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冲动期—— by走走停停啊 完結+番外
走走停停啊  发于:2023年11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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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芳偏身来看,“我们这个年纪,就别拍了吧……哎呦,这张海浪的背景,真漂亮啊!老杨,你看!”
周格的手机被吴芳接过去,拿给公公看。
杨帆坐在桌边,他也不知道周格什么时候找的婚纱馆,她没提过,不过看到老爸老妈两个人凑在手机前一张张翻看图片的兴奋模样,他转头朝周格笑了笑,温柔和缓的意味。
被他一看,周格有知觉,抬眼来看见了,不过她没笑。
婆婆吴芳喜欢的鳗鱼汤上来了,服务员搁在圆桌上,她伸手把台面转过半圈,转到婆婆面前。玻璃台面手感冰凉且硬,她在心里有一刻想起从前的自己,那时刚生了孩子,还在休产假,不善于张罗、也不善于笼络人心。中秋的家庭聚餐,她坐在老公身边,人们都只看到了杨帆,觥筹交错高谈阔论,她只是不起眼的儿媳妇,虽然那天的两桌酒菜,尽是他们小两口付的钱,她却没留下姓名。
主动人生的重要性,她从被动人生的经历里总结出来。
花了钱,成功不成功的,总要落声好,和做买卖差不多。要不婚姻,都说要经营呢,说得对!
周格从决定辞职出来开公司起,就明白了掌握主动权的重要性。
这顿充满主动权的饭,她吃得很满意。
饭后唐致和西燕单独行动,不知拐到哪里去玩,其他人一起走山道旁的健康步道,难得的阴凉天儿,运动总是家庭日的主要内容。木木被爷爷奶奶领着,走在最前面。周格不爱运动,没走多远,就跟不上大部队,杨帆错后几步,来拉她手,“快点儿走,一会儿被小孩子甩在后面;我看你,还是跟我去跑跑步吧!”
“不去,我情愿被年轻人们甩在后面。”周格被他扯着手,木然表示。
杨帆拉着她走了两步,她实在不配合,松开了手。
散步要散那么快干嘛,生活里快马加鞭的事还不够多么!周格走在后面时想,山风吹过她发丝,幽幽的一股凉意。
“杨总好!”“帆哥!”
“这么巧,你们组团来锻炼么?”杨帆迎面遇到公司的同事,男男女女好几个,相互打着招呼。
他们彼此交错走过,嘻嘻哈哈地笑着。
周格也朝她们点了点头,有两个脸熟的,也有不认识的新面孔。
丽娜穿了双金色的全新跑鞋,据说和王妃同款,走在最前面,她昂着头,和周格擦肩而过。

第30章 三十 BBA
大概是白天走了很远的路,晚上一躺下,周格就困得睁不开眼睛,身体的疲惫感袭来,比精神的疲惫发作得快。
杨帆关了灯上床来,俯身在她头顶上,“这么快就要睡了?谁以前总是要看会儿手机的?”他兴致很好,似乎是家庭矛盾圆满解决后的惬意,穿着短袖睡衣,裸露的精壮小臂,始终看不出年龄的、男人专有的力感量。他低声提议:“做一会儿睡前运动吧!”说着话,整个人伏到她身上来。
“运动!都运动一天了还运动!”周格闭着眼睛意兴阑珊,摇头“我两腿酸得抬不起来。”
他伸手解她胸前衣扣,从领口伸手进去,满掌心温腻柔滑的热度直冲进他后脑,“不用你来,我来!”他感觉来得极快,习惯的人习惯的动作,她身上峰峦起伏,他心知肚明,右手一滑到底,身下紧紧抵住她,很快密不可分。
她懒得睁开眼睛,任他摆弄着,很快听到他在耳边急促的喘息声。她被撞得更加昏昏然,因为关着灯,看不见彼此的脸,只有一点情热的气味萦绕在鼻端;其实也不必看,看了这么多年,谁还不知道谁。他加速时,她在心里想:快好了。
她有一点被撞痛的呻吟声,他听见时,觉得很满意。
等清理好再躺下,周格侧身在枕上,觉得,这还不如睡前看会儿手机有意思……做陶器、装修房子、洗地毯。
没错,有意思的东西,只会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少。
鸣跃这周没有回古田,他和蒋总又吃了两顿饭,公司股权架构的搭建,渐渐有了雏形,新公司的装修也有条不紊地开始。他特地在厦门多留了几天,为了表达谢意,周五,想约蒋总和周格出海钓鱼,放松一下,但又拿不准,叫上胡远映好呢,还是不叫……
“叫胡总一起来的话,会不会让蒋总觉得不方便?”鸣跃在电话里问,他向来是个周全的人,知道胡远映和蒋孝干、和周格的关系后,一直没想好怎么处理。
“映姐……”周格在心里迅速组织了一下语言,“她这两天可能没心情去放松,因为她前天刚失恋,正沉浸在悲痛里。”
“……”鸣跃听着,语塞了一分钟,他着实没想到,像胡总这个年龄的女人,还会失恋!“她,这么大人了,还为失恋悲痛呐?”
“瞧你说的,人家是真爱,每一次失恋都是真心的悲痛!”周格赶紧替映姐说明。
“每一次!那可是不老少吧?”鸣跃问,顺便帮着总结。
“嗯,”周格想了想,精明扼要道:“映姐这人,保质保量。”
鸣跃在电话里“哼哼”笑了两声,“真是个好词儿,保质保量!那这回,我就不邀请她了,省得来了,雪上加霜。”
“行,不过,就我们三个人会不会太单调了?”她随口问。
“嗯,也是,”他电话里非常流畅地回应:“那叫上你们家那位一起吧,他爱钓鱼么?”
“他就算了,周五他上班,让他请假出来钓鱼是不可能的,他们那种单位,和我们不一样。”周格摇头,“没关系,咱们三个人也挺好,没有外人更轻松一点。”
“哦,”他接口,“我跟秦总也说了,他应该会来,他也是自己人。”
他们这里约好,周五那天差点儿没去成。
周格周四傍晚收到木木小学老师打来的电话,说晚上要来家访,现在小学生入学,要求“两一致”原则,管得颇严,可见读书受教育的机会来之不易。
她回到家,和杨帆商量:“明天晚上老师来家访,我万一赶不及回来,你就陪老师们坐一坐,多聊两句吧。”
“既然老师要来,你晚上就别安排应酬了。”杨帆一般周五晚上,去体育馆打羽毛球,有几个球友常常约在那时候,但有事情,他就请假不去。
“我是帮朋友牵了线,谈合作的。就我们三个人,我不去,这个局就得取消了,不合适。我到时尽量赶回来吧,其实学校是例行的走访,你陪着聊一聊孩子的情况就行。”周格的意思,不是非得妈妈也在场。
杨帆不同意她的观点,“老师来关心孩子的家庭,肯定希望看到爸爸妈妈都在场,一起坐下来谈谈孩子的近况,人家第一次登门,妈妈就缺席,你让老师们怎么想!”
“能怎么想?我们之前填过家庭情况了,既不是单亲也没有离异。妈妈有事不在,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怎么,妈妈一定要在家里呆着,随叫随到么?”周格说到这些地方,难免激动,她本来在开口之前就心里没底儿,杨帆的表情和反应浮现在脑海里。
“谁要求你随叫随到了?”他也忍不住提高了音量,“你平常不在家的时候还不够多么,就非得老师来的时候安排应酬,换个时间,什么时候不行!”
“我的这些应酬在你眼里这么没有价值,随便换哪个时间都行!”周格这是,睁圆了眼睛,又大又亮,明晃晃照在杨帆脸上。
“明天这种时候,就是需要推掉应酬的时候。”他替她做了主,断然地说。
周格听着,目光炯炯,隔了两秒,告知他:“我不会推掉的。”她不想被人做主已经很久了,他到现在还没明白,真是遗憾。她转身走出卧室时,这么想。
外面餐厅里,婆婆吴芳正在摆晚饭,清蒸多宝鱼、龙骨玉竹汤、几样闽南家常小菜,油汪汪的,炒苋菜里的蒜末,红白相应。
周格走来在餐桌边坐下了,吴芳给木木盛汤,垂着头低声念叨:“吃饭前,不要吵架,影响消化的。”
周格正分神,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回道:“没有吵架,一件小事,讨论了两句。”
“哦,没吵架就好。”吴芳抬了抬眼皮,没多说什么,转身进了厨房。这和她平常的习惯不同,要是往常,她势必得问清楚,儿子儿媳究竟为什么拌嘴,吵这么大声。不过今天,她没追问下去,因为刚拍完了周格买的那套写真,特别满意,正等着成片呢!
饭后,周格陪木木下楼去玩滑板,顺便教他,“曾老师明天来咱们家,还有副班主任也一起来,我觉得,你可以准备个自我介绍。”
“他们来咱们家干嘛?”木木仰着头问。
“来看你啊,当然,也顺便看看咱们家的情况,是家访。上了小学,以后老师们每年都要家访的。”
“我不想做自我介绍,上次去报名,做过了。我给他们背古诗吧,西燕姐教我背《古朗月行》了。”木木自己有主意。
“嗯,也行,反正到时爸爸在,他会介绍你的。”周格牵着儿子的小手,抬头看到一轮细窄的月亮,微弱的光,不及地上的路灯亮。
“你不在么?妈妈,你明天不在家?”孩子马上捕捉到她话里的意思。
“嗯,妈妈明天有事,也许会晚一点到家,不过,我会尽量赶回来的。”她说,用力捏了捏小男子汉的手,“你应该没问题吧!”
“嗯,我上次见过老师了。”木木点头,非常有信心的样子。
“好!”周格抬手拍了拍小男子汉的肩膀头。
儿子,果然是亲生的,比老公好说话多了。
得到小男子汉的支持,周格周五得以正常出发。她一早开车去接鸣跃,看到他换了身轻松的运动装,调侃他:“你不穿衬衫,倒是年轻了十岁。”
“是么?那是衬衫让人老!不关我事”他伸手系安全带时,低头看了看自己。
“对,你们永远是少年!都是衬衫的错。”她附和,踩了油门,车子开出酒店大门。
鸣跃想说,你也很少女,转头看见她,又临时改口:“你这车买多久了,发动机声不太对。”
“是么?你这耳朵真灵,我该去保养了,一直没抽出空来。”周格留心在导航上,没转头。
“应该开挺久的了吧。”他凝神听了听,觉得胎噪声也很大。
“嗯,我想换车来着,但是没想好换什么?”
“换 BBA 么?”他问。
“嗯,想换。”她点头,“从前在企业上班,不觉得,现在自己出来,生意场上,大家还是以貌取人的,BBA 的认可度高。”
“那你再等等吧,我下个月约了建发的朋友,新公司筹备的差不多,也要买车,咱们一起去看。”鸣跃欣然地说。
“那好,到时多谈点折扣出来。”
“你都这么大老板了,周总,还盯着这点折扣!”
周格飞快白他一眼,“说的你好像不在乎似的。”

第31章 三十一 扭伤
“哎,你没好好考虑买房子的事儿么?就这么一直住酒店下去?”聊起买车,周格马上联想到了买房,买房买车真是一对孪生兄弟。
“买啊,老秦前两天还拉我去看了一个楼盘呢,不过对我来说,太大了点儿。”他盯着沿途的三角梅,发了一会儿呆。
“邱总还嫌房子大呢,你没看孝干师兄,当年买房子的时候直嚷嚷,太小了盛不下的两百斤的肉身。”她信口说起当年。
当年!鸣跃听在耳朵里,她这个字眼提得好,当年他买房子的时候,也觉得大点儿好,老婆孩子,还有双方父母,这么多人,小了装不下。现在不同了,他现在看到这些三代同堂的设计,觉得真大,空落落的,装什么好呢!
“我后来认真想了想,也许先租个公寓吧,等新公司运转起来了再说。”他平淡地说,说完转头看她侧脸。
“哦,其实厦门的发展肯定比咱们老家那个小县城好,你可以考虑把太太孩子都接过来。”周格边想边说:“当然,如果她们也喜欢厦门的话。”
他勉强提了提嘴角,笑笑没接话茬。
海钓的地点,鸣跃约在漳州港,他看了看车上时间,开口道:“我来开吧,出海讲究越早越好,老秦和蒋总一辆车,他们出发的比我们早。”
周格眨了眨眼睛,品出深意来,一脚油门踩下去,“换什么!我加快点儿速度不就行了,你扶好。”
她这一脚下去,巨大惯性把鸣跃后背紧紧压在座椅上,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安全带,“大姐,你悠着点儿啊!”
“不是赶时间么?你坐好,我要把翅膀伸出来了。”周格说着,眯了眯眼睛,聚光。
所以他们俩,一路风驰电掣坐着小飞机赶到集合点。一下车,看到老秦带着个细高个儿的长发姑娘,带着墨镜,看不清长相,但从穿衣打扮来看,应该很贵!
“那位,应该是秦总新娶的娇妻。”他们走过去,准备上船,周格凑到鸣跃耳边,悄悄说。
“哦,你怎么知道?”他也侧头低声问她。
“映姐上次说的。”周格一头说,一头扬手和那边正登船的人打招呼,满面笑容。
“映姐知道的真多!”
“那是。”
大概是提到了“曹操”,曹操很快打了电话来。
远映电话打来时,渔船起锚出发到海钓点,飘在海面上。周格站在船沿向外看,灰濛濛的天,孝干师兄站在她右手边,滔滔不绝讲他上一次海钓的经历。
“喂,映姐!”她举着手机一称呼,老蒋马上不言语了。
“小格,你去哪儿了?怎么不在办公室?我来上班了。”远映在电话里中气十足,不像是以泪洗面肝肠寸断过的样子。
“哦,我今天和几个朋友出来海钓,你不是要休失恋假么,所以没叫你。”周格解释着。
“失恋假”三个字,一字不落地飘进老蒋耳朵里,他不自觉地朝周格手边挪了挪。
“海钓!我喜欢啊,我擅长,你们在哪儿呢?我现在来找你们。”远映辟里啪啦地说,像珍珠项链脱了扣,一颗颗掉在地板上。
“我们已经出海了,要不我把晚上吃饭的地址发你吧,你赶晚,来吃我们钓上来的海鱼。”
“也行,你发给我。”远映在电话那头撩了撩头发,觉得自己痊愈了,可以重出江湖。
她这回痊愈的速度着实有点儿快,完全超出了周格的想像,记得上次,在深夜居酒屋把烂醉如泥的远映搬回家,她还弄丢了一部手机呢!这次好了,她没两天就活蹦乱跳,看来,甭管什么事儿,失恋丧偶破产……多经历经历,就都不是大事儿。
周格低头被海风吹得睁不开眼睛,发地址给远映。老蒋也眯着眼睛,偷看周格的手机屏幕,“怎么,老胡要来?”
“嗯,映姐刚好有空,我发地址给她,一起来吃晚饭,咱们多钓点儿鱼。”周格抬头来笑笑,知道孝干师兄一直在旁竖着耳朵呢。
“那我,可得赶在她来之前,钓个美人鱼上来。”老蒋把住钓竿,放眼远海去。
“那你努力!”周格发完地址,用眼神鼓励他说。她自己绕到鸣跃那边去,听船上的老师傅传授海钓经验。
鸣跃欠身来问她:“映姐要来了?”
“嗯,”她点点头,“放心,她和孝干师兄,从前相爱现在相杀,见面不会尴尬的,和你见过的那些前夫前妻不同。”
“他俩可真是一对与众不同的离婚夫妇!”鸣跃戴着墨镜,高挑洒脱,摇摇头表示大开眼界。同时想到自己和倩茹,最好是今生不要再相见。
周格没注意他说话的表情,兀自哈哈笑起来,对着迎面吹来的海风。她生活里的妙人屈指可数,映姐和孝干师兄算得上 TOP1。
他转头来看她,正看到她笑得露出两排白亮的牙齿,他索性多看一会儿,反正藏在墨镜后面,她发现不了。
老蒋终究没钓到美人鱼,他这把年纪的男人,就算真的咬了钩,也明白钓上来没什么好处的道理,不过在海里溜溜而已。
他们边钓鱼,边天南海北地聊天,说新认识的朋友,新接触的资讯,新了解到的政策风向。社交的真谛还是交换信息,举一人之力不能完成的,就多找几个人,横竖生意就是这么做,分担风险也报团取暖。
周格倒是这伙人里收获最多的,她不懂海钓的方法,全靠船上老师傅现教,和其他人自以为深谙钓鱼之道不同。她胜在孺子可教,钓上来的海鱼数量一骑绝尘,黄翅鱼五、六条、路亚、鲈鱼都有,还有乌贼和几种不认识的品种,沉甸甸一大筐。
鸣跃帮她提着上岸,笑着调侃:“我服了,钓鱼上你真有两把刷子。”
“亏了没比赛吧,不然你们都是手下败将。”周格也没想到,能赶上这么好的运气,她是打麻将常常摸不到金的人。
“全靠你了小格,不然我们晚上只能吃点儿海带、紫菜了。”老蒋蔫头耷脑,数他钓到的少,两条小猫鱼,吃不得,放掉了。
“哟!说好了吃海鲜的,海带可不行,我不爱吃。”远映何时到的,超大帽檐遮着半张脸,走在老蒋身侧瞟他一眼,幽幽接口。
“海鲜有啊,海瓜子儿,给!”老蒋没好气地把一兜小贝壳塞在远映手里,快走两步,走到前面去了。
“呵,几天不见,这么大气性!”远映情绪像这天的海滩,低潮后的阳光明媚,偶尔飘过几朵云,不碍事。
吃晚饭时,秦总又叫了两个附近的朋友来,他们的饭局向来这样,越吃人越多。
穿着大花衬衫的男人,大眼睛双眼皮,长相很周正,拉椅子插着远映和周格中间,同远映寒暄:“美女贵姓?我就住这附近,姓陈,叫我小陈就行。”
远映还没开口,老蒋举着筷子替她先说:“她姓胡,胡建人的胡。”
被远映狠狠瞪了一眼,她扭头来一笑,挑眉道:“别听他的,我姓胡,狐狸精的胡!”
听得鸣跃,忍不住要笑出声。周格习以为常,夹了一筷子凉拌鱼皮给他,眼神提醒他:克制克制。
他会意地艰难点点头。
他们这趟船回程靠岸的早,五点多就开始吃晚饭了,周格觉得赶回家应该没问题。结果老秦叫嚷着:“今天真够早的,等会儿咱们来第二场,敞开了喝酒去,我请客。”
带头大哥兴致这么高,是不能站起来反对,说我要先走的。周格悄悄和老蒋使眼色,“孝干师兄,第二场我就不去了,我得回家,木木老师来家访。”
“哦,行啊,等会儿你抽个空先走,没事儿。”老蒋点头,转眼看到鸣跃,问他:“兄弟,你要不要去喝一杯,秦总的居酒屋,情调很好的。”
“不了,我明天一早的动车票,回古田,喝不了酒,下次吧,下次我请。”鸣跃也请假,低声说。
“你俩真是,正好一块儿来的,一块儿回吧。”老蒋也没强求,了了道。
所以趁着转场的功夫,周格和鸣跃随着人群,错后几步,落在最后。夜色里,几辆车纷纷发动,亮起车灯驶出,男男女女的夜生活正式开始。
等他们车子依次开出去,周格才按了车钥匙开锁,“你订了明天一早的票么?”她回头来问,走在一片碎石路上,如水的月光下,一不留神,“哎呦”一声,左脚踩到一块石头,没踩稳,一歪身滑下来,骨头里传来“咯啦”的声响。
鸣跃赶着上前扶住她,也晚了,她钻心疼,疼得低头满脸皱成一团,眼角涌上泪花。
“怎么样?崴了脚么?”他关心地问。
她半天说不出话来,鸣跃一手托着她手肘,一手开了手机灯照亮,她光裸的脚踝,粉白一片,看不出什么!“还能动么?你扭一下试试。”他弯着腰。

第32章 三十二 补钙
她无声了片刻,要强,不肯出声。深吸了口气,依言尝试着扭一下脚踝,一开始麻木得使不上力气,后来一动,使岔了力,痛得两手攥紧,抓的鸣跃的手臂骤然一痛。
他抬头来看她,“先找个诊所看看吧。”他说着,有一刻想顺势抱她上车,要伸手时又迟疑。
他一迟疑,她缓过来,摇头低声说:“不用了,先走吧,你来开车,我得赶回家去。”
他没动,“你这样能回家么?马上就会肿起来的。”
“不要紧,走吧。”她坚持,扶着他手臂转身,一跳一跳,左脚不敢着地。
他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不知是叹给谁,扶她上了车。
“你这时候不冰敷,出血会很厉害。”他发动车子,还是忍不住说。
“还好,刚刚很疼,现在好多了。”她撒谎说,说着还掩饰地低头看看,好像真的没事似的。
他踩了油门,车子滑出酒家的大门口,开上车道。
其实这时候应该把扭伤的脚抬高,不过碍于在车里,周格忍着脚踝传来的胀痛,一阵一阵,像是宇宙在膨胀。
他没再劝她什么,只加快了车速,开得同她来时一样快。
一直开到她家小区附近,“我帮你开下去,你叫你老公下来接你吧,我就不送你上去了。”他说。
“嗯,前面那个路口绕过去,进地下车库。”她回应说,抬手指了指。
他开车进车库,停好车,她扶着车门下来。
她没有打电话给家里,他递给她车钥匙,她还是没打。
他道了别转身走,走出去几步,留心听着,她一跳一跳进了电梯间,依然没有打电话。
周格到家时,来家访的老师刚落座不久,她抱歉地寒暄:“哎呀,我回来晚了,真是不好意思。”藉着换鞋的动作,自己揉了揉脚踝,痛得咬牙。转身来硬走了两步,坐在沙发上,没有失态。
一切都还好,赶得很及时。
杨帆端了茶水来,木木挨在妈妈身边,说到孩子的爱好特长,周格说:“木木准备了古诗,是不是?”木木点头,挽着妈妈手臂,背诵了《古朗月行》。
老师眼里,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没错。
送客时,周格礼貌地起身,一站起来就疼得结紧了眉头。杨帆没看见,他热络地去开门,招呼木木,“来,我们一起送送曾老师。”
周格调整着表情,扶着沙发扶手。
老师走了,杨帆回来看见周格还在站在原地,他关上门,“还好你赶回来了,还是这样比较好,老师刚刚说,要我们做家长的,协调好时间,陪孩子度过一二年级,学习习惯养成的阶段。”他说这些话时,脸上洋溢着满意的笑容。
周格痛得笑不出,她一瘸一拐地扶着墙,回房间去,“对,我赶回来了。”她没回头,只这么说。
杨帆站在她身后,终于发现,她扭伤了脚。
他听到她在卧室找东西的动静,不一会儿,她进了浴室。他在客厅的药箱里,拿了瓶气雾剂走进去,发现她从床头柜里翻了一瓶小的出来,已经喷过了。飘窗边,留下一团浓郁的药水味。
她关着浴室门,他经过时,想说什么,张了张嘴,没说出声。孩子在门口叫他:“爸爸,我们玩折纸吧,我想做这种玫瑰花,送给妈妈。”
“哦,”他答应着,“好,来吧。”他没跟孩子的妈妈说上话,只好去折一朵玫瑰花。
周格睡前,坐在床沿上低头看自己扭伤的地方,紫红的肿成一片,她凝神盯着,发了面的馒头一样,鬼使神差,伸出食指去按了按,疼得龇牙咧嘴。她这么自作孽时,不知为何,想起早两年,跟着杨帆回老家过年,她因为爱漂亮,穿裙子着了凉,躺在姑奶奶家发烧,杨帆被亲戚们拉去喝年酒,喝醉了半夜才回来。她高烧四十度,熬到早晨才退烧,那时她也没怨过谁……
她垂着头笑了笑,嘲笑自己真是个健忘的性子。发了一会儿呆,隐约听到外面,孩子洗澡,孩子爸爸帮忙拿浴巾进去的声音。想起小时候,自己没有爸爸,羡慕别人放了晚自习,有爸爸来接;后来有了妹妹,羡慕妹妹有一个爸爸……
长大并不能消弭那些留在记忆里的缺失,不过让她学会了朝前看,她朝前看的习惯让她不计较眼前的得失。
她抬头看见杨帆走进来,她盯着他的脸,有一刻在想:是我太不爱计较了,让你们觉得怎么对待我都可以!
他被盯着,有点儿不自如,抬手指了指她的脚,生涩道:“怎么样?好点儿了么?”
她转头掀开被子,躺下了,“好了!”她说。
他站定看着她睡下,没再说话,转身去了客厅,边走边觉得莫名其妙,难道孩子老师家访不应该早点回来参加么?扭伤了脚,这事儿就变成另一码事儿了?是非对错就变的不一样了?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看书,始终盯着一页。
沙发很舒服,松软有度还附和人体工学,迎合了他所有的需要。他仰躺着,一晃到了 12 点多,可惜空调风太冷,他给冻醒了。
醒了发癔怔,他有点儿腰疼,起身走回卧室去,倒头的一刻觉得还是床上好。
清晨光转,并没有变成焕然一新的一天,卧室里还是昨晚的气氛。生物钟让周格早早醒来,感觉到身旁动静,是杨帆起床去跑步的声响,她背身躺着没动。
鸣跃昨晚发了信息来问她,扭伤的地方怎么样?可惜她睡得早,没看见。这时举着手机回复他:还行,不严重。
他们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眼前的事已经够多了。
周格起床时深吸了口气,踩进拖鞋里,准备好了要承受一场剜心之痛,结果,并没如期袭来。她低头看看,红肿着呢,睡一觉好了不成?索性换了重心,用左脚支撑着地,“哎呦!”叫出声。
果然自作孽不可活,她痛得一屁股坐下了。虽然没她预想的那么严重,但一使力,还是疼得不行。她又试着起身走两步,尽量不用力,略有点瘸,倒不是太碍事。
这感觉,就像听说自己得了绝症,又被通知检查错了一样。她心情好起来,一步步走到客厅去,一歪一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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