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奇怪?奴婢只觉着她当真是个美人,只是比南方女子高大,那个身段也绝对不是南方女子能够有的,我只奇怪她怎么还做姑娘打扮,论理,像她这样的,早该被世子爷收了房才是,听说定国公府的世子也着实是个风流种子呢。”
微雨在一旁插嘴,被苏兰心狠狠瞪了一眼,小声训斥道:“这是在别人家里,你把那言语无忌的毛病给我好好儿改一改。”
微雨吐了吐舌头,落花陪着苏兰心进屋,她是知道自家姑娘性子的,因沉声道:“姑娘觉着这位烟云姑娘哪里奇怪?”
“她是世子身边的丫头,看这年纪,怎么着也该是个一等大丫头才对,可是我看她的手上,竟连个镯子戒指也没有,也别说定国公府这样的人家了,就是咱们家,也没有丫头这样素净的,却不知是个什么道理。”
“叫我说,什么道理姑娘都不用理会,就如您说的,这可是别人家,理会那么些做什么?”
微雨一句话把苏兰心说得笑了,摇头道:“这死丫头,拿我的话堵我呢。不过说得也有些道理,我这份儿瞎操心的性子是得改改。”
话音未落,就听院中脚步声响,不一会儿苏兰倾走进来,捶着腿叫道:“哎哟,可累死我了,哪里想得到一个别院的花园也这么大?比咱们家的还要大许多,真不愧是国公府。那管事嬷嬷还请我们明天去逛那府里的花园,我可不去了,怎么着也得好好儿歇上一天。”
“还请你们逛花园?其实主要是请方家的吧?”苏兰心合上手中书,看着苏兰倾纳闷问道。
“什么了?就是请我们啊。我看那管事嬷嬷对方家夫人她们倒是还好,但对伯母和我们,当真热情的很。对了,她还一个劲儿打听大姐姐的事情呢。”
落花忍不住笑道:“这大概是府里哪个没知识的婆子,不识得方家人,倒是听说了大姑娘和六皇子一些事,就胡乱巴结,却不知真正的金贵人倒被她错过了。”
“落花这话我可不爱听,方家不就是个四品官吗?有什么?”苏兰倾不喜欢方琳,因为那女人看大姐姐的眼神总是隐含不屑,小姑娘别看没有苏兰心断案追凶的本事,这观察力也不可小觑,到底是大理寺卿的女儿嘛。
“人家之前是四品官,如今回京述职,很快就要升官了。”苏兰心不理苏兰倾的“苦心”,反而泼了她一盆冷水。
“那又怎么样?我爹也是三品官,她爹总不可能连升三级吧?升上三品官,也是和我爹一样大,姐姐实在不用顾忌她。”
“对,你爹是三品官,可我爹只是个商人。”苏兰心哭笑不得的继续泼冷水,却见苏兰倾蛮不讲理道:“我爹难道不是你二叔?从小儿他对你比我还好呢,在他心里,分明也是把你当作女儿一般,我不管我不管,我的大姐姐反正比她强百倍。”
落花也忍不住打趣道:“不行啊四姑娘,没办法强百倍的,人家的姐姐可是东宫良娣,这关系咱们去哪儿比?”
“呃……”
苏兰倾哑火了,使劲儿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嘿嘿笑道:“可大姐姐认识六皇子啊,刚刚你们说什么?府里一个没知识的管事婆子?巴结错了人?呵呵!大错特错,人家可是国公夫人的陪嫁嬷嬷,在花园走一路,但凡看见她的仆人,没有不停下脚步行礼的。这样的人会没知识?既然人家对咱们格外热情,可见方家的地位还是比不上咱们的,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此言一出,果然落花和微雨震惊之下都无言可对。苏兰心也十分讶异,暗道这可是邪门了,先有世子的贴身大丫头过来,现在四妹妹又说这样话,俗语说得好,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这不对劲儿啊,堂堂定国公府,怎么可能有求到我们的地方?若连他们都搞不定的事情,我们帮忙又和送死何异?
正想着,就听外面齐博的声音响起:“大姑娘在吗?”
苏兰倾立刻拍手笑着小声道:“如何如何?我说六皇子还是更在意咱们家的,如今刚应酬回来,就来了咱们这儿。”
“别胡说,这有什么可张扬的?”苏兰心悻悻瞪了苏兰倾一眼,正要应声,就听两声娇笑:“咦?六皇子您怎么过来了?”
苏兰心只觉心头无名火起,扶着额头喘了几口粗气,咬牙轻声骂了两句,只听外面齐博沉声说“我找大姑娘,怎么二姑娘三姑娘出来了?大姑娘不在吗?”她无奈之下,只好走出去,淡淡道:“六皇子可是有什么事情吩咐?”
齐博看见她,冷沉面孔就带了笑容,他也不知为什么,似乎就喜欢看见苏兰心窘迫无奈的模样,当然,前提是这份儿窘迫无奈是自己给她造成的。
因便笑道:“没什么,有几句话要问你,放心,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且来藤架下坐一会儿,落花,给我沏壶茶来。”
落花在屋里答应一声,这里苏兰心看了看苏兰慧和苏兰芳,见两人涨红了脸呆站在那儿,她叹口气,心中又是憎恶又是怜悯,一时间竟也分不出是什么滋味,都说六皇子随和风趣,那也分对谁,只看他对两个妹妹的态度,那当真不是普通的不讲情面。
“你们先回房去吧。”
生气归生气,到底还是要给这两个妹妹台阶下,见苏兰慧苏兰芳羞臊的跺脚回房,她这才来到藤萝架下,看看天边,夕阳已经有大半坠到了山后,于是便道:“天快黑了,王爷有什么话就尽快吩咐吧,不然让人看见不好。”
“哈!你这又在乎起别人的眼光来了?”齐博一声笑,见苏兰心瞪起丹凤眼,便连忙正色道:“无妨,我坐一坐就走,如何?姑娘在这里住的还习惯么?”
“于我来说,这当真如同人间仙境一般了,只是终究在别人家里,有些不自在。”苏兰心没客气,实话实说。
“这不过是国公府的别院,没有任何忌讳,你就当在自己家一样,有谁敢不把你放在眼中,尽管告诉我。原本就是为了给你方便的,若反而让你生了人在屋檐之感,我岂不是枉做好人了?”
苏兰心冷哼一声道:“原来你还知道啊。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枉做这个好人?我不明白方家和你是怎么回事,但我委实不愿意和她们生出不快,你不是不知道,我只是商人之女……”
不等说完,就听齐博道:“怎能这样说呢?你不仅仅是商人之女,还是大理寺卿的侄女,睿王爷的知交好友,这个身份足够你在天下横着走了……”
“到底有什么事?说吧。”苏兰心一看这厮又开始耍无赖了,索性不肯再听,打断他开门见山的问他所为何来?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训妹
“姑娘今儿在这里住着,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寻常的地方?”齐博眉头微微皱起,见苏兰心面上惊讶之色一闪而过,他便沉声道:“我说中了吗?”
“唔!其实……也算不得什么不寻常吧,也许只是定国公府热情好客,也许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苏兰心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将烟云和苏兰倾游园所见说了出来。
齐博就用扇子敲打着手心,玩味笑道:“这事儿可有趣了,今儿我也觉着我那舅舅和表哥不太对头,只是试探了几次,他们也不肯和我说实话,反而倒是打探了你几句。所以我这一回来,才急着过来问你,果然,这府上的人对你十分在意,这却是为何?”
“莫要胡乱猜疑,我算个什么?还值得国公府的人对我在意?”苏兰心连忙阻止齐博胡思乱想。
“不是胡乱猜疑,事有反常即为妖,这里定然有个缘故。罢了,不管是什么原因,总之他们重视你,下人们服侍周到就好。”
说完见落花走过来,手上捧着茶盘,他便笑道:“我今儿酒喝得有些多,正好喝些茶解解酒,原本说晚上还有宴饮,我忙命他们散了。只说我这一次祭祀祖陵,谁都知道为什么,一味吃喝玩乐像什么话?幸亏有这么个借口,不然真要不醉不归了。”
“这样的应酬,你竟还能全身而退,已经是沾了皇子的光,不然试试看?那么多老大人敬酒,你不喝?不过是因为你身份高贵,他们不敢灌你罢了。”
苏兰心摇头失笑,只见齐博一口气喝了两杯茶,挥手道:“行,那我走了,你在这里莫要拘束。有什么不妥当只管和我说。”
苏兰心送他到院门边,忽见他停了步子,轻声道:“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这一次在金陵,好像要有大麻烦,且说不定又要将你卷入其中了。”
“什么事?难道金陵这里还会有什么悬案不成?”苏兰心眼睛一亮,却见齐博摇头道:“就有悬案,我也是今日初来乍到,哪里就能知晓?只是有这么种预感罢了,定国公府对你的态度实在耐人寻味,我想来想去,你似乎除了断案之名传天下外,也别无所长,哦不对,我说错话了,姑娘别生气,我的意思是说,你除了断案声名远扬之外,并没有什么别的事情流传甚广。”
“错!我除了断案之名外,还有一个名声也是众人皆知的。”苏兰心面无表情看着齐博:“王爷莫非忘了?我的丑女之首也是声名远扬啊。”
齐博:……“呃……那个姑娘,我忽然想起我还没有拜见过舅母,先走了。”
说完便落荒而逃,一边在心中暗自发誓:以后在苏兰心面前说话一定要小心,不然被她拿住了,一句话就呛得人难受。想到这里,又觉着有些委屈,暗道丑女之首只是那起没有口德的小人乱传,明明我并没有说过你丑陋,干什么要拿我撒气?
这里苏兰心回到房中,坐着先是生了一会儿气,接着又叹息着站起身,苏兰倾正磕着瓜子儿,看见她那无奈模样,心里就有些明白她要做什么了,于是呵呵笑道:“怎么?大姐姐要去找二姐姐三姐姐说话?”
苏兰心点点头,却见苏兰倾撇嘴道:“我的话,趁早儿别白费这个力气了,二姐姐三姐姐那是昏了头,能听你的话?偏偏大伯母不但不劝阻,恐怕心里还赞成呢,大伯父更不用说,整日里看着六皇子的目光,恨不能扑上去跪着舔人家的鞋……“
“行了,少说两句吧,给你大伯父留点脸。”苏兰心摇摇头,到底还是走了出去,这里苏兰倾就嘟囔道:“何苦吃力不讨好?那两个人分明疯了,能听进去她的话才怪。”
这里苏兰心来到苏兰慧和苏兰芳的房间里,惹得两人都十分诧异,本想甩甩脸子给这姐姐看,然而一想母亲的话,要她们忍辱负重,因只得挤出笑容,将她迎进来,又叫贴身丫头上茶。
苏兰心坐下道:“不必忙碌,我只说几句话就走。咱们不管怎么说,也是姐妹,我就不绕弯子了,我只问你们,你们是真的下定决心将来要进睿王府的门?”
苏兰慧和苏兰芳齐齐一愣,接着忙走到门边向外看了看,见四下无人,这才关了门走回来,小声道:“姐姐这话说的,但凡是女孩儿,有哪个不想进睿王府的门?先前……我们虽然没有明说,姐姐也该知道的。”
苏兰心点头道:“没错,我的确是知道,我也知道老爷太太在这方面很支持你们。老实说,我一点儿也不认同你们的想法,王府后院不是那么好过日子的。只是这话大概你们也听不进去,八成还要说我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既如此,我也不必枉费唇舌。只是有一条,你们心里再怎么热切渴望,也要顾忌一下女儿家的颜面矜持,难道不知欲擒故纵的道理?”
苏兰慧苏兰芳彼此对看了一眼,苏兰芳便不服气道:“我们哪有欲擒故纵的本事?六皇子都不会多看我们一眼,若是再不抓紧一切机会,更没希望了。”
“难道现在他就多看你们了?刚刚……你们知不知道你们那作派有多丢人现眼?你们整日里和方姑娘亲近,什么时候看见她也似你们这样迫不及待的?六皇子那个人素日里其实很随和亲切,可你们看他给你们留一点脸面了吗?不是厌恶到极点,他不可能做到这个地步。他是在断你们的念想,你们还没看出来?”
“那……那怎么办?”
其实苏兰慧苏兰芳想起刚刚的事,也觉着十分丢人,不然也不可能有耐心听苏兰心在这里说教,此时听她说的有道理,不由惶急起来。
“怎么办?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放下这段痴念。若放不下,也不要被痴心妄想冲昏了头,别到最后进不了王府,还将自己的名声都败坏殆尽,传扬出去很好听吗?”
苏兰心说完,便站起身道:“该说的我都说了,剩下怎么做,就看你们自己。若你们觉着我说的没道理,就去问问老爷和太太,看他们是不是也赞同我?”言罢拂袖而去。
次日一大早,苏兰心便起来了,落花微雨打了水给她洗脸,一面说着和这别院里丫头们交流来的消息:世子夫人的善妒;世子爷的风流;建这所别院都请了哪些大家等等等等,十分散乱,但听着倒也有些趣味。
苏兰心忽然想起那个叫烟云的大丫头,便随口问道:“这些人是怎么评价烟云的?她看上去二十多了,却还做姑娘打扮,这是为何?”
落花笑道:“这个奴婢没问。但提起烟云,这里人没有不夸奖的。小丫头们都说,最让人佩服的,就是以烟云的品貌身段,竟然能和世子夫人相处融洽。这些年夫人也不知处置了多少通房丫头,但唯独从未动过烟云,可见她和世子之间的确是清白的。”
那就有些奇怪了。苏兰心暗道:以定国公世子的风流习性,难道还能有不吃窝边草的高尚节操?别说笑了,真要这么高尚,被世子夫人处置的那些通房丫头又怎么说?
正想着,忽然就听一阵鞭炮声响,只把苏兰心吓了一跳,抬眼看向落花,却见她也十分疑惑,于是就打发微雨出去看看怎么回事?不一会儿,小丫头回来禀报道:“没什么大事,就是六皇子点齐了仪仗,要前往皇陵祭祖。”
这还不叫大事?苏兰心无语了。不过心里却也松了口气:这说明齐博今天一天都不可能过来了,若是仪式特别冗长的话,也许两三天都不可能过来,她可是乐得轻松。
一念及此,忽然想起自家此行的目的,便对微雨道:“是了,你去姨娘那里问问,看看咱们什么时候回乡?还有,那赏菊大会是什么时候的事?不会被皇家祭祖给耽误了吧?”
微雨连忙又跑出去,这次去了半天才回来,对苏兰心道:“姨娘说了,老爷今天就要带着太太和姑娘们还有二少爷三少爷回族中祭祀宗祠,抓紧时间办完事,大概明天就回来了。”
“怎的这样紧急?”
苏兰心愕然,旋即便明白了:苏天茂这分明是想趁着齐博忙碌的时候赶紧办完自己的事,然后好回来随时“听宣”。即便是自己的爹,她也忍不住在心中啐了一口。
回到族中,作为苏氏家族最有出息的一支,苏天茂和妻子儿女们受到了最高规格的接待欢迎,尤其是知道苏兰心与六皇子交情甚笃后,就连老态龙钟的族长都哭了,不是激动地,是惋惜,老家伙捶胸顿足,虽然什么话也没说,但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为什么?苍天啊,为什么这孩子额头上要长那一块胎记啊?简直暴殄天物,不然的话,说不定他们苏氏一族就能出一个侧王妃呢。
对于老族长的痛心疾首,苏天茂感同身受,一时间忍不住悲从中来,也陪着老族长掉了几滴眼泪,只看得苏兰心无语望天,心道多可笑,难道你们以为我没有这块胎记,就能和六皇子交情甚笃了?你们正经该感谢这块胎记才是。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祖宗显灵
正想着,就见老族长和父亲都气冲冲看向自己,眼里全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小火簇,她咳了一声,双手下意识整了整衣襟,暗道看什么看?这怪我吗?又不是我要长这玩意儿的,京城丑女之首的名声我很喜欢么?要怪也只能怪爹爹你,谁让我是你的血脉。
短暂的巨大希望失望并没有影响祭祖的隆重热闹。为了这一次衣锦荣归,苏天茂真是下了血本,不但拿出一千两银子修葺宗祠,还按照苏天成的吩咐,另外拿出两千两银子办宗学,其中建造宗学房舍三百两银子就足够,剩下的钱是要买祭田和学田的。这些田地的作用,就是所有出产所得的银子都用来供奉祖祠,以及作为族学的资金以供花费。
办完这些事,苏天茂想着六皇子那边的机缘,谢绝了老族长的挽留,就带着家人在天黑前匆匆赶回国公府别院。
回到房间,苏兰心一头就倒了下去,喃喃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还以为今日能在屋里清净一天,谁知道回去了一趟,这骨头架子都快累散了。”
恰好一个别院的丫头将晒好的被褥收了送过来,听见这话便笑道:“姑娘这也罢了,您没看见六皇子,比您早回来两刻钟,腿都打晃了。我们本来还奇怪,后来才知道原来他去祭祖,穿的衣服戴的冠冕都有讲究,足有几十斤重呢,还要爬半天的山,回来后整个人就躺到屋里不肯出来了。”
那个家伙竟然也会累成这样?苏兰心有些诧异,一时间倒有了点同病相怜之感。
这一夜便睡得格外香甜。第二天一早起来,下床在屋里走了半天,也不见有人进来伺候,苏兰心十分诧异,走出门去,只见院子里几个丫头凑在一起正说着什么,苏兰倾和落花微雨赫然也在其中,看见她出来了,落花便抽身回来,对苏兰心笑道:“姑娘起来了,怎么不喊一声?”
“我喊了两声,也不见你们,说什么呢?这样的聚精会神。”苏兰心好奇地又看了一眼,只见苏兰倾和丫头们还在那里窃窃议论着,不由越发好奇。
“确实邪门了。咱们昨晚睡得沉,所以竟错过了那千古难得一见的异象。”落花言谈间颇有遗憾之意,只听得苏兰心越发惊奇,抬头道:“异象?什么异象?”
“说是祖陵那边昨夜忽然红光大作,隐隐还有神龙飞舞。许多人都看见了,如今大家都说那是太祖太宗显灵,才有这祥瑞出世,咱们大夏以后一定可以盛世太平国祚万年。”
“还有这种事?”
苏兰心是真的吃惊了,她因为自己的独特爱好,所以并不怎么相信鬼神之事。上一次新平侯府的案子,也证明了人远比鬼还可怕,经历了大半辈子风雨的老太君,最后竟是被人扮成的鬼生生吓死,这让苏兰心对鬼神之说更厌恶了。
此时听见这话,心中不由翻起滔天巨浪,因洗了脸后,坐在梳妆台前任落花给她梳头,心中想着此事,越想越觉纳闷,便忍不住分析起来,从先前苏天成说的群臣以地动攻击海贸决策,到钦天监禀报说是金陵太祖太宗发怒,然后有了齐博这一次南下祭祖……隐隐地,有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心中成形,不过旋即这念头就被她给摁死在心中:这样重大的事,自己还是假装不知道的好。
忽听院子里有人拜见六皇子,苏兰心忍不住一脑袋就杵在梳妆台上,暗道这厮怎么还如影随行了呢?他是真怕我活得太快活是不是?
因沉着脸走出去,只见齐博那双桃花眼下竟然有淡淡的黑眼圈,看来是昨晚睡得不怎么好。
“就算我是丑女,人人都知道咱们绝不可能有任何事,王爷也不好这么频繁的上门吧?别忘了,夜路走多终遇鬼,你就不怕这段日子里百姓们没有任何话题消遣,忍不住牵强附会把咱们凑在一起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到时候我是不怕,倒是王爷的一世英名,怕要付诸流水了吧?”
苏兰心这话算是很不客气了,可齐博不但不恼怒,反而笑了起来,悠然道:“我倒是想着不必过来,可表哥亲自去我那里,说要请大家伙儿一起吃顿饭,这个面子不能不给,这不,我就亲自来通知了,没想到却惹得姑娘生气。”
苏兰心道:“世子盛情,自然不好驳斥,不过这事儿你打发芳龄芳草或是青山绿水过来说一声也就是了,还用得着你堂堂王爷亲自出马?”
齐博呵呵笑道:“青山绿水我派去通知方家了,芳龄芳草忙着晒被子收拾东西,左右看看,只有我这么一个大闲人,我不过来谁过来?”
苏兰心:……
忽见苏兰倾从屋里走出来,咯咯笑道:“难怪大姐姐说王爷动不动也会耍赖,你就算是个大闲人,也该去通知方家,咱们哪敢劳动王爷啊。”
齐博哈哈笑道:“四姑娘此言差矣,苏大人乃是我的好友,我自然要偏心你们一些了。”
苏兰倾眼珠子转了转,抿嘴儿笑道:“我觉得我爹爹大概不敢高攀,更何况,好像方家也是黄良娣的亲戚吧?若论偏帮,王爷自然该偏帮她们。”
“四姑娘这样牙尖嘴利,真让我领教了。”齐博嘴角抽了抽,终于败下阵来,惹得苏兰倾得意大笑,
苏兰心也忍不住笑了,点头道:“阿弥陀佛,早知道四妹妹是王爷克星,我该早些放她出来才是。”
“就是,大姐姐以后可不要低估我了。”苏兰倾更得意,忽听齐博咳了一声,笑着道:“四姑娘,你还谢大姑娘呢,她说放你出来,这岂不是把你当成……咳咳……了?”
苏兰倾一愣,接着便叫道:“好啊,大姐姐你敢说我是狗。”说完就扑上去扯住苏兰心的袖子摇晃。
“四妹妹别被他挑拨离间了,我只是一时措辞不当,绝对没有这个意思。”苏兰心无奈叫着,一面狠狠瞪了齐博一眼:“你还不快招供?没看四妹妹要来掐我吗?”
“笑话,你什么时候看过凶犯肯乖乖招供的?难道我会自己承认挑拨离间?哈哈哈,大姑娘不愿意见我,那我便告辞了,反正信儿已经通知到。”
这厮说完,眉开眼笑地欣赏了一会儿苏兰心咬牙瞪眼的模样,这才开心离去。
叶承平用来招待齐博和方家苏家的宴席十分丰盛,就在府中的春风馆,摆了整整三桌子,世子和齐博苏天茂苏增禄等人一桌,女眷们则是另外两桌,由世子夫人和几个姬妾作陪。
烟云作为世子房中的大丫头,这种时候自然十分忙碌,安排筹划多是她在指挥分派,有时来到世子夫人的身边请示几句,可以看得出来,世子夫人对她十分放心和纵容。
这就着实令苏兰心纳闷了,暗道怎么回事?这就是善妒的世子夫人?别是以讹传讹吧?还是说?风流世子把其它窝边草都吃了,独独放过了这一棵?所以世子夫人才能和烟云相处甚欢,可这又是为什么呢?
虽然心里不解,不过苏兰心也没有深想,只一味闷着头吃饭,倒是方琳,和世子夫人不时小声交谈着,显得十分热络。
用过饭后,众人便在一起喝茶聊天,自然而然说起昨晚的异象,话题涉及到太祖太宗显灵,立刻就热烈了。彭氏方夫人以及苏家姐妹们都兴致勃勃谈论着,然而刚刚在饭桌上还言笑晏晏的世子夫人此时却明显是对这话题不怎么感兴趣,不过偶尔插两句口,接着干脆看向苏兰心,问起她破获的悬案之事来。
新平侯府的事情不能说,自家后院的家丑苏兰心更不会多谈,只那么一个妇人杀夫的悬案,实在提供不了多少话题,所以没说一会儿,两人便无话可说,一时间气氛就有些微妙的尴尬。
眼看午时已过,两家人就提出告辞,齐博和她们一起离开。经历了大半月的行船,以及马不停蹄的奔波忙碌,所有人都累了,这会儿也没什么心思说话,便都各自回房歇息。
“苏姑娘,我忽然想起有件事要问你。”
苏兰心也累,回到房间正要爬上床,就听院子里传来齐博的声音,只气得大姑娘眼冒金星直想杀人,怒气冲冲走出去,看着对面的家伙恨恨道:“王爷又有什么事?我说你还有完没完了?就不能放过我?”
“是正事。”齐博咳了一声,自己也觉着这两日和苏兰心的来往确实频繁,不过也没办法,他都是有正经事的啊。这样想着的他显然忘了早上亲自过来请人时找的借口有多么差劲儿。
“说吧。”
苏兰心也认命了,坐在藤萝架下,只见齐博在对面坐下,正色道:“回来路上,我见你一直蹙眉思索,可是有什么不正常的事情发生?”
“拜托,这是在定国公府,就有什么不正常的事,你去问你舅舅不好吗?总比我胡乱猜测的强吧?”
“你胡乱猜测了什么?”齐博精神大振,立刻追问。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国公病倒
“我……”苏兰心脸一红,哪好意思说自己在胡乱猜测烟云身上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或者秘密?只好敷衍道:“这和你无关,是我们闺阁的事情。”
“当真?”齐博看上去是松了口气,这倒让苏兰心疑惑了,纳闷道:“自然是真的,你在担心什么?不会吧?难道你还有什么事情是怕定国公知道的?那可是你舅舅。”
齐博沉默,好半晌方淡淡道:“昨天夜里的祥瑞之事,你们席间有没有谈及?大家都是怎么说的?”
“哦,也没说多少,世子夫人好像不怎么喜欢这个话题,所以大家说了几句就不说了。”
“这件事,姑娘是怎么看的?”齐博的眼神忽然锐利如刀,看向苏兰心,目光中满满的都是探究之意。
“我怎么看有什么打紧?”苏兰心打了个呵欠:“重要的是,太祖太宗显灵,祥瑞降世,这是普天同庆的大好事。先前不是说太祖太宗因为皇上开海是有违祖制而发怒吗?这下好了,两位老祖宗亲自现身说法,祥瑞降世,说明他们对海贸是持支持态度的吧?嗯,这很好啊,两位老祖宗先前不知道海贸的利弊,所以大怒也是正常;但如今知道了海贸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以他们的胸襟气魄,自然会支持。说起来,王爷昨儿祭祖时为了向太祖太宗解释,没少费唇舌吧?我听着你今儿嗓子都有些哑。”
在齐博面前就没有必要隐瞒了,苏兰心也不是存心卖弄,她知道齐博清楚自己的能耐,所以干脆也不藏拙,就大大方方的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