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冲动期—— by走走停停啊 完結+番外
走走停停啊  发于:2023年11月29日

关灯
护眼

“知道,他跟我说了。”周格换鞋的功夫,听到她气喘吁吁的声音,“你怎么跳上了,大晚上不睡觉。”
“我最近胖了,腰上多了一圈肉,你看看。”唐致扭过身来,把衣服撩起来,露出白肚子,“是不是?”
“哪有,你不是一直这样。”周格累了一天,眼睛都快闭上了。
唐致说着,自己也低头看看,伸手捏起一层腰肉,“有啊,这不是,我坐着的时候,堆在一起,凸出来……太胖了,上镜不好看!影响工作。”
周格找了沙发扶手的位置,坐下了,瞧着停不下来的唐致,“你们邱总要求那么严格么?连胖一点都不行?”
“哪有,邱总从来不说我!”唐致大开大合地跳着,没回头,“这两天,他回老家,我听他讲电话,好像是他女儿发烧,他赶回家去了。”唐致忽然按了暂停,转身问:“姐,邱总家孩子多大了?她老婆呢,也很忙么,没空顾孩子?我看他接到电话立刻就走了。”
哦,原来他回古田看孩子去了。周格仰头靠在抱枕上,颈椎隐隐作痛:“他离婚了,是单亲爸爸,女儿三岁多,他父母帮忙看着呢,孩子发烧,他是应该赶回去的。”
“他离婚了啊?!”唐致又惊又喜的表情,脱口而出。
周格伸手捏后脖子,没注意看唐致的脸,她点点头,“是啊,我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他一直没说过,你到了办公室,也不要去乱说。”
“知道,我从来不乱说。”唐致马上转身回去,在周格站起来看她之前,她又佯装接着跳起来,其实心跳的更厉害。
周格最近特别累,她连去洗个澡的力气都快没了。气若游丝,就是说她的。她站在浴室的洗漱台前,镜柜里有一些杨帆的东西,拿走了,空在那儿……
她站在那儿盯着看,一动不动。不知为何,有种哀伤的感慨,从心底浮上来,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要面对这些,这么习惯的一切,一天接一天、日升月落、春雨冬雪,这些确定性让人觉得安全。从没想过,还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为什么还要变化?究竟是什么变了?是爱变了,是人变了……是他变了?但也可能是自己变了!
变了,就应该迎接变化。
她洗了澡,吹干了头发,对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明天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排队等着呢,小颜说的没错,加油活!
她这个油,一口气加了好几天。礼拜四晚上,接到石方许总的电话,请她明天上午过来谈合同签约事宜,他在电话里语气轻快:“周总,咱们的合同细节,我已经看过了,没什么问题,有一些补充条款,等你明天过来,咱们再面谈。我预计是会很顺利的,下周可以开始推进。”
“太感谢许总了,咱们是首次合作,我们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我明天会准时到。”周格已经准备的很充分,是擅长的领域。此时得到正式通知,心里一阵笃定的兴奋。边打电话边走到办公室外的大厅来,等许总一挂掉。她就向大家宣布:“明——天,我去石方签合同!”
“哇!讴…….”“小格姐,咱们买红丝绒蛋糕,庆祝!”小颜拍着桌面,“我早两天就看好了!红通通的,鸿运当头。”
“买!买两个!”周格应声,容光焕发,人逢喜事!
她周五一早开车去晋江,在宽大的会议室里,和许总面对面坐着。
“除了咱们约定好的内容,还有一张补充条款和违约责任,你需要看一下。”许总身旁的法务,是个细高个儿的女士,公事公办的态度。
周格把文件拿在手里,浏览了一遍,补充条款、违约责任,是单独约定的,能签就好,这是形式大于内容的时候,没什么好计较的,她点头:“没问题,我们能接受。”
“那太好了,看来和我预计的一样,我和周总气场很合,接下来欢迎进驻到我们的事业部来。第一期的项目计划,我也看过了,觉得很合理,完全可以配合开展。”许总点着头,“就是 paper work 有点儿多啊,恐怕我们的业务部门在时程方面需要拉长。”他笑着说,已经说到细节。
周格也跟着甲方的进度,针对项目内容和解决对策,分别做了说明。双方都做了让步,调整了一部分时间节点。
周格同时也觉得,和许总非常投契。许总因为下午要出差北京,来不及共进午餐,赶着要先走。所以合同没必要拖着,特别是对周格来说,夜长梦多,合作协议尽快签字落定的好。
中午 11 点多,他们签好了合同,德诚和石方正式开启了合作的第一步,周格眼中,像这正午的日光,映在签字的会议桌上,后续合作的每一步,仿佛都被照亮了。
她因为下午约了弘爱医院看诊,也没有多停留,和林助理商议了下周一的首期启动会议后,就匆匆开车回厦门。
回程的车上,照例打电话给远映报喜。远映九个月了,正准备午睡,鼻塞让她声音沙哑。
周格听出来了,问她:“你怎么了?感冒了?”
“是啊,不知道是不是晚上散步着凉了,你瞧瞧,天天让我走,走出问题来了吧,我都说了我走不动了!”远映电话里开心完,嘟囔着。
“你去产检的医院看了么?不严重的话,就抗一抗,多睡觉多喝水,扛过去,千万不要随便吃药啊!”她叮嘱。
“知道了,我这不是正要睡觉嘛!你周末空了来看我,来看看我准备的待产包,漏了什么我还来得及买。”
“行,我有空了给你电话。我下午约了医生,看我的耳朵,最近中耳炎犯了,时好时坏。”
“哦,你赶紧去吧,别拖,小问题拖成大问题。”
周格这耳朵的确实是小问题,看诊的耳鼻喉科女医生,非常细致地帮她检查了耳朵,左右两边都看了,告知她:“中耳炎的情况不严重,是轻微的,你经常耳朵疼,还是因为戴耳机打电话太频繁的缘故,减少使用就会好很多。另外你说的头疼、疲惫、甚至眩晕的症状,可能不是因为耳朵引起的,你最好是考虑看一下其他科室。”
“其他科室?”周格没想到,这些日子浑身不在状态,不是耳朵的问题,白白错怪了“他”。
在医生的建议下,她去挂了“其他科室”,很快经过化验检查,拿到检查报告,找到了真正的原因。
周格拿着这叠检查结果,坐在车里。车里太安静,听到的全是自己的呼吸声,她抬手打开了音乐,叮叮咚咚的音乐声,敲在耳膜上,连带着心胸,也在叮咚作响。这种时候……人生真是一手得意、一手失意,两手都要抓,两手都很硬,硬得她,硌的手疼。
她按下车窗,让窗外落日时熙熙攘攘的声息,混着音乐声,一起传进耳朵里。
只有松开一只手,其实也没什么好犹豫的,本来也要不得。她做好了决定。
她发动车子,开在回家的路上。

第94章 九十四 路窄
她车子开在路上,车速很快,最近她越来越像个急性子,许多事情都想一步到位。快到家时,接到远映的电话,“你怎么样?耳朵要紧么?”她还记着这件事呢。
周格心里有些怆然,“耳朵没事,映姐,你有熟悉的妇产科医生么,推荐一个给我,我有个小手术要做。”
“怎么了?子宫肌瘤?盆腔炎?什么小手术?”
“小事,不影响,我跟医院不熟,你有研究,你推荐个医生给我。”她不想多说,映姐那边,孝干师兄大概率都在,说多了,容易节外生枝。
“行啊,”远映心领神会,不强人所难,“我一会儿发你微信上,你尽快约啊,有事提前跟我说,别支支吾吾。”
“好。”周格还是照常戴耳机打电话,小小的发炎挡不住她。
她猜测的没错,老蒋果然在远映家。
他端着切好的水果来,“小格怎么了?得了妇科病?”他训练有素地端着盆立在一边。
远映捏着手机,若有所思,盯着盆里的樱桃苹果梨,没答言。
周格到家,赶上杨帆正和木木打视频电话,用爷爷的手机。
木木在学校课间玩耍时,推了同学一把,两个人在教室门口扭打起来,班主任和科任老师一起才把他们分开,所以打了电话给经常参与打卡的爸爸,请他回家后引导和教育孩子。
这时候,杨帆刚远程教育好,做最后的陈词总结:“所以你要首先和同学商量,知道么?商量不成,就是对方不愿意,那就不能非要人家同意。小朋友不同意的事情,我们就只能想别的办法了,明白么?”
“哦,知道了。”木木被要求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对着手机屏幕,像录口供。
镜头里能看到,周格走进来,站在孩子身后。
杨帆没看清她疲惫的脸,但着意看了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行了,妈妈回来了,我还有话和妈妈说,你先去找爷爷吧。”
周格听着,伸手摸了摸木木的头,给一点被教育之后的鼓励,自己拿手机打给杨帆,一边走回自己房间,关上房门。
杨帆电话里马上讲了今天班主任描述的事,周格举着电话,在床沿上坐下来,多事之秋,她叹了口气。
“你就别叹气了,孩子刚进小学,和幼儿园还是有很大不同的,学习任务也很重,我觉得,我们还是得多花点时间在他身上,不然真的很容易出问题,或者养成坏习惯,以后花更多精力,也纠正不回来,这是需要当父母的一起来努力实现的。”爸爸愁云密布又深谋远虑。
周格垂着头,“嗯,好。”她答应着,但心里其实想说,这不是该夫妻间相互补位的时候么,人生没有标准答案,养孩子也没有,谁有时间谁多负责,哪有那么多“必须一起”。不过最后,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在频频点头。
他好像关于这个主题还有很多话要说,“语文老师刚刚在群里发了看图写话的辅导要点,木木比较欠缺的部分,我已经标识出来了,转发给你,你明天记得跟木木强调,重点检查一下……”
她点头点的脖子酸胀,不得不打断他:“我今天太累了,上午和石方谈好了合作,忙了一整天,现在想早点睡,辅导作业的事,明天再说吧。”
“哦,”杨帆停了一刻,“你和石方谈合作了,真的么?”
周格靠在床头上,“嗯,上午签了合同。”
“那太好了,你们真的合作上了,太好了!”他在电话里的惊喜声音,似乎比周格更高兴,“好,那你早点睡,好好休息,我最晚后天到家,要是来得及,就明天下午动车回。”
她潦草应承着,关心不了那么多,挂了电话,一只手垂到床沿上。
果真是需要休息,她第二天睡了一整天,恨不得把之前欠的睡眠一口气补回来,下午三四点钟才起床。木木的作业,也没来得及辅导。
不过小姨和大表姐在陪着他写,已经快写完了。周格走出来看到他们三个围着小书桌,还在心里反思,杨帆说的那些辅导要点,肯定都没讲吧。嗐,不要紧,条条大路通罗马,不要拘泥方法论了。
木木欢天喜地收拾作业,下楼去找爷爷奶奶玩。
周格坐在餐桌边,婆婆煮的马蹄甘蔗汤,拿玻璃碗装着,独一份,她知道是专程留给她的,低头慢慢在喝,听见旁边两个小姑娘在商量晚上去哪里玩!
唐致说:“咱们去看脱口秀吧,我买票,我请你!”
“你发工资了?”西燕在小阳台上,洗两条厨房用的围裙,回头来说。
“不只,我还发了奖金,老板给的红包!”唐致边说,边笑得前仰后合,表情里还掺着明显的甜蜜,西燕没谈过恋爱,没看出来,端然以为她是爱钱,不是爱人。
“那把你上次借我的钱先还我。”西燕开着水龙头,亲兄弟明算账。
“好啦,马上还你,你个财迷!”唐致一被提醒,马上拿起手机转账,她是个爽快人。
“哎文文,我想去酒吧诶,我还从没去过,咱俩下次再去看脱口秀吧。”西燕两眼放着光,提议。
“酒吧你都没去过!你是怎么长这么大的?”唐致夸张地叫出声,她十几岁就在县城的小酒吧里混了,“行吧,晚上咱俩就在酒吧呆着,姐带你长长见识。”
西燕也不介意好朋友的口气,开心点头:“好呀好呀,那我跟舅奶说一声,晚上咱俩早点走,我留着肚子,去酒吧吃。”
“酒吧可是喝酒的地方,没啥吃的!”唐致简直要笑岔气。
“哎,我给你们推荐个有意思的酒吧。”周格听了半天,终于开口,“上次映姐推荐给我的,我一直没去,你俩去吧,我包你们费用。那边有唱摇滚的,还是女歌手,你俩去玩儿。”
“真的,快快快,推给我,我好久没听到现场的女声摇滚了,姐你还有这么好的地方呢!”唐致举着手机凑过来。
“你俩好好去玩儿一晚上,酒钱我全包。”当大姐的周格,面容憔悴但豪情万丈。
“哇,这么好!姐,你挣到大钱了?!”
周格点点头,发白的嘴唇:“我昨天去泉州签了个大单!”
“多大?”
“特别大!一单吃半年那么大!”
“走走走,咱们晚上一起去,姐,咱们上次说好,赚了钱一起去的。”唐致放开嗓子,脆响的声调,带着过年放鞭炮的气息。
“我就不去了,你们俩去吧,在古地石,不要玩太晚,差不多就可以了。”周格摇摇头,她可去不了,这幅身子骨既经不起摇,也经不起滚。
所以,她这天连厦大的课都请了假没去,木木晚上去打鼓,她坐在一旁,被敲得太阳穴突突地跳,接着,连带眼皮也跟着跳,跳了一晚上没停。下课时,木木牵着妈妈的手,想起什么来,仰着头说:“上回爸爸说,等我学完这个阶段,带我去看丽娜姐姐打鼓。”
“谁?”
“丽娜姐姐,爸爸说她的鼓打的可好了。”
她听着,低头来看了看儿子的脸。外面夜色浓沉,她们娘俩隐进夜幕里。
这一晚上啊,夜生活刚开场!
唐致和西燕晚上天一擦黑就到了古地石的酒吧街,两人点吃点喝,坐在角落的位置。西燕想坐在小舞台前面,离得近,好看女歌手,被唐致阻止了,“你真是土,来这种地方,哪能坐在那么光亮的地方,等会儿有帅哥也不好来搭讪,你知道不!”
“哦,是么?还有这些讲究?”
“当然啊,都得选这种边边角角,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喝酒,才显得酷。”
西燕就剩点头的份了,文文真懂行!
她们俩又吃又喝,一直到九点钟,还没有帅哥来搭讪,但舞台灯光暗下来,“哦哦,是要开唱了!”西燕激动地瞅着台上,攥着唐致的手。
唐致的手热乎乎的,她从小手脚就暖,气血旺。这时,她只朝台上瞟了一眼,注意力被昏暗的门口一个拉着行李进来的男人身影吸引,这人可是个熟人。
她一眼不错地盯着,看他径直走到舞台前的位置,坐下了,行李箱推在身后的装饰架旁,朝台上刚开唱的女歌手挥了挥手,那戴着假发的 singer 咧开嘴,朝他笑了。
唐致转头看回舞台上,定了两秒,“呼”地站了起来。
西燕吃惊地望着她:“你干嘛?”

被西燕一问,她又马上警觉地坐下了,两眼盯着舞台方向,一动不动。
西燕也跟着望过去,她没发现什么,“你看什么呢?”
“看一对奸夫淫妇!”唐致咬牙切齿,还没到家呢,提着行李就来了,真是急不可耐啊,小妖精使的什么魔力;我姐累得要死,去挣钱,连出来玩的力气都没有,你在这儿可找到好去处了,和小三儿眉来眼去!
“哪呢?哪呢?在哪呢?”西燕忙着伸长了脖子张望,像一只放哨的狐獴。
被唐致一把按住,“你小声儿点,别暴露!台上那人,你不认识?”
西燕又定睛看看,吃不准,“我哪认识酒吧的歌手,我都没来过。”
“徐丽娜!”唐致睇她一眼,恨铁不成钢。
“啊!……”真是骇人听闻。
这时,顺着唐致说的“奸夫”方向,西燕也认出了“熟人”,“怎么样?熟不熟?”唐致咬着耳朵问她。
西燕点头,“熟。”她终于反应过来,“我拍照吧,有图有真相。”
“拍!”
唐致说拍的功夫,杨帆把一束夜玫瑰和一只手提纸袋同时拿出来,放在小小的桌面上,看来是准备了礼物。
“我草!”唐致瞟了一眼面前喝了一半的啤酒瓶子,用力压着喷涌而出的怒火,胸口起伏的厉害。台上唱的一首动感十足的歌儿,是有生以来听到最难听的。
杨帆大概没这么想,曲终,他抬手鼓掌,台上的歌手连谢幕的动作都没顾上,就从小舞台上一步跨下来,朝着他惊喜道:“帆哥,你真的赶回来了!”
“是啊,我提前走,说了要好好感谢你嘛!”杨帆笑着,看她坐在自己对面,“我准备了一点小礼物,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请那边的女同事帮忙挑的,你看看。”
他把卡地亚的盒子推过去,他斟酌再三,觉得这么大的忙,值得贵重一点的礼物,挑了一块腕表。特别是他先前还怀疑人家开着。
她只低头看了一眼,没打开,“喜欢,你送的我都喜欢。”
他笑了,“那也不用,我不了解你们小姑娘的审美,你要是不喜欢,我问过了,可以去专柜换货,换你中意的款式。”
丽娜想说:“中意,我特别中意,”甚至想说,我尤其中意你!
她还没说出口,杨帆背后闪过一道黑影,抬手就是一酒瓶子,砸在丽娜头上,“梆”的一声,仿佛巨响,响在她头上,马上有冰凉的啤酒淋漓地流下来,流进她滚热的脖子里。
一阵头晕目眩,她都没来得及看清对面砸自己的人究竟长什么样,头发已经被揪住,身不由己地给拉扯起来,紧跟着被一巴掌甩在左脸上,她本能地用手挡着,又被扇了一耳光在右脸上。
她在慌乱间听到帆哥叫她:“文文!你干嘛?”她在错乱间看到杨帆伸出的手臂。
“你妈的!还敢问干嘛?你和不要脸的小三干嘛呢?”唐致用力推那条手臂,一下没推动,她急中伸腿,狠狠踹了惊呆在那儿的“小三”一脚。
“什么小三?这我同事,你别瞎说!”杨帆说话的同时,丽娜乐队的小猫已经闻声冲过来,上来先给了唐致一脚,把她踢得一趔趄,连退两步。
杨帆马上回身,一把推开了丽娜的人,“别动手别动手!”他大声喝止,其实也没吓住谁。
西燕本是跟在唐致身后,看她抄起酒瓶的一刻,小心脏和眼睛都涨开了。这时唐致被打,她伸手托住她,没让她摔倒,看她又一个箭步冲上去,和已经反应过来的丽娜扭打成一团。
丽娜从隔壁桌捞过一个酒瓶,抬手要往唐致头上招呼,被眼疾手快地西燕凌空扯住手臂,“匡当”一声敲在旁边的木架子上,架子被推搡着倒地,一片喧嚣里生出的丁铃当啷,轰然倒塌的声响,热闹到比什么演出都好看。
周围满是兴奋地,举着手机录视频的人,像一尊尊静止又生动的小塑像,个个脸上露出又惊又喜的微笑。暴打小三,简直是这沉闷的一天里,最刺激的高潮时刻,大快人心到合不拢嘴。
直到年轻的酒吧老板戴着副黑框眼镜,带着两个人冲出来拉开她们,呼和着要报警,被杨帆死活拦下,这场好戏才挪到后台去。
两组人马,丢盔弃甲地坐在大圆桌两侧,杨帆挨着唐致和西燕这一边。
到了这时才得以看清战况,要说两败俱伤倒没有那么严重,丽娜好在戴着假发套,没有被那一瓶子爆头,不然此刻应该上救护车了,但满头满脸,青的、紫的、红的,比她先头画的妆要精彩多了。当然,如果她上了救护车,唐致势必是坐在警车里没跑。
唐致伤的仅次于丽娜,眼睛肿了,乌紫一圈。
又白又胖的年轻酒吧老板站在桌边,一边“邦邦”敲着桌面,一边声嘶力竭地要“赔偿”,“要不然跟老子去警察局解决!”
丽娜拿一瓶冰易拉罐捂着肿起来的左脸,怒视着对面的唐致不说话。“他妈的,是他们先动手的,让他们赔,赔医药费,一个字儿也别想少。”丽娜的乐队有人叫嚣。
“赔你麻痹!下三滥的臭逼!”唐致脸上被指甲划破了一道,殷殷血痕,仰着下巴时显出可怖的挑衅意味。
“你妈的怂货,骂谁!再骂一个试试!”小猫欲起身。
“行了,我来赔!”杨帆坐着没动,声音沉厚,不容质疑:“一场误会!西燕陪文文先回家,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处理你个屁!”唐致一肚子怒火没处发泄,打人没占到便宜更添一层,对着渣男开炮:“你搞小三,还有理了!你还处理!你们一路货色,趁早被抓紧监狱去,我要告诉我姐,我看你怎么跟我姐说!”她叫喊着,嗓音都叫破了,从兜里掏手机出来。
被杨帆一伸手把手机抢走了,他阴着脸,命令西燕:“把她弄回家,让她把嘴闭上。我说了是一场误会,我没和你姐说之前,你最好一个字儿也不要给我胡说。回家去!”他朝她们怒吼一句。
把西燕给震的一哆嗦,从来没见过表舅有今天这样的表情,像这世上的另一个他,从没冒出来过的他。
“想走,没那么容易,打完了就想走……”小猫伸手指着站起来,被丽娜拉住衣袖,硬扯着,坐下了。
西燕觉得形势不好,依言拉唐致先走,唐致不肯,一路骂着街从街头巷尾,七姑八姨嘴里耳熟能详的亲切脏话在她嘴里没有重复过。被西燕拖到酒吧外面。
她们走到路边打车时,有辆高档的褐色轿车在不远处停下,下来一位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很有钱的女人,踩着双毛茸茸的拖鞋,一边抬手把大卷发绑在脑后,一边快步走过她们身边,往“未来人”走去,留下一阵香风。
西燕扯着嘴里叫嚷个没停的唐致,没腾出空来多看贵妇一眼,她在心里盘算着,这时候还是不要回家的好,省的表嫂看见,如果真是误会,那就误会的太深了,表舅再想解释,只能跳黄河了。她所以把唐致塞进出租车,跟师傅说了地方,回她宿舍。唐致忙着放下车窗接着叫骂,没听清她报的目的地。
“哟,喝多了?”司机师傅操着闽南普通话,热心肠地问。
“嗯,是啊,不好意思哦。”西燕抱歉地说,她从里到外,是个有礼貌的好姑娘。
“吐车上两百!”闽南腔无情道。
西燕呆了呆。
不知是谁,打了电话给丽娜的小姨。啸知匆匆丢下一圆桌的客人,赶过来。穿过酒吧前厅,直达后台,看到了被打肿脸的外甥女,她们家的徐大小姐,正坐在那里充胖子。
杨帆和酒吧老板商量赔偿数额,丽娜始终坐着没动,手上的易拉罐换了一边脸。看见小姨走进来,她也睁大了眼睛。
“你怎么来了?”丽娜抬着头问,嘴角扯不开,有点变音。
“你在这儿以一敌百,我能不来,给你助个威!被人欺负了,谁给你做主。”啸知放下手里的包,搁在桌面上,边说,边看着对面的杨帆,他们之前在攀岩局上见过一面。她此时目光锐利,射过去的目光不只含着刀子。
“没人敢欺负我!”丽娜冷着脸。
“没人?你这脸是自己肿的?”啸知点头,认真端详了一眼。
酒吧老板开了个结结实实的高价,这种敲竹杠的好时候,百年难遇,都是生意人,有这个敏感度和眼力价儿。杨帆没有主动权,只能自认倒霉,他满脸上写着破财消灾的无奈。点头刷卡前,他无意瞥见年轻的小老板抬高了下巴,越过他,和那边的徐啸知点了点头。
解决完了赔偿问题,还有更麻烦的问题等着他,杨帆转身来,回到圆桌边,深深吸了口气。
“丽娜,我非常抱歉,没想到会弄成这样!真的是一场误会。”他此时的身高,站着目标异常明显,被人目不转睛注视着。
丽娜不说话,不接受他道歉的意思,肿着的脸颊发烫,羞红了脸似的滚烫,像她想像了无数次的,他的表白时刻。
“一场误会!叫你说的这么简单,道个歉就行了?!”啸知始终站着,没坐下过。“杨总,杨帆,你见过伤的这么重的误会么?你们家的误会,打在人脸上啊!”
杨帆这三十几年来,也从没处理过这样的事情,面对着两个女人,他低头在心里叹了口气,“本来是专程回来,想感谢你的,结果弄成现在这样,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你看我能怎么补偿你,道歉、赔偿,还有什么都行!”
丽娜仰着头看他,盈盈的一双眼睛。杨帆以为,她是被扇了耳光之后疼的。
“都行?真的?”啸知替外甥女问,微微偏着头。
“都行。”杨帆郑重的表情。
“拿 100 万来,弥补我们的损失,身体的、名誉的,方方面面的。”啸知低头拍了拍外甥女的肩头,说。
“啊?!”“什么?!”丽娜和杨帆同时吃惊地望着啸知。
“怎么?不肯给啊?不是怎么都行么?”啸知挪了一步,靠近了一些。
“这个数字,也太多了吧!”杨帆如实说。
啸知嘲笑的表情,转头先打发丽娜乐队的人,“行了,你们先回去吧,今晚的事,我既然来了,我处理,用不着你们都耗在这儿。”
小猫带着人呼呼啦啦的撤走,像海潮退去。
啸知起身把房门关上,给丽娜营造个吐露真心的好场景。
丽娜被打蒙的脑袋,终于转过弯来,“帆哥,我不要你的赔偿,100 万,1 万,1 块钱都不要,我喜欢你。”她仰着头说,当真是仰慕的神情,只是发面馒头似的脸蛋,有点不合时宜。
这话是杨帆最怕听到的,他皱起的眉头结的更紧,一直觉得敷衍周旋,保持好距离,能最终防着听到她这句话,终于还是听到了。“丽娜,”他连该叹的气都叹光了,干涩地看向她脑后一处堆道具的角落,“我不喜欢你,也不可能喜欢你,我是说作为男人的角色。但作为你的同事、朋友,我很感谢你,帮了我很大的忙,你也很优秀、多才多艺……”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