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科玉律—— by松间明月
松间明月  发于:2023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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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呕的要死,还要彬彬有礼的谢恩:“臣多谢娘娘体恤。”接着问出最至关重要的问题:“娘娘是不是也派个人指点下臣?毕竟臣不熟悉后宫事务,一旦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妥,有人指点了,不至于做错事。”
皇后微笑看着苏兰心,悠悠道:“博儿多次说过,你是要追寻真相的,怎么这会儿又说这话?难道有外人施压,你就不追寻真相了吗?”
苏兰心沉默,接着才轻声道:“回娘娘,臣接了差事,不敢敷衍了事,自然要追寻到底,有时候,哪怕拼却性命不要,也不肯退缩。这个决心,臣是有的。然而后宫事涉皇家,是最特殊的一个地方,可谓牵一发动全身,臣年纪轻轻不识深浅,只恐好心办坏事。臣虽为女儿身,但若需要为真相付出性命,百死无悔,可臣还有爹娘兄妹,不能置他们于不顾,所以臣惶恐,还请娘娘体谅。”
皇后上上下下看了苏兰心几眼,微微点头,然后正色沉声道:“你尽管去查,本宫在这里和你交个底,皇上的意思,是一查到底,任是谁害了芳嫔,都绝不姑息,哪怕凶手是本宫,你也不必忌讳。”
苏兰心心道:这话只是说来好听的吧?真要是您的话,我难道在你面前说娘娘,您认栽吧。我要不要命了?就是齐博,那会儿还能保证公正严明吗?
正想着,就听皇后笑道:“本宫知道你在想什么,无妨,真要查出和本宫有关联,你可以以刑部主事的身份去直接向皇上禀报。”

第116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奉命破案
饶是苏兰心定力不错,此时也不禁震惊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看向皇后,只见她沉着点头道:“你不用怀疑,这是皇上的话。”
我去皇上是真的爱芳嫔娘娘啊,竟然连这种旨意都出来了。
苏兰心真是震惊了,却见皇后一使眼色,身边人退下,接着她从座位上起身,苏兰心连忙离座上前扶住她,只听她沉声道:“也难怪皇上震怒,从陛下登基以来,后宫还没有发生过如此恶劣的事。你冰雪聪明,想必知道后宫残酷,的确残酷,可若说将一个宫妃无声无息就害死了,且这宫妃是恩宠正盛的,这莫说皇上,连我都不能容忍。凶手有如此大的本事,是不是什么时候连本宫都会无声无息遭她毒手?所以芳嫔若真是因为假孕而想不开,自己上吊也就罢了,若是背后有人害了她的性命,这事儿就不能姑息,你明白皇上和本宫的意思了吧?”
“是,臣明白。”
苏兰心确实明白了:后宫再残酷血腥,但这么多年来,却也没超出过帝后二人掌控,哪怕岳贵妃协理六宫,但那也是因为皇帝宠爱,皇后又不能劳神,说到底,岳贵妃权力再大,大不过他们去。可芳嫔被人暗害,连点端倪都查不出来,这就很让帝后恼火甚至恐惧了,这说明后宫中已经有人跳出了他们的掌控,这是二人决不允许的,所以皇帝皇后才会让苏兰心插手此事,甚至下定一查到底绝不姑息的决心。无论是对芳嫔的感情,还是对后宫的控制力,他们都不允许这股可怕的力量继续滋长。
“不用怕,帝王家也不是全都无情,皇上和本宫都是讲道理的人,更何况,还有博儿护着你呢。”
皇后见苏兰心面色变了几变,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却不知她这话让苏兰心更害怕了:呜呜呜娘娘您别用这种“婆婆看儿媳妇”的眼神看着我行吗?我和齐博没有关系,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方琳啊,你争气点,早些把六皇子拿下吧。
害怕惶恐的大姑娘根本不知道:方琳姑娘早因为一时赌气,被六皇子踢出局了。知子莫若母,皇后娘娘当然也看出了儿子的心思,对方琳的想法已经很淡漠,就连黄良娣,如今都不敢再有什么念头。
“回禀娘娘,六皇子到了。”
门外有嬷嬷轻声禀报着,于是皇后拍拍苏兰心的手:“去吧,和博儿好好查一查,看看都是什么魑魅魍魉在搞鬼。唔,芳嫔生前的明悦殿如今还空着,你每日进宫,就在那里落脚,我让玉芙带着几个小宫女服侍你,如何?你不会害怕吧?”
“是,臣不怕。”苏兰心叹了口气,想想又道:“六皇子……不能每天进宫吗?”
皇后道:“若是需要时,你找人叫他吧,他是成年皇子,又自己开了府,没有流连后宫的道理,如果是有人暗中阻挠办案,你只管命人来回禀我,自有我给你做主。”
“是,臣遵命。”得!不但要进入后宫,还要孤军奋战,前途茫茫形势严峻啊。
虽然齐博不能像之前那般陪在她身旁,不过第一天例外,苏兰心总要熟悉一下环境,还要齐博为她撑一撑场面,不然难保那些宫女太监不会阳奉阴违。
很快齐博就进来了,与皇后说了几句闲话,就将话题转到正事上,笑着道:“母后,我又不能时时过来,宫中难免有些眼高于顶的的不好管束,您又不能劳神,总不至于让苏姑娘办案还要受委屈,不如让谭嬷嬷活动活动筋骨,伴着苏姑娘一起辛苦几天吧。”
谭嬷嬷是皇后的乳母,此时听了齐博的话,皇后不由得犹豫了一下,让谭嬷嬷陪着苏兰心,这实在有些太抬高对方身份了,可若只派两个宫女,儿子明显是怕压服不住众人,因沉吟了一下,便淡淡道:“也罢,就让樱桃跟着苏姑娘,这下你也可以放心了。”
没要来谭嬷嬷,有樱桃也不错,樱桃可也是四品女官来的,正经是皇后身边能说上话的,自己嘱咐她几句,就不怕这宫里人不把苏兰心放在眼中了。
于是谢过皇后,他就带着苏兰心和樱桃离去,这里谭嬷嬷就来到皇后身边,笑着道:“娘娘,六皇子对这位苏姑娘,看起来还真上心呢。”
皇后叹气道:“罢了,这孩子从小儿就有些洒脱不羁,骨子里又孤高清傲,如今既是他看中了,我这做娘的少不得要帮他完成心愿,皇上也是这个意思。”
谭嬷嬷没再说话,只在心里暗自嘀咕道:我看这位苏姑娘也是个沉稳清高的性子,她肯嫁进王府中做妾,将来受王妃管制吗?娘娘和陛下还是太乐观了些,万一六皇子不肯让苏姑娘只做妾室,非要她做个侧妃甚至是王妃,到那时还不知要闹成什么样呢。
不说皇后与谭嬷嬷在这里各自转着心思,只说齐博,带了苏兰心和樱桃往明悦殿而去,他知道心上人此时肯定有压力,便宽慰道:“不用紧张害怕,万事有我。我虽不能天天陪你进宫查案,可只要你需要,让人说一声,我就立刻过来。另外,每天你辰时进宫,下午未时末出去,我就在宫外等你,咱们到时候再研究一下线索。”说完小声道:“你还没去我王府里看过呢。”
苏兰心没理他这茬儿,小声道:“能不能把这件事简单和我说一下?到现在我还一头雾水,只知道芳嫔好像是因为假孕自尽,前因后果一概不知。”
齐博笑道:“我知道的,也不过是这些。芳嫔自从封了位份后,深受父皇喜爱,三个多月前,却留下一封遗书,说自己犯了欺君之罪,悬梁自尽。至于其中还有什么内情?玉芙为什么三个月后才替主子喊冤?又是冤在哪里,我却一概不知。昨儿母后和父皇应该问过她了,但具体话没人知道,母后的意思是:你今儿再问一遍,看看能不能从她的话里听出什么线索,因此先前才没告诉你具体前因后果。”
苏兰心这才明白皇后为什么没给自己交待此事详情。如此看来,皇后说的没错,皇帝对这个案子的确十分看重,也有一查到底的决心,那自己的忌讳还要少一些,何况还有樱桃在身旁,真要是触碰到了什么不该触碰的,想必她也会出言提醒,这样倒可以大大松一口气。
明悦殿离着坤宁宫不算很远,走了约莫一刻钟就到了,踏进宫门,只见玉芙带着几十个宫女太监以及嬷嬷在大门口等待,看见他们,便忙行礼道:“参见睿王爷,见过苏姑娘。”
齐博叫她们起来,沉声问道:“芳嫔生前在这殿里伺候的人可都齐了?”
玉芙道:“回王爷,已经齐了。”
齐博就转头对苏兰心道:“既然是谋杀案,我想着这殿里的人未必没有嫌疑,所以就命她们暂时都回来伺候,一直到案子结束,她们都会在明悦殿,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就是。”
说完目光扫了面前的太监宫女嬷嬷们一眼,森然道:“从现在起,苏姑娘在这里办案,暂时就是你们的主子,让我知道谁不把她放在眼里,一水儿杖毙,听明白了吗?”
“是,奴婢们不敢。”
刚刚站起身的太监宫女嬷嬷们刷一下又跪了,苏兰心看了齐博一眼,知道他这是不能常进宫,所以努力把披在自己身上的虎皮加厚加大,心中不由有些感动。
“好了,我外面还有差事要办,就先出去了,别忘了,未时末我来接你。”齐博冲苏兰心温柔一笑,想了想又道:“要么,你今儿先回去仔细想一想,明儿再来?”
“不用了。”苏兰心摇摇头,看看天色,这么一耽搁,就已经是半上午了,她有些发愁的想中午在哪儿吃饭呢?宫里御膳房大概不会记得这明悦殿暂时多了一个人吧?
齐博不知道她心思,还以为她是因为没有自己在身边陪伴,所以有些愁绪,一不小心又自作多情了一把的六皇子忍不住心中窃喜,暗道嘴上虽然一丝口风不漏,但心里却还是很依靠我的嘛,好兆头,真是好兆头啊。
于是便一脸满足的离去了,这里苏兰心只在玉芙的带领下略熟悉了一下明悦殿,了解了素日里在芳嫔面前伺候的人,便来到堂屋。
这堂屋十分开阔,虽然没有了主人,但桌椅摆设却并没有收起,正对门的墙上挂着一幅观音图,东西两面墙上也挂了几幅字,苏兰心细细一看,这几幅字合起来竟是一部《般若波罗蜜心经》。因不由暗暗称奇,暗道这位芳嫔娘娘看来是个信佛之人,且十分虔诚,不然太后皇后和景妃娘娘的堂屋里都是挂着名人字画,却没人挂这个,要知道,慈宁宫和坤宁宫中可也有着小佛堂呢。
一面想着,便款款坐在椅子上,对跟进来的玉芙道:“我初来乍到,你主子的事情也只是听了个大概,既然如今你要替她伸冤,便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给我听吧,越详细越好。”

“是。”
玉芙不敢怠慢,这可是她做梦都想不到的好机会,原本以为这辈子主人要含冤九泉了,她只是一个宫女,即便忠心喊冤,可宫中各派关系错综复杂,到头来,只怕她不但不能替主子报仇,反而还要把自己的小命搭上,她不怕死,宫女太监和蝼蚁也没什么两样,怕死也没用,可她不想死的这么没有价值。
此时听见苏兰心问话,看着端坐在椅中的美人,那真是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儿,怎么人人都说她是丑女呢?分明让刘海遮着胎记,什么也看不出来啊。她这样的沉稳端庄,人人又都说她聪慧无双,最重要是,她和宫中主子们都不熟悉,也没有派别之分,唔,不对,她是皇后的人,可皇后娘娘不会害芳嫔,所以也没关系了,主子的冤情就要昭雪了。
玉芙激动想着,一面掐了自己大腿一下,确定这一切都不是做梦,于是勉强镇定了下情绪,见苏兰心有些疑惑地向她看来,连忙收敛心神,理了理思路,这才将芳嫔之死娓娓道来。
“回姑娘的话,奴婢是芳嫔娘娘的陪嫁,素日里都跟在娘娘身边,我们娘娘是个性子恬淡的人,虽然有皇上宠爱,却也不骄不躁,连皇后也十分欣赏她,原本我伺候着娘娘,这明悦殿里的日子是无忧无虑的,可就在三个多月前,奴婢忽然发现娘娘似乎有了心思,奴婢曾经问过,可娘娘不说,奴婢也没办法,还想着不能着急,要慢慢开解娘娘,谁知……谁知没过几天,娘娘就悬梁了……”
说到此处,玉芙眼泪啪嗒啪嗒落下,她连忙用帕子擦去,正要继续往下说,就听苏兰心疑惑道:“你先前说你们娘娘是被害死的,根据是什么?”
“姑娘有所不知,当日娘娘悬梁后,在妆台上留下遗书一封,说她是假孕欺君,如今越想越怕,更兼惭愧无地,所以只有一死,以谢君恩。”
“这事儿我知道,但和我的问题有什么关系?难道这封遗书是假的?是有人冒充你们娘娘笔迹写的?”
“不,那的确是娘娘的真迹,奴婢伺候了娘娘多年,自然认得娘娘笔迹。”
玉芙斩钉截铁地回答,苏兰心这个急,心道大姐你一口气说完了成不?这一句一句的,吊我胃口呢?
面上却没有显出丝毫急躁,握着茶杯沉吟问道:“既如此,你如何能够肯定你们娘娘是被人谋害?”
“奴婢知道,奴婢当然知道。”玉芙猛然就激动起来,跪直了身子冲苏兰心叫道:“因为……因为我们娘娘根本没有假孕,她的身孕是真的。”
“什么?”
苏兰心惊得差点儿把茶杯摔在地上,深吸了两口气才镇定下来,暗道这真是闻所未闻的新鲜事,从来只听说妃嫔为了固宠,有假孕欺君的,可还没听说过真怀孕后竟然写遗书说自己没怀孕,然后吊死的。难怪玉芙一口咬定她们主子是被害死,这明显是被人胁迫啊,奇怪,后宫中谁有这么大的能量?那可是一位集万千宠爱在一身的宮嫔啊。皇后娘娘您也是,就提前告诉我能怎的?好歹让我有个准备,这下好,在这么多人面前失态,真是丢死人了。
这只是心念电转的一瞬间,苏兰心慢慢放下茶杯,严肃看着玉芙,沉声道:“你敢肯定么?”
“姑娘,奴婢能够在这个时候出来喊冤,就是把生死都置之度外,若奴婢的主子真是假孕欺君,奴婢哪有这个胆气?奴婢虽是个命如草芥的下贱之人,却也不会拿自己性命来撒谎,这样做有什么用呢?一旦证实了奴婢是说谎,奴婢可是要受凌迟之刑的。”
这宫女好伶俐的口齿,不过她说的没错。苏兰心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奇怪,你们娘娘原本就宠冠后宫,身怀有孕后,地位只会更高,前途一片锦绣,她怎么会突然想不开自杀了呢?”
玉芙凄然道:“奴婢不知,若是奴婢知道,早就去皇上皇后面前禀报了,可如今,奴婢只能尽我所能给姑娘提供一点奴婢知道的线索,盼姑娘详细查察,得出真相,还我们娘娘一个公道。”
苏兰心点点头,正色道:“你起来吧,既然这事儿交给我,我自然是要竭尽全力的。现在你仔细回想一下,你们娘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心思闷闷不乐的?”
玉芙道:“这个奴婢倒还记得清楚。从娘娘出事后,奴婢无数次回忆这个时间,奴婢记得,是四个多月前,应该是六月十五,不然就是六月十六,那阵子天气炎热,好不容易那两天是个假阴天,还有些凉风,娘娘难得动了游兴,要去御花园走走,我们娘娘喜欢清静,所以只带了我和青萍两个丫头。到了御花园后,娘娘见倚翠亭中清幽安静,凉风习习,就让青萍回去拿她喜欢看的戏画本子,奴婢在亭中服侍娘娘,娘娘见桌上瓶里插得是一丛玫瑰,就说还是应该插两枝荷花才好看,奴婢原本不愿意离开娘娘身边,可娘娘说,那地方又没人,皇宫大内还能出刺客不成?到底将奴婢撵了去摘荷花,荷花池离着倚翠亭有一里多路,荷花离岸上还有点距离,我找了船娘过来,划船去摘了几朵荷花,谁知等回去时,就发现娘娘神色似乎不对劲儿,那时青萍已经将书拿过来了,可娘娘只翻了两页,便说身上有些凉,于是我们就立刻回来明悦殿,也就是从那天起,娘娘便茶饭不思忧心忡忡,可那时奴婢也万万想不到,五天后,娘娘就……去了。”
说到这里又哭起来,忽听苏兰心沉吟道:“你当时回来后就发现你们娘娘神色不对,然后她急着回宫,这一路上可有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异状?例如频频回头之类……”
不等说完,就见玉芙瞪大眼睛,好半晌才结结巴巴道:“姑娘怎么知道的?难道当日您就在暗中……”说到这里忙停了话,显然也明白这根本不可能,苏兰心又不是妖魔鬼怪,哪有偷偷潜入皇宫的本事?
因讪讪道:“我们娘娘回来的路上的确总是回头,好像后面有人追着似得,我那会儿还疑心是不是冲撞了园子里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回来后还请人帮着捎了些纸钱偷偷烧了,姑娘……您……您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啊?”
苏兰心淡淡道:“没什么,你们娘娘原本高高兴兴的逛园子,但在你们离开又回去后,就惊慌离开,这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她在园中一定是遇上了什么人或什么事。她当时虽然逃开,但心中却充满惊惧,如此一来,自然要尽快离去,至于回程路上频频回头,那只是恐惧之下的正常反应,就如同我们一旦撞见有人在进行密谋,害怕逃走后也一定是边走边回头,生怕被对方看见追上来。
“姑娘当真是名不虚传。”玉芙敬佩地道,接着就见苏兰心站起身,沉声道:“既如此,我们去那个倚翠亭看看。”
玉芙犹豫道:“都过了这么长时间,只怕有什么痕迹,也不可能留下了。娘娘死的蹊跷,皇上未必没有起疑,我也感觉到暗中似是有人查访此事,但最后也没个结果。”
苏兰心道:“目前也只有这一条线索,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去看看的。至于痕迹,虽然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但如果真是有人在那里密谋被你们娘娘发现,他们做贼心虚之下,未必还敢回去那里毁灭证据,就算真这么做了,可做这件事的过程里,焉知就不会留下另一些痕迹?这便如撒谎,一个谎言总要更多谎言去弥补,弥补来弥补去,连撒谎的人都晕了,不知何时便会露出破绽来。”
玉芙崇拜的看着苏兰心,暗道看看,这才是专精此道的人才,到底不是宫里这些嬷嬷太监可比,连问我话都拐弯抹角,谁知道她们背后都有什么关系?没和她们说实话果然是对的,这种事情,就该交给专业的来。(被看扁了的嬷嬷和太监们泪流满面:我们之所以什么都查不出来,就是因为你这个死蹄子什么口风都没透露好吗?)
苏兰心又叫进青萍,简单问了几句,这宫女的话和玉芙是一致的,于是她也就没有继续询问其他人,同樱桃说了一声,便在玉芙和青萍以及两个小太监的陪同下去了倚翠亭。
……………………………………
“听说那个苏兰心今儿进宫了,还堂而皇之就住进了明悦殿,皇后娘娘那里是怎么个话儿啊?”
岳贵妃斜倚在榻上,纤纤玉手在怀中波斯猫的身上一下一下抚过,一面似是漫不经心地问着面前弯腰侍立的太监。
这太监叫安隆,此时伸袖子擦了擦额上冷汗,小心道:“回主子的话,皇后娘娘说,让苏姑娘追查芳嫔娘娘悬梁之事,这是皇上的意思,也不是说就让她住进宫中,只是每天白日来查案,下午就要出去的。”

第118章 第一百一十八章:玉宁宫
岳贵妃沉默了一会儿,忽地冷笑一声道:“真有出息,宫中没有人了吗?竟然让一个小丫头进了后宫兴风作浪,皇上也是的,他身旁那么多人精都查不出来的事情,以为交给外人就能查到了?”
身旁宫女茹芸笑道:“这不必怪别人,定是景妃娘娘,她因为娘家的事,对那个苏兰心一直倍加推崇,这会儿眼见有让她露脸的机会,可不就是在皇上面前吹嘘起来了?皇上一时间不察,就信了她的话也是有的。”
岳贵妃冷笑道:“只是景妃,她还没这个分量,不用说,六皇子在皇上面前肯定也没少吹风,他对那苏兰心的心思,瞎子都能看出来了。啧啧啧,这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咱们那位以潇洒不羁闻名天下的睿王爷,到最后竟然被一个卑贱丑女拿下,这事儿真是让我怎么想都觉得好笑。”
她说完果然就笑了起来,茹芸和安隆自然不敢扰了主子的兴致,也跟着咯咯笑了,一时间,玉宁宫里倒颇有几分欢声笑语的愉快味道。
但很快的,岳贵妃便收了笑,冷冷道:“让那小丫头片子折腾去吧,哼!我是不信她能查出什么来的,先前新平侯府和定国公府的事,不过是那些人无能,她又走运,这才显出她来,如今到了后宫,还把这里当做那些寻常勋贵府邸一般,只怕她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是,主子明见,那么个小毛丫头儿,能有什么能耐?就敢搅进后宫这滩浑水?”
安隆谄媚地笑着,话音刚落,就见岳贵妃冷嗖嗖瞟过来一眼,森然道:“是吗?你真是这么以为的?那你脸上那汗是怎么回事?都快滴到地上了。”
安隆“扑通”一声就跪下去了,惶恐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奴才倒不是怕那苏兰心,只是一想到这事儿终究是奴才办得不好,所以……所以心里总觉着愧对主子。”
“你也是在宫里三四十年的老人了,遇见点事情就这么沉不住气,让人怎么能放心?若是你心里害怕,就趁早儿告个病假,自己找个地方养老去吧,也免得丢我这玉宁宫的脸。”
安隆猛然抬头,一张脸变得惨白,但很快,他目中恐惧便一寸一寸收起,接着面色也恢复正常,伸袖子擦去满脸汗水,再看这四十多岁的大太监,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惶惶之态,一派闲适自得的风范,沉声道:“主子说的是,奴才真是没用,这么点事儿,那也叫事情?奴才真是白瞎了这么些年的磨炼。”
看见他这副模样,岳贵妃面上方露出一丝笑容,点点头对身旁茹芸道:“咱们安总管虽然胆子小了些,但总算经过许多年,这份儿临危不乱的功夫是练出来了。行了,起来吧,记着,这事儿和咱们没关系,只管看戏就好。”
“是,主子。”
茹芸和安隆都答应了一声,又听岳贵妃道:“明悦殿既然有了人,即便不是住在那里的,也不好太怠慢了,派个人走一趟,看看有没有什么短缺的,顺便儿表达一下关切之情。怎么说我也是协理后宫,算这后宫半个主人,可不能失了待客之道。”
“是。”安隆和茹芸悄悄交换了个眼色,见岳贵妃伸手捂嘴打了个呵欠,两人便告退而出。
屋里再没有了声音,岳贵妃闭上眼睛假寐,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猛然睁开一双凤目,抓起身上猫咪,狠命向地上一摔。那猫受了惊吓,“喵呜”叫一声,夹着尾巴逃出了屋子。
“贱人,死了还不消停,还要在宫里兴风作浪。”岳贵妃完全失了刚才的从容,双手紧握成拳,连指甲掐进了肉里都不曾察觉到疼痛。
………………………………
“姑娘,这里便是倚翠亭,虽然不能登高,但因为清幽,所以我们娘娘很喜欢往这里来。”
倚翠亭是在御花园靠北的一个角落里,四周多是参天大树,树下是绿草鲜花,并没有经过特别的修整,颇得天然意趣,所以玉芙说芳嫔喜欢这里的清幽,倒是一点儿没错,这亭子掩映在绿树红花之中,的确十分清幽安静。
“只是你们娘娘喜欢来吗?”苏兰心最擅长抓细节,听了玉芙的话,再看见桌上瓶里的花已经凋谢,于是立刻抓住了重点。
玉芙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听见她问,便如实答道:“是,这倚翠亭在御花园偏北位置,太过僻静,又不能登高,据奴婢所知,只有我们娘娘喜欢此处。”
苏兰心点头道:“我料着也是如此,当日你们娘娘过来时,这瓶里还插着花,如今你们娘娘逝去多日,这瓶中花都凋零了,却也无人过问,可见除了芳嫔,其他主子素日里都不往这边来。”
“姑娘果然心细如发,我竟还没注意到这一节。可不是?若是皇上或者皇后太后娘娘要游园,势必先通知下来,打扫的人就不敢这么怠慢了,若只是嫔妃们平时来花园里走走,基本上没人过来,她们才敢如此躲懒。”
苏兰心点头不语,绕着桌子走了一圈,目光在地上瞄了两回,倒也没发现什么,忽听玉芙道:“当日我去摘荷花时,娘娘就坐在这张椅子上。”
苏兰心抬头看去,只见靠着西边石栏处有一条长椅,她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人独自坐在长椅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四周景致,寂然无声中,她觉得有些无聊,于是就站了起来,四下里随意漫步。
“你们胆子也太大了,芳嫔娘娘怀着身孕,你和青萍就敢把她独自扔下?”苏兰心缓缓睁眼,目光盯着玉芙,只见她惭愧哭道:“姑娘不知我们主子性格,虽然恬淡,却是说一不二,当日奴婢也不放心,再三劝说,想等着青萍回来后再去摘荷花,可娘娘偏偏不允,说是荷花插进瓶里,再从青萍手中接了本子,那才叫一个惬意,奴婢不敢违命,只好去了。也是我们娘娘胆大,平时也经常一个人四处溜达,若是……若是知道后面会出这样的事,就打死奴婢,也不会离开。”
苏兰心叹了口气,暗道那位芳嫔娘娘必定是个胆子极大的,不然就这么个地方,我要是自己呆着,都觉着有些瘆的慌,唔!也可能这对于我来说是后宫,血腥之地,但对于她来说,却是她的家,若在我自己家,我也敢在任何地方独自呆着的。
一面想着,目光忽然就落在西边栏杆外,她上前两步,又细细看了会儿,方指着外面对玉芙道:“这里……好像是一条小路?”
“是,这原本的确是条路,不过如今也没人往那边去,所以无人打理,姑娘看,这路都快被青草埋没了,也只剩下依稀一个形状。”
“这路是通向哪里?为什么会荒废了?”苏兰心隐隐觉着芳嫔之后的神思不属很有可能和这条小路有关,于是连忙问了一句。
“通往一座废庙。”玉芙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了,接着来到苏兰心身边,对她小声道:“那座废庙据说是先帝爷极宠爱的一个妃子,因为犯了错,被送去这座庙里,最后青灯古佛凄苦一生。所以宫中人都觉着那里是不祥之地,平时没人肯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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