的脸上缓缓划过,忽然觉得好笑。
她也?顺势便?笑了出来,只是笑容不完全,眉稍眼角,似乎带着两分酸涩。
陇雀以为她又想出了什么?主意折辱自己?,下意识地咬紧了牙关紧闭,看着她,脖子上的青筋快要?炸了出来。
屋外,一阵秋风拂来,吹过无双的未干的长发,似是卷起?烟墨。
风声?之中,陇雀忽然听到女声?喃喃:“怎么?总是这么?倒霉?”
话落,扯住他头发的手忽然放松开?来。
陇雀由于她的突然放手,身体微微晃动,身形摇摇欲坠。正当他的额头即将触地的瞬间?,一只温软的手掌轻轻地拦了一下,那如玉的手指尖涂抹着浅浅的凤仙花红,显得分外妩媚。被这只手轻轻扶起?的刹那,陇雀似乎能感?受到她掌心传来的微微热度,而?这手,刚刚还拿着金簪,差点了结了他的生命。
那轻微的一撑,使他免于跌落,但下一瞬,那手如流云般撤回。女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朝着阿梅和阿然吩咐道:“让赵太医来给他看看。”
“是”阿梅垂首道,小心翼翼地看了陇雀一眼,暗自感?叹这位陇侍卫命大。
秋风乍起?,青宫内的金桂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脑海里,无双问009:“上个世界是巧合,那这个世界呢?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你别把我当傻子糊弄。”
“系统探查完毕,没有发现任何漏洞,或许,真的只是巧合。”
“啪”的一声?,开?得尚好的秋菊被无双从根颈处折断,她眯了眯眼,似乎是在思考009有没有骗她的必要?。
放眼四周,青宫山水楼台,仿若天上宫阙,锦绣非常。
正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一阵温和的声?音:“见过皇太女。”
无双回头,只见来人一袭素衣,外罩青色纱衣,满头黑发如水,仅用一只玉笄固定?。
秋阳明媚,照得男人俊美温润的面庞笑意温柔。
只一眼,无双便?认出了此人。
“燕公?子怎么?在这儿?”她问。
两个月前,燕家获罪,满门抄斩,姬虞贪图燕归美色,愣是在宣武帝、面前为他求下了性命,将他纳入青宫,做了待昭公?子。
也?就是所谓的,面首。
当初的姬虞的父亲宣武帝举事之时,燕家站错了队,将宝押在了平康大长公?主身上,却没想到,太安门宫变,最后全须全影儿出来的,竟是当初谁也?看不上的平王姬朝。
姬朝的祖母,是赫赫有名的摄天大帝,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当今世界第一位女帝。
大帝本是宣武帝祖父的隆昌帝的皇后,却凭着万古独一的政治远见,在隆昌帝死后登基上位。
上位之后,女帝的儿子们严苛至极,宣武帝的父亲原为女帝的次子,却因为一个莫须有的谋反罪被女帝一壶鸩酒赐死。彼时,宣武帝尚在襁褓之中。自己?的父亲死后,他便?开?启了长达四十年,夹着尾巴做人,提心吊胆的日子。宫廷斗争波谲云诡,他和发妻云皇后原育有两女三子,最后活到成年的,仅有被女帝接进?宫抚养的姬虞。
云皇后在动荡之时伤了身子,再难有嗣,宣武帝为了兑现自己?对发妻当年同甘共苦,不离不弃的诺言,一上位,就在诸多大臣的反对中,立了自己?唯一的女儿姬虞为皇太女,赐住青宫。
只是姬虞年幼的时候长在女帝膝下,似乎是见了太多血雨腥风,受了惊吓,精神?一直不太好。当初女帝在世的时候,尚且收敛着,如今当了皇太女,倒是彻底放开?了。
日夜笙歌,养面首,抢民男,不务正业,荒唐无度。
弹劾她的折子能将宣武帝的书房给淹了,可或许是因为对女儿的愧疚之情,直到燕归造反的时候,宣武帝都从未动过易储的念头。
如今,宣武帝上位已经两年有余,前朝大局已定?,便?开?始清算这些当初站错了队的旧世家。燕家是以谋反罪论处的,满门上下,独独一个燕归被姬虞保了下来。
艳阳之下,满园金菊烂漫。无双看了看燕归那张分外儒雅俊美的脸,忽然笑了。
下意识地,燕归觉得面前人和他之前所见的似乎有些不同,但仔细一瞧,却又不知道有什么?不同的地方。想到今天的目的,燕归压下心中思绪,笑得文雅:“今日秋阳正妙,奴将许久未用的古琴搬出来清扫了一遍,殿下若是无事,不妨让奴为殿下弹奏一曲。”
无双垂头看向燕归,不由叹道,比起?陇雀,燕归属实是很会讨巧的。自知如今无法拒绝姬虞,不如曲意应逢,探得时机,再一举除个干净。
燕归在姬虞身边呆了十年,除了闺房之中受了些苦楚,倒是从未遭过姬虞虐待,哪儿像陇雀,新伤叠旧伤,自打?来了姬虞身边,浑身的皮肉就从没有完好的时候。
想到这里,她微微叹了口气?,看了燕归一眼,淡淡道:“不必了。父皇召见,孤一会儿还要?入宫,燕公?子若要?练琴,随意。”
言罢,她掠过燕归,朝着寝殿走?去,只给燕归留下一个洒脱的背影。
骄阳之下,燕归皱了皱眉。他入青宫一个月以来,这还是姬虞第一次拒绝他的陪伴。
望着阳光下那个潇洒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燕归心里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无双走?进?寝殿,阳光透过繁复的窗棂,洒在她那鹅黄色的衣裙上。阿然取来入宫要?穿的常服,裙摆在空中轻舞,犹如流金溢银的河流。
姬虞是大昭国历史上第一个皇太女,身上的常服纹样与太子服无异,四爪金龙在裙摆上盘旋,只是细节之中更显柔媚。金丝、银线、珍珠和宝石相互交错,让整件裙装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穿好衣裙,她缓缓地走?出寝殿,踏上了宽敞的马车。马车慢慢启动,烟云纱帘随风轻轻飘动。突然,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正是陇雀。他换了一身劲装,正随行?在马车边上,步履有些蹒跚身体微微前倾,满脸苍白,握紧了腰间?的配剑。
隔着车帘,女声?缓缓传出:“受了伤就在家里好好休养,出来干什么??”
陇雀愣了愣,过了半响,他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同他说话。他轻轻抬头,面带讽刺。
“殿下真是贵人多忘事,不是您说,臣作为贴身侍卫,自该随时伴驾,若是失职,便?要?罚鞭子。”
陇雀话音刚落,无双的眼前忽然浮现起?往日记忆。
那是一个阴雨天,青宫蜿蜒的回廊里,陇雀浑身是血,一根铁链如附骨之疽,死死地缠在他的脖子,铁链的另一边,握在姬虞手里。姬虞走?得很快,陇雀一瘸一拐的,跟得很是狼狈,然而?稍稍一慢,便?会被那锁链勒住脖子,喘不上气?来。
记忆是第一人称的视角,无双无法看到姬虞的脸,却清晰地听到她的声?音,得意而?戏谑:“父皇既然把你给了孤,你就是孤身边一只哈巴狗,狗要?忠心,时时侍奉,不然,就活该挨打?。”
他倒是说的客气?了。
那片刻的画面消散,无双忽然微微叹了口气?。她轻轻地撩起?车窗的帷幔,转头对阿昭低声?道了几句。阿昭立刻行?动,走?到陇雀身旁:“陇侍卫,殿下,让您上马车。”
陇雀闻言,目光有些狐疑地看向马车中的人影。
他刚入府的那两个月,姬虞曾经也?对他客气?过,可即使是那时,她也?从未准他登上过自己?的马车。
他皱了皱眉,握着剑柄的手迟疑了片刻。
“怎么?,不进?来,是还想挨鞭子吗?”车帘另一边,女子声?音清脆。
陇雀看了眼自己?手臂处露出的绷带,又看了看车窗里的身影,沉默着登上了马车。
马车内的玛瑙碗里用了新鲜的玫瑰熏香,陇雀刚刚一进?车厢,无双便?闻到了他身上浓重的药味和着身上淡淡的血腥味,还夹杂着一点点的薄荷香。
方才寝殿里,他身上的血气?太重,无双没闻到这斯清浅的气?味,如今嗅到,细眉微拢。
三个人,长得一模一样,就连身上的味道都一样。
她敛下思绪,陇雀却毫不迟疑地跪在了她的面前。
想来也?是姬虞的规矩。
无双看着脚边玄色的身影,只觉得陇雀比起?陆慎和秦不疑,倒还要?倒霉许多。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托起?陇雀的下巴,仔细地观察着这张熟悉的脸。
陇雀看向她,却第一次没在这张明艳的脸上看见半分恶意与戾气?,反而?十分平和,甚至于,他似乎还在她眼里看见了一丝怜悯。
陇雀觉得是自己?看花了眼,他垂下眸子,声?音略显沙哑,“殿下有何吩咐?”
“坐上来。”无双轻声?道。
陇雀觉得自己?似乎是听错了,再次抬起?头来看着她,却没动。
“我应该没有抽你的耳朵吧,聋了吗,坐上来。”女子似笑非笑地重复道。
往常,只要?姬虞一开?口,陇雀大抵能想得到这女魔头又想做什么?,可现在,他却又些摸不准。
女子缓缓叹了口气?,伸手扶住了他的肩膀,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而?后扯着他,让他坐在了自己?身侧。
陇雀拧眉看她,不知道姬虞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
无双缓缓地叹了口气?,张扬的脸上划过一丝极为罕见的柔情,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算我欠你的,罢了,罢了,不忍心杀,只能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