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策层都有可能被杀害,别说她这种底层混口饭吃的。
售票员抱着勉强听一听的想法,问文忆怎么知道那么多消息的。
文忆回答说她有安排内鬼在火车站,而且火车站的安保系统早就被她入侵了,不然她也不能顺利离开。
这套说辞在售票员听来感觉怪怪的,便发出自己的质疑:“如果你真的知道一切,那陈枫沣的第三个电话号码又怎么会被知道呢?”
而文忆完全没有惊慌的模样,还对售票员笑,说:“当然是我希望你们知道啊,不然你怎么会来找我呢?”
当下售票员就从震惊变成了被吓到呆滞,她从没想过,就算那个陈枫沣的备用电话号码,都是文忆提前安排好让火车站知道的。
换句话说,岂不是文忆不想让火车站知道,那火车站就会一直觉得这事过去了?
售票员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问:“你、你希望我来找你做什么?而且,快递直达,你怎么保证可以拦住那个包裹?”
文忆解释说她提前上陈枫沣的账号换了地址,其实那个快递一开始直接寄往陈枫沣家,而不是火车站,能被火车站拦截,完全是因为她提前找卖家改了地址。
至于来找文忆的人选,按照文忆的说法,她并不在乎谁来找她,无论是谁,都会变成下一个祭品。
“为什么?难道跟乘务员一样,照样是替代她吗?”郁久霏不解地问。
售票员摇摇头:“文忆给我的回答是,去找她等于是被火车站放弃的人,谁越不被信任,就越有可能是下一个祭品,至于为什么被发配去找她就等于不被信任,她说是离开了火车站的人,很容易被当成替死鬼,能被选中当替死鬼的,当然不会被信任。”
郁久霏思索一会儿,恍然:“我明白了,文忆的意思是,她已经换了个火车站工作,而且手里捏着证据,如果有人去找她,说不定她会发疯把一切都暴露出来,一旦她有这个倾向,火车站就直接把一切都推到去找文忆的那个人身上,如果不是本人心虚,又去找文忆做什么呢?”
就跟推人出去背锅一样,要有个人一直在明面上与文忆接触,同时引起文忆的反感,被选中的替死鬼在面对文忆控告的同时,还要面对火车站的威胁,为了不被火车站弄死全家,当然只能把锅背下来。
“当时文忆也是这么跟我解释的,所以我就相信了她,接着我问她应该怎么办,她说很简单,只要制造一个更不被信任的员工就可以了。”售票员绷着脸继续往下说。
“另外一个不被信任的员工?”郁久霏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对,“逻辑上分析,确实没什么问题,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建议,可真正实践起来,并不容易,主要是智商问题。”
售票员觉得自己又被她diss了,直接当郁久霏的话在放屁,接着说了文忆教给她的计划。
不知道文忆准备了多久,她甚至不是口述计划给售票员听的,而是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售票员后让她拿回去研究一下,之后可以继续按照排班表找她。
这份计划增加了文忆的可信度,售票员后来仔细查看了文件里的内容,确信文忆说的话都是真的,如果没有提前准备以及对火车站情况的实时了解,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做出这个逃命计划。
售票员说起来还觉得有些惊悚:“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比起恨,我好像更害怕文忆一点,那份计划囊括了备选员工、领导反应、计划启动后的变化……都安排得明明白白,光是人选,从底层人员到顶层领导,都分别超过三个。
“应对方式也不同,仿佛是给我退路,但是,文件最后又说,如果我决定启用计划,就一定只能选其中一个人,不能多选,但凡把计划里的事情多做一个,计划就会直接失败。”
“听你的描述,我大胆猜测一下,是不是预测时间线都几乎差不多?”郁久霏作为一个计算机学生,思考问题的方向往往跟底层代码逻辑一致,提取事件中的逻辑结构与集合,一排序基本可以找到最关键的问题在哪里。
售票员惊讶地睁大了自己浮肿的眼睛,像是第一次知道郁久霏居然真的有脑子:“你、你说自己有智商居然是真的?确实是这样,我不敢不听文忆的提醒,还加粗加大标红,所以在我认真考虑的时候,发现计划中的时间线都是去年三月份开始,到去年十月份止。”
而售票员就是在去年的十二月、大雪后第四天死亡。
就像文忆专门做了个计划给售票员,她实施计划改变领导人选的时间只有三月到十月份,在这八个月内如果没有打消领导的想法,那后面将再无回天之力,必定会死。
至于文忆当年用过的办法,火车站已经吃过一次教训,这次无论如何都不会安排其他火车站的人在十二月份出现,避免新祭品再找借口逃跑。
为了保险起见,火车站甚至开发了新假期——从大雪前一天开始放假,大雪后第五天才会陆陆续续回来上班。
这期间死在火车站内的人,其他人都拥有了不在场证明,更能说明死者是意外死亡或者自杀。
郁久霏若有所思地点头:“你刚才说,计划文件里提醒只能选一个人当替死鬼,那就证明,火车站在这个时间线内发生的事情,都是互相影响的,你选择的那个人是文忆考虑你能力内的、可以控制的最大变数,人数多了,你没有那个能力控制住所有的变化,很容易把自己搭进去。”
听完,售票员愣住了,好半晌后艰难开口:“你就是觉得我脑子不好不能执行计划,别以为我听不出来!”
旁边的贾尔跟陈枫沣默默点头,自从售票员提到文忆开始,郁久霏一直在diss她,就没停过。
“……你听我狡辩,”郁久霏抬手安抚售票员,“首先,从客观上来讲,火车站平时就是物流跟乘客,可操作空间其实是很小的,那你要对任何一个相关人员下手,是不是都只能从他们经手的物流以及对应工作上做文章?”
售票员好歹是被火车站培训过的,点了点头:“是这么说没错,计划里也都让我去给每个人经手的工作做点并不会对他们产生太大影响的麻烦。”
说到这个程度,郁久霏不用知道细节,也可以倒推出计划的逻辑链来:“你能理解就太好了,而你不能同时选定多人的问题就在于,同样的一条物流线,底层人员做的是打包、检查、记录等基础工作,领导做的是核对、审批、创建、合作等工作,只要你改动在一个以上,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会、会出现不同的问题?”售票员脑子转得没郁久霏快,顺着话往下反问。
“是会让整条物流链同时出现不一样的错误,一旦错误过多,完全可以终止项目,要是领导不想管,就放过你,大不了重开一条物流链,但要是上面想管,很容易就能查出来是谁在频繁动手脚。”郁久霏解释完有点担心售票员听不懂。
售票员跟贾尔对视一眼,两个鬼都摇摇头,没明白。
郁久霏叹了口气:“意思是,你找一个人可以偶然去一次物流链跟人接触,找两个人就得去两次,找的人越多,你越容易被暴露,不然你天天往那蹭做什么?第二,文忆给你的计划肯定是不同的人做不同的事,但你同时去做的话,很可能让两边达成相反的结果,人家不查你查谁?”
简单的解释无法让售票员理解,郁久霏只好现场举了个例子,假设有一个快递要寄出去,那么文忆的计划就是不能让这个快递顺利到收件人手里。
那么,售票员一开始要去的做就是把收件人信息给改掉,但不能改得太离谱,因为找不到人快递有可能被退回来。
按照计划,售票员应该只改动其中一个无伤大雅的信息,比如说把联系电话换成另外一个,但不能是空号。
如果临时把收件人、电话号码、地址、快递公司都改了,那肯定会被人发现有哪里不对。
售票员浮肿的脸都皱到一起:“可是很多卖家就是到了发货后还选择修改地址跟收件人啊。”
“但修改信息肯定要让快递公司以及卖家知道对不对?而你的计划是不能被人知道的,所以你要动一些不会被人注意的手脚,你仔细想想,当时你按照文忆计划做手脚的时候,是不是多做了什么?”郁久霏引导着对方去回想。
按照目前对文忆的了解,郁久霏觉得她应该是个很谨慎的人,除非文忆真的想弄死售票员,不然她安排的计划,应该是乘务员作为鬼都看不出问题来的。
在这样缜密的计划售票员最终还是死了,郁久霏只能猜测,到底是售票员出现了失误还是文忆的计划故意让售票员去送死。
售票员随着郁久霏的话,缓缓回忆自己那段时间到底做了什么。
拿到计划书后,售票员确实没完全相信文忆的计划,尤其是文忆加粗标红的地方。
毕竟是在这样一个不把人当人的地方,任何一点不对劲都可能被上面怀疑并且处理掉,售票员实在不敢掉以轻心,可随着时间推进,眼看着火车站就要决定新一年的祭品,售票员心中焦急。
售票员犹豫之下,决定按照文忆的计划试试,不过她不知道选谁当自己的替死鬼好,所以想再计划开始之前,再去找一次文忆,最好能通过这一次的询问,判断文忆到底是不是真心想帮她。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在售票员找到机会再去找文忆之前,火车站那边听说对于这一年的祭品,已经有了人选,不过今年并没有提前公布。
往年的祭品提前公布出来是因为那些人注定要死,比如贾尔、比如文忆,公布名字方便火车站的所有员工监视他们的行踪,但这并不是必要的。
如果火车站确定人不会出意外,就没有公布的必要。
售票员左等右等,一直没消息后就害怕是火车站真的确定了她当祭品,怀疑不是没公布,而是没告诉她。
惊慌之下,售票员找了个额外的借口去找文忆,按照排班表,那时候文忆甚至不在省内,售票员转了两趟机才在外头堵到文忆。
文忆看到她过来说不上惊讶与否,她在火车站内有自己的眼线,火车站员工所有员工的动向都会第一时间发到她邮箱里,可以说售票员离开火车站的时候她就知道了。
不过文忆没想到,售票员这么沉不住气,居然任何准备都没有就去找她。
所以文忆看到售票员跑到自己面前后说:“你胆子也太大了,没头没脑跑来找我,是怕自己暴露得不够快吗?”
售票员没心思跟她开玩笑扯犊子,很是慌张地说火车站到现在都没确定人选,会不会就是选了她,之前的祭品除了文忆,都是提前通知的,让祭品做好准备,方便最后“自杀”成功。
当时文忆笑了笑,反问:“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多年过去了,火车站未必再能跟从前一样,那么轻易就找到一个新祭品呢?”
“可你不是说下一个是我吗?他们不告诉我,当然可能是我啊!”售票员惊恐之下难得长了点脑子,居然可以抓住文忆话中的漏洞。
文忆却一点都不慌,回道:“我只是说,你在祭品选项里,我给你的计划书,里面有好几个都是备选祭品,火车站没通知,是因为他们自己也没选定。”
售票员又开始迷糊了,太复杂的事情她真听不明白:“什么意思?人选太多……不好选吗?”
“不是人选太多不好选,是人选太少,从前火车站可以去买新的命,但要八字合适、命格合适、家庭合适、自愿当祭品的人,实在太少了,在火车站外找不到才会把火车站内的顶上去用,就像以前代替我的、那个叫什么的乘务员一样,她可能自己都想不到,其实比起我,她的八字才是最合适那一年的。”文忆似笑非笑地回答售票员。
看着那双好像在看死人的眼睛,售票员被吓得后退了一步:“你……你怎么知道的……不对,那一年明明是你逃跑了才会让乘务员代替,算是弥补她的过错!”
文忆无声笑笑:“你怎么想都可以,你之前来要我命,我不过是看在陈枫沣的面子上,给你一个可以逃命的办法,你要是不想做,那最后也可以看看自己运气够不够好,反正人选加起来也有十来个,你不过占十几分之一,活下来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售票员惊疑不定,却还是被文忆说服了,拿出写着计划的文件,问自己要怎么选,以及最后的提醒是什么意思。
那一天的售票员太害怕了,后面的话没怎么记住,听了一下的解析,脑子都是麻的,可文忆又不许她记录下来,说必须用脑子记,不然后面被火车站的人发现了会很麻烦。
“可是你明明给了我纸质的文件,怎么现在又不许我记了?”售票员记得自己这么问过。
“给你文件是知道你真的记不住,所以你选定之后最好只把选定的计划流程背下来,把计划书还我,不然后面被发现了,你连一个月都活不了。”文忆说完,继续提醒售票员一些操作细节,最后还是把计划书给收走了。
售票员回到火车站,因为文忆的耳提面命,到底没把计划给写出来。
文忆给售票员选定的是仓库管理员,按照文忆当时的说法,这个人在火车站多年,私吞了不少属于火车站的中间利益,中饱私囊,火车站的领导未必不知道,不过看在他已经干了很多年的情分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果对方一直有分寸,那肯定没人管他,但他要是手一再伸长,他就是下一个祭品。
售票员记得这个管理仓库的、油腻腻的中年男人,甚至可以说是印象深刻,因为他总对女员工开黄腔,平时聚会或者一起吃饭,就总要说点不三不四的话。
跟对方计较吧,显得自己小气;不计较吧,又听得膈应。
不得不说,文忆对人心把控得很好,她选定的人刚好是售票员讨厌的,所以在知道要推仓库管理员当祭品之后售票员立马就同意了。
文忆还交代,计划开始后她最好还是按照现在的步调,该来调查就调查,该来杀人就杀人,必要时候把她的信息发给火车站也没关系,主要是人能出来通知一下计划进行到哪里了,一旦有什么不对,还可以调整。
售票员记下这堆乱七八糟的内容,回到火车站就马不停蹄地开始执行。
计划刚开始很顺利,但是在顺着进行到第三步的时候,文忆忽然叫停了售票员。
那时候已经是六月份,进入了火车站客流量一季中的高峰期,售票员是赶着连轴转工作之前去见的文忆,打算提前说一下情况,并且说接下来三个月都可能没什么机会出来。
谁知文忆听完后沉思半晌,立马让她停止计划,等三个月。
售票员哪里肯听,质问:“为什么要停三个月?我一步一步按照计划做的,凭什么让我停止计划?而且,三个月后就是九月了,距离大雪根本没少日子,你给我的每一个计划都要花半年以上,到时候要真是我,我要怎么活下来?”
“不一定是你呢,火车站挑选祭品,首先就要能把自己尾巴处理干净的,就像第一个祭品贾尔,他没有家庭挂念,收钱办事,自己更是有自杀倾向,所以火车站选他,你是想活的人,火车站就算考虑后面的事情,也不会选你啊。”文忆耐心地跟售票员解释。
“可我现在已经不知道应该信谁了!”售票员用力砸向桌子,桌上的奶茶被震倒,流得到处都是,“我不知道你们谁在说谎谁要我的命,上面到今天都没说祭品是谁,你给我的计划明明说得好好,临门一脚了,你让我放弃,我是没做那些事情还是我可以全身而退?你凭什么让我做一半就放弃?你是不是在耍我?”
文忆揉了揉太阳穴,等售票员冷静才开口:“我不是在耍你,我只是觉得,计划没按照正常的轨迹来发展,在你做出干预后,火车站应该有所反应,但按照你的说法,火车站一切顺利,你明白一切顺利意味着什么吗?”
售票员又砸了下桌子:“你倒是说啊!这还能意味着什么!”
看她这火气上头的模样,文忆叹了口气:“意味着我的计划没起作用,计划不可能有问题,那只能是……其他人一开始就决定无视你的存在了。”
火车站为什么要无视一个员工的存在?
因为这个员工,是注定要死的。
文忆一语成谶,最开始用售票员是下一个祭品的事恐吓她,结果火车站是真的希望她去死。
售票员听到这个回答更是难以接受:“你不是说你的计划没有问题的吗?你不是说你能救我的吗?我明明按照你的计划做了,现在你说你的计划不起作用,火车站真的要我去死,你让我怎么办!”
“你能不能冷静一点?不管火车站内什么情况,你现在还没死,就还有机会——”
文忆话都没说完,售票员直接打断她:“我还有什么机会?我这次回去还能活着吗?我还敢回去吗?我不回去我父母怎么办?我又能逃到哪里去?”
“哎……你现在太激动了,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总之,计划就不要再做了,你照常回去,一时间火车站不会动你的,你什么时候冷静下来,再来找我吧,你来得快一点,或许还有救。”文忆轻叹着说完,起身离开。
售票员惊慌地去追,却发现文忆消失在门外,仿佛没出现过,一切就像是她的幻觉。
找不到文忆在哪里,火车站那边又要开始上班,售票员只能战战兢兢地回去工作,一切好像都正常,又仿佛什么都变了。
明明没有什么独特的事情发生,可售票员就是害怕,甚至害怕到必须时时刻刻跟熟悉的人在一起,她总是害怕自己还没去找文忆,火车站就动手杀了自己。
这部分记忆相当模糊,售票员复述的时候都在用可能、应该、好像等词语做前提,就连郁久霏思维这么强的人都觉得模糊,完全能感受到售票员在这段时间内的慌乱。
郁久霏忍不住让售票员暂停整理一下思绪,同时问贾尔跟陈枫沣,在六月到九月之间,售票员跟火车站之间,还发生了什么事。
当事人神志不清,旁观者说不定能看出来点什么东西。
那时候贾尔已经在火车站待了三年,陈枫沣也回来两年,说不定比售票员还清楚火车站的事情。
事情没过去太久,贾尔能把去年的大小事情都回忆得七七八八,他说:“去年这段时间,火车站确实平静如常,说起来,就连售票员她做的计划,我们也是没发现的,文忆小姐很厉害。”
陈枫沣也在地上写:没有发生事情,来澡房洗澡的员工和客人,也没提过有什么意外和大事发生,会不会只是售票员紧张,所以心里暗示自己,火车站有异样啊?
售票员却说:“就是什么都没发生才可怕啊,文忆突然把计划中断了,还说火车站可能一开始就是想让我死,我怎么可能不害怕?而且事实证明,火车站最后就是把我弄死了!都是文忆的错!说不定就是我做了她的计划,才引起火车站的注意,导致我被杀了!”
“……先不提文忆在这个事情里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主要是你在计划停止后,就没去找过文忆吗?”郁久霏赶忙把话题拉回来,不然售票员又要开始发疯了。
“没有,不过她在九月初,到我家来找我。”售票员说得有些艰难,似乎是记忆不太清晰。
在售票员的记忆中,自己忙完了那一阵,火车站给了一段小年假,然后就回了趟老家,打算休息一阵,顺便考虑接下来怎么办。
结果那天她刚乘坐大巴车回到家,就在家门口看到了好似刚到的文忆。
售票员累得没有精神跟她生气,她三个月没怎么休息过了,在火车站天天忙得倒头就睡,加上心理压力大,遇见文忆都激动不起来,只能有气无力地跟对方来做什么。
文忆手里有个小行李箱,说:“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可能三个月,可能五个月,如果我赶不回来,你在大雪前,记得带爸妈走,走得越远越好。”
“什么意思?”售票员脑子里一团浆糊,根本不能理解她的意思。
“火车站决定要杀你,不是因为祭品,而是因为你来处理我的事情,来跟踪处理我的员工,都是被火车站放弃的,今年不是你,就会是另外两个跟你接到了同样任务的员工,不过你的八字合适,有一定概率会是当祭品。”文忆说完,就准备离开,应该是顺路来提醒一下。
售票员拦住她,眼睛通红:“你不是说你能帮我吗?你之前答应我能活下来的!你那么厉害,我是被你连累的,你为什么可以一走了之?”
文忆站在售票员高一个台阶的地方,垂下视线,没有怜悯也没有别的情绪:“我帮你,是因为陈枫沣,现在我能提前来让你逃跑,已经是我短时间内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我有自己的事情,不可能围着你转,只是离开而已,没有那么难,你如果不愿意做出这样的选择,那也与我无关了。”
最后文忆也没赶回来。
火车站其实一直没什么大的动作,售票员不知道怎么跟父母商量,就这么温吞地拖到了十一月,这是文忆给的最后期限,她没能回来,甚至在售票员去另外一个火车站找她的时候,被通知她已经辞职了,就在十月三十一日,领完最后一个月工资,走得悄无声息。
售票员茫然地愣在原地,问文忆的同事,知不知道文忆为什么要辞职又去了哪里高就。
现在谁都找不到文忆,她到了三个月的期限还不回来,售票员要想重新联系上她,只能努力活过今年,等文忆在两个月后回来。
文忆没回来,售票员却收到了火车站的通知——去年定下的祭品是仓库管理员。
看到通知的那一刻,售票员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可能什么都没想,也可能什么都在想,但自己记不住了。
售票员控制不住脸部抽搐,她胆战心惊那么久,最后发现要死的不是自己,仿若劫后余生,差点喜极而泣。
“这么说,一开始确定的祭品,不是你?是那个仓库管理员?”郁久霏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一段。
火车站员工的档案资料都被楼十一复制出来过,郁久霏扶着脑袋回想看过的仓库员工资料,想起那个仓库管理员,好像是个不起眼的男人,看样貌,并不是售票员说的油腻腻,反而有点憨厚。
售票员点头:“对,一开始我收到的通知说,祭品人选就是我讨厌的那个仓库管理员,他自愿自杀,只要给够钱让他儿子生活。”
“我可以作证,我跟乘务员还商量了一下,等仓库管理员过来后应该给他安排什么工作,当时已经是我在守着仓库跟货运车间,加上那个人手脚不是很干净,乘务员并不想让他留在火车站的。”贾尔跟在售票员后解释,证明他们都为去年的祭品做好了准备工作。
这样郁久霏就想不明白了:“既然人选已经定下来,还是文忆一开始就觉得合适的人,那为什么最后还是变成了售票员?”
售票员脸色一沉:“因为他拿着钱逃跑了。”
“什么?”郁久霏目瞪口呆,“等等,火车站直接给他钱了?不然拿不到钱,那为什么要跑?”
“火车站会给一部分定金,人死了后以补偿款的名义发到祭品指定的人手中,之前一直是这么做的,可是那个该死混蛋带着定金就跑了,火车站一查,才知道他在外头欠了赌债,挪用了火车站的钱都填补不上,所以想出了诈骗补偿款的主意!”售票员恨得咬牙切齿。
人一跑,再追回来也赶不上大雪后第四天,火车站便开始挑新人选,这次打算挑个靠谱的。
不过为了祭祀顺利进行,火车站一直没发通知,表面上还说会去别的地方问问,说不定有刚好缺钱救命的人愿意过来。
售票员在听说祭品跑了之后就开始提心吊胆,她害怕自己重新被火车站选中,好不容易苟活下来,她实在不想再被选中,就想起来文忆做的计划。
其实看了那么多遍,售票员脑子再不好,依旧能记住一部分。
文忆选择仓库管理员当替死鬼,除了他本身非常有可能成为祭品之外,就是他好控制,以售票员的能力都可以陷害他。
相同情况的员工……其实还有一个。
售票员想起来,文忆的计划中,还有一个人,他同样是火车站的老员工,在货运车间当货运员,人很老实,可以说是火车站中比较靠谱的一个老人。
文忆把这个人放在计划可选人员当中,理由为货运员跟过火车站好几任老大,这样的人手头关系复杂,他曾经在其他领导手底下办事,现在火车站的领导班子已经换了一轮,是个很尴尬的存在。
有句话叫“一朝天子一朝臣”,老货运员就处在这样一个尴尬的位置,他熟悉火车站所有物流链、亲身参与了火车站每一个计划,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火车站。
往往这样的人对火车站的威胁也是巨大的,哪怕对方忠诚且没嘴巴,上头的人依旧会对他日日提防。
文忆在计划中说,火车站自从出了陈枫沣的事之后,已经有意把所有痕迹抹除,档案记录可以抹除,人也可以。
售票员记得这个计划,虽然需要一定的时间,不过她那时候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以自己的脑子压缩了时间线漫长的计划,试图在一个月内就把货运员弄死。
最终结果可想而知,她不仅没把货运员变成替死鬼,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到最后售票员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自己死在火车站,因为她很相信文忆的话,替死鬼也是从对方的计划中挑选出来的,明明一切好像都在顺利进行,结果这一年,货运员依旧活得好好歹,而她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