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科玉律—— by松间明月
松间明月  发于:2023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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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碎嘴的,竟敢败坏爷我的形象,不能饶恕。”齐博无话可说,只得将气都撒到青山绿水身上,想了想又问芳龄道:“我真的……是这样?和苏姑娘就谈笑无忌,和方姑娘就……就淡如白水?”
“奴婢看着是这样没错。”芳龄见主子似是十分苦恼的样子,便连忙安慰道:“不过这也正常。爷想啊,人人都知道苏姑娘和您不可能有什么事情,苏姑娘自己也知道,所以你们两个在一起,自然放得开,实话说,苏姑娘于您,其实也和男子无异了。方姑娘就不同,虽然皇后娘娘属意于她,可到底你们还是未婚男女,说话行事怎能不注意呢?不过前些日子还好,这几天,我倒觉着爷没有什么改变,方姑娘倒似积极了许多,平日里哪怕爷不在院子里,她也经常过来找我和芳草说话。”
“不是你说的这样,我知道不是你说的这样。”齐博陷入自己的思绪里,喃喃道:“我和苏姑娘在一起,无论说什么,我们想的都惊人一致,她真真正正是我的红粉知己,和她在一起,哪怕耍耍无赖,也是开心的。可是方姑娘不一样,虽然我心里也努力想和她好好相处,然而真正处在一起,总觉得说话举止都不甚自在,况且她有些看法想法,我其实是不喜欢的……”

第81章 第八十一章:奇怪的邀请
说到这里,齐博悚然而惊,连忙拍了拍额头,见芳龄一脸惊讶的看着他,他便咳了一声道:“这话不许出去说,免得让人知道,败坏苏姑娘清誉。”
“呃……”
芳龄庆幸自己这会儿没喝水,不然大概早就喷了出去,她很想问问自家爷:苏姑娘还有什么清誉好败坏的?就算现在谣传说她和王爷在一起有些什么事,败坏的也只有王爷的清誉好吧?她那个爹爹如今只是找不到破绽,一旦能找见,怕他不敲锣打鼓把苏姑娘送过来?真不知王爷怎么对苏姑娘这么在意上心,简直成了手中珍宝一般。
“你和芳草向来伶俐,你们觉着苏姑娘和方姑娘哪个更好?”
正想着,就听齐博问自己,芳龄向天翻了个白眼,无奈道:“如果是我们来说,自然喜欢苏姑娘,她本来出身就低,和奴婢们说话谈笑,根本没有架子,方姑娘就不同,她是官宦小姐,哪怕表面上再怎么平易近人,骨子里那份儿骄傲是抹不去的。”
说完想了想,又正色道:“王爷这事儿不该询问奴婢,奴婢是什么身份?哪里能有正确判断,自然按照自己的喜好说,重要的是王爷该问问自己的心。嗨!我这话也算白说,王爷虽然向有狂妄之名,但轻重缓急您心里清楚着呐,这也不用奴婢多嘴。”
齐博知道芳龄虽然口中说着不用她多嘴,但其实就是在隐晦的提醒自己,不让自己对苏兰心产生什么心思。从道理上来讲,他知道这心腹丫头说的没错,但……好像……大概……可能……这颗心有点儿失控了。
“罢了,这会儿大事当前,且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刚刚苏姑娘告诉我一条重要线索,我得安排人好好儿查探一番。”
齐博说完,便匆匆离去,剩下芳龄看着自家爷近乎落荒而逃的身影,不由讶异道:“不是吧?我们爷不会是真的对苏姑娘……我的天,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会闹一个天翻地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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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姑娘有什么事不能直接说?还这么神神秘秘的。”
和方琳往苏兰心的院子行去,齐博看着身旁女孩儿隐隐兴奋的面孔,忍不住问了一句。
“天机不可泄露,不然就不灵了。王爷且容我卖个关子嘛。”方琳得意一笑,见院门在望,远远地看见一个丫头正在廊下绣花,她扭头看了兰香一眼,于是兰香会意,便脆声叫道:“落花姐姐,大姑娘在吗?我们姑娘找她有事。”
落花抬起头来,看见是他们,面上就有些诧异,但旋即笑道:“巧的很,我们姑娘不在,三少爷过来说老爷那边得了许多上好绸缎,让她和四姑娘去选几件,我们姑娘和四姑娘就过去了。”
没见过世面的,绸缎这东西我给了多少?还至于这么巴巴地跑去看。
齐博心中腹诽,表面上却没说什么,和方琳转身往苏天茂的院子里去。
两个院子只隔着一个院落,须臾间便走到了,两人进了院子,就见大厅里几个年轻公子哥儿和苏增禄苏增寿还有四个女孩儿一起,正热闹议论着。
“这一匹软烟罗乃是江宁织造的上品,似苏姑娘这样清丽脱俗的人物,用这墨竹图案的做个帐子,应该十分相配。”
王昊手里托着一匹轻软纱罗,柔情似水的目光直视苏兰心,一面含笑说道。
“果然呢,大姐姐,这软烟罗虽然不够鲜艳,可这白底墨竹,却十分清幽,恰是你最喜欢的风格。”
苏兰倾接过那匹布,递给苏兰心看,见她微微点头,便开心道:“大伯,这匹软烟罗给我和大姐姐吧,回去后做两个帐子挂了。”
苏天茂捻着胡子笑道:“偏偏你抢得快,罢了,就给你们。这布也的确只有你们挂着合适,你两个姐姐却没有你们的气质。”
话音未落,忽听院中一个淡淡的声音道:“苏姑娘原来喜欢这些,不知什么时候能挑完?方姑娘找你有事呢。”
众人连忙转身的转身抬头的抬头,看见齐博,都露出欣喜神色。方琳因为有年轻男子在场,便将身子隐在齐博身后。
几个年轻公子哥儿看上去都想过来巴结六皇子,只是碍于对方身后有个穿戴不俗的年轻女孩儿,却也不好上前。犹豫间,苏兰心早迎出去,先和齐博点头招呼,然后才对方琳笑着道:“方姑娘找我有什么事?再说你直接过来就是,何必劳驾六皇子带路?”
正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苏兰心觉着自己这话十分正常,却不知差点儿把一旁站着的六皇子鼻子给气歪了,暗道这话什么意思?嫌弃我过来打扰了你的好事?
这样想着,就忍不住向几个年轻子弟看过去,却见他们正在彼此议论,倒没有谁将目光特意定在苏兰心身上,心中这才觉着舒服了些。
听说方琳要请自己和齐博做个见证,并且给他们一个惊喜,苏兰心也疑惑起来,和齐博互相看了一眼,就见这家伙微笑道:“既然方姑娘诚心邀请,我觉着我们可以去看一看,反正也不耽误什么工夫。”
说完见苏兰心面上露出怀疑之色,他便呵呵笑道:“怎么?莫非姑娘舍不得这些布料?这没什么,咱们先去办事情,回头若是因为这个害你损失了布料,我照样赔给你就是。过些日子不是还要去苏州吗?你可以去苏州织造亲自挑选。“
这货不是喝了酒吧?当着这么多陌生人面前口无遮拦。他真以为我是男人,可以百无禁忌吗?何况就算我是男人,你说这种话,也很容易引起误会的好吧?
思及此,苏兰心忍不住又狠狠瞪了齐博一眼,淡淡道:“王爷说笑了,去苏州采买是你的差事,我却是等赏菊大会完了,便要和爹娘一起返回京城的。”
“胡说什么?我早已经答应过王爷,等他前往苏州的时候,我们也过去,别的不敢说,这采买方面,我勉强还能给王爷做个参谋。”
苏天茂一脸谄媚的走过来,隔着十几步就给齐博行礼,一面急不可待将这事儿给坐实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
苏大姑娘手里幸亏没东西,有东西非摔了不可:摊上这么个猪队友的爹,就算她自尊自重谨言慎行,又有什么用?
“方姑娘既然兴致勃勃过来相邀,那我倒是恭敬不如从命了。”苏兰心觉着自己这定力真心是进步了不少,最起码她现在还能维持住笑容,虽然这笑容很可能已经比哭还难看。
方琳的目光不着痕迹在齐博和苏兰心脸上掠过,六皇子一脸不服气地看着苏兰心,苏兰心却只看着自己,半点眼光也不肯给六皇子。她心里苦笑一声,暗道这要说出去谁会相信啊?六皇子竟似是对京城丑女有情,而这个丑女却对他无意,就是找个最高明的进士举子写传奇脚本,他敢写这么离谱的情节吗?
心中想着,面上却没有半点显露。方琳在袖子里握了握拳,给了自己足够的勇气和信心,这才摆手请两人前行,心中暗道:很快,很快的,只要能逼得烟云现形,交代作案经过,六皇子一定会对我另眼相看,只要他肯多看我几眼,就会发现我的好处,我不信我就不能得他的心,方琳,你是官宦千金中的佼佼者啊,连表姐都夸你才貌双绝,难道你竟然还比不上一个丑女。
三人顺着小径来到别院后面的竹林中,方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悄声道:“我约的人已经过来,待会儿只能委屈王爷和苏姑娘在这竹林中隐身,只要你们听了我和她的谈话,一切就都明白了。”
“这方姑娘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齐博皱着眉头看向苏兰心,却见她摇头道:“你问我我问谁去?难道你和她走了一路,她就没有透露一点消息给你?”
“当然没有,真是的,好好儿的官宦小姐,竟然故弄玄虚,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齐博一面悄声说着,就伸长脖子看向远处。竹影摇曳间,只见二三十步外的竹亭前似乎有一个俏丽身影站在那里,他的眼神很好用,仔细看了一会儿,便惊讶道:“怎么……怎么好像是烟云?”
“什么?真的假的?你没看错吧?”
苏兰心也震惊了,正要上前看个仔细,却被齐博一把拉住。
两人躲在一株粗大竹子后,只听齐博沉声道:“不要被发现了。真是,这个方琳搞什么鬼?但愿不要是我想的那样,不然岂不是打草惊蛇?我的人刚刚调查了一半,还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线索呢。”
苏兰心也蹙起眉头,她心中升起一股不祥预感,想了想便小声道:“要不要走出去?假装偶遇她们?不管方姑娘是什么目的,都先阻止了再说。”
齐博摇头叹气道:“晚了。方琳既然约她在这里见面,这会儿咱们再过去,哪有这么巧的事?像烟云那样心机深沉的女人,绝对会起疑心的。反正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如此,倒不如听听她们说什么吧,也许方琳只是要说别的话呢,那就最好了。”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失败
虽是这样说,但齐博自己都不相信这个判断,方琳兴致勃勃将他们约到这里,然后让他们在这儿躲着,她自己兴致勃勃走了出去,这要干什么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了。
果然,随风送来的声音的确是烟云的,她的语气里透着些疑惑:“方姑娘,你怎么将我约来了这里?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那直接派人过来告诉我一声就是,若想保密的话,您传唤一声,我也可以自己去找您啊。”
“我约烟云姑娘到这里来,就是想给你个机会。怎么说呢?从来了定国公府,姑娘对我们的关怀照顾我看在眼中,虽说是奉了世子爷的命令,可终究你是他身边大丫头,本来不必亲自忙活的,但你仍是事必躬亲,对此,我心里十分感激。”
方琳还是很会说话的,没有一上来就咄咄逼人,只是苏兰心和齐博一听她的话,心就沉到了谷底,如今只能希望方琳得到人证物证,一下子将烟云给逼到绝境,只好对罪名供认不讳;又或者激起对方杀机,迫的她想要杀人灭口,到那时齐博自然可以跳出去救人,烟云也只能认罪。
当然,如果烟云真的能在方琳劝说下幡然悔悟,将御赐三宝交出来,那就真的是最好结局,不过就算齐博和苏兰心再豁达乐观,也不敢这么盲目乐观。
“方姑娘在说什么?怎么奴婢听不懂?”
烟云果然没有“从善如流”的供认罪行,而是和方琳装起了糊涂。
方琳冷笑一声,淡淡道:“别装了,你的事儿已经败露,难道真要我说的明明白白,你才肯俯首认罪吗?”
话音落,就听烟云不悦道:“姑娘休要血口喷人。什么败露?奴婢在国公府做事,向来光明磊落,有什么可败露的?还俯首认罪,姑娘想给我安什么罪名?真是可笑之极。是了,姑娘是不是听谁说了我的坏话,对我生了误会……”
“够了。”
方琳打断烟云的话,冷声道:“你还要狡辩抵赖?可惜你定力不够,那天晚上世子爷和王爷在外面高声谈论世子强抢民女的事,你脸色怎么一下子红了?太阳穴上的青筋都突突直跳,这难道不是愤怒之极的表现?虽然很快你就又装得没事儿人一般,可惜这一幕却落在我眼里,怎么不由得我疑心。一查之下,果然你和那个民女交情匪浅,这么多年来,你一直认为对方是被世子爷掳来软禁,她死了也是世子爷造成的,所以你对国公府恨之入骨,这才宁愿做个奴婢,也要进国公府伺机报仇,是也不是?”
“姑娘,这种话还请您慎言,您口口声声说我和当初那个女子交情匪浅,入国公府是为了报仇,请问你有证据吗?若没有证据,你可不能血口喷人。”
方琳一愣,她到底只是个官宦女孩儿,心中想的是做贼心虚,只要自己能把来龙去脉说出来,烟云必定惊慌失措,言语之中就会露出破绽甚至直接认罪,更有可能对自己动杀机,到时真相大白,就连齐博也要对自己另眼相看,哪里想到自己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烟云竟还是不慌不忙,只一味叫屈,如果对方真的就不肯认罪,那她还真没有什么办法。
一念及此,心中不由得又气又急,表面上却仍强自镇定,冷笑道:“你要证据?好,我到时候必定会给你。若只是这一件事,我倒未必能拿你有什么办法,可是那天晚上常妈妈值夜,你拿了饭菜给她吃,怎么那么巧?她吃完了就上吐下泻,又是这么巧,三宝偏偏就在这时候丢失了……”
不等说完,就听烟云正色道:“姑娘错了,那天晚上常妈妈虽然上吐下泻,却谁也不敢说三宝就是在那天晚上丢失的。别忘了,第二天夜里,刘妈妈还觉着有人在附近窥视呢。到第三天早上,才发现三宝丢失,这其中时间足有两天两夜,谁也不敢说三宝到底是在什么时候丢的。”
“你……事到如今你还狡辩。反正你是有重大嫌疑的。”方琳被烟云一通反驳,赫然发现十拿九稳的事竟然向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不由又急又气,跺脚道:“好,你既如此嘴硬,那我便去把这事儿告诉世子,看他是信你还是信我?我还真不信了,大刑之下,你还能守口如瓶?”
烟云淡淡道:“姑娘尽管去告诉吧。三宝虽然重要,我们世子爷却向来是讲道理的人,我不信他会仅凭你三言两语,就要将我屈打成招。”
“你……你倒真是嘴硬得很啊,你这个意思,是笃定世子爷会包庇你了?呵呵!别以为我不知道,在别院中住了这些天,许多事情我明白的,你们世子爷爱慕你,却求而不得,你是不是以为有这份儿宠信,就可以有惊无险的抵赖过去?别做梦了,若是别的事,世子爷或许会以你为重,可这是御赐三宝,一个不慎,就是抄家杀头的罪过,你说他会不会将对你的儿女之情放在心上?”
林中半晌没有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听烟云谓然一叹,涩声道:“姑娘说的没错,若你下定了决心要冤枉我,世子爷的确不会在乎对我的这一点儿情意。我又怕痛得很,真要用起刑来,便是屈打成招,我也只能认了。”
“既然如此,那你快把偷去的三宝还回来。”方琳眼睛一亮,没想到竟是在最糟糕的时候峰回路转,她早就说过,做贼心虚,尤其烟云是女人,听见大刑二字,只怕吓都吓死了,还怕她不招?
看到她溢于言表的得意之情,烟云嘴角不易察觉的弯出一抹嘲讽笑容,接着摇头道:“是啊,如果是别的罪名,哪怕要杀头,我招也就是了,省得受皮肉之苦。但唯独此事,我招了也没有用。”
“怎么会?”
方琳疑惑,林中齐博和苏兰心不约而同的以手扶额,暗道真是官宦小姐啊,连人家这话中意思都听不出来,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还不自知。
果然,下一刻就听烟云哽咽道:“怎么不会?你要将我屈打成招,接下来不就是要问我御赐三宝在何处吗?我根本没有偷这个东西,又哪里知道它在何处?就是活活儿打死了我,不知道也是不知道。既如此,我为什么还要招?反正招了,也不能痛痛快快儿死,你们还是要逼问我不知道的东西。罢了,少爷若真听了姑娘的话,要对我动刑,我便只有一死以证清白,姑娘请便吧。”
“你……你你你……你这贱婢。”方琳这才知道被烟云耍了,她向来都是众星捧月一般,何时受过如此戏弄奚落,只气得面孔胀红,指着烟云,身子颤抖,说话都不成语调了。
齐博看得直摇头:这方琳平日里端庄沉稳,怎么这个时候却如此沉不住气,被一个丫头三言两语就气得贵女风度全失,也太无能了。
果然,就听烟云讥诮的声音传来:“刚刚姑娘怎么说的?说自从你们来,奴婢的关怀体贴令您很感动,这才要给奴婢指一条生路。结果现在发现奴婢不肯受您冤枉,所以奴婢就成贱婢了吗?姑娘一向高高在上,怕是没人敢违逆您吧?只可惜,这里是定国公府,奴婢也不是您的使唤丫头。”
说完她就向方琳轻施一礼,沉声道:“奴婢要回去服侍世子爷,先告辞了。姑娘要怎么做,尽管请便。”
言罢袅袅而去,只扔下气得浑身打颤的方琳在竹林中站着,一阵风吹过,竹叶子落了她满头满身。
“啊!”
方琳猛地大叫一声,发疯似的拍打着身上竹叶,一边恨恨道:“连你们也看着我好欺负么?”
苏兰心和齐博看了一眼,两人都没料到方琳的抗打击能力这么差劲儿,想了想,到底还是走出去,齐博咳了一声,干巴巴地安慰道:“姑娘莫要和一个奴婢生气,本来没有证据,就很难拿下她……”
“王爷。”
方琳转过身来,面色胀红满脸是泪,咬牙切齿叫道:“一定是这个贱婢偷去了御赐三宝,我没有看错,那天晚上你们说到那个民女的事,她青筋都迸出来了,我看的清清楚楚,一定是她,她因为怨恨那个民女被抢进来死了,所以才扮作奴婢,其实就是要置定国公府于死地。王爷您相信我,我不会看错的。”
“好好好,知道你没有看错,其实不只是你,苏姑娘昨天晚上也发现了烟云的异状……”
“什么?”
方琳不等齐博说完,便惊叫了一声,抬起眼看向苏兰心,眼中地怒火和嫉妒一闪而逝。
“方姑娘看到了她的表情,我是看到了她的手,她听见外面谈论那个民女的时候,我看见她的手紧了一紧。”
苏兰心假装没看见方琳的表情,轻描淡写解释了一句。
“苏姑娘果然是目光如炬。”方琳也知道自己刚刚失态了,连忙强笑着解释了一句,然后她猛地抬头,看向齐博问道:“既然……既然苏姑娘也发现了那贱婢的异常,你们为什么不将她抓起来严刑拷打?她一定会招供的。”

“如果招供自然是皆大欢喜,可万一不招呢?”
齐博有些不耐烦,方琳到这个时候还如此天真,真是太败好感了。
“怎会不招?”方琳喃喃道,却见齐博冷冷一笑:“能够为了亲人在定国公府为奴,隐忍三年,这是什么样的意志力?她若是打定了为亲人报仇的心思,那定是心坚如铁的。方姑娘在深闺之中,根本不知这世上有大刑也撬不开的嘴巴,结果冒冒失失过来,险些酿成大错。”
“我……我险些酿成大错了吗?那……那你们既然知道她可能是窃贼,打算……打算怎么做?总不能就这样任由她逍遥法外吧?”
“当然不可能。我们这不是正调查着呢吗?唯有在强大的人证物证面前,她无话可说,才有可能招供。”
齐博耐着性子解释,却听方琳仍喋喋不休道:“可是你刚刚不还说她心坚如铁?万一就算是有人证物证,她也不肯招供怎么办?她……她一定要拖着定国公府一起死怎么办?”
“到那时,人证物证俱在,岂是她能抵赖过去的?若照姑娘如此说,罪犯在罪证确凿的情况下,只要一味抵赖就行了?哪有这样道理?哪怕她就算是抱着玉石俱焚的念头,可只要定了她的偷窃之罪,定国公府不妥善保管以至于三宝失窃和定国公府被人蓄意报复将三宝偷走,这两个说法是不一样的,后果自然也是云泥之别。”
“王爷说的有道理,是我一叶障目了。”
方琳叹了口气,想了想到底忍不住小声问道:“那个……我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如今有了我这一出,那贱婢只怕已经有了提防……”
齐博正要说话,苏兰心已经抢着道:“无妨,方姑娘不用在意。恰恰是你这一招打草惊蛇,让那烟云更放下心来,以为您也就这点手段对付她了,反而不会提防,倒方便王爷调查。”
齐博转头看她,那眼神里意思很明显:喂!就算要开解劝慰,这个理由也很烂吧?你真当她是傻的?看不清这其中利害关系?
苏兰心不理这货,却不料方琳也沉下脸来,气愤道:“苏姑娘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我蠢笨得很,只有这么点手段来对付那贱婢?简直就是黔驴一般是么?是,我承认我比不得你聪明,你有王爷出谋划策,我有什么?枉费我一片好心想要帮你们。”
她说完,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苏兰心,转身就走,只惊得苏姑娘目瞪口呆,徒劳伸出手去:“哎……哎……方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哈哈哈……”
待方琳一走出去,齐博便不肯再委屈自己憋着笑了,指着苏兰心笑得捧腹弯腰,一面道:“该,活该,让你枉做好人,人家不领情,哈哈哈……如何?我就说你那个理由很蹩脚吧?怎么样?到底弄成里外不是人了。”
苏兰心好心换了驴肝肺,正是郁闷着恼之时,齐博这厮还在那里笑得没心没肺,登时一腔怒火就爆发了,再也顾不上什么王爷民女尊卑之别,上前一脚就踢在这厮小腿上,寒着脸道:“我里外不是人了你很高兴是吗?方姑娘伤心之下不领情也就罢了,你一个堂堂王爷,好意思在这里幸灾乐祸?”
“不……不是。”齐博见佳人恼怒,连忙努力收了笑声,清清嗓子道:“那个……其实我不是幸灾乐祸,但是我就讨厌你这种好性儿,善良是要分对象的。就如同方姑娘,今儿做了这样的蠢事,在你面前正觉着矮一头呢,你安慰她什么都没用,她只会觉得你是在嘲笑奚落她,既如此,你何必做好人呢?难道没看出她先前那一眼的嫉妒?这个……以后记住了,咱们做好人得有好报,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事儿可不能做,尤其是对这样小肚鸡肠的女人,哼哼!她配你苦心安慰吗?”
“你胡说什么?方姑娘只是一时惭愧后悔之下,才会如此。你怎能因此就将她视作小肚鸡肠?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你是王爷,更该大度一些。千万莫要因为这样一件小事就对方姑娘生了恶感,那她也太冤枉了。”
苏兰心正色道。却见齐博翻了翻白眼,嘟囔道:“反正不知为什么,看见她在你面前高高在上的样子就烦,尤其是刚才,明明是她坏了咱们的事,竟然还因为你也发现了烟云异态而愤怒,她怒个鬼啊?只许她明察秋毫怎的?”
“王爷千万莫要这样想,方姑娘是官宦千金,素日里养在深闺,哪知道世间人情险恶?她虽是有些天真,却也不失为一片赤子之心,就算生我的气,总也是说明她性格纯真,这可比那些笑里藏刀的人要好……”
“得了得了,你怎么还为她说话啊?”齐博不耐烦的挥挥手:“走了,赶紧研究研究下一步怎么办吧,让她这一搅和,还不知要生出什么变故来。怎么你说起她就变得这样啰嗦?”
苏兰心气得翻了个白眼,暗道皇后娘娘都属意她做儿媳妇,难道我不帮她说话,还要继续破坏你对她所余无几的好感?老天,你若是赶紧成婚,我也不用担惊受怕,就怕哪天便传出风言风语,到那时我一个丑女,还不得被天下人的唾沫星子淹死啊。
两人离了竹林,商量一番,发现也实在没什么可改变的,该调查就继续调查。只要派人盯着烟云那里,不教她接触外人就是。不信她如今在国公府中,还能跑去外面指挥布阵兴风作浪。
送了苏兰心回她的院子,齐博其实很想进去喝一杯茶,却见苏兰心笑道:“没什么事儿王爷就不要进去了,几位妹妹大概都在呢,先前我们正看布料,结果我就被方姑娘拉去,这会儿她们定然是要等着我继续说话。”
齐博没好气道:“不进就不进,我一个王爷,用得着这么纡尊降贵?切!找什么理由?几位妹妹,我又不是没见过。”
说完扬长而去,这一幕恰好落在微雨眼中,她便跑上前来埋怨道:“姑娘又挤兑六皇子了,让老爷知道,还不骂死您?说起来你也是的,想想六皇子帮了咱们多少?姑娘怎么也不该对人家这样啊。”
“那我应该对他怎样?笑脸相迎和睦共处?你没看见方姑娘如今看我的眼神,时不时就像要撕了我似得?你这小丫头,就知道他给你的好处,全不顾你主人我的处境。就是他给了些好处又如何?难道我没有殚精竭虑为他做事吗?”
苏兰心说完,撇下微雨走进屋子,一面自言自语道:“他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这样做的苦心,相处的多了,对他不好,对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可不想成为全京城贵女们的公敌,走到哪里都被嘲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且说齐博,别了苏兰心,气咻咻回到自己院中,心中犹自愤愤,暗道怎么了?就和我多说一句话也不肯?难道我还能对你起什么歪心思不成?不是说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吗?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吗?怎么这会儿又畏首畏尾?对着方琳那样的,你尚且能体贴安慰,怎么就总对我横眉冷对?我难道还不如一个气量狭小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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