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延春突然想起下?午发生的事情?,孟壮壮这个小家伙带来了一包水果糖,分给了其他小娃娃,给到江家那个孙子江波的时候,竟然被对方打?掉了。
不仅如此,江波还洋洋得意地说,他奶奶给他买了很多糖,看不起孟壮壮的水果糖。不知道是不是太得意,竟然连他爹江武在家说的话也跟着有样学样的说了出来。
什么让他们孟家嚣张一会儿,江河马上就能借来收割机,到时候全村都得感谢他江家之类的话。
孟爱国摇头,想到最近江河神神秘秘的,很有可能就是去忙这事去了。江家大儿子在农场工作,听说发展的不错,现在能借来收割机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太清楚,不过这事要是真的,江河要是真能借来收割机帮忙秋收,那么也是为村里做出贡献,出风头就让他出呗。”
孟爱国爽朗一笑?,他从来不在意出不出风头,一直以来都是江家和村里某些人认为他在和江河较劲,实?际上孟爱国从来没把以前发生的种?种?事情?放在心上过。
就清河村这么大点?地,哪来那么多勾心斗角,他当年在战场上什么惨烈的景象没见过,村里这点?芝麻粒大小的事在他心里压根激不起波澜。
“你爹说的是,不管我们家跟江家有什么矛盾,但?是大队长干这事不管初衷是什么,总归受益的大家,所以不管村里人怎么说,你们都不要放在心上。”孟奶奶放下?碗筷,认真嘱咐所有人。
“知道了,奶奶/娘。”
孟奶奶平时很少管村里的事,但?是她?仍然是家里的大家长,说话做事方面,他们还要跟她?老人家学习很多。
孟母:“娘,你放心吧,咱家什么时候在意过外人的看法。”
董含韵:“对啊,奶奶,您放心吧。”
孟奶奶脸色缓和下?来,都是她?和长河的孩子,她?相信他们的为人。
孟晚秋也跟着点?头。
而?孟延春则是跟裴行之讨论?起了收割机,“诶,行之你有没有见过收割机啊,我以前路过农场的时候,远远见过一眼,啧啧,那可是个大家伙,比拖拉机还大。”
裴行之笑?,他不止见过,还亲自上手修过呢。
没想到江家的大儿子竟然在农场工作,不知道上次找他修收割机的谁是不是江文。
不过,裴行之暗自摇头,能拿出那么多钱,应该不是江文。
哪怕不是,那两人肯定也互相认识。
此时,农场。
姚场长一家也正在吃完饭。
姚母不停地往儿子姚进碗里夹肉,嘴里不停地念着瘦了瘦了。
姚场长嘴角一抽,瞅了一眼越来越圆润的姚进,嘭地一声放下?碗筷,“别?给他吃了,都快成猪了,还吃那么多,到时候更难找对象。”
一听这话,姚母不乐意了,“什么猪啊,他是猪你是什么,我是什么,你这是拐着弯骂我呢?”
姚进默默低头,不敢啃声。
姚场长连忙解释:“胡说,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我是想说——”
姚母直接打?断他的话,拍桌子站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姚场长,“哼,我还不知道你,工作上受气了呗,往我们母子俩身上撒气,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
“这是家里,我和儿子不是你的下?属,不要在我们面前摆你的领导架子,不吃这一套……”
姚进吃完最后一口饭,立马起身离开,“爸妈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诶,大晚上的,你去哪里?”
不理?后面姚母的话,姚进带上门就溜了出去。
这时候没什么娱乐场所,天黑就没什么可玩的东西,姚进这群公子哥们哪里闲的下?来,没有条件就创造条件。
秋末时节,天气渐渐转凉了。
姚进拢了拢衣服,缩着脖子,手插在裤兜里,进了农场的某间职工宿舍。
“进哥。”
“进哥,你来了。”
“快点?过来,三缺一就差你了。”
几平米的房间,竟然摆了两桌麻将,三台扑克,和十来个年轻人。
姚进接过来人递来的一支烟,啪嗒一声,打?火机点?燃,深吸一口气,吐出缭绕的白烟。
“妈的,江文那家伙又给老子找事做了?”
对桌的男人打?出一张牌,“东风,咋了,那家伙又干什么了?”
姚进叼着烟蒂,“红中?,搞出什么帮扶下?属农村的计划,其实?就是给他爹做脸,帮他们村里搞秋收。”
“帮他爹就帮了,还专门开了一个会,让老子也得下?去农村去帮忙。老头子又说我了,怎么想不到这些东西,都是涨政绩的事,巴拉巴拉地说个没完。”
“七筒,算了,别?想那么多,就当帮忙去支援农村了,说不定人家还得好酒好菜的伺候你呢?”
“我烦的是这个吗,我烦的是江文那混蛋总给老子下?套,总给他当垫脚石,妈的,气不过。”姚进烦躁地弹弹烟灰。
姚进旁边坐着一个瘦猴似的男人,他是在场一个人的表弟,是个无业游民,平时很羡慕表哥能跟姚进这样的公子哥混在一起,一直想加入进来,跟着姚进混。
只不过他不是农场的员工,并不能经常见到姚进,见面了也轮不到他献殷勤,认识了姚进几个月也不过混了个脸熟,姚进连他名字都记不清楚。
男人听见这话后,眼珠子乱转了一圈。
既然进哥那么烦那个叫江文的家伙,他要不去给那个家伙制造点?麻烦,到时候对方吃了苦头,进哥肯定高?兴,到时候说不定会提拔他,把他安排进农场工作。
想到这里,男人心中?瞬间就有了一个计划。
第34章
午后, 天空一片湛蓝,广袤无垠,院子里的麻雀飞上枝头, 在树干间?跳来跳去?。树下的孟晚秋正在洗衣服, 坐在小马扎上面,用皂荚树做出的皂角涂抹在衣服上,用木棍敲打。
失踪一两月的大咪终于归家, 不知道祸害了?几家的母猫,正懒洋洋地躺在孟晚秋旁边, 打着盹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日子比人还舒坦。
孟晚秋见不惯大咪那么潇洒, 手往盆里一放,带起的水珠瞬间?向?大咪弹去?,大咪抖了?抖胡子, 睁开了?碧绿的猫瞳,看了?一眼?孟晚秋,起身伸了?个?懒腰, 跑到一边舔毛去了。
孟晚秋勾唇,低头继续洗衣服。家里人都去了?地里上工, 连孟奶奶都带着孟壮壮去?捡麦穗,昨天正式开始秋收, 清河村开始忙碌起来。她因为是记分员,除了?早晚上下工的时候, 其他时间?不用去?地里。
但是她也没有闲着, 家里早晚饭, 各种家务活都落到了?孟晚秋身上。
“小晚你在家吗?”
孙雅婷提着水果罐头,来到了?孟家。
她是来感谢孟晚秋的, 前几天她腿受伤,那几天都是孟晚秋特意来给她上药。同时,因为来时第一天孙雅婷没有住进知青院,不知道第一晚白婷就老知青发?生了?矛盾。
知青院就六间?房,之前张秀清、丁恒、杨雪、皮景轩、裴行之各一间?,还剩下一间?。后面裴行之搬出去?,就空出两间?房,知青院一开始的队长是孙哥,后来孙哥结婚后就准备让给裴行之,但是裴行之不感兴趣,就落到了?张秀清身上。
因为当晚人员没齐,人到的时间?又晚,张秀清安排白婷跟吴敏暂时住一起住一间?,张东升住一间?,等第二天再抽签分配住处。
而白婷完全?不理会张秀清,自顾自地搬进了?空余的一间?房,而吴敏也顺势搬进另一间?。剩下的张东升就没了?地方住,还是后面皮景轩退了?一步,让张东升跟他一起住。
白婷的目中无人,理所当然惹怒了?张秀清,当场就给白婷做起了?思想教育,批判她这种毫无集体的有毒思想。白婷也不是好?惹的,当场就跟张秀清干了?起来。
那晚过后,男知青不插手女人之间?的矛盾,知青院就产生了?以张秀清和杨雪老知青与白婷跟吴敏新?知青之间?的矛盾,甚至牵连了?第二天去?知青院的孙雅婷,张秀清根本?不管孙雅婷,白婷跟吴敏不愿意让出房间?。
没办法,孙雅婷只好?找到了?孟支书。
孟爱国压根不想管知青院这些?事情,直接就问孙雅婷要不要住到村民家里,他帮她安排。
如今知青院这个?氛围,孙雅婷当然不想凑进去?,自然就答应了?下来。后来孟爱国跟孟晚秋的帮助下,孙雅婷住进了?付奶奶家里。
“哎,在呢。”孟晚秋见到来人,站起来在围裙上擦擦手,将孙雅婷迎了?进来。
“来就来了?,带什么东西。”孟晚秋叫孙雅婷把罐头收回去?。
孙雅婷笑,“你可千万收下,不然后面的话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孟晚秋从屋里拿出两个?凳子叫孙雅婷坐下,又进屋去?泡了?茶,“来,喝茶,是在山里采摘的野茶叶,我自己炒的,味道还可以。”
“哎呀哎呀,快别忙活了?,你快坐下,不用那么客气?的。”孙雅婷拦住还想进屋的孟晚秋,将人拉到凳子上坐下。
孟晚秋笑了?笑,这个?孙雅婷倒不像她见过的城里姑娘,很懂人情世故,做人做事都很妥当。
短短几天,村里人都知道村里来了?个?女知青,长得漂亮还特别会做人。特别是经过白婷等人作对比后,这俩天竟然有人去?了?付奶奶家里,想给孙雅婷说媒。
“你怎么有空来找我了??”孟晚秋抿了?一口茶,好?奇地问。
孙雅婷手捧着杯子,闻着悠然飘起的茶香,“这几天安顿下来,准备给家里寄封信,刚好?村里的牛车要去?公社,我就搭上了?顺风车。想着这些?天,你跟孟支书帮我那么多,就像买点东西来谢谢你。顺便找你要点上次那个?药膏?”
知青的活都是大队长分配,很多时候都是一块儿干,托白婷的福,张秀清一点都不愿意教她们,男知青们到是愿意,但是孙雅婷不麻烦别人。
结果就是,磨得满手水泡。
清河村没有卫生所,孙雅婷也不愿意这点伤去?镇上的卫生院,又不想耽搁明天上工,想到孟晚秋之前给她涂得药膏,就准备找她要一点。
“这样啊,小事一桩,以后哪里磕着碰着了?,尽管来找我。”孟晚秋起身进屋去?拿药膏,“但是也就小伤小病哈,大病还是要去?卫生院处理的。”
说完,孟晚秋还不好?意思的摸摸脸。
她懂寻常的脉相,也懂简单的病症药方。其他都是些?害人保命另有用处的毒药,现在孟晚秋基本?上用不到。
孙雅婷看着孟晚秋捂脸害羞的样子,忍不住勾唇一笑,真是一个?简单纯粹、善良美好?的女孩子。
笑起来的时候像一团软绵绵的棉花糖,又甜又软,两个?浅浅酒窝,让人心痒痒,很想戳一下。
忽然,孙雅婷好?像明白裴行之为什么喜欢上她了?。
“谢谢你小晚,下午还要上工,我就先?走了?。”孙雅婷喝完茶,起身跟孟晚秋告别。
孟晚秋:“下午还要去?吗?不是说大队长去?借收割机了?吗?”都借来机器了?,怎么还那么忙。
闻言,孙雅婷苦笑,“收割机只能用来收咱们村的麦子、大豆,其他玉米、高粱什么的还是得人工。”这事孙雅婷也是今早才知道。
当时白婷一听她们不能歇下,每天还要继续干活,气?得把锄头扔了?扭头就走。但是锄头也是村里公共财产,每天进进出出都需要保管员检查,大家都累都烦,没人惯着白婷,连吴敏也不愿意管她。
最后白婷还是自己灰溜溜收回了?锄头,村里的保管员是黑脸大爷,每把农具都记得清清楚楚,一旦谁没有按时归还,不仅要扣工分,还要去?村里的公共厕所出粪。
这样的规矩,把白婷这样的作精治得服服帖帖。
孟晚秋拗不过孙雅婷,收下了?她的罐头,不过她还是回送了?自己做的糖炒栗子。
山上捡的野生板栗,孟母珍藏的甘蔗红糖,裴行之专门去?河边捡的鹅卵石,洗的干干净净,再加上孟晚秋的手艺。
啧啧,这糖炒栗子的味道,可想而知,相当美味。
送走了?孙雅婷,孟晚秋继续洗衣服。
而离开的孙雅婷,在回付奶奶家的半道上,正恰好?碰上了?回家的裴行之。
说来也是奇怪,除了?来的第一天,孙雅婷竟然一次也没碰上裴行之,她想找对方聊一聊也没有机会。
裴行之也注意到了?这个?新?来的女知青,淡淡一瞟,就挪开了?视线。
孙雅婷留意到裴行之的反应,心中还是难免失望。
裴行之真的一点也不记得她,哪怕知道她是新?来的知青,也没有跟她说话的打算,完完全?全?把她当成了?一个?陌生人。
“裴知青!”
就当两人擦肩而过的那一刻,孙雅婷忽然叫住了?裴行之。
裴行之动作顿住,侧目看了?孙雅婷一眼?,语气?清冷简短,“有事吗?”
孙雅婷转身,笑道:“你好?,我是新?来的知青,叫孙雅婷,也是首都人。”
裴行之语气?不变,“哦,所以?”
孙雅婷嘴角一抿,笑意消失,“我听孟支书家小晚说,你也是首都人,所以想跟你认识一下,毕竟是老乡,以后也有个?照应——”
“不用。”
孙雅婷话没说完,裴行之直接冷脸拒绝,“我不照顾其他女人。”
孙雅婷:……
不知道怎么的,孙雅婷觉得裴行之这个?样子,莫名的很欠揍。
“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说完,裴行之就打算离开。
“等等,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背后孙雅婷突然出声,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裴行之转身,仔细打量了?孙雅婷一眼?。
孙雅婷不吭声,手不自觉不自觉握紧,期待地看着裴行之。
“不认识。”
孙雅婷捂脸,终于放弃让裴行之认出她的想法,看来他直的不在意她。
“我你不认识,你总认识孙瀚海和李丽萍吧?”这正是孙雅婷的父母。
裴行之眼?神闪了?闪,再看了?看孙雅婷的长相,渐渐跟记忆里那对夫妻对上,顿时明白了?孙雅婷的是谁。
“原来你是李阿姨的女儿。”裴行之恍然大悟。
孙雅婷翻了?个?白眼?,心情已经毫无波动,只剩下无语。
“是我,你不是被你母亲接走了?吗?怎么下乡了??”孙雅婷问出她的疑问。
裴行之面色冷了?下来,“不管你的事。”
孙雅婷心跳慢了?半拍,见对方瞬间?冷下的态度,心里大概猜到裴行之被接走后,恐怕过得并不好?。
抿了?抿唇,识趣地不再继续这话题,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你知道裴叔叔的下落吗?”
听到‘裴叔叔’这三个?字,裴行之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多久,多久年?没听到这个?称呼了?。
“他,他还活着?”裴行之的声音轻如蚊蚁。
“裴叔叔还活着,我下乡前不久,我父亲托关系打听到了?裴叔叔的下落。”孙雅婷说着,四周巡视了?一眼?,上前一步凑到裴行之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裴行之眉头拧紧,听清楚后就往后退了?一步,“注意分寸,我是结了?婚的人。”
孙雅婷气?得咬牙,“行,我记住了?。”下次再靠近裴行之,她就是狗。
最主要的事情说完,孙雅婷也没了?跟裴行之继续叙旧的打算。就这么一会儿的相处,已经打破了?孙雅婷对裴行之曾经的滤镜。
孙雅婷离开后,裴行之再原地待了?一会儿,也转身离开了?。
“哐当——”
江武从墙后出来,嘴里发?出啧啧地声音,看着裴行之的背影,环胸哼笑,“裴行之啊裴行之,这回让我抓住你的把柄了?吧。”
孤男寡女,一个?已婚,一个?未婚,鬼鬼祟祟地聚在一起,还凑在一起说悄悄话。
江武挑眉,觉得裴行之肯定跟这个?新?来的女知青在私底下勾搭。
胆子够大啊,在丈母娘家门口就敢跟其他女人凑那么近,哼,看他怎么拿捏裴行之。
吹了?一声口哨,江武向?家里走去?,今天大哥江文要回来,他娘准备了?好?多肉菜,早点回家吃饭,明天就是他们江家出风头的日子。
晚上,孟家人正在吃饭,突然急促地敲门声响起,伴随着刘成根的焦急喊声。
“老孟,老孟快出来,出大事了??”
孟爱国与孟延春对视一眼?,同时放下碗筷,“我先?出去?一趟,你们先?吃。”
孟延春:“爹,我跟你一起。”
裴行之站起来,“爸,我们一起去?吧,有个?照应。”
孟爱国点头,都是成了?家的男人,也该学着担事,没有拒绝裴行之。
孟晚秋心神一跳,起身:“爹,我也要”去?。
“你闭嘴。”
“小晚坐下。”
“不行。”
不知道几重奏,孟晚秋刚开口就被家里人一齐反对,她也被裴行之按回座位上,“乖,在家里等我们。”
孟晚秋蹙眉,不赞同地看着裴行之,他明明知道她的实力。
裴行之摇摇头,跟上了?孟爱国。
孟晚秋一边嘴巴气?得鼓起,瞪着裴行之的背影。
“好?了?小晚,不要去?给行之他们添麻烦。”大家长孟奶奶发?话,孟晚秋只好?回到座位上。
“发?生了?什么事?”孟爱国问刘成根。
刘成根气?喘吁吁,“还不是江河往农场借收割机那事,今天下午江河的大儿子江文不是把农场的收割机开到村口停着嘛,然后就回家吃饭去?了?,江武说想学怎么开收割机,江文就带他过去?了?,结果发?现有人鬼鬼祟祟地收割机上弄什么。”
江武当时就是一声呵斥,对方听到有人来,直接用石头砸了?操作台,然后人就跑到了?,江文连忙叫江武追人,自己跑去?查看收割机的情况。
发?现操作台上面的操作杆直接断了?,江文又试着用启动收割机,而收割机完全?没有反应。
江武人高马大的,差点没追上干坏事的那个?家伙。只不过那人对附近的路不熟,还是被江武逮到,江武把人带了?回来,才发?现这人竟然是个?哑巴。
什么都问不出来,收割机被弄坏是大事,江文心急如焚,江河才通知了?孟爱国等人。
“这可怎么办啊?收割机刚到我们村就被人弄坏,不会让咱们赔吧?”刘成根苦着脸问江文。
江文面色铁青,坐在江家门口的凳子上,一声不吭。
江河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平时不怎么抽烟的他,此时闷声一口接一口抽着旱烟。
孟爱国叹了?一口气?,看向?江文,“江文,你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啊。”
江文抬头,眼?里全?是阴霾,仔细想了?想,“没有。”看不惯他的只有姚进,但是他清楚对方为人,对方把收割机看得很重要,不可能做出这种下作的事。
孟爱国眉心紧蹙,扭头看向?跟哑巴说话的裴行之,“问出来什么了?吗?”
裴行之小时候学过一阵子手语,能进行简单的对话,就顺势应下与哑巴沟通的任务。
听到孟爱国的话,裴行之摇摇头,“他什么也不肯说。”
孟爱国走到哑巴面前,打量了?一下他,简陋的草鞋破了?,露出一直漆黑的脚趾,指甲缝全?是污垢。
衣衫褴褛,补丁连着补丁,裤腿短了?一截,露出了?枯瘦的小腿,身上也瘦骨嶙峋的,如果不是那张脸还算干净,他还以为是对方是个?乞丐。
哑巴的脚跟手都被绑了?起来,缩在院子的一角,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了?孟爱国一眼?,又垂了?下去?,整个?人一动不动,连胸膛的起伏都很轻微。
经过以往的经验,孟爱国不难猜出对方定是受了?他人的指使。
按理说,发?生这样的事情,孟爱国应该马上报警才对,可是看到这样的罪魁祸首,他实在于心不忍。
他不怕坏人穷凶极恶,就怕坏人是个?苦命人。
旁边的江武死死地盯着哑巴,突然走过来狠狠踢了?他一脚,哑巴闷哼一声,把头埋进膝盖里。
“江武,住手!”
“江武!”
孟延春上前拦住江武,孟爱国厉声呵斥。
“你打他干什么,他又不会说话?”刘成根无奈摊手。
江河跟江文在冷眼?旁观,如果打死哑巴能让收割机复原的话,相信两人会毫不犹豫的动手。
只是打人并没有用。
“放开我。”江武挣脱孟延春的束缚,面目狰狞:“哑巴,说不定是装的?我把他打个?半死,看他说不说?”
见江武说不动,孟爱国转头冷眼?看向?江河。
江河抖了?抖烟灰,“行了?,小武,别打了?。”现在还要孟爱国帮忙想办法,暂时听他的。
听到江河发?话,江武才愤愤不平地停下来。
孟爱国揉揉胀痛的眉心,继续问江文:“江文,你们农场有修理收割机的师傅吗?修理的费用我们村自己负责?”
江文眉毛拧紧,“没有,修理师在别的省市,传消息过去?,往返一次起码得一个?月。可一个?星期后,我就必须把收割机带走,时间?不够。”
“不行,不能告诉农场。”江河突然说道。
江文好?不容易借来收割机,结果却?在他手上坏掉了?,虽然不是江文的主要责任,但是回去?之后肯定免不了?受到处罚,江河把大儿子的前途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怎么可能让江文被这事牵连。
江文脸色更阴沉了?,显然,他也想到了?这个?。
刘成根烦躁地挠挠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到底该怎么办?我看,咱们还是报警吧,叫警察来处理,不能什么结果都让我们村承担吧。”
听见报警,角落里的哑巴动了?动,又瞬间?安静下来。
裴行之注意到这一幕,想到刚才看到收割机的情况,心里隐隐冒出一个?想法。
孟爱国也很无奈,瞅了?一眼?哑巴,走到对方面前,蹲了?下去?,“孩子,我不知道你是受到了?谁的指使,但是这件事情很严重,你惹了?很大的麻烦。如果你能带我找到真凶,我可以帮你争取到宽大处理,如果你什么都不说,我们只能把你送到警察局,让警察来处理了?。”
哑巴抬眼?望着孟爱国,又低下了?头,还是不肯配合。
江武看得火冒三丈,撸起袖子就想收拾他,“你个?杂碎,好?话赖话不听是吧,看老子今天不收拾你——”
哑巴下意识抱紧了?身体,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我应该能修好?。”
听见裴行之这话, 所有人顿时安静下来,瞪大眼睛朝他看去?。
明亮的月光下,树影斑驳婆娑, 挺拔欣长的身形被光拉的很长, 清冷的嗓音如同夜晚的风,让人焦灼烦躁的心情顿时清明起来?。
半响后,江文嗤笑一声。
扭头看向孟爱国, “孟叔,你这女?婿, ”语气停了?半刻,又?看向裴行之, “是不是喝多?了?,说话经过脑子,这可是今年才生产出来的新型收割机。”
言下之意, 你个普普通通种?地的知青怎么可能会,简直不知所谓。
江文没有多?说,只是那轻蔑的语气, 让人忍不住皱眉。
孟爱国看了?裴行之一眼,没有说话。
“噗, 哈哈哈,我说裴行之你今天是喝多?了?吧, 口气那么大,你要是能修好, 我还能把那东西?吃了?呢?”
江武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还在不停地奚落裴行之。
江河脸色很差, 指着裴行之说,“老孟你管管你家女?婿,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情在这里开?玩笑。”
刘成?根连忙出来?打和气,“哎呀,行之也是想帮忙,这才说错话了?,老江你别生气嘛?”说完看向裴行之,“行之,赶快跟大队长道歉!”
那么多?人不相信他,裴行之却眼睛都没眨一下,心中没有感到一点失望,说之前他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
不过,既然这样,那江家人就自己想办法吧,裴行之无?所谓地想,反正最后也牵连不到他们家身上。
思及此处,裴行之语气淡淡,“不好意思了?江队长,是我思虑不周。”
不过,看到裴行之平淡的态度,江文却有些犹豫了?,这小子,难不成?真的会修收割机?
“时间不早了?,既然找不到处理办法,明天就报警吧?”孟爱国突然站出来?,看了?看角落里的哑巴,对江武警告道:“不准再打他,你没有动用私刑的权利,有什么事明天交给警察处理,要是让我看见对方身上再添新伤,那我就要收拾你了?。”
江武恨恨地咬牙,不情不愿地点头,“知道了?。”
“大春,行之我们回家——”
“等等,老孟!”
江河连忙叫住孟爱国,“事情还没解决呢,你怎么就走了??”
孟爱国蹙眉,“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还能怎么处理?明天交给警察吧,怎么也得把幕后黑手抓到。放心,后面如果要出收割机的修理费用,我们村子会承担的。”
说完,不再管江河,走出了?江家。
刘成?根叹了?一口气,下意识摸摸烟袋,没摸到,之前着急出门落在家里了?。
“老江啊,我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我也先回了?。”
一会儿后,院子里只剩下江家的人,江河气得一脚踢开?孟爱国坐过的凳子,“都是些废物,一点忙都帮不上。”
而江文脸色越来?越阴沉,眼底的郁气快凝成?实?质,江武安慰儿子,“小文你别担心,爹去?找你大伯,他认识的人多?,肯定有人能修好。”
“是啊大哥,你别着急,大伯肯定有办法的。”江武拍拍江文的肩膀。
江文一点也没被安慰到,冷着脸转身进了?房间,啪嗒一声关上了?门。
江河叹气,知道这是大儿子怪上了?他们,他也很后悔,如果不争这口气该多?好,那么现在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