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科举文男主的嫡兄—— by栗银
栗银  发于:2023年11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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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后,弘明帝和赵澹照常上朝。
百官发现,陛下和太子的表情是如出一辙的凝沉。
如果没记错的话,昨天是小皇孙生?辰,难不成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
苏源深知天家父子感情深厚,根本没往这方?面想?,只以为是遇上了什么世纪性难题。
早朝结束后,苏源顺着人流往外?走?。
还没来得?及下台阶,就被临公公叫住:“伯爷,陛下召您过去。”
苏源温声应下,转身?间掩下眸底的若有所思。
正要?往御书房所在?的西边去,又被临公公叫住:“陛下在?东宫,伯爷该往这边走?。”
苏源这下差不多确定了,昨夜肯定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怀揣着满腹疑惑,苏源很?快抵达东宫。
东宫作为储君住所,建筑美轮美奂,有种内敛的精致。
苏源只一眼扫过,面不改色往前走?。
从东宫大门到赵惇的住处,需途径一处小花园。
仲夏时节,花园里百花盛放,芳香扑鼻,娇艳不可方?物。
假山树木鳞次栉比,给人以心旷神怡之感。
临公公笑眯眯地说?:“干爹说?,这些?假山都是陛下命人从外?地运来的,是一等一的好物。”
苏源正要?应景地夸两句,忽的一团黑影从假山后窜出来。
他二人没被吓到,反而是对方?捂着嘴尖叫出声,还先发制人地大喊:“来人啊,有登徒子!”

一个尖利刺耳,另一个气势十足,成功让前者失了声。
待看清眼前之人?,临公公敛去笑脸:“马侍妾还请擦亮眼睛再嚷嚷,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苏源从宫装女子身上一掠而?过,又垂眼肃立。
姓马,又在东宫出现,多半是那位连累太子被?弹劾的侧妃马氏。
没想?到初入东宫,就能?见到故事里的一位主人?公。
思?绪流转间,对面的马氏已恢复镇定,娇软的语调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讨好:“原来是临公公呀,方才?我正赏花呢,你们二人?突然出现,真真吓了我一跳。”
马氏转动眼珠看向苏源:“这?位是?”
苏源并不?言语,只?视线不?经意间落在马氏的宽袖上。
临公公看她?这?副模样,不?禁皱眉。
他想?起那日被?干爹打发来东宫传陛下口?谕,褫夺马氏的侧妃之位,将小皇孙交由另一位无子侧妃抚养。
当他宣读完陛下口?谕,这?马氏宛若磕错药一般,又哭又闹,叫喊着说他伪造圣旨,差点挠花他的脸。
从那时起,临公公对马氏的印象非常差。
而?今听她?大剌剌地问询苏大人?的身份,对马氏的成见更深几分。
无论是避免陛下因马氏一小小妾室动怒而?气坏身体,还是保住太子殿下的颜面,临公公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她?一二。
“这?几日小皇孙身有不?适,东宫人?多眼杂的,马侍妾若没什么事,就不?要到处乱走动。”
马氏素来心高气傲,即使被?贬为妾室,也还是改不?了骨子里的那份傲气。
临公公一个阉人?,有什么资格管教她??
正要发怒,轻柔的嗓音由远及近:“这?是怎么了?”
临公公看清来人?,忙不?迭行礼:“奴才?见过太子妃。”
苏源跟着行礼。
郁氏多看了苏源一眼,又将注意力落到马氏身上:“马氏怎么在这?里?”
太子妃语气温柔,却让马氏下意识后?退半步,眼中心虚更甚。
郁氏刚带着人?二次排查了长子和幼子的住处,正打算趁赵惇好些,回去将宫务处理了。
途径小花园,就被?这?里边儿的动静吸引了来。
“本宫没记错的话,殿下罚你的禁足还未结束。”
马氏紧张得吞咽了下,“咕咚”声清晰可闻:“妾......妾身实?在闷得慌,整日待在屋里头晕眼胀的,想?来花园采几束花回去赏玩。”
郁氏才?不?信她?的鬼话。
马氏虽被?贬为妾室,身边也还是有伺候的人?,怎就沦落到亲自过来摘花了?
想?着家丑不?可外扬,郁氏只?得按捺下心中的不?虞:“本宫会将此事如实?告知?殿下,你且先回吧。”
马氏脸色大变:“娘娘不?要啊,妾身知?道错了!”
郁氏只?抬了下手,马氏连狡辩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朱嬷嬷架着往回走。
花园里重又安静下来,郁氏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公公可是带这?位大人?去见父皇和殿下?”
临公公诶诶两声:“是呢,陛下传唤。”
郁氏略微侧过身:“那本宫就不?耽误二位了。”
临公公笑着说两句奉承话:“奴才?听说小皇孙的情况已经稳定了,想?必要不?了几日就能?痊愈。”
郁氏的笑容真实?些许:“借公公吉言。”
临公公领苏源继续往东走,余光瞥见苏源在往后?看,也跟着看过去:“苏大人?这?是看什么呢?”
苏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低声道:“我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多的花,一时挪不?开眼。”
临公公噗嗤一笑:“太子妃爱花,太子殿下特意从各地搜罗来了种类繁多的花卉,种满了整个儿花园呢。”
苏源目露惊叹,脑海中却浮现出马氏那有着明显剐蹭痕迹的袖摆,以?及被?朱嬷嬷送回去时一闪而?逝的如释重负。
再往后?看,马氏和朱嬷嬷的身影已走出很远,隐约可见马氏不?断挣扎的动作。
所以?,摘花会刮破衣料吗?
马氏又因为什么如释重负?
......
这?边苏源对马氏身上的违和感百思?不?得其解,那边弘明帝和赵澹看着下首的东宫侍卫,一脸怒不?可遏。
“死了?”
“你们这?么多人?连个宫人?都?看不?住,竟让他死了,一个个都?是干什么吃的?!”
就在刚才?,他们上完早朝回东宫,本欲探望赵惇,却被?侍卫告知?昨夜揪出来的那个把痘痂放进香囊里的宫人?死了。
这?宫人?是重要线索,赵澹本打算从他这?里挖出更多的线索,将扶桑国在京城的布防一网打尽。
结果宫人?身死,线索彻底断了。
侍卫以?头抢地,满头大汗淋漓:“属下几个一直守在外面,柴房里不?曾有过任何的动静,且属下也给他搜过身,他身上并无绳索......”
弘明帝抬手打住:“所以?你的意思?是,那内侍用来自缢的绳子是凭空变出来的?”
侍卫哑然无言,只?默默将头埋得更低。
苏源就是这?时候过来的。
“陛下,苏大人?来了。”
得临公公的通传,弘明帝面色稍霁:“让他进来。”
苏源信步而?入,对两位行礼:“微臣见过陛下,见过太子殿下。”
“承珩呐,朕今日召你前来,是有重要差事交给你去办。”
弘明帝话语微顿,对侍卫说:“这?是你们的失误,先去领罚,然后?再给朕查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侍卫如蒙大赦,千恩万谢地退了出去。
弘明帝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酌饮着,借以?平息翻腾的烈火。
赵澹将昨夜之事言简意赅地说了下,末了正色道:“眼下父皇和孤已在调查之中,防止追捕过程中那些人?狗急跳墙,再对皇家其他的孩子下手,痘疹的预防迫在眉睫。”
苏源恍然明悟,难怪这?二位的脸色是掩不?住的难看。
想?到刚过完生辰就被?痘疹病毒袭击的赵惇,苏源语带关切:“小皇孙现在情况如何了?可查到是何人?将痘痂放入香囊之中?”
至于送出香囊的赵琼,苏源踟蹰几秒还是没问他的情况。
多说多错,既然弘明帝和赵澹没有怀疑赵琼,他又何必为赵琼找存在感。
等一切尘埃落定,再给他压压惊便?是。
提到这?个,弘明帝火气又上来了:“昨夜太子已经查出那个被?收买的内侍,结果今天一早死在了柴房里。”
自缢的绳索从何而?来?
那内侍到底是自缢还是被?人?灭口?后?挂在了房梁上?
一切都?不?得而?知?,只?能?等仵作验尸后?再下定论。
但不?影响赵澹遍体生寒。
东宫守卫森严,竟有人?进出东宫如入无人?之境,那是不?是意味着,只?要对方想?做,连他的命都?能?索去?
甚至父皇和母后?的......
赵澹不?敢再想?,连忙打住:“惇儿的情况还算稳定,有关院首照顾着,应无大碍。”
“时间紧迫,苏大人?尽快交托了工部和船舶司的差事,领孩子们去皇庄上接种牛痘吧。”
“是,微臣领命。”苏源恭声道。
目光触及赵澹眉心的折痕,苏源心神一动:“殿下可有想?过,杀人?灭口?的凶手并非从宫外来?”
见赵澹双眼微寒,苏源又描补一句:“微臣方才?一路走来,猜想?东宫应该在封锁戒严,宫人?不?得出亦不?得入。”
“确实?如此。”赵澹坦然承认。
“微臣以?为,这?世上还没有人?能?躲开数千宫卫的眼睛进入东宫,在不?惊动侍卫的前提下杀了内侍。”
赵澹下意识地摇头:“昨夜孤已经将东宫的人?全部清洗排查了一遍,可疑之人?都?关押了起来。”
他可以?百分百保证,剩余的宫人?都?是清白的。
也不?一定是宫人?啊。
苏源脑中冒出这?一句,呼吸陡然一滞,借低头的动作遮掩瞳孔的颤动。
不?是宫人?,那就是主子了。
东宫除太子和太子妃以?外,还有皇孙郡主以?及侧妃妾室。
思?及此,苏源恨不?得猛抽自己一个嘴巴子。
让你多嘴!
让你多嘴!
这?是他一个为人?臣子能?说的吗?!
只?怪他方才?被?内侍在柴房自缢搅乱了心神,心直口?快说出了自己的推理。
到嘴边的话打了个转,苏源自嘲道:“是微臣想?当然了,看来微臣还是适合解决不?那么复杂的问题。”
弘明帝深深看了苏源一眼,直看得苏源心头直跳:“事不?宜迟,朕派五十御林军,小临子从旁协助,最好今日就能?给孩子们种上牛痘。”
苏源忙应声:“微臣遵旨。”
弘明帝将提前拟好的圣旨交给苏源:“宗室里总有那么几个混不?吝的,有这?份圣旨在,他们不?敢忤逆。”
苏源双手捧过,躬身退下。
室内寂静数秒,弘明帝笑了声:“承珩聪慧敏锐,就是太过谨慎。”
赵澹听出亲爹意有所指:“父皇您是说?”
“不?然他为何自贬?”弘明帝轻拍赵澹的肩膀,“承珩有句话说的不?错,皇宫守卫森严,等闲之人?绝对进不?来,武艺再怎么高超,也很难全身而?退。”
“朕被?气昏了头,还得多亏了承珩的提醒。”
赵澹又何尝不?是,连着大半夜没睡,思?维都?变得迟钝了不?少:“可是方侧妃她?们一直很安分......”
弘明帝没好气地说:“你以?前还觉得马氏也是个安分的。”
结果呢,马氏娘家的所作所为连累自己被?弹劾。
要不?是处理得当,赵澹的名声定会沾染瑕疵。
赵澹回想?起降位那天马氏的疯狂,登时一个激灵。
前几日还觉得自己的后?院不?如亲爹的那样复杂,若果真如此,可真是自打脸了。
“儿臣只?是以?为,她?们之间虽有争斗,却不?至于没有底线。”
可怀疑一旦出现,就会迅速扎根生长,成为参天大树。
弘明帝啧声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朕也没想?到宋氏会是扶桑人?,更没想?到......”
后?面的话不?说也罢,总之他再不?会喜欢任何绿色的东西了。
“澹儿你要记住,任何时候不?得低估了女子。”
赵澹张了张嘴,旋即陷入沉思?。
很好,今天也是学到的一天。
弘明帝又想?到什么,语重心长道:“他们一计不?成,定会再对你出手,切记安危第一,真相?第二。”
赵澹自是无有不?应:“父皇也要多加小心......”
说话间,临公公悄没声地走进来:“太子妃娘娘让人?送来些吃食,陛下和太子殿下可要摆膳?”
多事之秋,又担心赵惇的病症,这?对天家父子都?没什么心情用早膳,直到现在腹中都?是空空如也。
听临公公这?么一说,还真感觉有些饿了。
弘明帝嗯了声,同太子往偏殿走去。
路上,临公公说了在花园偶遇马氏的事:“马侍妾欲和苏大人?搭话,奴才?斗胆警告了他一番,还望太子殿下恕罪。”
毕竟是太子的女人?,还是得陈明一切。
赵澹眼神微暗,沉声道:“孤知?道了,多谢公公提醒,回头孤会让太子妃延长对马氏的禁足时间。”
临公公笑脸更深,太子殿下不?怪罪就好。
苏源捧着圣旨离开东宫,在宫门外稍稍站定,长吐出一口?浊气。
抬手揉了揉眉心,将圣旨揣进袖中,快步走回工部。
太子说那个被?收买的内侍在柴房自缢,苏源当时就想?到了陈正。
因为陈正的背叛,因为陈正的突然离奇死亡,苏源至今难忘。
事后?他查了很久,始终毫无头绪,也只?能?将此事暂且放下。
苏源不?由思?维发散,这?两人?同样是在柴房里,同样是自缢身亡,同样凭空出现的绳索,以?及悄无声息的死亡过程......
可陈正是被?乔家收买,而?乔家通敌叛国的对象是南月国,而?非扶桑国。
前面弘明帝也已经说了,这?件事极有可能?是扶桑国的手笔。
南月国和扶桑国,可以?说是毫不?相?干,可陈正和内侍这?二者之间,又存在着丝丝缕缕的联系。
解不?开,理还乱。
“承珩?”
高昂的语调刺入耳膜,苏源倏然回过神来,惊觉已回到工部。
王一舟站在他面前,挥了挥手:“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刚才?叫你好几声都?没睬我。”
苏源摇了摇头,借此甩开混沌一片的大脑,将繁杂思?绪抛诸脑后?:“我在想?陛下交给我的差事,一不?留神就回来了,王兄对不?住,实?在是没听见。”
王一舟也没在意,试探问道:“陛下交给你什么差事?”
难不?成是随船出海?
可苏源去年年底刚回来,陛下这?样奴役他,未免太丧心病狂。
苏源哪里知?道他的腹诽,想?着既然宗室幼子们第一批接种,要不?了多久就能?全面普及,大可不?必隐瞒,便?三两句阐明概要。
王一舟一个激动,扯下七八根胡须,疼得直吸气:“当、当真?”
苏源笑着颔首:“宗室子弟何等尊贵,他们都?将接种,危险性定然是不?存在的。”
“至于对痘疹的预防效果......或许会因人?而?异,不?过绝大部分人?接种后?都?会对痘疹免疫。”
王一舟欣喜若狂,又可惜这?牛痘之法没能?早点出现。
当年他还只?是个举子的时候,长女被?邻居传染了痘疹,连着折腾了小一个月,差点没熬过去。
最后?幸运地活下来了,可在太阳穴和脖子上分别留下指甲盖大小的痘疤。
这?对女儿家来说,可谓致命的伤害。
好在长女后?来嫁了户好人?家,从未对那两处显眼的痘疤表示过不?喜。
可人?总是不?满足的。
要是能?有效预防痘疹,长女也就不?必每次出门前都?要花很长时间遮掩痘疤了。
失落之余,欢心更多。
王一舟拍着胸脯打包票:“承珩你就放心吧,这?事我谁也不?告诉,你就放心去吧,工部和船舶司这?边有我呢。”
苏源面露动容:“多谢王兄,回头事成之后?请你去吃火锅。”
说到请客吃火锅,王一舟有一箩筐的话要说,最终化为一句:“上次你说请我,到现在还没兑现。”
苏源:“???”
有过这?回事吗?
看王一周的神情不?似作伪,只?得嗯嗯啊啊应下:“那就超强二合一,请你吃顿豪华版的。”
王一舟:“......”
论狡诈谁也比不?过你苏源!
苏源忍笑:“那就说好了啊,这?几日辛苦你了,回头再约。”
说罢一拳怼上王一舟的胸口?,转身就跑,留王一舟在原地无语凝噎。
苏源回船舶司跟王先生和夏大人?简单交代了下,只?说陛下交代了紧急差事,近半个月可能?回不?来,期间请他们多多费心。
他俩也不?是没眼色的人?,也不?多问,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苏源将昨日堆积的公文送到王一舟屋里,步行出宫。
行至宫门口?,临公公乐呵呵地站在宫道旁,身后?是五十位盔甲佩剑的御林军。
苏源走近,发现临公公身边除了两辆马车,还有几位太医。
临公公主动介绍说:“马车里是东宫的两位皇孙,这?几位都?是痘疹科的太医,陛下特命他们随行,以?保证诸人?的安全。”
诸人?,即皇家宗室里未满十岁的孩子。
苏源略微点头示意:“咱们走吧。”
临公公一声招呼,队伍浩浩荡荡出了宫。
......
御林军开道,百姓纷纷避让。
待御林军远去,大家耐不?住好奇,兀自猜测议论起来。
“这?是要上哪去?”
“别再又出什么事儿了吧?”
“闭上你那张臭嘴,没见着远靖伯在御林军里头呢,铁定是奉旨办差呢。”
“话说大军什么时候动身,早点灭了扶桑国,也能?早日泄我心头之恨。”
“我二舅母侄孙女婿家的小子在大将军府干活,听说这?几天大将军忙进忙出,一直在为出征做准备,再过个三两日就能?动身了。”
谈及扶桑国,百姓们哪还顾得上探究御林军的去处,叉着腰一顿叭叭,将扶桑人?骂得狗血淋头。
人?群中,一肤色黝黑、后?背佝偻的中年男子目送着御林军远去,直至不?见踪影。
包子摊上忙活的妇人?丢给他一个包子:“素包子两文钱。”
男子在怀里摸索两下,掏出两个铜板,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妇人?撇着嘴收了铜板:“一看就是从乡下来的,那手腕子的骨架抵得上我两个粗。”
这?时又有客人?过来:“来两个肉包子。”
妇人?眉开眼笑:“好嘞,客人?您稍等!”
说着麻溜包了两个包子,递给客人?后?继续辗转于蒸笼之间。
至于那黑脸汉子,一个乡下来的穷鬼罢了,谁会记得他呢。
......
弘明帝一大早就派了人?通知?到各家各户——朝廷发现了一项可以?有效预防痘疹的方法,可以?让你们家里十岁以?下的娃娃准备起来了,稍后?朕会派人?接他们过去。
收到消息的时候,皇子还有宗室们一脸懵,随之而?来的是满心不?情愿。
您老都?没说具体是什么法子,上来就要带走咱府里十岁以?下的靖朝花骨朵,如何让咱们放心?
可就算有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圣意如此,谁也不?敢违背,只?能?憋屈得把自家娃娃送出去。
弘明帝的亲儿子们都?打着讨好亲爹的意图,毫不?犹豫地把孩子们塞进马车里。
一连串二十几个小萝卜头,直看得人?眼花缭乱,哭声更是让人?头疼不?已。
偏这?些个皇子们不?但不?安慰,还厉声训斥他们。
这?下好了,哭声加倍。
苏源:“......”
苏源头都?大了,这?一对比下来,太子家的两个孩子简直是小天使,不?哭不?闹,极其省心。
这?几位皇子中,唯独禹王尚有几分不?舍。
面对苏源时,他再没了上次的跋扈和阴阳怪气,哼哧半天挤出一句:“我家这?几个孩子就劳烦你多多关心了。”
苏源自是无有不?应,几位已成婚生子的皇子轮了一遍,又去各家宗室。
即便?有苏源这?个名声在外的“苏魔头”以?及御前大总管临公公坐镇,也还是宗室王爷、郡王等故意唱反调,以?发泄心中不?快。
譬如在门口?表演母子分别前抱头痛哭的情感大戏。
譬如在孩子哇哇大哭的时候冷眼旁观,甚至撺掇着说“那就别去了”。
不?过是些无实?权的闲散宗室,苏源也不?害怕得罪他们,直接祭出圣旨。
圣旨一出,御林军咔咔掏剑,宗室们顿时安静如鸡,老老实?实?把孩子送上马车。
一行人?带着上百个娃娃,组成一条长长的车队,直奔皇庄而?去。
皇庄上参与死刑犯试验的太医一早得了吩咐,早就准备好接种牛痘所需工具。
孩子们一来,就安排着开始接种。
苏源请御林军往家里递了封信,收拾一番后?,就在皇庄上住下了。
一心关注牛痘接种的进展,两耳不?闻窗外事。

感染牛痘的症状比痘疹轻得多,可到底也是遭罪的。
首批接种的孩子年龄普遍在五岁以上,十岁以?下,又是娇生惯养着长大,半点苦没吃过。
牛痘的初期症状是头痛、咽痛、四肢酸痛以?及呕吐,当这些症状一一应验,孩子们哭得惊天动地。
随行的仆从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随机抓取一只痘疹科太医,让他们给?小主子止疼退热。
太医表示这是接种牛痘后?的常见?症状,顶多喝点辅助性汤药,还得慢慢熬。
仆从却认为太医在敷衍他们,说这是谋杀,要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痘疹科的太医虽然常年坐冷板凳,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当时就炸了:“爱喝喝,不喝拉倒!”
该他们做的都已经做了,只要保证这群小主子没有生命危险就行?。
双方好一阵扯皮,互不相让。
仆从仗着自己是皇家的奴才,鼻孔朝天颐指气使。
太医自诩有官职在身,哪能容许一群奴才骑到脑袋上。
拍桌子打板凳,直接闹到了苏源跟前。
正在翻阅孩子们的接种情况的苏源:“......”
真是一群不省心?的。
苏源耐着性子跟仆从解释了牛痘的原理,再三保证不会有什么大碍。
仆从们大字不识一个,却都听懂牛痘是从母牛身上取下来的,当时就不干了。
“我家世子金尊玉贵,如何能沾染这种腌臜物?”
“我家小姐身娇体嫩,每日都要用鲜花沐浴的,若是被?这东西坏了皮肤,你们如何担当得起?”
你一言我一句,像是菜市场里几百只鸭子嘎嘎叫。
苏源脸上的温和淡去?:“就凭牛痘可以?预防痘疹。”
在高位者眼中,仆从的命压根不是命,动动嘴皮子就能决定一人的生死。
正如苏源所言,倘若他们伺候的小主子不幸感染了痘疹,他们这些奴才很有可能被?连坐。
轻则打板子,重则丧命。
一听苏源这么说,仆从登时息了声。
太医见?仆从们被?训责,私以?为苏源是站在他们这边的,暗自得意着。
然后?,他们就被?苏源敲打了。
“他们还是孩子,对疼痛的忍耐程度较低,陛下派你们前来协助,就是想让孩子们尽可能少受点罪。”
“本官希望你们都能担起各自的责任,该配药配药,该施针施针。”
瞧这话说的,好像他们这两天都在躲懒耍滑一样?。
苏源全当没看到太医的不满,意有所指道:“据本官所知,任何人对疼痛的忍受程度都是有限的,高出那个点,将?有可能出现生命危险。”
这种可能性极低,却不妨碍苏源故意夸大。
果不其?然,太医被?镇住了,讷讷点头?:“下官知道了,这就回去?调整药方。”
苏源满意一笑,打发两批人离开。
......
这边苏源继续翻看这两日孩子们的情况,那边两批人出了门,脸色都不大好看,好在没有先前的剑拔弩张了。
仆从们出来已经有一会儿了,心?里惦记着自家小主子,片刻不敢再耽搁,小跑着回了种痘点。
痘疹科的太医不紧不慢地走在后?头?,低声嘟囔着。
“苏大人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以?为开药方跟喝水一样?简单呢?”
“话说苏大人刚才说的那话,到底是真是假?我以?前还真没听说过,也没在哪本书上看过。”
“管他是真是假,别搁这墨迹了,赶紧配药去?,免得又被?这位远靖伯训话。”
太医们顶着烈日往药房走去?,仔细看去?,其?中两人走路的姿势有些别扭。
稍微走得快些,就一瘸一拐的,龇着牙直吸气。
因行?动不便,脚步赶不上另四?人,自然而然落在了最后?。
山羊胡太医擦了把汗:“这么热的天,真真要人命了。”
八字胡太医直哼哼:“都说......仁德宽厚,现在看来也不尽然。不过是夜里打个盹,就挨了一顿板子。”
“噤声!”山羊胡低声呵斥,“这里可是皇庄,旁边就是御林军,你不要命了?!”
八字胡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忙拉着山羊胡诶呦诶呦地往药房去?了。
殊不知,在他俩离开后?,一个肤色黝黑、后?背佝偻的中年男子拎着水桶从假山后?绕出来。
男子瞧着一副憨厚相,蹲下身给?花草浇水,淅沥沥的声音不绝于耳,却给?人以?存在感极低的感觉。
便是驻守在路边的御林军,也只看了他一眼,再未投去?第二道目光。
经这一遭,皇庄上是彻底安静了下来。
有汤药和针灸做辅助,孩子们种痘的日子也不算太难熬。
身边的奴才们变着法儿地逗他们开心?,心?情愉悦了,在一定程度上也可忘却痛楚。
可随着时间流逝,孩子们身上的丘疹逐渐形成疱疹。
但凡长了疱疹的地方,那叫一个钻心?痒。
几岁孩子的自制力远不如成年人,身上一痒,就忍不住想要抓挠。
不仅仆从们,太医也不敢让他们随意抓挠,留疤是次要,化脓感染就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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