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钱,我有刀—— by欧阳墨心
欧阳墨心  发于:2023年11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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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豁!后?起之秀啊!林随安听得津津有味。
“说实话?,冯氏如今风头正盛,众世家要么避其锋芒,要么拉拢合作,唯有扬都?花氏和他家对着?干。”凌芝颜看了眼花一棠,“不愧有泽水一枝春之称。”
不得不说凌芝颜这张脸太占便宜了,天生就带着?坚毅正气,这些夸赞之词若是?从别人?嘴里说出,定?会带上恭维马屁味道,可从他嘴里说出来,那就是?百分百的情真意切,听得花一棠满脸放光,摇着?小扇子那叫一个洋洋得意。
“凌氏以军功起家,果然眼光独到。”
“四郎过奖了。”凌芝颜道,“所以凌某以为,若论杨都?城内何人?最了解冯氏,非花氏莫属。”
花一棠的扇子停了,林随安差点没笑出声。
凌芝颜的言下之意就是?:你小子别拿这些烂大街的消息糊弄我,我想听的可是?内幕爆料。
花一棠啪一声合上扇子,横了凌芝颜一眼,抓过笔又闷头写了起来,这一次速度更快,一盏茶的功夫写了好几页。他写一页,凌芝颜看一页,越看瞅着?花一棠的眼神越怪。
林随安实在好奇,也抓过一页,发?现?写的都?是?干巴巴的条目,总结起就是?四大项,时间、地点、人?物、事件。
【玄奉五年六月初八,严鹤与裴七郎裴诗均在红妆坊因为抢夺新鸡坊地盘大打出手,重伤一人?,轻伤十三人?,死斗鸡五只。】
【玄奉五年六月十三,蒋宏文与陈竹在卷玉坊四时茶肆斗诗不合,双方大打出手,后?变为群殴,轻伤二十人?。】
【玄奉五年六月三十,花一棠与冯愉义相约马球场斗球,重伤三人?,轻伤二十八人?,马球场歇业四十日。】
【玄奉五年七月初七,冯氏私塾诗会,花一棠等人?因为诗会不公,与冯愉义等人?驳论舌战,重伤五人?,轻伤四十六人?,后?经扬都?府衙协停。】
好家伙,洋洋洒洒几十页,全是?这两帮纨绔因为各种缘由骂仗打架的黑账,时间记录之详实,撕逼缘由之清晰,令人?叹为观止,更可怕的是?,这好几百条记录竟是?花一棠凭记忆写出来的。
这纨绔的脑子到底是?个什么构造?专门记仇的小黑本吗?
凌芝颜的五官因为震惊有些扭曲,“这些……你特意记过?”
花一棠摇着?扇子,“扬都?人?人?皆知,花家四郎聪慧过人?,过目不忘。”
凌芝颜更震惊了,“可从未听说花四郎参加科考……”
花一棠很是?鄙夷,“我一个纨绔,参加那劳什子科考作甚?”
“……”
凌芝颜手里的筷子断了,林随安觉得他似乎想冲上去咬花一棠一口?。
“从玄奉五年到玄奉八年,我们和冯氏的恩恩怨怨都?在里面了,不是?我说,若我们真想杀冯氏那帮家伙,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花一棠道。
凌芝颜:“花家四郎倒是?坦诚。”
花一棠:“这些事儿你去杨都?城走?一圈就能查个七七八八,没必要瞒着?,我们和冯氏对战,从来都?是?堂堂正正,问心?无愧,也不怕你查。你与其将精力放在我们这儿,不如查查那些看不到的地方。”
“此言何意?”
“之前冯氏给你的那首歪诗,原诗并?不是?我写的,我只是?借花献佛又添了把火,那首诗出来不到一个月,就出现?了连环杀人?案,”花一棠挑眉,“按你的话?说,着?、实、诡、异。”
凌芝颜思索片刻,起身朝花一棠和林随安行礼,率明庶、明风告辞离开。
花一棠可算是?松了口?气,用筷子挑着?饭粒,瞥了眼靳若,目光怎么看怎么挑刺。
靳若狂啃两口?羊肉,一抹嘴站起身,对着?林随安道:“借一步说话?。”
林随安还没反应,花一棠先急了,“林随安,我们可是?搭档!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
“咳,我介绍一下,这位是?净门的靳若。”林随安分别对二人?道,“这位就不用我说了吧,花家四郎。”
花一棠瞪大了眼睛,木夏颇有眼色退了出去,还掩上了房门。
靳若:“你怎么认出我的?”
林随安:“我又不瞎。”
“你别得意,若非我自愿现?身,你就算掘地三尺也寻不到我。”
林随安点头,“哦。说吧,遇到什么难事才把您老激出来了?”
靳若的脸更黑了,闷了半晌才道,“净门内有内奸。”
林随安立刻来了精神:“哦呦?”
花一棠竖起了耳朵。
“你们做出这般幸灾乐祸的表情作甚,”靳若哼了一声,“内奸透漏了净门的消息,差点害死的人?就是?你们俩。”
林随安:“……”
花一棠眼皮抖了抖:“难道给周长平送密报的就是?——净门?”
“净门的确与扬都?府衙有合作,但什么消息能送,什么消息保密,净门自有规矩。林随安为千净之主,她要的消息在净门内便是?最高保密级,绝不会告知官府。”靳若皱眉道,“但不知为何,流月楼的消息却流了出去,我紧急撤回门徒彻查,却未查出任何关于内奸的线索。查明内奸之前,净门门徒皆有嫌疑,要不是?怕你再?……我才不会亲自来呢。”
靳若的表情挺纠结,明明是?担心?,又强装不担心?,让林随安想起了傲娇的猫,她突然想rua一把,硬生生忍住了。
“你在净门是?什么职位?”
靳若赌气般回答:“代门主。”
林随安:哎呦,居然还是?个副总!
“门主呢?”
“暂时悬空。”
“千净之主和净门有什么关系?”花一棠突然冒出一句。
靳若大怒:“关你屁事!”
林随安早就猜出了七七八八,索性干净利落捅破了窗户纸,“原来千净是?净门门主的信物。”
靳若腾一下跳起身,声音直哆嗦,“你你你你你你难道想——”
林随安举起双手,“我对什么门主之位没兴趣,之前的约定?依然有效,只要你能打败我,千净我双手奉上。不过嘛——既然千净在我手里,我是?不是?能提点小要求啊?”
说着?,林随安眯着?眼将靳若上上下下好一番打量。心?道这小子可是?万分稀缺的痕迹学?高端人?才,若不拐过来为她所用,岂不是?暴殄天物。
花一棠:“嗯咳咳咳咳!”
靳若脸都?绿了:“你你你你你想作甚?!”
林随安绽出自认最良善的笑脸:“和我们搭档,一起查案呗。”

从林随安邀请靳若做搭档的时候开始生气。
具体表现是闷头狂吃了十二个蒸饼, 而且企图吃下第十三个,每个蒸饼都有拳头大?小,看得靳若万分震惊, “幸亏他生在?了花氏,这般食量普通人家根本养不起。”
花一棠填下最后一口蒸饼, 打了个嗝, 喝了口茶,呼呼啦啦摇起了扇子,吹得衣袖翻飞若云,“凌六郎怎么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这案子到底查不查了?”
林随安和?靳若莫名瞅着他。
花一棠:“我要去盯着。”
林随安做出“请”的手势。
花一棠走出两步,回头,眯眼?瞅着林随安,“若是他临阵退缩跑了呢?我一个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纨绔, 打不过他。”
林随安有些无奈,意思就?是想让她陪着呗?这家伙就?不能有话直说吗?
“我陪你去。”
靳若本想跟上,却被木夏以?完美的营业笑?容挡住了。
花一棠旁若无人在?走在?府衙之内,路过的衙吏避之唯恐不及, 三绕两绕就?到?了一处没人的园子,啪一声合上折扇,转身瞪着林随安, 双目噌噌冒火。
林随安丝毫不慌,反正论打架花一棠肯定不是她的对手, 而且也猜到?他想问什么,八成是为何隐瞒她与和?净门的关系,关于这一点, 林随安打算照实说。
“千净和?净门的关系我前几日才知道,”林随安道, “至于靳若,我今天是第一次见到?他的真面?目,并非刻意瞒——”
“我才是你的搭档。”
“……哈?”
“你没和?我商量。”
“……”
花一棠眼?眶微红,看起来居然有点委屈。林随安挠了挠脑门,觉得话题走向有些诡异。
所以?这家伙纠结的点是——没经过他的同意招了个新人,威胁到?了他的——地位?
“靳若识踪辨痕的本事对破案有帮助……”
“他言辞闪烁,隐瞒甚多?,不配搭档二字。”花一棠言之凿凿,“所谓搭档,定要肝胆相照,坦诚相待!”
救命,这都是什么中二发言?林随安简直哭笑?不得。不过是临时搭个草台班子破个案子赚点外快,怎么听他的意思却好像要歃血为盟同生共死??
林随安真的很想劝他两句,做人嘛,开心就?好,凡事别太钻牛角尖。但瞧他那一本正经的执拗表情,想了想还是算了,她都活了两辈子,何必跟个中二少年一般见识,顺着脾气捋捋毛得了。
“是我草率了。”
“他只能算个帮忙的,不是搭档。”
“是是是。”
花一棠终于满意了,摇着扇子继续走,边走边抱怨凌六郎太磨叽,林随安翻着白眼?跟在?后面?,左转右转又进了另一处院子,守门的是明庶和?明风,见到?花一棠和?林随安,竟好似松了口气,领着二人到?了厅堂窗外。
屋内人声聒噪,林随安这才明白为何凌芝颜迟迟未归,是因为被一帮人绊住了。
这帮人包括:扬州太守周长平,冯愉义的阿爷冯松,白顺的阿爷白凡,蒋宏文的阿爷蒋兴昌,严鹤的阿爷严言。
白凡:“呜呜呜,我的儿啊,我白家三代单传啊,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死?得好惨啊,凌司直,您一定要查清此案,给我们?一个交待呜呜呜,要不然我死?都不能瞑目啊!”
严言:“几日时间已?经接连死?了三人,为何还未抓住凶徒?案子进展如何?府衙到?底是如何做事的?!分明就?是渎职!”
周太守语气病病殃殃的:“严公此言严重?了,府衙上下已?经不眠不休侦破此案,可是此凶徒万分残忍狡诈,周某实在?是有心无力啊,幸好凌司直巡查至此,实乃天降神兵,扬都安危皆系于凌司直一身啊。”
蒋兴昌:“素闻凌司直自入职大?理寺以?来,侦破奇案难案无数,为何这案子直至今日还毫无进展,难道要让我们?的孩子枉死??我定要上书大?理寺卿,好好问问他是如何选派官员的?!”
周太守:“诸位莫要焦急,案情紧急,想必假以?时日,凌司直定能给我们?一个交待。”
四?人分工明确,白凡哭哭啼啼卖惨,严言言辞激烈控诉破案不力,蒋兴昌指桑骂槐祸水东引,周太守表面?和?稀泥实际甩锅,外加一个冯松不言不语,以?眼?神暗示几人围攻凌芝颜。
再看凌芝颜,捧着茶盏,垂着眼?皮,慢条斯理嘬着茶水,时不时回两句“正是,没错,所言甚是”,端是个稳如泰山。
林随安:“凌司直定力不错啊。”
花一棠:“都是废话,自然不用理会。”
冯氏众人又叽里呱啦说了好一阵,见凌芝颜毫无反应,也着实有些累了,纷纷以?眼?神向冯松求助。
冯松清了清嗓子,进入正题:“听闻凌司直请花家四?郎一同查案?”
凌芝颜放下茶盏,“不止,我还请了林随安。”
冯松:“他二人乃是嫌犯,如此不妥吧?”
“我已?查清,他们?并非凶手。”
冯松故作深沉叹了口气,“凌司直远在?东都有所不知,花氏与冯氏多?有嫌隙,花家四?郎年虽然聪慧,但年少气盛,让他也插手此案,怕是……唉,但愿是我多?虑了。”
“冯公信不过花一棠?”
“并非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是此事关系重?大?,不可不慎。”
凌芝颜看向严言等人,“诸位也这么想?”
众人纷纷称是。
林随安心中冷笑?,她和?花一棠本是好心帮忙,结果却落了个心怀不轨的评价,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她只是心里骂骂,岂料花一棠更绝,嘴里“切”了一声,抬脚踹开大?门,指着冯松的鼻子张口就?骂:“啖狗屎的冯老狗!”
凌芝险些闪了腰,冯松脸绿了,“花一棠,你竟敢骂我?!”
“骂的就?是你!”花一棠拔高声线,“已?经死?了三个人,你居然还在?这儿纠缠什么家族恩怨的狗屁倒灶破事,感情死?的不是你家儿子你不心疼是吧?!
冯松拍案而起:“你说什么?!”
“还有你们?三个,”花一棠又指向严言等人,“你们?的孩子尸骨未寒,凶手还逍遥法?外,争分夺秒寻线索尚且还来不及,居然还有闲心跟着冯老狗瞎捣乱,你们?可知,多?浪费一分时间,抓住凶手的可能性就?少一分!”
严言几人脸色变得难看至极。
“花一棠,你休要在?此惺惺作态,你敢说你想方设法?插手此案不是别有图谋?!”冯松怒喝。
“我的唯一的图谋就?是抓住真凶,给死?者一个公道!”花一棠声厉九霄,“人命大?于天!”
满堂死?寂。
风扬起了花一棠的衣袂,阳光映着一角雪白,明亮得耀眼?。
林随安怔怔看着,心头涌起奇妙的感动。
真的是好中二的台词啊。
“啪、啪、啪、啪”,凌芝颜鼓着掌站起身,“说得好,人命大?于天。”星眸定定扫过众人表情各异的脸,定声道,“大?理寺查案自有章法?,诸位不必多?言,且安心归家静候消息,七日之后,定会水落石出,凶徒归案。”
“七天破案?怎么可能?”靳若道,“现在?连凶犯的影子都没见到?!”
林随安表示:呵呵。
前前后后浪费了一个多?时辰和?冯氏一众打嘴仗,幸好还算有所收获,冯氏终于松口让花一棠和?林随安介入查案,周太守这才将府衙六曹的人员名单送了过来,终于能开始着手排查府衙内部?人员。
桌上摆满了轴书,凌芝颜和?花一棠一边坐了一个,埋头检索,林随安本想去帮忙,但很快就?发现是多?此一举。这两人的阅览速度远高于常人,花一棠的速度尤为夸张,凌芝颜看一卷,他已?经看了五卷,堪比一台高速扫描仪。
时不时有不良人进来向凌芝颜报告外场搜查情况:
清歌坊没有目击证人。
凌三坊没有目击证人。
再次搜查流月楼无收获。
正在?开展第二波地毯式搜查,随时汇报最新搜查进展。
扬都太守周长平昨夜一直在?家,仆从家人大?夫皆可作证,有不在?场证明。
林随安哭笑?不得,凌芝颜居然真信了花一棠的脑洞推理,去查了周长平。
凌芝颜叹了口气,掐了掐眉头。
花一棠合上轴书,又拉开一卷:“你这般查,如同大?海捞针。”
凌芝颜:“总要做做样子堵住冯氏的嘴。”
花一棠挑眉:“你人看着木讷,其实挺机灵啊。”
凌芝颜:“排查的如何?”
“扬都府衙编册在?案官员共有二百三十二人,太守之下分设:别驾、长史、司马、录事参军各一名。司马乃是闲职,常年不管事,录事参军司负责地方监督,也不插手具体?公务,周太守真正的副手就?是这位从五品上的长史贺丛山,周长平昨夜告病,所以?政令皆是由他发出。”花一棠道,“此人性格优柔寡断,最擅长和?稀泥,扬都府衙在?他和?周长平影响下,六曹做事准则只有一条,不求有功,但求无错。”
凌芝颜:“之前确有耳闻。”
花一棠:“府衙六曹中,与此案有直接联系的是司兵、司法?二曹。司法?曹专司刑名、捕贼盗事,不良人隶属此曹。司兵曹专司军防、传驿,主管巡城卫。”
“能第一时间接触到?封坊和?巡城命令、安排巡城路线的,应该只有司法?、司兵两名参军。”凌芝颜想了想:“请贺长史过来。”
明庶领命退下。
花一棠伸了个懒腰,起身转了两圈,坐到?了林随安身边,给自己舀了碗茶,眼?角扫向另一桌的靳若。
林随安着实有些无奈,靳若本来是和?她坐在?一起的,结果这家伙死?瞪着不放,硬是逼靳若换了位置。
“你怎么过来了?”林随安问。
“在?这边看得更清楚。”花一棠道。
这个想法?和?林随安不谋而合。她和?花一棠并没有官职在?身,最多?只能算个顾问,审问不具权威性,不如在?一旁观察,所谓旁观者清,或许能发现不一样的角度。
不多?时,明庶领着一人匆匆进来,是一名年过五旬的男子,神色慌张,见到?凌芝颜连连作揖。正是长史贺丛山。
“贺某见过凌司直,不知凌司直寻我过来,有何要事?”
凌芝颜和?颜悦色:“我就?是想问问贺长史,昨夜封东南城十二坊的命令是何时发出,又经何人之手?”
贺长史:“凌司直明鉴,贺某皆是按照‘扬都巡治格’规定行令。”
说着,从袖口抽出一卷轴书递给了凌芝颜。
凌芝颜细细看过,又递给了花一棠。
林随安:“扬都巡治——格?”
什么东西?
花一棠一目十行扫过,“格者,百官有司之所常行之事也。”
林随安在?脑海里翻译了一下,所谓的“格”大?约就?是官府部?门在?日常工作中需要遵守的行政法?规,“扬都巡治格”便是扬都城市治安管理条例。只是这条例词语太过晦涩,一眼?扫过去,林随安只能看懂诸如“户口盈积”、“抚稳为重?”、“须分所职”、“各坊兼明”等词汇。
花一棠:“此格对城中发生恶性案件后,如何上报,何人上报,何人下令,何人传令、如何封坊,如何巡城,封坊范围、时间、巡城路线、巡城兵配比等等皆有详细规定。”
林随安额角微跳,“你的意思是,官府所有行动流程和?时间点都是可以?推算出来的?”
花一棠点头,“实际操作中可能稍有误差,但对于凶手来说,足够了。”
若凶手真是按照这个管理条例计划抛尸路线,那么他就?不需要第一时间接触封坊令,只需卡住尸体?被发现的时间就?足够了。
换句话说,接触过“扬都巡治格”人都有可能!
太好了,林随安大?喜,这就?意味着底层不良人、衙吏等暂时可排除,他们?级别不够,看不到?法?规法?令全文,而且大?多?数都是文盲。目前只需排查司法?、司兵两曹中高层及其人际关系便可,大?大?缩小了嫌疑犯范围。
凌芝颜显然也想到?了,“不知此格是何人制定?”
贺长史:“乃是一年前由司法?、司兵二曹合拟,经周太守批令后,于今年春开始执行。”
很快,司兵参军徐正明和?司法?参军李承到?了,听凌芝颜询问‘巡治格”,立刻开始推诿扯皮。(注1)
徐判司:“此格乃是司法?曹李判司主导,我只是缀了个署名。”
李判司:“此格的主要条目皆由司兵曹草撰,我不过是添了几个字,不敢居功。”
“不对不对,是你记错了。”
“非也非也,定是徐判司贵人事忙,记混了。”
能做到?判司位置的都是人精,此时凌芝颜询问“巡治格”,摆明了就?是说和?连环凶杀案有关,这二人互相甩锅,谁也不认,贺长史劝了两句,却是火上加油,两位判司越说越激动,眼?看就?要上演全武行。
凌芝颜掐着额头,目光在?两名判司身上扫来扫去,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整夜没睡,脸色愈发苦大?仇深。却是不阻止二人扯皮,只是静静听着。
林随安觉得奇怪,正想问问花一棠的看法?,结果一扭头,却发现花一棠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吓了她一跳。
花一棠:“你觉得谁最有嫌疑?”
林随安:“……”
靳若探头:“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无解。”
花一棠颇为嫌弃:“你不是净门代门主吗?难道就?没点小道消息?”
靳若:“净门又不是南天门,我也不是神仙。”
林随安:“……”
其实她觉得这二人都没有嫌疑,因为按照侦探故事的套路,这种?级别的连环杀人案真凶要么是变|态,要么是有别有隐情,在?影视作品里,定是个主要角色,演员要么有颜值,要么有特色,反观这两位判司,都长得太过平平无奇,过目即忘,完全没有“反派配角”的黑色光环。
无奈这个推理根本说不出口,实在?太扯淡了。
两位判司还在?扯皮,甚至开始对峙当时的细节。
徐判司:“我记得清清楚楚,是你们?司法?曹的书佐送来的初稿请我审阅。”
李判司:“我也记得清清楚楚,书佐送给来格稿时,已?经是你批签后的终稿。”
“且慢!”花一棠和?林随安同时大?喝,惊得众人一个激灵。
花一棠:“你们?口中的书佐是谁?”
林随安:“可是同一人?”
凌芝颜眸光一闪。
两位判司怔了一下。
徐判司:“好像……是司法?曹的祁书佐。”
李判司:“这么一想,还真是祁元笙。”
一盏茶后,众人见到?了这位司法?曹从九品下的书佐,祁元笙,是一名二十出头青年,面?色青白,身形瘦弱,容貌娟秀如女子。
林随安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出现了,黑色反派光环!

第29章
“去年八月, 李判司命属下起草扬都巡治格,初稿拟撰呈徐判司批审后,方才送至徐判司处二?审, 所有签批发布皆符流程。”祁元笙的表情很是疑惑,“不知诸位大?人有何疑问?”
“只是例行?询问。”凌芝颜道, 他正在审读刚刚不良人送来的“扬都巡治格”的初稿、二稿、终稿审批存档, 的确就?如祁元笙所说,所有手续和工作流程都没问题。
花一棠早就?坐不住了,凑在凌芝颜身侧,人形扫描仪再次启动,只是这一次看得格外仔细。
林随安看不明白那些繁琐的古文,索性?就和靳若一起观察屋内这几位“嫌疑人”。
靳若:“徐判司和李判司都身高七尺,贺长史八尺, 祁元笙身高六尺,从?身形来?说,这几?人都不能碰排除嫌疑。”
林随安:“案发后,贺长史和两位判司整夜都在一起, 三人全有不在场证明。”
“他们位高权重,仆从?甚多,可以□□或者让下属做。”
“他们都是和周太?守冯氏穿一条裤子人, 有什么杀人动机?”
“那这个祁元笙呢?”
林随安没说话,她不敢断言。
虽然她的第?六感怀疑此人, 但理智一直在提醒她。真正能破案的,不是直觉,而是货真价实的证据。
想到这, 林随安不禁有些怨念,别人的穿越要么是重生、要么自带系统、再不济也能预知未来?, 她倒好,只有一双看死人眼睛的鸡肋金手指,不好用更不吉利,而且似乎还有点失灵了,连画面都看不清楚。
慢着!林随安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为何金手指的画面变模糊了?
之前原主和罗石川的记忆画面都是4K高清,怎么到了严鹤和蒋宏文的身上就?变成了KTV渣画质?金手指看到的是死者的记忆画面重现,难道严鹤和蒋宏文都是高度近视?但回忆之前严鹤的表现,并不像近视,还是有什么外因导致他们的视线不清?
“还请诸位今夜暂且留在府衙,凌某可能还有些细节随时询问。”凌芝颜让不良人送贺长史等人离开?,诸人面色不愉,但也只能无奈应下。
祁元笙最后一个出门,一脚刚跨出门槛,凌芝颜突然叫住了他。
“祁书佐,昨夜子时三刻至丑正一刻,你?在何处?”
祁元笙回头,面对?凌芝颜凌冽如刀的目光,表情?丝毫未变,“家中睡觉。”
“可有人证明?”
“我一人独居,无人证明。”
直到祁元笙背影消失在夜色里?,凌芝颜才道,“此人有问题。”
花一棠头也没抬:“怎么说?”
“寻常人被询问不在场证明时绝不会这般镇定,尤其是即将离开?卸下心防之时,突然被追问,表情?定会有所动摇,”凌芝颜皱眉,“祁元笙的表现太?反常了。”
林随安:“……”
好家伙,感情?您只会这一招呗?上次审她也是这样,出门的时候突然追问苏城先的死因,吓得她头皮都炸了。
大?约是林随安的目光太?过“热情?”,凌芝颜不自然干咳一声,“苏氏家主曾托人问过大?理寺苏城先的死因。南浦县卷宗上记载的很模糊,我才想到询问林娘子。”
林随安:呵呵,不是来?找她寻仇就?行?。
“我发现几?处有趣的地方,第?一,扬都府衙各曹政令不通,扬都巡治格只在司法和司兵两曹中执行?,其余四曹并未收到备案。第?二?,”花一棠挑出十几?卷轴书,一一排列在案上,“司法曹七成以上的格、令都是由祁元笙起草,剩下的虽然起草人缀了其他书佐的名字,但看笔迹显然是祁元笙代笔。且他文采过人,条理清晰,凡是他起草的格令,上司批审时也仅是批改零星几?个字,少有大?改。更有甚者,祁元笙还替司兵、司户、司仓、司士曹的书佐写过不少东西,虽然不是紧要的东西,但数量却很是可观。”
林随安明白了,就?如之前花一棠所说,整个扬都府衙的工作指导|思想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所以工作作|风就?是全体咸鱼摆烂,逮个任劳任怨的就?拼命使唤。
凌芝颜满面震惊。
花一棠:“怎么,远超出凌司直的想象了?”
凌芝颜:“简直匪夷所思。”
花一棠笑了:“基层官员常规操作罢了。”
靳若:“这只能说明此人工作勤勉,好人缘,有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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