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张了张口,还没能发出声音,却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哎?为什么要哭呢?
连她自己也搞不懂。
慕星衍与她隔着几步距离,凝望了她一会儿,忽然大步走了过来,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将人拢进了他的怀里。
他抱得很紧,似乎想要将她揉进骨血之中。司云落就快喘不过气,听他在耳边喃喃重复着。
“对不起……对不起……”
可她听了这话,心头没有半分舒展,却好像更难过了。
慕星衍才不会随便向人道歉,他定然是犯了重错,狠狠地欺负了她,才会低声下气前来求和。
哼,她才不会随便原谅他,等她全部回忆起来,再打得他满地找牙!
但是就这样在慕星衍面前哭了,显得她很柔弱哎……不符合她以往的形象。
好丢脸……
司云落破罐子破摔,趁机将眼泪全部蹭在了他的衣襟上,才发觉自己的肩头也湿了。
慕星衍在哭……
这是可以说的吗?
司云落更加震惊了,她自幼认识慕星衍,到现在十五年,还从没见过他像今日这般失态。
他放弃了骄傲、碾碎了自尊,在她面前展示出完全真实的自我。
司云落应该嘲笑他的,可她只觉得更想流泪了,眼泪止都止不住。
等等!慕星衍在大庭广众之下抱她,这真的合适吗?
而她竟然也没有第一时间将他一把推开?
她有些不知所措,所幸片刻之后,闻既白率先扑了上来,抱着她和慕星衍放声大哭,毫无形象可言。
其余人也纷纷围了上来,此起彼伏的抽泣声中,司云落觉得自己好像也没那么丢人了。
于是她悄悄回抱住慕星衍,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感受到他颤抖的双肩渐渐平静下来。
“行了,别煽情了……关心一下老头子的死活行不行?”
声音自头顶正上方传来,众人不由自主抬头望去,发现那条巨鲲已经翻白眼了,连泡泡都吐得艰难。
看来维持大阵所需的海量灵力,即使是应天真人也难以承担。
众人慌忙散开,回到原位,慕星衍却死活不肯松开她。
司云落在他怀里挣扎了一阵,发现这家伙实在是不识时务,用了点力道推开了他,顺便一拳打在他的胸膛之上。
慕星衍轻轻痛呼一声,反而破涕为笑了,又记吃不记打地过来牵她的手。
这一次,她没再拒绝。
因为,慕星衍大概是被她打傻了,怎么会有人挨了揍还更开心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一二三四五六七……默默呢?”
司云落这才发现,出来的只有七个人,原本属于岑如默的位置上空空如也。
难道师兄没能成功脱身,依旧困在轮回之中?不应该啊。
她刚刚冒出这样的想法,岑如默却忽然出现,脚步还有些踉跄。
“师尊,弟子来迟,还望恕罪。”
是了,在她最后的记忆之中,师兄、小白同她一起,封印了最初的无极万劫大阵。
当时他们灵力消耗甚巨,依稀记得过程十分痛苦,然后……然后呢?
记忆像被突然切断,没了下文,只余一片漆黑。
头又疼起来了,像要裂开一样,这就是入阵的后遗症吗?
可司云落偷偷观察其余的人,大家都只是有些憔悴,看着精神还好,不像她这般总是头痛。
慕星衍注意到她的反常,捏了捏她的手。
“怎么了吗?”
司云落咬着泛白的下唇,却只是摇了摇头,目光恰巧与岑如默碰上,他只是温和一笑,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她与慕星衍交叠的双手。
司云落忽然想起,慕星衍便是用这只手险些扼死了她。
她忽然就有些嫌恶,狠狠地甩开了他的手,没留半分情面。
慕星衍有些讶然,却没有多说什么,默默地收回了手,紧握成拳放在身侧。
他沿着司云落的目光看过去,就发现岑如默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类似于挑衅地扯了扯嘴角。
慕星衍脸色沉下来,想起那些令人不快的过往。
并非他有意要将岑如默当作假想敌,可轮回之中的身份安排未免过于巧合。
况且他心头还压着更大的疑问:为什么突然就被老婆讨厌了?
【??作者有话说】
1.今天是被老婆莫名讨厌的疑惑龙龙
2.龙龙:所以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不被老婆讨厌?她一点都不感动哎!
3.落落:年纪大了好像记性不太好……忘记什么了?
4.抹除不太成功,还记得一部分,暂时只有龙龙坏的那些,只能寄希望于把好的慢慢想起来了,哎~
◎“别不要我”(补二更)◎
既然人已经到齐, 应天真人便恢复了人形,看上去精力不济,全然没了平日里那副满面红光、精神矍铄的样子。
他长舒口气, 挥动拂尘,那些金色符文便渐渐消隐, 尽数归于虚无。
“两年零七个月。算是打破过往记录了, 不错。”
乍然听到这样一句,司云落依然掩不住面上的惊讶。
所以在这轮回之中, 数载春秋已经倏忽而过,时间流速竟同外界完全一致。
接下来的事情便显得顺理成章, 应天真人即将闭关, 用以恢复此次消耗的灵力,短时间内不会再过问派内俗务。
众人也获得了三月休沐假期, 得以休养生息, 但过了这段时日, 落下的课业还是要补回来。
不过显然众人皆心不在此, 对于这等苛刻要求, 竟然也唯唯诺诺地敷衍应了, 三三两两地回了斋舍。
司云落没胃口用饭,便干脆推辞不去, 抱着被子在床上翻来覆去。
其实, 她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慕星衍而已。
说来也怪, 她非常肯定那些令人不快的记忆片段是真实存在于她的脑海之中。
可即使如此,她却依然生不起气来, 反而另有一种复杂情绪, 喜忧参半, 让她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要落下泪来。
现世的时节已至夏日, 微风透过半开的窗子徐徐吹进来,驱散了室内的炎热。
疲惫从四肢百骸漫上来,司云落终于抵抗不住困意,沉沉睡去时,一只白藕似的手臂还垂在外面。
不过半炷香的时间,窗棂轻微响动了一声,少年轻巧地跃了进来,落地时都没有发出声响。
室内寂静无声,唯有烛火飘摇,他行至床前一看,司云落已经睡去,只是眉心微微蹙起,看上去睡得并不安稳。
或许她是习惯了在他身边安睡,但更有可能的事实,则是她梦到了和他之间的不堪过往。
这念头一旦冒出便不可遏止,想要触碰,却又怕惊扰了她,惹她不快,只好讪讪地缩回了手。
烛光映在他脸上,忽明忽暗的,将他的轮廓衬得更加柔和。
慕星衍忽而自嘲地笑了一下。
若是在从前,他绝不会有这样畏手畏脚的时刻。
和司云落相处这件事情,就像呼吸一样自然。她的喜怒哀乐全部写在脸上,像一泓清澈见底的溪水。
可是现在,他却生了迟疑,只因他想起了一切,关于他做的那些混账事,他是怎样被毫无意义的误会和野心冲昏了头脑,硬生生将她推远。
可是除了道歉之外,他也说不出更多的话。
即使已经尽力弥补,他又有什么立场,来让司云落不厌恶他?
在见识过他那样暴烈又卑懦的一面之后,她还会接受他吗?
床上的少女睡意深深,鸦羽一般的长睫轻轻垂下,脆弱而微颤。
慕星衍踌躇着,终于大着胆子握住了那只垂落在外的手,吻了吻她的指尖,又贴在自己颊侧蹭了蹭。
“别离开我。”
可司云落对此一无所知,甚至不会知道他曾经来过。
她只是深陷于光怪陆离的梦境之中,看见回忆断断续续地在她面前重演,像在观赏一场永不会结束的戏码。
而她,是唯一的观众。
只不过……慕星衍待她也太差了吧!
可恶,信誓旦旦地说什么成婚,一入阵就立刻变卦,当众拒了和她的婚约?!
不想成婚是吧?那就永远都不要成好了!
她心有所感,不自觉地呓语起来。
慕星衍见她的唇瓣一张一合,猜想她是在说梦话,结果凑近了一听,发现她说的却是——
“这婚谁爱成谁成,反正我不成。”
慕星衍的脊背陡然一僵。
他静了半晌,又重新放低姿态,压低了声音自我纠正。
“别不要我。”
第二日晨起之后,司云落看着铜镜里脸色依然很差的人,好像被纠缠不休的鬼魂吸了精气,便决定休养几日再回凤鸣山探望爹娘。
若是被他们看见了她这副半死不活、梦魇缠身的模样,肯定又要心疼得不得了。
她不想多生事端。
早饭已经摆在饭堂桌上,长桌中央只有一盆香气浓郁的甜粥,看样子是她来得早了,其他餐食还没有做出来。
司云落闻着甜粥的香味,总算有了些食欲,自己盛了一碗出来,坐在位置上安静用饭。
甫一入口,就觉得这味道好像在哪里尝过……
她吃了小半碗,还没能回忆起来,眼角余光却瞥见卜随云袅袅婷婷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两个姑娘四目相对,皆是一愣。
卜随云:“师妹起得这么早?这才刚过寅时,不像你的风格啊?”
司云落:“昨夜睡得早了,故而醒得也早些。师姐既然才来,那这早点……”
要知道以往的早饭可都是卜随云起个大早做的,没成想她也有睡晚的一日。
两人一同向厨房的方向望去,垂下的半截布帘之后,露出一角湖蓝色衣裳,上面绣着的龙纹若隐若现。
司云落忽然失了兴致,将粥碗往桌上一放,同卜随云打过招呼,便草草起身离开了。
这也太稀奇了,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慕星衍入阵之前的手艺可是不敢恭维,难得熬一次粥,粥里还全是沙子。
怎么如今倒像变了个人一般,转了性子?
不过真要评价起来,这粥的味道还挺不错,香香甜甜,是她喜欢的味道。
但一想到这是慕星衍做的,她又恹恹的提不起精神。
慕星衍听见瓷碗与桌面碰撞的脆响,才连忙掀了帘子出来,见到的却只有司云落拂袖而去的背影,以及静静立在一旁的卜随云。
卜随云也第一次看见他这副样子,金尊玉贵的小少爷围着不合身的围裙,将袖子挽了上去,露出小臂上线条流畅的肌肉,双手都沾满了面粉。
但转念一想,轮回之中蹉跎数载,发生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都不为过,何况仅仅是简单做些餐食而已。
看着慕星衍的眸子渐渐黯淡下去,她终究没有多问,只是主动上前,接过了他手中的围裙。
少年仍在失神低语:“她心情不好,我只是怕她饿坏了身体……我又做错了吗?”
说话间,他垂眸看着卜随云,面上尽是茫然无措,像是想从她这里寻求肯定。
卜随云也不会想到,慕星衍第一次正眼看她,竟会是因为病急乱投医。
世事当真无常,有人不屑一顾的,或许正是另一人穷尽一生也不可得的。
纤细的长指灵活地系好围裙,卜随云一如往常,对他微笑。
“你没有做错。如果有误会的话,就追上去解释清楚吧。”
她会停在原地,看着藏在心里的少年,义无反顾地奔向他的心上人。
不是所有的故事,都需要为人所知。
司云落回房直挺挺地躺了一个时辰,心下依然烦乱得很,便决定去藏书阁找些话本子打发时间。
毕竟在闻既白的管理之下,藏书阁也不是只有正经书可看的。
不过她几乎是以飞一般的速度逃进藏书阁的,只因她刚迈出房门,就感觉有人在跟着她。
嫌疑人的身份显而易见,甚至称得上明目张胆,始终保持在她身后十步左右的距离,还以为她发现不了。
每当她回过头时,他就装作恰好路过,实在是……明显极了。
司云落嘴角抽了抽,慕星衍这家伙没完了是吧?搞这种阴暗的尾随操作。
她越想越瘆得慌,进了藏书阁之后迅速和闻既白打了招呼,就一头钻进了最僻静的书架之中。
那上面的书几乎落满了灰,都是些厚重的旧书,司云落随意抽了一本,吹了吹表面的浮尘,自己倒是被呛得不轻,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一本似乎刚刚被翻阅过,灰尘比其他书相对少些,是一本世家名录,记载了各类血脉的起源由来。
司云落心头一跳,想起缺失的那段记忆,凰落封印了大阵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指尖翻过泛黄的书页,这种感觉非常奇妙,像是作为旁观者,审视自己的一生。
可她翻遍了凤凰血脉的族谱,也没能找到凰落的后人。
……怎会?她明明记得,圣女背负着繁衍血脉的职责。
甚至麒麟血脉的族谱之中,也没有凰落的名字。
但她明明记得,自己与渊默已经成婚,然后才前往封印无极万劫大阵。
就在她即将放弃之时,却在记载龙族的那几页,寻到了蛛丝马迹。
其上有载,上古之时,真龙一族曾短暂衰落,唯一的后裔帝衍隐入山林,为圣女凰落意外寻得。
两人情投意合,帝衍为封印大阵牺牲之后,凰落返回了山林之中,他们曾经共同生活的家。
在那里,她发现了帝衍留给她的所谓“惊喜”——一颗龙蛋。
凰落独自将蛋孵化,在怀念之中度过了漫长的余生。
她自诩这一生并无半点功绩,不愿居于圣女之位,自请从凤凰一族中除名,从此隐居不问世事。
而那条艰难来到世间的小龙,将真龙血脉延续下去,成为了慕氏一族的先祖。
据传,凰落虽然贵为圣女,却无意偷生,甚至连第一次涅槃都未做准备。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安然渡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劫数,仿佛上天将帝衍剩余的寿数,尽数回报在她的身上。
与其说是福报,更像是对她逃避献祭的一种惩罚。
司云落的头又剧烈疼痛起来,几乎拿不稳手中的古书,任其“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恍惚之中,她好像看见了,那个捧着龙蛋又哭又笑的少女……
是她自己。
【??作者有话说】
1.今天是阴暗爬行但还记得给老婆做饭的贤惠龙龙
2.and龙龙不知道老婆只是选择性记忆,老婆目前只记得前两世,和第四世的一部分,至于所有人最喜欢的第三世,完全忘啦哈哈哈(戴上墨镜)
3.昨天写二更的时候睡着了!果咩果咩!
4.今天还有
◎“不如我们重新来过”◎
在疼痛的冲击下, 司云落几乎站不稳,身形摇摇欲坠之时,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扶住。
她摇了摇头, 好让自己清醒一些,入目是岑如默关切的脸。
“没事吧?”
虽然她依稀记得, 师兄在轮回之中待她不错, 总是与她维持着兄友妹恭的关系,比起她和慕星衍总是针锋相对的关系, 可谓是好了太多。
她应当是依赖他的,但是不知为何, 她心头总有一种游离在外的疏远感, 直觉告诉她,面前的人具有一定的危险性。
毕竟是师兄妹的关系, 她不好在面上表露得太过明显, 因此只是轻轻挣开了他的手, 低声道:“没事。”
岑如默仿佛并不介意她的疏离, 从地上拾起那本名录, 掸了掸上面的灰尘。
“如果你想知道后来发生的事, 我可以告诉你。”
他语声淡淡,像是在讲述久远的回忆。
“祭白因为偷梁换柱, 泄露天机, 被天道反噬, 永生永世堕入轮回之中。”
“凰落归隐后,渊默没再成婚, 从族中挑选了一位最像她的孩子, 带在身边亲自抚养长大, 继承了麒麟家主的位置。”
岑如默将手上的书册递给她, 书页停在讲述渊默生平的那一页。
原来故事的结局,只不过是平添唏嘘。
没有一个人能够获得自己最想要的。
岑如默站在她面前,素来平和而睿智的他,竟然也无端显现出几分迷茫。
“落落,我好像……还陷在渊默的那场梦里。你能不能……”
司云落回过神来,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半步。
那是表示拒绝的下意识动作,而岑如默眼底的失望顿时展露无遗。
或许是发现自己的心思太过明显,司云落努力压下心间翻涌的浪潮,努力扯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师兄,你也知道,那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的确,在现实中,她与岑如默不过是普通的师兄妹关系,即使他偶尔会对她多加照拂,两人之间也仅限于此了。
岑如默似乎有些神伤,主动道:“我明白,如今真正与你有婚约的,是慕星衍……”
提起“婚约”二字,司云落的青筋就突突直跳,径直打断了他的话。
“口头婚约,不作数的。”
用来搪塞岑如默的理由,对她自己而言也格外适用。
难道她就能把这一切当成一场梦境么?
她实在很难从中挣脱,特别是在她发现,极其容易被慕星衍牵动心绪之后。
梦境与现实纠缠不清,让她不知该以何种态度去对待慕星衍。
岑如默听了这话,了然地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避免惹她烦心。
司云落拧了拧眉心,略有些烦躁地跟在岑如默身后走了出去,正巧撞上门外的慕星衍。
这一幕总有些似曾相识,当初她与慕星衍冷战之时,也在藏书阁与他当面撞见过一次。
那时他倒是理直气壮得很,直接来和岑如默抢人,硬生生破坏了她大好的补习时光。
可他如今站在这里,为了压抑心头的怒意,宁可让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里,也不敢强行拖过她的手。
甚至在和她面对面时,还多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小心翼翼。
心尖似有针扎般的疼痛,她冷下脸来,对慕星衍勾了勾手:“你过来。”
慕星衍对她毫无抵抗之力,乖乖跟着去了,司云落等他进了隔间的门,直截了当地把门锁上。
闻既白从岑如默身后走了过来,半开玩笑地同他说话。
“师兄还记得,上次在这里问过我什么问题吗?”
岑如默略略颔首:“当然记得,你说你从不自讨苦吃。”
“我改主意了。有些苦该吃就得吃,逃不掉,避不过的。”
闻既白的眼睛发亮,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哪怕结出苦果,我也甘之如饴。”
岑如默仍挂着惯常的微笑,看他的目光却逐渐幽深起来。
“师弟还真是……入戏。”
闻既白叹了一声,回敬道:“师兄不也是如此?”
藏书阁隔间内。
自从获得了同司云落独处的机会,慕星衍的视线就一直锁在她身上,却又总是怯怯的,是怕惹她不快。
司云落也不打算与他卖关子,开门见山地问他。
“你在八苦轮回之中,为何要如此对我?”
她一贯是这样直爽的性格,问题也让人难以招架。
慕星衍无法为自己辩解,半晌也只讷讷地回了一句:“抱歉,但那并非是我的本意……”
“对不起”之类的话,她昨日已经听够了,潦草地摆了摆手。
“慕星衍,我可以理解你的所作所为,轮回之中你失了记忆,依据身份做出选择理所应当。”
“但我也会忍不住怀疑,你是真心喜欢我么?若是真心喜欢一个人,又怎会忍心让她蒙受这样的伤害?”
慕星衍答不上来,眸中光影闪烁,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我是有错,但你不能质疑我的感情……”他倒显得可怜巴巴的,像是只落魄小狗,“你我之间也有很多很好的回忆,这些你都忘记了吗?”
司云落微皱起眉:“我可不记得和你有什么值得反复回味的美好回忆。”
但凡有一丝一毫,她也不会在这里质问他。
可看着他落寞的样子,她心里又狠狠一揪,在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放任自己拥住了他。
似乎只有在他的怀抱中,那种难以言说的情感才能短暂地找到宣泄的出口。
慕星衍先是一愣,但身体的本能已经让他习惯性地回抱住她,温热的掌心箍着她的腰,下巴轻蹭着她的发顶。
司云落急于辩解,连忙道:“我没有原谅你!我只是……只是……”
慕星衍简短地“嗯”了一声。
她“只是”了半天,绞尽脑汁也没想出合适的形容,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很奇怪……我总是很难过,按理说你待我不好,我绝不可能善罢甘休,但我总感觉,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终于抬起脸,犹疑着问他:“我……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忘记了什么?或许吧。
如果有可能的话,慕星衍真希望她把一切都忘了。哪怕不记得他的爱意与牺牲,也好过像现在这样,只剩下不堪回首的回忆。
他只是用指腹轻轻蹭过她的脸颊。
“不重要了。司云落,不如我们重新来过。”
她喃喃重复着,像诵念某种充满魔力的咒语。
“重新……来过?”
“对。”他环抱她的手又紧了紧,“我给你一个报复我的机会,用一辈子做赌注,你敢不敢?”
若在平时,司云落被他一激,早就直接答应下来。如今却犹豫起来,软绵绵地趴在他心口。
“……算了,我怕你家暴我,把合婚庚帖还我。”
一提起合婚庚帖,慕星衍就咬牙切齿起来。
“你想都别想!”
“……”
“……咳,我是说,你已经做回了自己,凭你天生神力,一拳打断我几根肋骨也不是什么难事,还怕我会对你不利吗?”
等等,打架?
自小到大,她和慕星衍之间,通常是以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决定胜负的。
司云落忽然来了兴致,率先发起了邀请。
“那你就和我打一场。若是你赢了,我便既往不咎,答应你重新来过。”
“这可是你说的,不能反悔。”
慕星衍捋起袖子,要与她击掌为誓。
司云落很配合地与他三击掌,心里有着自己的盘算。
她不仅可以借机把慕星衍揍上一顿,出口恶气,也可以趁此机会看清她的心。
若是她依然心系于他,难以放下,那这辈子大概也只能认栽了。
她幽幽叹了口气,打定主意后便要起身离开,慕星衍却还牵着她的衣袖,不肯放开。
司云落用力甩了甩,没能挣脱,只好无奈地盯着他。
“你还要怎么样?”
“你最近好像一直睡不好。”
“是又怎么样?”
“要不要我陪你过夜?你从前很喜欢抱着我睡……”
“……滚。”
【??作者有话说】
1.今天是坦诚相待忽悠老婆的龙龙
2.求得老婆原谅的方法=求婚,你小子真有一套
3.下一章就要挡剑了,我好激动
4.然后狠虐龙龙一波嘻嘻
岑如默回到房间, 一如既往落了锁,在榻上打坐调息。
天色已晚,大家都有各自的琐事要忙, 不会有人前来打扰。
只有在他独处的时刻,脑海中的那个声音才会再度响起。
“怎么还不动手?微雨凤翎就在慕星衍身上, 杀了他的话, 还可以获得护心鳞,一举两得。”
岑如默闭着眼, 习惯性地拨弄着大拇指的指节,徐徐道:“明日傍晚, 司云落和慕星衍相约后山比剑, 届时才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作为渊默的那一世并非偶然,而是岑如默的精心安排。他由此得知, 无极万劫大阵成立所需的数个前提。
入阵后, 需由灵力极强之人支撑大阵, 若是无法凑齐八种血脉, 只要牺牲司云落或慕星衍, 也可以达到一样的效果。
除此之外, 还有一个隐而不宣的秘密。
在大阵设立之初,帝衍曾替凰落赴死, 微雨凤翎依照凰落心意投于阵眼之中, 却在大阵被封印后, 和帝衍的护心鳞一同回到了凰落身边。
自那以后,微雨凤翎和护心鳞作为钥匙, 分别被保管在两族手中。
两者之间的区别在于, 微雨凤翎是凤凰血脉世代相传的宝物, 仅此一支, 可护心鳞却是每条真龙天生便会有的。
说是每条,其实也不尽然,听闻龙族的习俗,是将自身的护心鳞作为信物赠予所爱之人。
因此必须要在那两人成婚之前,趁两件秘宝都还在慕星衍身上的时候,先下手为强。
得了岑如默肯定的答复,那声音再响起来时,颇有几分洋洋自得,甚至隐有夸赞的意味。
“不愧是本座亲自挑选的宿体,到时候你杀了慕星衍,便可以将责任推到司云落身上,那小姑娘守着情郎的尸体,肯定是百口莫辩了。”
的确,比剑时不小心出了意外,也不是没有可能。若是龙族追究起来,也只会要求司云落偿命,没有人会知道,是岑如默拿走了秘宝。
杀慕星衍不算一件难事,趁其不备的话很容易做到,但他听着那“情郎”二字,却还是说不出的刺耳。
“什么情郎。”他嗤了一声,“我会出面保下司云落,她不能被龙族带走。”
那声音停了停,忽然拔高了音量。
“你最好告诉我,是因为要用她来献祭,按照计划毁去无极万劫大阵,可别说出来什么幼稚可笑的理由。”
岑如默皱了皱眉:“比如?”
“比如你和慕星衍一样,喜欢上她了。”
喜欢……吗?
他不会有这样的情感,也不配有。
于是他斩钉截铁地否认了。
“没有。开什么玩笑。”
“那是因为?”
“就像你说的那样,需要留她一命,破坏大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