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卷了整个修仙界[穿书]—— by嬴汐
嬴汐  发于:2023年11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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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修天性放荡不羁,难以管束,再加上城主旧部没有?肃清,当时的魔城一如修仙界那般混乱无序。为管理魔城,玄蝎闭城不出,几年来鲜少在众人面?前露面?。
唯一露面?的几次,是跑到雪山上空找风临深打架。
——芈渡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这东西是跑过来打架解压来了。
作为原著出名的反派角色,玄蝎性子恶劣浪荡,跟风临深向来是对头。
两人相见必然动手?,从天上打到地上,每次动手?都?能?扫平一片雪山。
最?狠的一次,还是芈渡从蓬莱宗跑出来加入混战,这才?把两人拉开。
当时的芈渡一边在天上抓人就揍,一边高声大喊:“不要打了!你们这么?打是打不死人的!”
给剑境全宗门?带来了一点小小的蓬莱宗震撼。
当然,这也是芈渡能?大摇大摆走进剑尊殿而未被阻拦的原因。
见风临深眼?中?似有?跃跃欲试的战意,芈渡深深叹了口气,劝说道:“你们这又是何苦呢?你和玄蝎都?是苦命的人,压力大可以理解,但解压方式也有?很多,没必要选择你一剑我一剑削雪山顶吧。”
风临深冷笑一声,刚想说她站着说话?不腰疼,就听见芈渡又补充道:“下把打架叫我一个,我给你们当裁判。”
剑尊:“......”
剑尊立时阴沉了脸:“......走。你现?在拿了雪莲就给我滚出剑境。”
芈渡犯了个贱很开心,站起来边往后退边笑道:“急什么?,不就是三百年前打架没打过我吗?你看你怎么?那么?小心眼?,记我仇记了那么?多年——哎哎哎,你拔剑干什么??”
风临深脸色冰寒得像铁,仔细看去似乎还有?几丝羞恼的绯色。
他手?中?提着那柄冰冷透明的长剑,剑刃却未出鞘,显然并无真要与芈渡争斗的意思。
然而,就当芈渡闹够了,转身打算离开这座冰冷殿宇时,风临深忽然扬声又叫住了她。
“镇魔。”
芈渡回头嘲笑道:“怎么??这时候突然发?现?自己舍不得我?”
风临深没有?搭她的腔。
剑尊的声音极冷极漠然,似藏着雪山万年不化的寒冰,又带着近乎挑衅的意味:“那个弟子,你打算什么?时候让给我。”
芈渡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说的是柳成霜。
风临深竟然还没忘记柳成霜。
该说什么??不愧是对女主一往情深、后期恨不得给恋人掏心掏肺的狗血文男主吗?
她也慢慢敛下了笑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你是认真的?你真想要挖我墙角?”
风临深往前一步,语气丝毫不让:“一个才?华尚可的弟子而已,镇魔尊者怎么?宝贝得像眼?珠子?可是有?秘密瞒着世人?”
芈渡摇摇头,声音清晰,落到地上带着坚硬的回声:“我说了,蓬莱宗的弟子不是商品,我不会用任何一个弟子来跟你做交易——”
“但,如果她自己想来,”她忽地话?锋一转,“我就亲自把她送到你门?下,做你的亲传弟子,如何?”
芈渡走之前,把话?已经跟柳成霜说得很清楚了。
若是她执意要走,那便是已然有?了二心。
蓬莱宗容不得二心之人。
只于柳成霜进入剑境后会如何,那就不是芈渡该管的事情了。
风临深闻言挑起眉毛,显然对这场如同比赛般的赌局很感兴趣:“一言为定。不过,我不相信你的说辞。等我前赴蓬莱宗时,会亲自向她要一个答案。”
芈渡转身大步流星走向门?口,头也不回:“随你便。”
这句“随你便”在空荡荡的大厅抛过来丢过去,伴随着芈渡离开雪白殿宇的背影一并,慢慢被门?外雪山凛冽的寒风吹散了。就好像这座剑尊殿内的人气儿,也彻底消失在风里。
风临深没有?动弹,腰背依旧挺直如雪中?青松。
只是他紧紧盯着眼?前那杯凉了的茶水,眼?神发?散,似在怔愣。
很久很久之前,也曾在这里,他师尊摸着他的头对他笑。
他的师尊说:“临深啊,你与此方世界的天命之子有?缘,很重的缘。”
“所以,今后如果有?哪位女子让你感觉有?缘,就一定要带她回宗门?。”
“那就是此方世界的气运之子。”
可是,气运之子掌荣华繁盛,也会为这个世界带来灾难与波动。
他师尊没来得及告诉他,怎么?处理气运之子的灾难。
因为,再后来,他师尊与其他大能?共同陨落于蛊城,死相惨烈。剩下的弟子前去收尸时,不得不把他师尊烧焦的尸体一块一块捡起来,拼装好,才?能?入殓。
那一天,风临深看见了芈渡。
那时的黑发?少女还没有?现?在那么?意气风发?,她抱着一柄血淋淋的断剑失魂落魄,浑身脏兮兮血呼呼,漆黑的眸子里竟然没有?半点光芒,全无昔日璀璨漂亮的样?子。
蓬莱宗大名鼎鼎的惜伤君,最?疼爱芈渡的人,是那场战役中?死得最?惨的。
惜伤君生前是个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在修仙界内威望极高,人人爱戴。
就是这样?的人,最?后连尸体都?没有?,无法入殓。
葬在蓬莱宗的,只有?一柄被鲜血锈蚀的断剑。
哦,对,他忘记说了。
那一天,也是风临深第?一次见到蓬莱宗大师兄。
谢授衣容貌苍白俊秀,彼时正轻拍着芈渡的肩膀,小声劝慰着她什么?。
可给风临深留下深刻印象的,不只是谢授衣的容貌之俊秀。
而是对方看过来的眼?神。
那是一种他说不上来的、能?让人下意识躲避的,威严的眼?神。
就是那一个眼?神,让风临深始终相信,修仙界著名病号谢授衣,绝对不是什么?善茬。
入夜时分,苏沉烟终于批改完了宗门?内的历代卷宗。
他本是惜伤君门?下最?爱玩好闹、叛逆难管的一个,如今却成了蓬莱宗内人人畏惧手?握大权的审慎长老,主掌惩罚与审问。想必就算惜伤君亲自在此,也会为其巨大的变化感到惊叹。
想到把自己从垃圾堆里捡回来、最?后却死无葬身之地的惜伤君,苏沉烟冷笑一声丢了毛笔,紫色眼?眸里却是浓得化不开的悲伤与愧疚。
他抬起眼?帘,看向窗外夜幕下黑暗而连绵的群山。
审慎峰地理位置有?些偏僻,再加上此刻又是深夜,外面?静悄悄的宛如死地。
偶尔有?几声虫鸣,声音也不大。
苏沉烟看了一晚上的卷宗,此时心里正烦躁得很,也没注意窗外逐渐诡异的气氛。
他伸了伸胳膊,准备熄灭烛火离开审慎司。
就是在这个时候,窗外传来了一阵悠扬的树叶笛声。
那笛声万分熟悉,打着弯随风就飘进了审慎司的窗户里,好像在勾人的猫咪。
一听这笛声,苏沉烟动作停顿,瞳孔微缩,近乎是难以置信地连跑几步冲到窗台边上,支着半身向窗外看。
他眼?睛里波光无声晃动,树叶笛声却俏皮地往上一扬,慢悠悠顺着远处飘飞过去。
那是在给他引路。
苏沉烟只思考了那么?几秒,拔腿就冲出了审慎司,跑向了笛声指引的方向。
笛声时远时近,刻意与他保持着一个不慌不忙的距离,足够苏沉烟出现?跟不上的情况。后者没想到笛声指引的路会这么?长,跑得气喘吁吁,脚步却一直没有?停下来过。
很快,他就偏离了宗门?建筑群的方向,一头扎进了广袤的大山里。
大山内鸟鸣虫嘶吱吱啾啾,苏沉烟倒是不害怕孤身一人闯入深山,双足踏着深山内湿润的泥土往里面?走。透过层层叠叠的、密密麻麻遮掩视线的大树与藤蔓,他一路追着笛子声义无反顾,终于在不知道多久后找到了笛声的所在地。
穿透密林,眼?前便豁然开朗起来。
出现?在苏沉烟眼?里的——竟然是一泓隐蔽的、湛蓝美丽的大湖。
吹哨的人,就站在湖的正中?央,手?里捏着一只已被整齐折好的树叶笛子。
玄蝎依旧穿着深色轻薄的衣衫,脖颈到锁骨处悬着猫眼?石与翡翠的长链子,灿烂夺目。
他将树叶笛横在唇边,再一次吹响。
笛声悠扬。
苏沉烟沉默地后退两步,双手?微微发?抖,连带着嘴唇都?在隐约地颤抖着。
他耳朵里仿佛有?雷声轰鸣阵阵,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听不清。

玄蝎放下笛子, 隔着?半顷大湖与苏沉烟四目相对。
半晌,他才感叹似地说:“你都长这么高了啊,弟弟。”
苏沉烟猛然?往前一步,漂亮的紫色眼睛中带了近乎于悲怆的怒火。
他森然?冷笑一声:“怎么?, 魔城暂时安定了?不然你也不会来看我, 对吧?”
玄蝎全无白日那般嬉皮笑脸的样子, 更没有因为苏沉烟挑衅的话语而愤怒。
他低声说:“你现?在依然?在怪我。”
“怪你?”苏沉烟喉头滚动,发出的笑声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我幼时?离开魔城时?遍体鳞伤, 靠捡垃圾为生, 受尽他人屈辱和白眼,甚至要靠讨好凡人活着?。如果苏惜伤没有将我捡回来, 我早就被?秃鹫啄死在荒郊野外了——这一切,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难道不是你吗?”
“玄蝎,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说着?,他骤然?收起笑容, 冷冷地说, “我恨你。”
“恨我,没关系, ”玄蝎用那双与苏沉烟极为相似的紫眼睛看着?他,半晌, 忽地笑了笑, 笑得又像自满又像自嘲, “这世上恨我的人有太多, 也不差你这一个。”
“可你是我的弟弟,玄烟, 我得把你接回魔城。”
苏沉烟脸色阴冷起来:“这句话你早在百年?前就该对我说,现?在说太晚了。我不会回去的。”
“蓬莱宗就这么?好?那些正道是怎么?看你的?”玄蝎往前一步,锋锐的眼神落在苏沉烟的脸上,语气?尖利地反问道,“你忘了自己身上流着?魔城王储的血?”
“无所谓,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苏沉烟那倔强的脾气?又上来了。他丝毫没有露怯,冷笑道,“我绝对不会跟你回魔城。对我来说,看见你的脸简直是酷刑。”
玄蝎蹙起眉,语气?里有了斥责的意?味:“小烟......!”
苏沉烟不为所动。
林间夜幕寂静,忽然?而起的风将幽绿色树冠刮得晃成一团,那泓碧波荡漾的大湖也不再平静。
湖面上阵阵涟漪荡漾开来,玄蝎立在湖上,身后就是重重叠叠黑暗的背景。
“只要你跟我走,我会弥补你的所有过往,”最?后,玄蝎垂下眼睛,语气?放得缓和了许多,“当年?将你送出魔城并非厌弃你,我也没想到你会沦落至此......很抱歉。”
苏沉烟嘴唇颤抖几下,抱臂神色却不为所动:“迟来的道歉毫无意?义,魔尊阁下,请回吧。”
玄蝎又问了一遍:“你当真?不肯同?我离开?”
他这句话语气?暗藏着?某些侵略性的意?味,身后似有黑焰滚滚浮现?,凝聚成形。
林中狂风骤起,吹得两人衣摆飘摇。黑焰熊熊而起,转瞬间铺开滚烫炽热的气?息,煮得玄蝎脚下的湖水都开始沸腾,咕嘟咕嘟冒着?不祥的气?泡,属于大能的压迫感骤然?当头压下。
“这是在蓬莱宗,你疯了!”苏沉烟修为远远不及玄蝎。他只感觉喉头好似被?人卡紧,一时?间呼吸都开始困难,不得不弯下腰艰难吸了口气?,“你随意?闯入蓬莱宗本就不合规矩......”
玄蝎漠然?地冲他露齿一笑,掌心内催生黑色烈焰:“没关系,等你回到魔城,这里的火焰自然?会熄灭——到时?,我再亲自来蓬莱宗与镇魔交涉。”
“眼下,只要能将你带回家,我什么?都不在乎。”他强调道。
苏沉烟越发感觉呼吸艰难,眼前晕眩间周遭事物仿佛融化的水墨。
长发紫眼的美人死死按着?脖子,仰着?头的样子好似即将被?溺死的飞禽。
他本就不擅长战斗一类的术法,双手徒劳在空中紧攥几下,嘴唇开始出现?缺氧性的深色。
恍惚间,他看见玄蝎跨过广阔湖面向他走来,身上黑焰缭绕,宛如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魂。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便是魔修的本性。
苏沉烟是如此,玄蝎亦是如此。
正如他亲口所说的,在把他弟弟亲手接回魔域之前,玄蝎什么?都不在乎。
就是镇魔尊者亲自前来,也拦不住今日的他。
可就在玄蝎即将走出大湖,来到窒息得近乎昏迷的苏沉烟面前时?,他周遭林间的烈风忽然?停了。
不是缓缓停息,而是时?间暂停般骤然?无声,就好像有人按下了这方空地的静音键。
纯粹寂静与静默之间,树冠停摆,湖水镜面般定在原处。
笼罩在苏沉烟头顶的那股蛮横威压,也倏忽间清风化雨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如同?岸上快要干死的鱼得到第一口水那样,惊吸了一口林间湿润空气?灌入肺内,随即剧烈地咳嗽起来。一边咳嗽,一边擦着?眼角渗出来的泪水,眼底却半点?恐惧与慌乱都没有。
“你完了,玄蝎,”苏沉烟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扶着?胸口连连喘息,甚至还有闲心幸灾乐祸一句,“你完了。”
玄蝎蹙起的眉头更深了。
他后退半步,锋利的眉眼死死盯向正前方那没有一丝光亮的树林,林内没有风声,却分明?响起了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像是踩在软绵绵的树叶上闲庭信步。
不多时?,那处黑暗里,出现?了一道熟悉的、月白色的身影。
身影欣长,月白色长衣上绣着?云雾般的暗纹,在黑暗中好似跃动着?萤火与光点?,带着?圣洁优美的气?质。
来人长发被?一根白玉簪子束起,容貌藏在阴影处看不真?切,只能看清他线条利落的下颚,与浅淡薄唇边蓄着?的那一抹笑意?。一串水头极好的碧玉珠悬在他苍白手腕上,颜色鲜明?。
“魔尊驾临,有失远迎。”
清淡如金石鸣响之音落在草地上,月白色长衣的男子立在湖光之外,轻轻地笑:“还望玄蝎阁下多多包涵。”
他似身负疾患,原本好听的声音轻飘飘的,宛如自天外传来,落不到实处。
甚至,话语中还会夹杂几丝隐晦的咳嗽声。
但男子无疑是俊美的,俊美得像传说中才会出现?的圣人,让人升不起亵渎之意?。
与男子温和有礼的态度完全相反,玄蝎一听见这道声音,眼角就狠狠抽搐了一下,面上有瞬间露出惊异的神情,周身缭绕的黑焰也立即气?势委顿了不少。
他咬着?牙,眼看着?月白衣的男子缓缓走到月光之下,将苏沉烟挡在了身后。
“谢,授,衣。”
玄蝎面部肌肉绷得紧紧,紧咬的牙关里一字字蹦出来,好像恨不得把这个名字嚼碎了咽下去。
“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另一边,苏沉烟被?男子揽到身后,连续艰难喘息几下,心有余悸似地摸着?胸口。
他心虚似地垂着?眼睛,也低声唤道:“大师兄......”
听见师弟轻声呼唤,谢授衣旁若无人地俯下身,温和地为苏沉烟拂平衣物上的褶皱,旋即笑道:“你看看你,那么?多年?了修为还是没长进,今日倒让魔尊阁下看了笑话。等改日,我叫你师姐来锻炼你,如何?”
平日里牙尖嘴利、最?善嘲讽的苏沉烟,此时?在他面前是一点?脾气?没有,说什么?应什么?。
就连手上的小动作都减少了许多,一副学生见了教导主任的模样。
谢授衣训完了师弟,这才笑容清浅地望向玄蝎,眼神平和:“不知?魔尊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蓬莱宗没能迎接远客,是我们的疏忽。若是魔尊心有不平,明?日我便让阿渡亲自去魔城赔罪。”
去魔城赔罪?
笑话,天下宗门千千万万,任谁也不敢把芈渡那混世魔王放进城里。
镇魔尊者的破坏力,堪称修仙界一绝。
谢授衣这表面礼貌客气?,实则往死里护犊子的说辞,简直把玄蝎都给气?笑了。
他呵呵森然?冷笑几声,旋即骤然?敛起笑容,沉沉道:“谢授衣,你和你师妹,没有一个好东西。”
谢授衣微笑,开口前又咳嗽了一阵。
咳嗽声在山林间荡过来荡过去,昭示着?谢授衣身体状态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虚弱。
蓬莱宗的大师兄,根骨俱毁,修不成仙,是个不折不扣的废人。
全修仙界都知?道的事情。
“魔尊谬赞,”谢授衣声音依然?浅淡温和,带着?近乎严苛残忍的不动声色,“时?候不早了,魔城那边事务繁多,魔尊若是无其他要事,自请离去即可。”
这是在赶人了。
魔尊玄蝎脸色阴沉沉如同?生锈的金属,极为难看。
他望着?躲在师兄身后好似找到主心骨的苏沉烟,沉默半晌,才勉强扯起一边嘴角,皮笑肉不笑起来:“谢授衣,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谢授衣笑意?更深,温柔的浅青色眼底却带着?冰冷如同?昆虫般的无机质光芒。
他转了转苍白手腕上颗颗分明?的碧玉珠串,含笑颔首:“悉听尊便。”
两人对峙了几秒,最?终是玄蝎先?沉不住气?。
谢授衣背景太深,太难把控,玄蝎看不透他的脾性与过去,也看不透他的笑容。
这种?人最?是棘手,他还不想招惹谢授衣。
魔尊大袖一挥,阴阳怪气?地盯了谢授衣一眼,呵呵一笑:“你们蓬莱宗倒是团结,聚起来一个两个都来阴我,不愧为修仙界正道第一宗门。”
“玄烟是我魔城的人,他体内流着?王储的血,这是不可逆转的事实。”
“我会带他回去,一定。”
一言罢,他重重嗤了一声,深色影子陡然?间翻滚起熊熊漆黑烈焰来,整泓大湖都被?那烈焰燃烧得滚烫,空气?凝滞扭曲,热浪腾升而起。
谢授衣脸色却依然?平定自若,甚至还能微笑着?向魔尊点?头告别。
就好像,就好像他从?来不会为外物干扰到自己的情绪。
永远理智,永远温和,永远包容。
却比风临深还要冷心冷情,无喜无悲。

玄蝎走?后, 林间才重新恢复往日的静谧安宁。
谢授衣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最小的师弟。
苏沉烟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头蔫脑站在大师兄面前,还没等?谢授衣发话便主动认错道:“大师兄, 我错了。”
就连他?也没想到, 早在数年前离开蓬莱宗隐居的师兄, 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还帮他?解了围。
听见师弟心虚的认错声,谢授衣不禁眉眼微挑,道:“错哪儿了?”
苏沉烟老老实实:“不该明知有诈, 还往这边来。”
谢授衣抬起胳膊, 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苏沉烟的脑袋,声音提高了些:“既然知道, 为何还犯?今日若是?我不在此, 你就真要被困在魔城了。”
苏沉烟缩头缩脑后退几步, 这才问:“师兄是?几时回来的?”
“刚到没多久, ”谢授衣淡淡地笑?,“到此便看见你被人欺负, 巧得很。”
他?上下打?量师弟一眼, 见对方衣物褶皱神态疲惫,便开口?说:“先回去歇息吧, 我们边走?边聊。”
两人这才往审慎司所在之处行去。
一边走?,苏沉烟嘴也没闲着, 带了些怂恿的意味:“师兄回来怎么不跟我们说一声。师姐可是?想你的很。”
听见“师姐”这两个字, 谢授衣唇边笑?意变得高深莫测了些。
他?没有回头, 月白长衣擦过细嫩树枝, 发出微弱的窸窸窣窣声,口?中却只反问道:“你知道我是?为什么回来的吗?”
苏沉烟摇摇头, 试探性?地问:“因为关心我们......?”
谢授衣:“......因为阿醇跟我告状了。”
苏沉烟当即浑身一激灵,全神贯注地等?着他?大师兄说下文:“二师兄告什么状了?”
谢授衣:“告你师姐的状。”
月白长衣的男子目光放远,语气依然温和可亲,脚步缓慢,就好像在跟苏沉烟说什么关心的话:“听说你师姐前脚答应阿醇不乱跑,后脚半夜骑着妖龙冲上云霄,激起蓬莱宗弟子一片动?荡,你二师兄想追还愣是?没追上,是?不是??”
苏沉烟:“......”
苏沉烟语气飘忽,似有迟疑:“这个嘛......好像是?。”
谢授衣点了点头,神态和蔼温润,丝毫看不出半点情绪波动?。
但放在苏沉烟眼里,大师兄这副样子简直比隔壁剑尊垮起个批脸还吓人。
当年大师兄罚他?半夜抄一千遍心法时,也是?这副温柔亲切、关心师弟的模样。
温柔刀最利,刀刀要人性?命。
果不其然,谢授衣轻飘飘地、温柔地笑?了笑?:“等?你师姐回来了,咱们再说。”
苏沉烟紧紧闭住嘴巴,终于?不敢说话了。
他?现在满脑子就一个想法:大师兄骂师姐,可不要牵连到他?。
死道友不死贫道,死道友不死贫道。
黑夜过去,天?光将白之际,芈渡才带着小白龙和路上捡来的南宫牧回了宗门。
她特意叫小白龙停在宗门山脚下,亲自带着南宫牧爬了蓬莱宗七千长阶。
所有弟子入门,必经?的七千长阶。
长阶绵延至山峰高处,云雾掩映时看不到尽头。
“想要入门,必须爬过这条长阶,这是?蓬莱宗自古的规矩,”芈渡抬头凝视着那蜿蜒雪白的长阶,唇边露出一点南宫牧看不懂的、怀念的笑?意,“三百年前,我也是?这么爬过来的。”
“现在,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要拜入蓬莱宗吗?”
南宫牧低头不再说话,只是?挽了挽袖口?,咬牙拖着伤势未愈的身体,迈上了第一阶台阶。
芈渡微笑?一下,紧随其后。
七千长阶也是?弟子们下山的必经?之路,人来人往过往匆匆。
大多修士都喜御剑而行,七千长阶又是?新入门弟子的试炼地点,除数十年一次的入门大典外,便再无使用之处。
而今,寂静清闲了十多年的七千长阶,再度有人攀爬,实在是?蓬莱宗的稀罕事。
更?稀罕的是?,这位新弟子竟然是?镇魔尊者亲自带上来的。
今天?天?气恰好不错,出入宗门的弟子也多。早有脚程快的飞奔到门内报信,说尊者今天?带了个黑衣服小孩来宗门,此刻正在七千长阶那边爬台阶。
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七千长阶周围就聚集起了弟子们。
南宫牧爬得艰难,没过百数阶,双腿便似灌了铅般沉痛,身上那些未痊愈的伤痕火辣辣地痛着。
他?衣服布料浅薄,开裂的伤口?渗出血来,很快就染湿了衣物。
太痛了。
他?听得见周围弟子们的窃窃私语,也感受得到那些笼罩于?他?头顶的目光,仿佛他?又回到了裸露的孩提时期,任凭那些群众围观指点,连喘息都变得艰难。
南宫牧步伐放慢了许多,悄悄回头看了一眼芈渡。
芈渡此时就在他?身后不紧不慢地走?,顺便还能跟周围弟子打?个趣开开玩笑?。
见他?回头,芈渡微微挑眉,笑?道:“还爬吗?”
听见她的问话,南宫牧咬紧牙关,鼓起全身力气,再度向着台阶尽头进发。
可七千长阶太长了,太长了。
长得爬了这么久,连终点的影子都没看见半点。
伤口?彻彻底底崩裂开,血水顺着他?手臂手肘手腕,滴滴答答蜿蜒下来,落了满地点点红色。
他?每爬一步,那红色就往上蔓延一点。
周遭弟子将其遭遇看在眼里,环绕着他?的窃窃私语声逐渐微弱了下来。
可南宫牧耳朵里只剩下心跳的轰鸣声,周围的一切他?都听不到了。
双腿迈过某阶台阶时,少年终于?体力不支,站在原地晃悠了几下,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台阶上。
台阶玉石镌刻,坚硬得很。只这么一下,他?膝盖立马也见了红。
离得近些的弟子,甚至还能听见骨头的咔擦声。
此刻,七千长阶旁边上下站满了围观的弟子。他?们微张着嘴,时而看看后边依旧云淡风轻的芈渡,时而看看以淋漓双膝支撑自己身体的南宫牧,噤若寒蝉。
这一次,终于?没人再敢说话了。
南宫牧此刻以膝盖和手掌支撑着身体,一步一步往上攀爬,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膝盖见了红,血淋淋拖了长阶一路。手掌磨破了皮,破裂的血管也开始往外渗血。
他?痛得口?中倒吸凉气,嘶嘶作响,却还是?倔强得不肯停下步伐。
又是?几百阶过去,周围终于?开始有弟子试探性?地上前求情。
“尊者......他?不能再爬了。”
“是?啊,只是?个凡人孩子,还没有引气入体......”
“七千长阶也太长了,他?本?来还有伤......”
周围人壮着胆子也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替南宫牧求情。芈渡却只抬了抬眼,一句话把他?们全顶了回去:“既然如此,你们过来替他?登阶?”
弟子们唯唯诺诺,欲言又止,最后互相?拉扯着又退了回去。
七千长阶下,血淋淋的颜色拖了一条长路。
就在此时,忽然有两位蓝衣长老飘然而至长阶旁,衣角上绣着传讯的标志。
见了长老,弟子们纷纷为其让路,那两位长老便直接走?到了芈渡眼前。
“尊者,宗主?知您回宗,邀您去宗主?殿一叙。”他?们一板一眼地传话道。
芈渡敷衍地摆了摆手,表示自己马上就过去,那两位长老这才沿着原路返回,又是?一阵弟子开道的声音。
此刻,南宫牧似乎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走?一步都得歇上半晌。
鲜血顺着他?额头一路滑向下巴,满掌湿淋淋的全是?鲜红颜色,几乎在玉石台阶表面打?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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