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愣了一下,接着猛地捂住嘴巴,目中射出极度震惊之色,喃喃道:“莫非……莫非夫人是怀疑……?”她没有再往下说,而齐博也没心思回答她,他站起身就往苏兰心那边走去。
此时苏兰心正在耐心请瘦老头好好想一想,见老头儿脸上似是有些不耐烦,只好无奈道:“老伯,请拜托您一定要好好想想,这可关系到一桩人命官司……”
不等说完,就见瘦老头猛地一拍大腿,哈哈笑道:“想起来了,你一说人命官司我就想起来了,没错没错,可不是人命官司呢?就是关家二少爷死的那天,对对对,我记得清清楚楚,上午因为这事儿惹了一肚子气,下午出去溜达时,就听到处都有人传话说关家二少爷死了,啧啧,这事儿当时真是轰动整个县城……”
莫说苏兰心,就是她身后的齐博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暗道莫非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这……哪有如此巧合之事?寻寻觅觅几天,没有半点儿线索,结果就在这里得了消息。
夫妻两个惊愕之下忍不住互相看了眼,苏兰心便拉着齐博走到一旁,小声叹气道:“先前你说让我出来散散心,也许就柳暗花明又一村了,谁知竟是一语成真,我看你就算不做王爷,做个算命的也必定是铁口直断,生意兴隆。”
“多谢夸奖,不过若我是算命的,你难道要跟在我身边,替我挑旗子不成?”
齐博呵呵笑着打趣,却听苏兰心道:“咱们这就回去吧,如今看来,那黄屠户只怕有很大的嫌疑。”
齐博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如果真是黄屠户,赵六身下的血迹是血肠破了漏出来的猪血,那就能解释的通了。只是有一条,杀人动机是什么?先前咱们推测说很可能是仇杀,如果谋财,剥了衣衫拿走银两也就是了,总不能因为黄屠户是个杀猪的,就觉着他杀人也定然是不眨眼睛的吧?再者,血里那杂质算是怎么回事?虽说猪血里也要加调料,可哪有这么大块儿的调料?”
苏兰心沉吟道:“不错,我也觉着动机不明,许是两人什么时候结了仇怨?至于那血中杂质……”她忽地回头问两个老头道:“大伯,这黄二刀家的血肠为什么味道这样好?莫非是有什么独门的调料不成?”
两人这几句话说的声音不高,两个老头儿都没听清,正纳闷呢,就见苏兰心回头问话,不由嘀咕道:“你们神神道道的,老打听这血肠做什么?”
虽如此说,但这也不算什么大事,瘦老头生性热心,又爱聊天,就告诉苏兰心道:“罢了,告诉你们也无妨,听说他家血肠里不过是些普通调料,葱花香菜八角末儿盐巴等等,可架不住他调的量正好,所以鲜香可口,至于这量怎么掌握,那老头子就不知道了,也别说我,整个县城也没几人知道,不然他家的血肠能是独一份儿吗?”
苏兰心回过头,看着齐博道:“明白了?若我所料不错,那些杂质黑黑的薄薄的,一搓就碎了,应该就是葱花香菜之类,不过经过这么些天,早已经风干了,所以就成了那个样子。”
话音落,就见有两个小和尚走过来,看见他们,便恭敬道:“两位施主,斋饭已经备好,请问是这就移往僧房就餐?还是再稍等片刻?”
苏兰心正要说话,齐博便道:“现在去用,你们摆上吧。”说完又回身冲两个老头笑道:“多谢两位老伯,你们可是帮了我们大忙,萍水相逢,无以为报,就以这顿斋饭相邀,如何?”
“呵呵!不过是一句话,哪里就算帮忙?”两个老头都十分高兴,白岩寺的素斋可是远近闻名的,最次等的席面也要二两银子,这年轻夫妻两个穿着绫罗绸缎,他们订的素斋还能差到哪里去?可见今儿有这顿口福,不然两人虽薄有身家,平日却也是不太舍得在这里订席面吃斋饭的。
请俩老头先行,齐博便在后面对苏兰心道:“且不用急着回去,怎么着饭也要吃,这素斋清淡,定然合你的口味。再说,不过是刚刚有个靠谱的推测,想也知道,那黄二刀不可能会轻易认罪,他若就不承认那血迹是他血肠漏出的血,你又有什么办法?毕竟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所以这事儿还得好好合计合计,看看想个什么办法能够诈他说出实话来。”
苏兰心想了想,觉着齐博说的没错,只得按捺下焦虑心思,陪着两个老头儿用了一顿斋饭,接着方急匆匆下山回到县城。
几人先回了行馆,黄二刀的这个线索得之不易,齐博和苏兰心不想贸贸然用出去后,却只换来对方拼死抵赖,因在房中和红莲商议计策,连拟了几个都不甚满意:那黄二刀就是个泼皮破落户儿,你就把现成证据扔在他眼前,他大概也要睁眼说瞎话否认到底,若说故技重施扮作鬼魂,这厮也不是庄姨娘那样的女流之辈,遇见鬼魂,未必会怕,倒可能把他凶性激上来,再揪住鬼一顿狠打,那就当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正冥思苦想着,忽见玉芙走进来,禀报说看门的家丁在门外看见个孩子,声称是来找红莲的,问要不要放进来?
红莲诧异道:“孩子?找我的?是谁?”一面说着,便走了出去,约莫半刻钟后,领了一个孩童进来,这孩子苏兰心和齐博却也认识,不是丁儿却又是谁?
丁儿跪在地上要给夫妻俩磕头,苏兰心忙上前扶起,见孩子脸上青一块肿一块,不由大怒道:“这个黄二刀真真是丧尽天良,自己孩子也舍得下这样狠手,更何况他昨天怎么说的?不是说日后再也不打秀娘和孩子,那娘儿俩才跟他回去的吗?这还不到两天,他说的话就让狗给吃干净了?”
丁儿听了这番痛骂,只觉心里淌过一阵暖流,一低头,眼泪就掉下来了,他忙伸手擦掉,却听红莲叹气道:“我刚刚问过了,说是昨儿秀娘和丁儿回去,那混帐先还好好的,偏晚上喝了几杯马尿,就又犯了凶性,把秀娘和孩子打成这个样儿。今天早上起来,又吓唬丁儿说不许告诉我们,不然他就宰了娘儿两个,秀娘大概是越想越怕,她知道王爷王妃在行馆,所以打发了丁儿过来,万幸丁儿年岁虽小,却聪明,来了这里听说我们不在,就躲起来,才没被那混帐抓回去,听说我们回来时,那混帐还在外面逛荡呢,显然是知道丁儿离家,所以生怕他过来,逛荡了这么一会子,没看见人,这才死心走了。”
“好小子,有出息,这么点儿年纪,已经能把你那个不像话的老子玩得团团转了。”
齐博哈哈一笑,拍拍丁儿的小脑袋,转头对苏兰心道:“这会儿天不早了,我看得赶紧派人把秀娘接过来,不然那混帐在这里寻不到丁儿,必然要回去对秀娘拳脚相逼。”
苏兰心道:“正是如此说,你快派人过去。”
齐博见丁儿依偎在红莲身旁,就出去让青山带着几个家丁走一趟,这里红莲就对苏兰心道:“王妃,我带丁儿去洗个澡,看看这一身又是泥又是土的。”
苏兰心道:“好,轻点揉搓,这可怜孩子,身上还不知多少伤痕。对了,玉芙,你快再出去,让人找个大夫过来,这一次咱们有没有带什么跌打伤药?若是有,也给丁儿上一些。”
跌打伤药和各种成药丸子那是出行必备的,哪怕齐博和苏兰心是轻车简从,这一点却也没有省去,玉芙听了,忙带着红莲出去安排,这里苏兰心坐在椅中,为秀娘和丁儿感叹了一会儿,忽见红莲又走进来,面色凝重,似是出了什么大事,她一惊站起,失声道:“怎么了?莫不是丁儿哪里被打坏了?”
“这倒是没有,不过王妃请看。”
红莲将手伸出来,苏兰心这才发现她手中团着一件小小的坎袖儿汗褂子,不由疑惑道:“怎么了?”
红莲小声道:“王妃仔细看这料子,不是粗布,是绸子,若我没有记错,这倒像……倒像当日关鹏穿的那件中衣的颜色。”
“什么?”
苏兰心一愣,接着才意识到这话意思,连忙接了那件汗褂儿看,又仔细摸了下:果然是绸子,石青颜色,这颜色因为难染,所以这个色儿的布料也最昂贵,绝不是一个屠户人家能穿得起的。
“果然是他么?”
苏兰心长舒一口气,问红莲道:“你有没有问丁儿,这褂子是谁给他做的?”
红莲道:“问过了,小家伙说是他娘做的,至于料子,他就不知道了。我想着如果真是黄二刀做下了凶案,又剥下关鹏的衣衫带回去,这件事情他当然不肯声张,秀娘那个性子,就是知道了,迫于他的淫威,也不敢说,所以……这事儿看来十有八九是他做的,只要能去他家,找到剩下的衣衫料子,哪怕他再怎么抵赖,也终究是抵赖不过去的。”
“没错。”苏兰心慢慢走了几步,忽然对红莲道:“青山去接秀娘了,等她过来,好好儿问一问,若是她能招供,那自然最好,若她死活不肯说,再去黄家搜检吧。”
红莲愤愤道:“若到了这个份儿上,秀娘还要袒护那恶棍,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了,我这些年眼看着他是怎么对她们娘儿俩,如今看了丁儿伤势,可见是一年比一年更变本加厉,秀娘还袒护他,这是要和丁儿一起死在他手里才甘心么?”
话音落,就见齐博走进来,苏兰心将情况和他说了,果然齐博也十分惊讶,点头道:“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咱们正没法对付他,他倒自己把把柄送上门来了。”
苏兰心冷哼道:“这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不是他殴打妻儿,秀娘怎会让丁儿来找红莲?又怎会发现这件褂子?”
红莲也在一旁道:“不但是天网恢恢,还要说一句好人有好报,若非当日王爷王妃看不过黄二刀欺凌妇孺,仗义伸手,让丁儿秀娘在我那里住了几日,又有青山小公公保护,今日秀娘就被打死,也是求告无门,又怎会把丁儿派来这里?”
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青山把秀娘接来了,只说去的时候黄二刀正在逼问秀娘丁儿的去处,秀娘不肯说,他就要打,幸亏青山等人去了,不由分说把秀娘救出来,那屠夫是个欺软怕硬的,见是青山,顿时气焰就降下去。
秀娘身上挨得拳脚不多,只是看见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儿子,便开始掉眼泪,不停哭着说是自己造的孽,一旁红莲不耐烦了,气狠狠地道:“这关你什么事?又不是你打的,若说造孽也该是他爹,你别把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王妃要问你话,你快别哭了。”
秀娘这才擦干了眼泪转过身,疑惑地看着苏兰心,就见她指着床上丁儿,淡淡道:“这孩子身上那件汗褂儿,我瞧着是上好的绸子料,不知你们从哪里得来?”
如此开门见山的询问登时就让秀娘变了脸色,她大概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垂下头支支吾吾道:“是……是我给孩子……买……买的,去年……过年……的时候儿,他爹赚了几个钱,我想着孩子……一直受苦,也没穿过件好衣裳……”
不等说完,就听红莲道:“秀嫂子你可别瞎说了,黄二刀就是赚了钱,多数也是他自己吃喝嫖赌,什么时候肯给你和孩子买衣裳?还是这样好的料子。”
秀娘看了红莲一眼,目光十分复杂,喃喃道:“也不是这样说,他爹有时候……也……也会顾虑到孩子。”
话音落,就听一旁苏兰心淡淡道:“哦?既如此说,你可知道这料子的价钱?”
秀娘愣了愣,面色就慢慢苍白起来,咬着嘴唇小声道:“前年的事,哪里……哪里能记得清楚。”
“你这样平常人家会过日子的女人,素日里怕是一文钱也恨不能掰成两半花,买这么贵的料子,竟然过一年就不记得花多少钱了?”
苏兰心皱起眉头看着秀娘,见她只是不说话,只好叹气道:“罢了,你既不记得,那我就来告诉你,似这样石青色的上好苏绸,最便宜也要一两银子一尺,这么件汗褂儿,怎么也得一尺半的料子,你若有一两半银子,买普通布料十尺也买出来了,大过年的,你就给他买上三五尺布料,再买点棉花,正经能做一套簇新冬衣,你倒把这钱用来买一块小小布料,素日你是这么持家过日子的?”
秀娘面色更白了,却仍垂头不说话,一旁红莲摇头道:“我和姐姐平时就是会过日子的,相公在时也时常夸赞我们,可我知道,论持家,我可比不上秀嫂子,我有时候家里有了余钱,还要和姐姐去集市上挑喜欢的料子吃食买一点,秀姐姐可是从来没有过。”
“王妃娘娘,朱家妹子,你们……你们到底要我说什么?”
秀娘终于受不了两人这一唱一和的强大心理攻势,忍不住抬起头,哀哀地看着她们。
“想要你说出这布料真正的来源。”
苏兰心一字字道,见秀娘猛地瞪大眼睛,便趁着她心神不稳大声道:“说,这料子是不是黄二刀带回去的?是不是他从关鹏和赵六赵武身上剥下来带回去的?当日应该是几件衣衫才对,被他逼着让你改装成别的了吧?然后你藏下了一块儿衣料,给丁儿改了个汗褂儿,专门留着在里面穿,因为怕穿在外面引人注目,是不是?”
“不……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秀娘拼命摇头,只是声音却十分微弱,红莲皱眉道:“秀姐姐,黄二刀是怎么对你的?难道为这样人,你还要帮他隐瞒?你是要死在他手里那天才会后悔吗?”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虽是乡下女人,却也知道三从四德。”
秀娘嘴唇颤抖着,眼泪大颗大颗滴下来,之后不管红莲怎么劝,她却始终一言不发。
苏兰心叹了口气,站起身对红莲道:“罢了,不用问了,她不会说的。我们直接去黄家搜检吧。”
秀娘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却依然不肯出声,苏兰心冲门口两个丫头使了眼色,示意她们看住秀娘的行踪,不许其出门报信,接着和红莲走出来,只听红莲跺脚道:“怎么会有这样女人?我……我简直要被气死,素日里以为她温柔可亲,谁知却是这样的不可理喻。”
苏兰心看她一眼,微笑道:“不是每个女子都能和你一样活得如烈火一般,不然也就没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这种词语了。”
“那也不正常啊,不都说为母则强吗?自己受苦也就罢了,三从四德下,死在男人手中的女人也不少。可若是孩子受了这样苦楚,即便是丈夫,也和仇人差不多,秀嫂子她……她明明很疼丁儿,她明明知道若是不离了黄二刀,她们娘俩一个都别想有好儿,如今现成送那混蛋进大牢的机会,为什么不把握?”
为母则强这话苏兰心是同意的,她在家中听母亲和下人们说话闲谈,也听过不少柔弱女人为了孩子坚韧度日的事,若从这一点上来说,红莲疑惑的没错,秀娘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该为丁儿想一想才对,她们母子的情况明显是没有黄二刀才会活下去,只看丁儿身上的伤,那男人明摆着没把他当自己儿子,说是当成仇人还差不多。
等等……没当成自己儿子。
苏兰心猛地站住,脑中如同有火光一闪,刹那间,几个疑点之间浮现出一条清晰明朗的线,将整个事件都串联了起来。
“红莲,我记得你说过,秀娘因为长得漂亮,所以黄二刀总是疑心她和别的男人有染,是也不是?”
“是啊。”红莲纳闷地看着苏兰心:“王妃可是想到了什么?”
第181章 第一百八十一章:搜不出来
苏兰心扭头看她,微笑道:“先前王爷和我说,黄屠户若是杀人凶手,却不知动机为何?刚刚我灵机一动,竟是把这个推测的差不多了。我们都说虎毒不食子,所以一直奇怪这黄二刀为什么对丁儿也下这样手?完全不像是对待亲骨肉,倒像是对仇人似得……”
不等说完,红莲也明白了,叫了一声后又忙捂住嘴巴,然后飞快回头看了远处客房一眼,这才小声道:“王妃的意思是说?丁儿不是黄二刀的孩子?这……啊!难怪,难怪秀娘如此忍气吞声,莫非她真的和别人有染?所以觉着对不起黄二刀,才甘心被他如此欺凌?所以……所以丁儿也不是黄二刀的孩子,那厮才总是下狠手打,甚至如今都动了杀机。”
“秀娘应该不是主动和人有染,她那个性子,一看就是纯良的。所以大概是什么时候被人看见,把她给欺负了,如果关鹏和赵六真是黄二刀杀的,那这个欺负秀娘的人,也就呼之欲出了。”
红莲立刻明白过来,瞪大眼睛道:“王妃的意思是……是说关鹏欺负过秀娘?别说,如果真是这样,一切都能串联起来了。”
她说完又仔细想了一下,点头肯定道:“关鹏好色如命,秀娘漂亮也是许多人都知道的,黄二刀又欺软怕硬,所以若是关鹏得知黄家有这么个漂亮媳妇,找个机会欺负秀娘,这简直太可能了,县城总共就这么大。”
苏兰心接口道:“假设关鹏真的欺负了秀娘,却被黄二刀知道,这个欺软怕硬的混账不敢去关家找罪魁祸首关鹏算账,却把一腔怒火都发泄到了秀娘身上。之后秀娘有孕,诞下丁儿,这日期恰也在她被关鹏欺负的日子之内,黄二刀断不准孩子到底是自己还是关鹏的,又怕是自己的骨肉,一旦杀了那就是丧尽天良禽兽不如;可这孩子又始终是他心头一根刺,所以时常打骂。如今丁儿大了,模样多随了母亲,也看不出像他来,加上时间久远,那根刺越发深邃粗壮,他甚至偶尔都会对丁儿起杀心,这样情况下,被他发现关鹏等人晕倒在你家,又岂会放过?之所以赵武得以活命,怕是因为当日参与欺负秀娘的人只有关鹏和赵六,赵武并不在其中,这就是所谓的冤有头债有主。”
红莲点头道:“这样可就全都严丝合缝了,可不是如王妃所说,那黄二刀如今对丁儿也偶尔有杀心呢?这一次孩子被打得厉害,若不是到了我们这里,被他抓回去,说不定就活活打死了。”
“也没有全部严丝合缝,例如为何大清早他会到你们家?衣衫除了丁儿身上这一件,其它都在哪里?不过这些只要去了黄家,应该都可以找到答案。走,咱们找王爷去,这就去黄家搜查,我料着黄二刀费了许多劲儿剥下那些衣衫,不是为了回去胡乱丢弃的,秀娘节俭,手又巧,大概都被改成别的东西用了。”
苏兰心说着便急步回房,将事情和齐博一说,果然齐博也十分同意她的观点,两人当即带了几个随从,和红莲一起前往黄二刀家。
那黄二刀正在屋里生闷气,一边喝酒一边骂齐博苏兰心多管闲事,只说这大概是冒牌的王爷王妃,不然真正的王爷王妃哪有这样成日和百姓打转的?正骂得痛快,大门就被踢开,只见齐博面沉如水的站在门口,只把这厮吓得立刻清醒了。
“王……王爷,王妃……你们……不知你们来小民家中……”
黄二刀战战兢兢跪在地上,还不等说完,青山绿水早向后面一招手,对几个随从道:“给我搜,搜仔细了。”
随从们答应一声,立刻分散到几个房间内,认真搜检起来,这里黄二刀只吓得魂飞魄散,他最清楚自己做了什么事,暗道莫非是秀娘这个贱人恨我打她,和王爷王妃说了当日之事?哼!你既然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今儿抓了我也走脱不了你,看我不把你这偷汉子的淫妇名声给传出去。
如此想着,一时间也忘了说话,室内只剩下噼噼啪啪悉悉索索的翻检声音,过了好一会儿,青山才从里屋出来,一脸惭愧地看着齐博道:“爷,到处都搜过了,没有。”
“怎么可能?”齐博又惊又怒,他本是胸有成竹来的,结果现在却搜不到赃物,这岂不是闹了笑话吗?
黄二刀听了这话,心中大定,暗暗松了口气,暗道还好,看来那贱人也知道理亏,所以没敢把我供出去,哼!算她识相。
苏兰心一直在暗中观察黄二刀表情,此时见他模样,越发肯定自己的推断,于是对青山道:“再细细搜检,看看墙后有没有暗洞什么的。”
“是。”
青山答应一声,又转身去传达她的命令,这里齐博就皱眉道:“早知应该带几个抄家好手过来,别说几块绸子,就是一小块麻布,也别想逃过他们的眼睛。”
苏兰心也在屋里慢慢踱着步子,一面打量屋里陈设,果然如同青山所说,几个屋子走了一遍,却没有发现半点和丁儿身上汗褂儿相同的布料。
“这真是奇了。”苏兰心看着齐博:搜了半天,连地窖都没放过,那些布料却如同不翼而飞一般,到处找不着。
齐博还从未受过这样愚弄,不由心头火起,转身对黄二刀厉声道:“你当日在朱家杀了关鹏赵六,又剥下他们的衣衫,回来后让秀娘给丁儿改了件褂子,其它衣服哪里去了?赶紧给本王老实交代,不然休怪本王动用大刑,打你一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齐博是从来不主张大刑逼供的,此时连这话都说了出来,可见他心中有多么恼怒。黄二刀心中惊慌,然而却也知道这事儿说出来自己必死无疑,因到底一咬牙一横心,装傻充愣道:“王爷说什么?草民不知。王爷,关鹏和赵六的死与草民何干?草民冤枉,求王爷王妃明察啊。”
“你滚。”齐博气得一脚把黄二刀踢飞出去,反正这也不是个什么好货,因指着对方鼻子骂道:“和你说,当日你杀人行凶时,手里提的灌血肠不小心漏了,血迹在赵六身下蔓延了一大滩,这些本王全都知道了,更何况丁儿身上的衣服,就是关鹏当日穿的衣服料子,铁证如山,你还想抵赖?”
黄二刀浑身抖如筛糠,却仍咬紧牙关道:“王爷说什么?草民不明白,草民冤枉啊……”
“刁民,真真的是个刁民,这样人不用大刑是不会招供的。”齐博气得要命,转头看着苏兰心道:“叫我说,也不必寻什么布料了,先拖回县衙打个半死,反正这样货色也只知道欺负妻儿,该让他尝尝挨打的滋味。”
苏兰心柳眉轻皱,喃喃道:“虽说这样人就动用刑具也是应该的,但总要让他心服口服才好。”
“你还没看出来吗?这就是个滚刀肉,怕是证据到了他面前,他也要抵赖的。”
齐博冷笑,却听苏兰心道:“正因为他是个滚刀肉,难道动大刑就能招供吗?再找找吧。”
齐博无奈,只好点点头,两人这话却也不是白说的,说话间一直用眼角余光注视黄二刀的反应,却不料这厮当真是目不斜视,没有给他们半点提示和线索,只让两人十分纳闷。彼此看了一眼,夫妻俩心意相通,这一眼已经明白对方所要传达的意思:莫非那些布料真的不在黄家?那又会是在哪里呢?
青山绿水带着人将几个屋子里里外外搜了几遍,到最后一无所获,黄二刀虽然还低着头,眼神中已经露出几分得意来。
齐博和苏兰心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可此时此刻也着实没话可说,黄二刀一口咬定自己当日的灌肠是在路上漏掉的,两人虽然都知道他撒谎,可没有真凭实据,难道还真能因为怀疑就把人关进大牢严刑逼供?这也不过是说说而已,不可能真的这样做。
气得心里几乎吐血,却也万般无奈,因出了屋子,齐博便恨恨道:“这厮着实可恶,把什么都推得一干二净,连丁儿身上的衣服他都说自己不知道,一切得问他婆娘,若不寻出其它布料,可见是治不了他,可这布料又要去哪里寻找?”
话音未落,忽见苏兰心停了脚步,目光在院中缓缓看了一圈,齐博以为妻子有发现,不由眼睛一亮,连忙凑上前,却见苏兰心四下里看了许久,却没说什么,只看着黄二刀冷冷说了一句:“就不信那些布料还能飞天遁地不成?你好自为之,我总会找到的。”说完跺脚离去。
等到人都走了,黄二刀这才大大松了口气,他在院中挺立良久,目光转到日常杀猪用的案上,那上面铺着大大小小已经被血染红看不清本来颜色的案布,因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进屋去了。
第182章 第一百八十二章:人赃俱获
且说齐博和苏兰心,两人离开巷子后,忽见苏兰心停下脚步,对青山绿水道:“你们寻那身手灵活的,安排两个躲在暗处,盯着黄二刀的踪迹,若是看他怀中抱着一卷东西鬼鬼祟祟出去,便悄悄缀上,只等他要埋那东西时再出现人赃并获。记住,这厮狡猾,千万莫要被他诳了去,若他拿的东西不像是布匹,就不要打草惊蛇,明白我的意思吗?”
齐博兴奋道:“兰心,你这是要引蛇出洞?”说完又忧愁道:“可万一那条蛇不上当怎么办?今儿个已经把黄家翻了个底朝天,却也没找到那些布料,可见是早就被他埋在别处了,只有丁儿身上那一件,当日也不知秀娘怎么藏下来的。”
说完却听苏兰心冷笑道:“如果他真舍得将布料埋在别处,为什么一开始要冒着风险剥下来?既然剥了,就说明还是有用的,不是如此,秀娘也不可能偷偷藏匿下给丁儿做衣衫的布料。”
“你的意思是说,这布料还在黄家,而且必定是被秀娘改装了,所以她才能趁机给丁儿做衣服,不然没这个机会是吗?”齐博点点头,他倒也认同苏兰心的判断:“我也承认你说的很有道理,只是这些布料在哪里呢?总不成为了这么个案子,真的要调京城中那些专门抄家的卫队过来吧?”
“不用,我已经大概知道那些布料在哪里了。”
苏兰心微微一笑,见齐博愣了一下,她就轻声道:“咱们进去的时候只一心要奔着他家里,却忘了院中,你注意到靠着东墙边放置的那两张大案板了吗?”
“两张大案板?”齐博努力回忆着,忽然间眼睛一亮:“对,我想起来了,那案板上铺着布,只是都已经被猪血染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