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钱,我有刀—— by欧阳墨心
欧阳墨心  发于:2023年11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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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随安和靳若换了夜行衣,蒙了面,丑初一刻从蓬莱坊出发,翻过只有一人?多高的?坊门,穿过四海大道,绕过大陆坊,到?了诚门,竟是?一个巡街的?不良人?都没碰到?。
诚门自然是?关着,但对于林随安和靳若来说,如?同虚设,夯土的?城墙上长满了野草,是?最好的?攀爬着力处,二人?踩着草根,拉着草叶,噌噌噌几下越过城墙,趁着夜色,一路疾行到?了龙神观。
相比出城,进?龙神观破费了一番功夫,龙神观的?外墙是?砖墙,砌得又高又厚,墙头还?支棱着三排防翻越的?碎瓦片,锋利如?刀,靳若翻墙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被瓦片撕破了衣襟,幸亏林随安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否则堂堂净门少门主今夜就要挂墙上了。
二人?溜着墙边,凭借黑暗和植被的?掩护,小心向源济堂方向前进?,时?不时?能看到?巡逻的?道士路过,他们?提着灯笼,三人?一队,巡视的?路线和间隔很有规律,显然是?经?过缜密计划的?,越靠近后殿诚承堂,巡视的?频率越高,到?了源济堂的?外围,每隔一炷香的?功夫便有一队道士巡过。
林随安和靳若远远蹲在墙角的?阴影里,有些发愁。
处理守门的?道士不难,但每次巡逻队路过的?时?候,都会远远问一句守门的?领队,“可有异常?”,听到?回答“无异常”后才?离开。
靳若:“深更半夜的?,这些道士都不用睡觉吗?”
林随安:“大约是?真想得道升仙。”
“看来只能留一个人?在外面值守。”
“我的?声音模仿不了男人?,靠你了,好徒儿。”
“我教给师父的?,师父可都记牢了?”
“除了你的?废话,都记着呢。”
很快,一队巡逻离开了。
林随安和靳若,躬身贴地而行,脚步又轻又快,仿佛两只融入夜色的?猫咪,几个折转到?了源济堂的?石基之下,林随安手指夹住四枚的?石子啪啪啪啪弹出,石子带着破空哨音击中了守门道士的?后颈,四个道士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软软倒在了地上。
二人?无声跃上石阶,林随安将一个道士拎起?来贴墙按着,靳若用一条黑麻绳从此人?腋下穿过,黑绳另一头挂在屋檐内的?梁上,拉紧系牢,晕倒的?人?便能以直立的?姿势固定在墙边,在昏暗的?夜色里,看起?来就仿若醒着守备一般。
靳若显然以前没少做过类似的?事儿,动作干净利落,一步到?位,速度更是?飞快,安置好一人?只需要十息时?间,立好第三人?,撬开源济堂的?门锁,二人?推门闪身入内,将最后一个道士拉进?门。
这名道士体型与靳若最相近,靳若三下五除二剥去道袍,套在自己?身上,抓了把灰往脸上一抹,将地上的?道士五花大绑,堵了嘴巴,低声道,“师父,我出去把风,如?有异常,以枭叫暗号警示。”
林随安:“若情况不对,自己?先逃,不必管我。”
靳若呲牙一乐:“师父武功盖世,徒儿自然是?放心的?。”
说着,闪身出门,扮成了第四个守门的?道士。
林随安耳朵贴着门板,听到?靳若说完“无异常”,外面的?巡逻道士毫无所觉走过,方才?松了口气。
源济堂并?不像普通的?道堂,面积不大,一览无遗,屋里摆着密密麻麻的?木架,很像大理寺的?案牍堂,只是?架子上不是?卷宗,而是?各式各样的?陶罐和瓷罐、有的?大些,和方刻装标本的?白瓷罐差不多,有的?小些,和花一棠的?香膏瓶相似,五颜六色的?,猛一看去,仿佛一间古代版的?化学实验室。
林随安在木架间穿梭,随手拿起?一两个瓷罐,里面是?空的?,打开盖子,扇风嗅味,有种微微的?涩味,一连换了几个罐子,都是?一样。又转了几个架子,也是?同样的?情形。
至始至终,没看到?任何装符水的?瓷葫芦。
林随安想了想,用丝帕包了两个小瓷罐放进?怀里,从怀里掏出一块厚实的?遮光黑布,里面包裹着一枚鹌鹑蛋大小的?夜明珠。
这是?临出发前花一棠塞给她的?,说是?南海特有的?夜明珠,体积小,光源柔和,只能照亮手掌大小的?范围,不易被他人?发现,实乃偷屋盗窃必备之精品。
还?别说,的?确挺好用,珠光所照之处,视线清晰了不少。
果然如?靳若所说,这里守备森严,少有人?打扫,木架上积了不少灰尘,林随安飞快掠过几个灰尘遍布的?木架,发现最角落架子上的?灰尘被蹭掉了一道,看形状,像是?被什么布料——比如?道袍宽大的?袖子——不小心擦掉的?,痕迹终点是?个不起?眼的?白瓷罐,大约拳头大小,瓷罐上光亮如?新,没有任何灰尘。
【要想找到?暗门密室之机关,只要记住三句话,灰中净者,净中污者,凹者凸者。】
这是?靳若教她的?口诀,据说是?净门独门秘传,经?多年实践检验,成功率高达九成九,意思是?,暗室机关最常见有三种情况:灰尘多的?地方找干净的?位置,干净的?地方找脏污的?位置,大多数机关都是?凸出来的?,或者凹下去的?位置。
不得不说,很符合这个时?代的?机关技术水平。
林随安还?是?谨慎为先,先掏出手帕覆在瓷罐上,用手捏住向上拿,纹丝不动,又敲了敲,听起?来是?空心,这才?放心握住,试着左右两个方向扭动,左边扭不动,右边扭转时?,底座发出咔哒的?声音,再扭,瓷罐咔哒哒哒转过一百八十度,后墙方向传出吧嗒一声。
林随安举着小夜明珠沿着墙体摸索,在墙壁上发现了一条缝隙,用手一推,墙开了,是?隐藏的?暗门,里面是?一条暗道,黑黝黝的?,不知?通向何处。
【暗道莫贸然进?入,先查四周异状,无异状方可入内。入暗道前,务必通知?同伴,以便策应。】
这是?靳若教她的?另一句话。
林随安扫望一圈,除了暗门,一切安然,快步回到?大门,隔着门板敲了两下,门外靳若的?影子挪了过来。
林随安悄声道:“没找到?符水。有密道。我去探探。”
靳若回敲两下,表示知?道了。
林随安换了一枚夜明珠,这枚有鸡蛋大小,也是?花一棠临行前送的?,说是?北州特产,光照范围在三尺至四尺之间,实为夜行探查必备之佳品。
夜明珠光线下,密道内的?台阶清晰可见,遥遥向下方延伸,显然此密室位于地下,林随安一手持夜明珠,一手握着千净,谨慎前行,密道异常深邃,绕了三个大弯,隐隐听到?了风声,脚步声带出了回音。
林随安停步,蒙住夜明珠,侧耳倾听良久,除了风声 ,的?确再无其它的?声音,继续前行,密道渐渐开阔,回音越来越大,四周变得空旷起?来,原来是?一处天然洞穴,穴壁上挂着滴水的?钟乳石,地面却很平整,能看到?人?为铲平整理过的?痕迹。
风声变大了,甚至连呼吸都有了回音。
再向前走,有一座巨大的?石台,差不多有花氏五个饭桌大小,石台上零星摆放着瓷罐瓷瓶,和外间的?瓷罐很相似,里面也是?空的?,林随安又捡了一个瓷罐装起?来,绕着石台转了一圈,没有其它发现,再向前走,便是?洞穴的?边壁,摸索过去,满手潮湿,并?未找到?其他通路。
还?是?没有装符水的?瓷葫芦。难道是?玄明散人?发现了什么端倪,连夜将符水转移了?
看来今夜注定是?无功而返了,林随安叹了口气,沿着原路返回,夜明珠的?微光照着脚尖,刚踏上石阶,突然,脚步一顿,屏住了呼吸。
她听到?了另一个人?的?脚步声,从密道深处传来。
脚步声很快、很轻,带着奇异的?颗粒感,若不是?此处异常安静和回音加成,肯定不会被发现。
林随安迅速用收起?夜明珠,退回石穴,后背贴着石壁站好,尽力放轻呼吸。
密道口隐隐透出光来,微微晃动着,是?火折子的?光,紧接着,一道人?影在火光中渐渐拉长,是?个穿着夜行衣的?男人?,身形颀长,宽肩窄腰,下半张脸覆着蒙面巾,眼睛在火光中闪动着诡异的?光,好像一双猫儿眼。
林随安大喜:本以为今夜毫无所获,想不到?居然瞎猫撞到?了死?耗子,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说时?迟那时?快,千净出鞘,刀光在火光中灿然乍现,犹如?来自地狱的?闪电撕裂了黑暗,朝着黑衣人?的?脑袋劈头盖脸压了过去。
黑衣人?口中倒吸凉气,足尖一点,飞身跃起?,双脚在石壁上连踏数步,滴溜溜一个转身,竟然毫发无损避开了千净的?攻击。唯有脸上的?蒙面巾受不住千净的?刀压,啪一声碎了,露出了靳若的?脸。
“师父你这是?作甚?差点砍死?我啊。”他叫道。
林随安一怔,慢慢眯眼,“宫廷玉液酒!”
靳若无辜:“啊?”
果然,又是?这家伙!
林随安挑眉,“这么久没见,怎么还?在用靳若的?脸,莫不是?穷得买不起?做面具的?猪皮了?”
靳若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笑了,“啊——原来那酒是?暗号啊,失策了。”
林随安单手挽了个刀花,也笑了。
“我最近对刀法又有了新的?心得,想试试吗?云中月。”
漆黑的?夜里,苍白的?花一棠伫立在窗边,遥遥望着的?夜空和诚山的?交接处,苍白的?脸上满是?忧愁。
伊塔若有所思:“四郎,像个石头。”
木夏:“哈?”
“等好久好久,风吹日晒的?石头。”
“望妻石?”
“四郎等的?是?猪人?,所以,是?,望猪石。“
“噗——”

第134章
“别别别!”云中月倒退数步, 连连摆手道,“咱们都这么?熟了,喊打喊杀的多伤感情。”
“云兄此言差矣, 我连你的脸都没见过,怎么?能算熟呢?”林随安笑着一转手腕, 猝然前冲, 千净刀光化作十几道极细极绿的光线,从四面八方攻向了云中月。
这是群体攻击招式“迅风振秋叶”的改良版,群体攻击时,需要配合走位步法,但?当攻击目标仅为一人时,只?需要将步法走位改换成刀势,便会?产生这的炫目缭绕的效果, 对付擅长逃跑、滑不留手的云中月最是合适。
云中月面色大变,足尖狂点九宫八卦步,想以莲花步避开,岂料莲花步刚施展开, 竟是撞到了石壁,若非减速及时,定会撞个头破血流, 慌乱转了个身,背靠石壁停住。
林随安笑容更大了。
云中月最擅长的是莲花步, 莲花步最大的优势便是以极快的速度令人的眼睛产生残影错觉,但?也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需要相当的移动距离, 距离若是不够,便不能产生足够的加速度, 残影错觉自?然无?法生成。
所以,每次云中月使用莲花步的时候,都是在较为空旷的区域,比如云水河白鹭舫的屋顶,比如街道的屋顶,比如花氏六十六宅的芙蓉桥上——
而这间暗室是天然洞穴,高度和宽度都十分有限,并不符合莲花步的施展条件,且只?有一个出入口,无?论云中月如何折腾,只?需守住密道出入口,自?然能将云中月瓮中捉鳖。
林随安现在还清楚记得,芙蓉桥上,云中月裂开面具下惊鸿一瞥的脸。
那么?好?看的脸,天天藏起来,太暴殄天物了。
林随安笑得愈发不怀好?意,好?似磨刀霍霍向猪羊的屠夫,提着千净一步一步逼近云中月。
云中月后背贴着湿漉漉的石壁,好?似螃蟹横着一步一步挪动,手指在背后疯狂扒拉,但?除了几块湿乎乎的钟乳石碎渣,什么?都没找到。
云中月心中开始骂娘:万万没想到这个洞穴居然死路,地方还这么?小,唯一的退路只?有那条密道,还被林随安的千净封得严严实实。
林随安战斗力他是最清楚的,前几次能侥幸逃脱,一半因为莲花步,一半因为运气,而且他发现,每次见林随安,她的速度和力量都会?有提升,更恐怖的是,还会?习得更多更奇怪的招式,深刻诠释了什么?叫做“武学天才,学无?止境”。
眼瞅着林随安越走越近,千净的刀光好?似鬼火忽明?忽暗,云中月满头冒汗,汗在人|皮|面|具下汇集,又闷又湿漉,十分难受。
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纵横江湖的天下第一盗云中月此时此刻真有些怂了。
“林娘子,不若咱们做个交易如何?”云中月笑道。
林随安微笑摇头:“不急,待我先剥了你的脸皮再说也不迟。”
说着,猛地高擎千净,墨绿色的刀光扫过肌肤,冰冷的杀意激得云中月全身汗毛倒竖,大叫道,“我帮你们!”
千净刀光一停,林随安挑眉,“哦?”
云中月咬牙,“我可以帮你们解了诚县之局。”
林随安但?笑不语,单手转了个帅气的刀花。
“我已成功混入龙神?观内部?,可从暗处相助,待到时机成熟之时,里应外合,大事可成!”云中月破釜沉舟喊道。
林随安冷笑,“我不信你。”
虽然林随安口气不太好?,但?云中月的第六感敏锐地感觉到她的杀意弱了几分,能在江湖上混这么?久,云中月对自?己的第六感还是有几分信心的。
他觉得,林随安好?像有点兴趣了。
“诚县除了龙神?观,还有贤德庄和四面庄两方势力,你们才来了几日,想必还未查到吧?”
贤德庄?四面堂?什么?玩意儿?
林随安心中微凛,表面不动声色,“既然你这么?有诚意,不若送我们两瓶符水尝尝鲜如何?”
云中月嘴角抽搐了一下,若是符水这么?容易就能得到,他又何必辛辛苦苦潜伏在龙神?观两个多月,可这话是断断不能说的,好?歹他也顶了个天下第一盗的名头,这么?长时间连一瓶小小的符水都偷不出来,传到江湖上,他的脸往哪摆?
云中月:“符水不在龙神?观。”
林随安:“今日的符水是从源济堂取出的。”
“源济堂里有密道,通向符水密室。”
“你说这里吗?”
云中月目光转了一圈,摇头,“我原本也以为是此处,但?如今看来,此间密室已经?废弃。应该另有别处。”
说到这儿,林随安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她从源济堂进来时,靳若还守在门?外,云中月若是也从源济堂进入密道,那靳若岂不是——
林随安眸光骤厉:“你将靳若如何了?!”
云中月一个激灵,“我从济源堂屋顶的破损处钻进来的,没敢打扰你徒弟。”
林随安眯眼,云中月擦了擦脖颈上的汗,“如今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骗你对我没好?处。”
云中月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擦汗,这是他之前没有过的动作——他的脸上明?明?没有汗,汗都在脖子上——在林随安的印象里,之前无?论多么?激烈的打斗,云中月的脸和脖子上似乎都没有出过汗,也就是说,他之前的脸和脖子都是人|皮|面|具,没有汗腺,而今天——
林随安想到了一个啼笑皆非的可能性。
“莫非你今天化妆忘了化脖子,脱妆了?”
云中月僵住了;这小娘子的眼睛也太毒了吧!
他今天的确是临时起意出来探查,随便选了张靳若的面具戴上,想着很快就能回去?,便偷了个懒,底层肌肤只?是草草处理,面具贴的不甚结实,脖子也没做,却?忘了青州气候潮湿闷热,出汗甚多,此时被汗水一泡,汗水顺着人|皮|面|具的缝隙滑落,说明?人|皮|面|具贴合的部?分已经?有了脱落的先兆。
林随安噗一下笑出了声,她是第一次见云中月如此模样,即便隔着人|皮|面|具,也能感受到他的窘迫。
她突然觉得,这般的云中月可爱了不少。
“你帮我们,想要什么?交换条件?”林随安收刀回鞘问道。
云中月沉默片刻,“若是有一日,你见到了我真正的脸,请你替我保密。”
林随安瞪大了眼睛。
云中月又抹了把汗,“应该还有一条密道,能通向其它放置符水的密室?但?济源堂里只?有一处机关,也只?有这一条密道,密道只?能通向这间石穴——莫非忽略了什么?地方——”
林随安脑中“叮”一声,“视线盲点就是密道!”
云中月一怔,豁然明?白过来,“人入密道之后,注意力都集中在密道终点的密室,却?甚少关注密道本身,若是在密道中设机关,便能躲过绝大多数人的视线。”
二人一拍即合,又回到密道之内,边走边检查密道两侧的墙壁,云中月举着火折子,林随安掏出了夜明?珠。
云中月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这是三百金一颗的北州夜明?珠?!你用来照明??!”
林随安:“夜明?珠在花氏就是用来照明?的。”
“……”
云中月决定了,待事儿了了,他定要好?好?拜访一次花氏大宅,定能偷个盆盈钵满。
跟花一棠待得久了,林随安发现她对某些人的花花肠子都出现预警机制了,云中月眼珠子荧荧发绿,她就猜到某个贼偷又惦记上了不该惦记的东西。
这种?时候,还是要敲打敲打他的。
林随安:“之前,扮成各种?贵妇去?花氏珍宝行换偷首饰的就是你吧?”
云中月哼了一声。
“听说后来花氏旗下的珍宝行重新规范了试戴首饰的规矩,便再没丢过首饰。”
“……”
“听说花氏还将这防贼的法子无?偿抄送给了非花氏的珍宝行。”
“……”
云中月两只?大眼珠幽愤地瞪过来,“林娘子,骂人不揭短。”
林随安笑了,“别怪我没提醒你,花一桓比花一棠可难缠多了。”
“……”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小娘子说话越来越像花四郎,气死个人。云中月心道。
密道的墙壁摸过去?全是灰,手感很不好?,林随安摸着摸着,突然摸到了一处较为光滑的表面,有些冰凉,是铁制的,眸光一闪,“云中月,这儿!”
云中月用袖子将上面的浮土擦去?,林随安举着夜明?珠协助照亮,发现是一块圆形的铁疙瘩——像是某种?圆形的铁器或者铁板,边缘嵌入石壁,颜色几乎和周围的石壁融为一体,若不是手摸,很难发现。
云中月的手指异常灵活,仿佛弹琵琶似的在铁器周边几个位置敲了几下,万分神?奇的,铁器咔哒一声,露出了一个细小的锁眼,竟是一个造型怪异的暗锁。
云中月口中啧啧有声,从发髻里抽出一根细细的黑簪子,手指一搓,簪子变成了两根,都极细极薄,分别用两只?手捏着,同时插|入锁眼中,一点一点拨拉着。
暗道里异常安静,云中月屏着呼吸,手下的动作以毫米为单位变换,林随安将呼吸放得极低极轻,锁眼里时不时发出细碎的咔哒声,听起来像是许多齿轮咬合滚动,暗锁背后应该藏着十分复杂的机关,哒哒哒,咔咔咔,哒哒——云中月双手的簪子同时按下,暗锁里发出怪异的脆响,整块暗锁凹进墙壁,云中月飞快将簪子插回发髻,瞥了林随安一眼,林随安心领神?会?,后撤半步。
云中月手掌压住暗锁轻轻一扭,整块墙壁颤动着旁移,显出了半人身高的暗门?,云中月将手里的火折子探入其中晃了晃,见火焰并无?变化,示意林随安一同进入。
暗门?中又是一条幽长的暗道,这一次二人都长了教?训,边走边检查四周的石壁,这次的暗道皆以青砖砌成,并没有摸到其它的机关,走了差不多两炷香的功夫,又出现了一道暗门?,云中月照葫芦画瓢,开启了的暗锁,暗门?连着一个可移动书架,从书架后走出,竟是一间厢房,摆设精致讲究,正对面的墙上供着一张老君画像。
云中在屋里滴溜溜转了一圈,大为感叹:“想不到连玄明?散人的禅室都连着密道,果然有趣。”
林随安可没有什么?心情欣赏龙神?观的密道的设计理念,抓紧时间搜找符水,然而结果令她大失所望,这里竟然也没有。云中月不但?不帮忙,还在一旁浇凉水。
“看来龙神?观的地下都被暗道打成了筛子,一时半会?是摸不清的,时辰也不早了,林娘子不如回家早点洗洗睡了吧。”
林随安冷笑一声,手腕一抖,千净出半鞘。
“咳!林娘子放心,云某说话算话,既然说要帮你们,自?然送佛送到西,待云某摸清了龙神?观的底细,定会?给林娘子送消息的。”云中月皮笑肉不笑道,“为表诚意,云某这就送林娘子平安出观。”
林随安挑眉:“哦?你要如何送我出去??”
云中月神?秘一笑,退后两步,正欲褪去?身上的夜行衣,不料一扭头,发现林随安竟然丝毫不避讳,瞪着一双倍亮儿的眼珠子饶有兴致瞅着他。
“咳!云某要更衣换装。”
林随安拉过蒲团,端端坐在云中月的正对面,托着腮帮子道,“换吧。”
“林娘子……男女?有别,你这般……不妥吧?”
“你也说了,咱们是出生入死的交情,不用见外。”林随安笑道,“你换你的,我看我的,不碍事。”
“……”
云中月的脸皮有些挂不住了——靳若的人|皮|面|具下积满了汗水,脱胶八成,再不换下来,就露馅了。
云中月擦了擦汗,“林娘子,你听,外面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林随安似笑非笑:编,你继续编!
突然,云中月眸色一变,“真的有喊声!”
林随安也听到了,屋外响起了断断续续的吵叫声,忽远忽近,她闪身上前推开窗户一条缝,但?见外面火光追逐,巡逻的道士们面带杀气,提着棍棒,朝着济源堂的方向涌了过去?,“有人闯观!有人闯观!闯观者,杀无?赦!杀无?赦!”
不好?!源济堂是靳若所在的位置,靳若有危险!
林随安大惊失色,回头,“云中月,你——卧草?!”
云中月不见了!
林随安恨得牙根直痒痒:好?你个云中月!下次若不将你从脸到脚扒|个精|光,她就把“林”字横过来写!
林随安怒从心头起,恶从胆边生,挂上蒙面巾,一脚踹飞门?扇,身如飞箭冲进人群,“之”字形风骚走位,手中千净刀鞘抡成了风火轮,割麦子般杀出了一条血路。
龙神?观的道士哪里见过这般恐怖的战斗力,只?觉一个黑影龙卷风般从眼前刮过,凡近身者,都好?似被卷入风暴的破抹布,漫天乱飞,满地乱摔,噼里啪啦,好?不热闹。
“贼人扎手!求援!求援!”
“快请观主!”
“救命啊!”
无?数的惨叫和尖叫声风一样掠过林随安耳边,没能留住她半分脚步,林随安一路杀到了源济堂前,定眼看去?,靳若正被二十多名道士围攻。
靳若施展着刚学了三成的迅风振秋叶,正是战况焦灼之时。
欺负她徒弟,找死!
林随安抡飞一个挡路的道士,踩着源济堂的飞檐一跃而起,黑衣狂舞遮住半面月光从天而降,稳稳落在靳若身前,单手掷出千净,千净尚未出鞘,漆黑的鞘身在夜色的掩护下犹如生了羽翅的鬼魅,飞旋着、翱翔着、将龙神?观一众道士荡平一片。
满头大汗的靳若怔怔看着林随安轻飘飘一抬手,啪一声接住飞回来的千净,少女?笔直纤弱的背影堪比八丈金刚,令人不敢直视。
整座龙神?观一片死寂,无?数火光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差不多有五十、六十,不,近百名道士,为首的正是白日里牛逼轰轰的龙神?观观主玄明?散人。
玄明?散人脸色堪比黑锅底,拂尘的毛都气炸了,声音尖锐得犹如一根针,刺穿了夜空。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竟敢来我龙神?观撒野,就不怕龙神?天谴吗?!”
林随安冷笑一声,双臂环胸,翘着脚摆了个吊儿郎当的造型,“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天下第一盗云中月是也!”
靳若:诶诶诶???

靳若的脑子乱成了一锅浆糊。
看武器和刀法, 眼前的“林随安”分?明就是师父,可师父为何?要说自己是云中月?云中月那厮怎么配和千净之主相提并论?
还是说,眼前的师父就是云中月假扮的?
不可能, 云中月的功夫连给师父提鞋都不配。
想到这,靳若狠狠一拍脑袋, 他竟是忘了之前商量的暗号, 忙低呼道:“宫廷玉液酒!”
林随安侧目,有些好笑?,“一百八一杯。”
靳若这徒弟什么都好,就是脑袋一根筋,转不过来弯儿?,竟然还真以?为她是云中月假扮的。
靳若松了口气:“师父此举可是有什么深意?”
屁深意。林随安想,她就是想临死拉个垫背的, 云中月不仁,她不义,谁也别想好过。
心里这般想着,林随安嘴里却?说, “为师自有计较,徒儿?无需多问。”
靳若正色点了点头。
“你是云中月?!”玄明散人面冷如冰,“素闻天下第一盗只对世间珍宝感兴趣, 来我这穷乡僻壤的龙神观意欲何?为?!”
林随安笑?道,“在下听闻龙神观盛产一种符水, 能治百病,能延年益寿,龙神观宝贝的紧, 所以?特来讨两瓶尝尝,不知道观主可否割爱啊?”
“不自量力!”玄明散人猛挥拂尘, “杀无赦!”
道士们嘶吼着一拥而上,林随安向靳若递了个眼神,足尖一点,身形逆旋,好似陀螺卷进了人群,右手?剑鞘抡成?大棒,虎虎生风,连环重击,沾边之人断骨断筋,左手?拳掌交替变幻,乒乒乓乓扇飞大片,以?蛮力降维碾压。
靳若紧跟其后,足踏迅风振秋叶步法,手?里全是偷袭阴招,两人一前一后,一个大开?大合,一个捡漏扫荡,配合无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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