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云欢—— by白风迟
白风迟  发于:2023年1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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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儿,这里在修缮官道,堆了很多石头,过了这段就好了。”有人大声回应江洵的提问。
江洵“唔”了一声表示知晓,刚要嘱咐几句小心赶车,却发现怀里的小人儿不知何故颤抖起来。
不过颤抖只有短短一息时间,江洵猜测云曦是因为突然间受了惊吓,余波未退所以情不自禁地颤抖。
他低头,视线直直看向怀里的姑娘,刚想想要宽慰几句,却发现不太对劲。
怀里的姑娘经过路途辛劳和雪山逃命,比起分别前的最后一面,已经瘦了许多,抱在怀里柔软纤细得不行。
从她醒来就一直脸色苍白,连嘴唇都时常没有血色,可眼下不仅小脸染了红晕,连耳垂脖颈都红红的,甚是怪异。
江洵将头又低了几分,仔仔细细分辨她现在情况是否需要转头马上回去找那个老军医急救。
若是需要,江洵马上就能调头回去。
云曦感觉自己今日自己肯定要烧死在江洵的视线里了。
他定定地、一瞬不瞬地、肆无忌惮地、用□□裸眼神盯着自己,像是在故意嘲讽自己只因为一句话就满脸赤红,好像自己就是那种心思不纯、满脑子男欢女爱的放浪姑娘。
云曦气得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无奈身子被紧紧搂住,那种被禁锢的羞耻感让她禁不住又浑身颤抖起来,见江洵还在用眼神挑衅,突然间昂起脑袋、张嘴就在江洵肩膀上行狠狠咬了一口。

第45章
云曦用尽了力气, 一口小小贝齿瞬间没入衣衫、切入皮肉,再用力狠狠一咬,不过一两息的功夫, 鼻尖就隐约能闻到血腥味。
她气恨江洵竟然如此轻慢她、羞辱她,轻浮地抱着她不说,还在她耳边呵着气地威胁她。
她身子是被禁锢完全动不了, 但只要牙齿还能动,就能狠狠咬下他一块肉来。
不得不说,此刻的云曦已经完全见江洵当成了一个小人。
江洵完全没明白刚才还整个人都差点被高热烧得满脸通红身子虚弱的姑娘,怎么会突然间像是不用吃药就能褪去高热还生龙活虎起来, 那昂头发怒的神情完全像是一只发怒的小兽露出了柔软的爪子, 可两排小牙齿入肉的瞬间, 还真有些刺痛的感觉。
不过, 这点痛感对江洵来说,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许是被马车突然间的震动惊住了,也可能是被自己刹那间将她抱进怀里所以生气了, 江洵心里一边猜测,一边放松了紧绷的肌肉。
那一口小小牙齿能咬出个什么劲来,自己就算允许她咬下一块肉来,可到时别自己还不疼,她倒是先咬得牙根酸。
江洵心里好笑, 右手正托着她的脊背防着她脱力后仰,只好用包成馒头状的左手拍拍轻轻她, 示意她咬得满意了就松口。
手掌被裹得有些厚,拍着什么都没感觉, 食指指端划过云曦的大腿根, 堪堪擦过臀部时, 怀里的姑娘剧烈颤抖了一下,原本要松口的贝齿突然间又狠狠咬了下去。
不但嘴巴没松口,被他圈禁的手脚又开始踢打起来,喉咙里还发出含含糊糊的声音。
“——唔唔——江洵——咬死——唔唔——混蛋——登徒子——”
她被江洵这个大混蛋摸了屁股!云曦气得差点哭出来。
他怎么可以这样?她恨死他了!
他怎么可以如此随意地轻薄她?她要咬死他!
马车为什么不摇晃了,继续晃啊,最好当场翻到,两人同归于尽!
云曦心里的恨意真是一浪接一浪的汹涌,几乎淹没了她的理智,羞恼得无以复加,恨不得当场死过去。
气血疯狂上涌,云曦虚弱地开始有些头晕目眩起来,她感觉自己马上就要难受得晕过去,可还是死死咬着江洵不松口。
登徒子?
江洵听着这两个含糊其辞的控诉,愣怔了好半天,才明白过来。
云曦满脸通红和张嘴咬人,是因为他“轻薄”了她?
没有,真没有!
经过了这么多事,他哪里还敢动一点点的小心思。
就是有,也是压在心里最深处,深夜寂静才敢偷偷想一想。
何况眼下她身子不适还这长途跋涉的,他哪里会有这样的心思。
若是有,他真是禽兽不如了,不用等云曦张嘴咬他,自己就该狠狠抽自己几个打耳光了。
江洵皱着眉头,眼神郁闷,一脸的疑惑。
莫不是担心她坐不稳抱着所以让她觉得被轻薄了?
还是顺了顺她的背让她觉得被轻薄了?
江洵满心疑惑,但他马上自省起来。
可自省良久,江洵还是没找着缘由,但云曦如此激动到要来咬他,肯定是自己做得不对。
应该是刚才哪里又太过粗心了。
就算要抱她过来,也要事先告知一声;防止难受也要轻轻地拍背,不能太用力。
江洵心里拿定了主意,神情放柔缓了些看着怀里气喘吁吁的姑娘,小心翼翼地和她商量:“要不,歇一歇再咬?”
云曦几近脱力却心中气愤难消,腮帮都酸了,咬得也没刚才那么有劲了,却依旧没有松口。
江洵心中无奈叹息一声。
云曦从小就倔,眼下认定了他轻薄她,心中肯定是怨他恨他了,若是不咬下一块肉来,肯定不会消气。
江洵拧着眉头,思忖一会,还是用商量地口气开口:“凭你的牙齿,要咬下我一块肉来怕是不易,要不这样,我靴子里有把匕首,你拿着割我一刀可好?不行?那我自己割,大小你开口?一刀不满意就说,割到你消气为止。”
云曦听见,竟然一下子就松口了。
江洵正要松口气,却见她“哇”地一声就痛哭出声:“江洵,你为何还要欺负我?你到底要怎样,放了我成不成?”
云曦又难受又委屈。
什么叫歇一歇再咬,你如此羞辱我,还当我和你在嬉闹?
什么叫你帮我割一刀,你是在嘲笑我手无缚鸡之力,所以只能让你轻薄永远也逃不掉?
江洵,你做人怎可如此无耻,如此混账!
云曦哭得几乎喘不上气。
江洵却一头雾水,他不知道哪里又说错了。
他又鲁莽了?
他又粗心大意了?
好像没有吧!
罢了罢了,总是自己不好。
江洵在心里检讨自己。
若不是自己疏忽大意,事情安排不周全,说不定两人现在已经接了圣旨,已经在准备成亲事宜了,哪里会像现在这样,搞得有深仇大恨似的。
“好了,好了,莫哭莫哭,是我不对,都是我不对,你要骂我打我咬我都成,不过得先歇一歇了,你身上低热一直未退呢,”江洵有些无措又紧张地哄她。
江洵从来见过云曦哭泣,这个倔强的姑娘奄奄一息地和拍花子周旋的时候,被族里的人差点轻薄还击却不成功的时候,她都没有哭过。
眼下,她哭得伤心欲绝,江洵感觉她的眼泪哪里是泪水,完全就是一把尖刀,能一刀一刀地在自己心口捅出一个个窟窿来。
她难受得哭,他比她更难受。
“你,你放开我!”云曦也不过是气急,马上止住了哭泣。
“这段路在修缮,到处是石头,万一马车再打晃,你会摔倒。”江洵小心翼翼再次商量,“我知道我刚才抱着你前没和你说,但你也看见了,刚才打晃的时候,你差点一脑袋撞上去了,若是直接撞上去你脑袋都会直接撞扁的。是我没来得及说,不是我不想说。我知道我有些粗心大意,但下次不会了,你原谅我这一回可好?”
云曦气得眼前差点一片漆黑。
什么叫撞扁?
你才撞扁!
她这是气江洵没和她事先说一声?
云曦胸口急速起伏起来。
真不想再搭理他,再也不想和他多说一个字!
可还得从他怀里出去。
云曦想了想,拼命忍住怒意斟酌着开口:“坐在你怀里不舒服,硬邦邦膈着疼!”
所以,你让我重新做回褥子里去。
江洵看着那边一堆柔软的厚厚的棉被,又想想自己牙齿都咬不下来须得用刀割下来的腱子肉,想了一个办法。
何千户正骑着马走在边上,听着马车里没了动静,刚才还委屈不堪的李家大小姐已经没了声音,想来应该是被头儿照顾的很好,也很满意自家头儿的改变。
是的,他家头儿正在改变,而且越变越好!
相信不用多久,他家头儿就能抱得美人归。
那个姓陆的,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
这三四日来,头儿除了在帐中写了奏折快马加鞭送去京中,就是沉默不语的思考,他们几个兄弟没一个敢去打扰的。
现在看来,头儿思考的结果应该是正确的。
何千户再次佩服上峰的智慧和气度,当然,这次边塞之行立功不小,他又能攒下一笔娶老婆的银子。
真是开心!
马车里,安静得有些诡异。
原本放在那里的柔软的被褥不见了。
江洵是同意了云曦,让她坐在了柔软的被褥上。
可云曦裹了被褥,坐着的还是江洵硬邦邦的大腿,靠着的还是江洵硬邦邦的胸膛,她只差和婴儿一般用被褥裹成襁褓、而江洵牢牢抱着裹在被褥里的她,像个孩子一样抱得紧紧的。
云曦这次是欲哭无泪。
她从脖子到小腿,被被褥裹得严严实实的,连脚都被江洵脱了绣鞋用被角包起来,她只露出一个脑袋,手脚根本都无法挣扎一下。
她闭着眼睛沉默以对。
她在想,怎么前几日的高热不要了她的命?
那时候死了,总也好过现在面对江洵这个混账东西!
云曦无力反抗,连发怒的力气都在刚才咬人的时候用完了,只好一直沉默,永远沉默,一辈子都沉默!
可柔软温暖的被褥和坚实有力的怀抱,以及马车晃晃悠悠的感觉,让她更加昏沉起来,没过多久,打算一直沉默到底的云曦竟然睡了过去。
江洵看着怀里姑娘恬静的睡颜,心中有些小小得意。
他就说他的办法好。
好好睡一觉,醒来吃点他准备的点心,再过一个多时辰应该到了下一个驿站了。
就这样一路走了三四天,云曦开始还和江洵争吵几回要自己坐着,但江洵没有一次答应过。
懒得多费唇舌,反正隔着一床被褥,云曦只当谁在一张狭窄的美人塌上了。
这日,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一日的赶路即将结束,眼看着再走半个时辰就能到达下一个驿站。
原本云曦还在装江洵怀里装哑巴,江洵突然凑到她耳边低低说了一句“不要怕”,就将她放到了一旁。
云曦气恼又惊讶地捂住微微发热的耳朵,疑惑间看见江洵一手迅速地抽出长剑,一边“咚咚咚”错落有声地在马车上敲着。
回复这“咚咚”声的,是马车外几人“铮铮”长刀出鞘声。
云曦心中一惊。
突变陡生。
一群黑巾照头、手持弯刀的黑衣人突然出现,像是从天而降一般围拢过来,挡住了江洵一行人的去路。

第46章
江洵神色顿时肃杀起来, 一手持剑,一手拍拍云曦的脑袋,又说了声“待着别动”就利索钻出了马车。
来的黑衣人有二十多人, 各个身高马大,手中弯刀闪着摄人的寒光,上来二话不说就和何千户几人缠斗在一起。
四人对上二十几人, 倒也没有落了下风。
他们个个都是锦龙卫的高手,是江洵心腹中的心腹,除了功夫千里挑一,四人的配合也十分默契。
来的二十几人也不是吃素的, 手中弯刀舞得虎虎生风, 仿佛一头头下山的猛虎, 四五人围着一个锦龙卫, 上来就是杀招。
四人分别护在马车左右和后方,靠着丰富的对敌经验和过硬的功夫,将黑衣人的一波波攻势迅速击退, 虽然有些挂彩,但一时间以少对多,难分胜负。
江洵站在马车车辕上,右手稳稳持剑,左手负在身后, 像是个挥斥方遒的将军,又像是个胜券在握的侠士, 他眉眼沉肃,面容冷峻, 静静地守在马车正方, 姓像座巍峨的大山般岿然不动。
有黑衣人似乎发现了江洵不会跳下马车主动迎战, 就存了主动上去挑衅的意思。
似乎杀了江洵,就能冲进马车里,将里面的那个或杀或抓,事情就能利落完成。
谁知,刚靠近江洵身周三尺之内,只见一道剑光闪过,那黑衣人只觉眼前刺目的亮光一闪,喉咙里有一股凉意渗透。他尚未来得及作出反应就已经软了身体,无声无息地倒在地上之前,喉咙口的血箭才飚射出来。
血箭射得极远。
鲜红的血液在半空化成一道弧线,像是划破的空气“嗤”的一声,溅落在马车上。
而那个偷袭之人,全身上下除了咽喉正中的一道致命伤痕,再也没有其他伤口。
一剑封喉!
了无生机!
黑衣人头领大惊,他朝江洵看去,见他早已收回剑招,此刻剑尖点地,上面正有点点滴滴的血迹往下流淌。
而他本人却十分平静,除了眼角溢出的狠厉之气外,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没干过。
他还是笔直地站着,犹如一棵挺拔苍翠的青松,好像一座巍峨的大山,还是岿然不动,甚至连气息都不曾紊乱上一分。
为何他的剑竟然比伤口出血的速度还要快上三分,此人为何会如此厉害?
黑衣人头领自忖,若是刚才上去的是他自己,也不见得能躲过这一剑。
差距太大了。
不但是他一人敌不过,就是他们全部上,也不见得能稳操胜券。
有消息说眼前之人只是锦龙卫里的小官吗,为何功夫如此了得?
难道消息有误,李长风雇了江湖上的高手,却放出了假消息来引他们自投罗网?
黑衣人头领心中忐忑起来。
原本想这几十人抓住马车里那个女人不过小事一桩,现在看来是碰到硬茬子了。
黑衣人头领一挥手,二十人会意同时停战退出战圈,场面安静下来,但双方还在对峙。
“朋友,我们商量一下,”黑衣人头领手持弯刀,二十几人面对五人的情况下,他还惊骇得浑身紧绷,他尽量压抑声音中的惊惧,不去想刚才一剑致命的同伴,朗声开口:“我们几人和你们无冤无仇,只要将马车里的人交给我们,刚才你杀了我同伴的事就此揭过,可好?”
云曦听见这声音,顿时脸色剧变。
她还以为是江洵以往办差时惹的麻烦找上门来,谁知那伙人竟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一时间,云曦惊出一身冷汗。
许是父兄安然无恙地归来,甚至还能为朝廷找到一个陵墓,说不定能挖出宝藏立个大功,让一年前陷害他们的人不得不痛下杀手。
而她作为知情人,也被人盯上了。
怪不得大哥让她跟着江洵离开,原来那里真是有危险。
可是眼下,江洵他们五个人对上一群人,对方还是有备而来,如果有什么不测,云曦就是罪魁祸首,她心中愧疚。
心中焦急又害怕,云曦让自己迅速冷静下来。
反复思忖,她认为与其一起死,倒不如死她一个最好。
而且,对方不见得立刻要杀她灭口,也许是想抓了她做人质威胁父兄。
如果是这样,就算她被抓走,也有转圜的余地;而江洵几人能安全逃脱,更是有机会带着人回来救她。
决定了就去做。
但杀手和拍花子不同,性命随时可能会丢掉,云曦想想最坏的后果就心头一片冰凉,手心的冷汗不断冒出来,让她在这暖和的马车里都冷得指尖发麻。
深吸一口气,云曦有节奏的敲击马车。
希望江洵还记得两人之间约定的安好。
她敲击四下,又敲三下,意思是让江洵快跑,保得性命后再找人回来救她。
如果江洵会意,应该会敲击三下,说明他知道了。
可云曦握紧拳头、竖起耳朵听了半天,也没有听见江洵的回应。
倒是在敌人开口后良久,江洵说话了。
他轻蔑地冷哼一声,微微眯起的凤眸看上去狭长而冷厉,就像一头猛兽被突然间惊醒,张开獠牙,伸出利爪,全身散发摄人的气势,随时都能收割眼前所有的生命。
想起眼前这群人要对付云曦,那个他小心抱在怀里还担心她会不舒服的姑娘被这些混蛋盯上了,怒火简直就像燎原的火星,刹那间就燃尽了他的理智。
手中长剑突然对准那个黑衣人,眼睛死死盯着他,语气凌冽又傲慢,充满了杀意:“就凭你们几个砸碎,妄图袭击锦龙卫还敢全身而退,你他酿的白日做梦!就凭你们也敢动马车里的人,爷今日就将你们全部剁碎了喂狗!”
江洵听见了云曦的敲击声,也明白了云曦的意思,突然间更加恼火,恨不得一剑将眼前黑衣人全部捅上几千几万个窟窿,让他们死了都不能留下全尸,怒火中烧间他也懒得摆什么官架子了,满腔怒火之下张嘴就是爆粗口。
黑衣人头领顿时也愤怒起来。他虽然忌惮江洵几人身份,但他们数量上占了绝对优势,拼了性命将这五人全部斩杀,在这边陲的深夜悄无声息地埋了,他们只要自己不走漏风声,又有谁会知道。
“敬酒不吃吃罚酒!”黑衣人一声令下,双发再次激战。
若是不能带走马车里的人,他们回去也没好好下场。所以这次,他们拿出了全部本事。
很快,缠斗在一起的人马上有了伤亡。
何千户一刀砍断了一个黑人的脖子,自己的手臂也被人重重划了一个血口子。
随着黑衣人不断倒下,锦龙卫四人渐渐重伤,只有江洵一人尚未挂彩,沉着冷静地守在马车前面,左右出剑,一剑就是一命,却始终不曾离开车辕一步,马车被他守护得妥妥当当。
云曦没有听见江洵回应,知道他是不同意自己的计划了。
她心中焦急,听见有人不断倒地,甚至还听见了熟悉的何千户好几次隐忍的闷哼,她想出去看却又不敢,甚至用牙齿紧紧咬着拳头,连声音都不敢发出一点来。
嘴里有了血腥味,眼睛里的泪水流了下来,又和血腥味参杂在一起流进嘴里,云曦害怕又担心,全身抖得越来越厉害,却依旧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她不想外面为她拼命的人分心。
她是罪魁祸首,在不能帮忙的情况下,不能再发出任何声音拖累马车外战斗的人。
突然,“嗖”的一声,一支短小的□□射穿了马车,飞过云曦眼前,直直的钉在了她耳朵边上。
“嗡——”□□威力巨大,箭头深深没入马车车壁,箭尾急速晃动间发出细小嗡鸣。
只要在偏转两寸,□□就能将云曦的太阳穴射穿。
死神与她擦肩而过。
云曦有一瞬间眼前空白,神志回笼的那一刻,她只觉得后背惊出冷汗,牙齿深深地扎进了拳头中,殷红的血液顺着她的手背迅速流了下来。
她庆幸自己咬着拳头,没有尖叫,更没有嚎哭,这样近距离的□□让江洵几人非常吃亏,稍不留神就要中箭,她若是在发出声音干扰他们,可能会马上中招。
身体比脑子更快作出反应,在第二支、第三只□□来临之前,云曦飞快地趴下。
耳边是连续的箭矢的嗡鸣之声,因为惊惧,云曦颤抖得相当厉害,可纵使如此,她依旧没有发出声音。
“哐当!”马车门被撞开。
“云曦!”江洵低声且短促地唤她,因为焦急,他的声音低沉但有些微微颤抖。
云曦微微抬头,看见的是江洵焦急的面容。
见她无碍,还迅速地作出反应趴在地上,江洵稍微松了一口气。
刚要转身出去,箭弩已连续地射进马车。
江洵转身用剑格挡,“当当当”的带着火花的巨响后,云曦看见自己身边落了好多断箭。
云曦担心江洵挡在她面前成了靶子,正紧张地等待这波箭雨过去,却不料担心什么来什么。
“噗嗤”一声刺破皮肉的声音响起,云曦瞪大眼睛,看见一只□□飞快的钉进了江洵的左肩。
力道之大,江洵甚至后退了一步才堪堪站定。
云曦亲眼看着江洵后背穿出一截箭头,鲜血顿时染湿了衣衫,还顺着他的后背滴落下来。
就落在云曦的手背上。
云曦目眦欲裂!

云曦看着手背的鲜血, 眼前的殷红深深扎进她的眼底,直刺心口,她身体颤抖得厉害。
她不想拖累任何人, 可江洵和他的手下还是受她牵累。
外面四人尚且不知是何情况,受伤到底严不严重,是否有性命危险, 可江洵的情况她看得清清楚楚,□□近距离直接射穿了他的肩膀。
这样的重伤可不比脱落几个指甲,若是不能及时救治,大量失血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云曦讨厌江洵, 但并不想让他去死。
尤其, 是为了保护她而死!
箭矢还在陆陆续续地射来, 江洵虽然中箭受伤但依旧坚定地站在那里, 长剑舞动,左右生风,翻仿佛织就了一张密密实实的大网, 把所有射来的箭矢都牢牢格挡在外,“叮叮当当”带着花火的撞击声中,箭矢纷纷落地。
他的左肩伤口处,鲜血已经染红了整个前襟,随着他举剑格挡, 身体转动,血流速度越来越快, 可他仿佛浑然不觉,好像如此严重的伤口根本没有给他带来一丝痛觉, 眼神专注至极地看着前面在不断发出□□的黑衣人。
云曦趴在地上, 左边的半个手臂已经被江洵伤口留下的鲜血染红。
她依旧死死咬着自己手, 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她不敢说话,不敢尖叫,甚至连呜咽的哭泣都不敢。
江洵像个守护神,她李云曦一人的守护神,为她免予危险,守她一方平安,护她此时无恙,就算身受重伤,就算流干鲜血,一直不曾退缩一步。
云曦抬头仰望面前像座山一般坚定地守护着她的男人,泪水犹如决堤,滚滚落下。
她心里不断狂喊,江洵,你快走,快点走,别管我。
她在心里对江洵说,我不讨厌你了,只要你活着。
她用模糊的视线看着他,想把这一刻永远记在心里。
不知道多久,箭雨终于停止了。
身上携带的小型□□毕竟数量极为有限,没了□□的黑衣人在身经百战的锦龙卫面前,没有任何优势。
江洵转身,将云曦扶着坐好,只留下一句“莫怕,有我”就持剑冲了出去。
云曦全身都在发抖,牙齿都在打颤,甚至没来得及说一声小心,眼前之人就消失了。
黑衣人没了□□,锦龙卫四人又有江洵的加入,瞬间就扭转了局面。
云曦忍住双腿的发软无力,从地上爬起来,透过马车帘子往外瞧。
外面战况激烈,五个锦龙卫对战十几个黑衣人,渐渐占了上风。
云曦只学过基本的拳法,还是花架式,也看不懂江洵耍的是什么剑招,但有一点她能看懂。
江洵很疯狂,他可以用自己受伤来换取敌人的丧命。
只见一把闪着寒芒的弯刀见江洵露出了破绽,直接对着他受伤的左臂就砍了过去,而江洵不但不躲,甚至还由着弯刀切入皮肉。
“唔!”云曦一声尖叫差点出口,还好她马上捂住了自己嘴巴,让这轻轻的惊呼没有传出马车外,惊了战斗的五人。
黑衣人正得意,却发现心脏处传来一丝凉意,低头一看,江洵的长剑已经从他心口处收回。
同样,黑衣人倒地前一刻,血箭才堪堪射出。
黑衣人瞪大眼睛瞧着天空,死不瞑目。
云曦捂着嘴巴的手背截断了流下来的泪水,很快,她再次尝到了苦涩混杂血腥的味道。
这味道太过苦涩,苦得她心口都揪了起来,仿佛黑衣人的弯刀不仅切入了江洵的血肉,还狠狠剖开了她的心。
父兄都是武将,她知道江洵这是以不惜付出受伤的代价,想要以最快的速度结束战斗。
而江洵几人根本就是受她牵累,若是他们有什么闪失,她将此生难安。
战斗又持续了半盏茶的功夫,江洵一剑刺穿了最后一个黑人的手腕,“哐当”声后黑衣人弯刀脱手,被何千户当场制服。
卸了下巴,困成粽子丢在一旁,五人才查看伤势。
除了江洵左肩被□□射穿,其余四人虽然伤处很多但皆是皮肉伤,处理完养一养就好了。
“头儿,赶紧上马车,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何千户迅速给自己先处理好,见江洵衣襟全部被血染透,失血过多脸色都惨白起来,赶紧催促。
江洵却并不答话,而是沉默着看向马车帘子。
有一对瞪得溜圆的大眼睛,正在帘子后面直直地看着他,眼中似有担忧,更多的是惊吓。
“不必,”江洵皱眉似有不耐,“马车太狭窄,活动不开,我看此地就行,开阔,地方够大。”
何千户赶紧点头,从包袱里翻出伤药和布条,心里却在嘀咕,上个药要活动个啥?这大冬天的要光着膀子上药,头也不怕冷得紧,马车里虽然挤了一些,但好在暖和吹不到风啊。
头儿时不想让李家小姐看见怕吓到她吧,那就让她暂时下一下马车呗,不过处理个伤口,一盏茶的时间就行了。
算了,头想如何就如何吧。
江洵看一眼边上合抱粗的大树,示意躲到树后去。
何千户会意,跟着江洵走过去,在将将被大树挡住的那一刻,他转头瞟了一眼。
马车帘子后面的那人,已经撩开了帘子,正远远看着他们。
眼中担忧一看便知。
何千户心中有些佩服这李家小姐的胆量了,虽然他不喜她总是和自家头儿闹别扭,但刚才以她的果断在姑娘家里头也是很少见了。
配他们头儿正正好!
经过这次,李家小姐应该不会再提和那个姓陆的婚事了吧?头儿都舍命相救了,以身相许毫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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