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阿溪特意下了马车劝他们回去,他们怕是要一路相送二十里。
不过等阿溪他们离开漠城后,在下属的提议下,卓玛在城门口立了一块医书模样的石雕。
石雕上刻“大医精诚”四个大字,下面则用密密麻麻的小字,讲述了这一段对抗瘟疫的历史。
阿溪、姚容、陈南、赵大夫、钱大夫等人的名字,也随之载入了漠城的史册之中。
历史也许会模糊他们的名姓与容貌,但漠城百姓会永远铭记他们。
第一场雪落下时,姚容一行人回到了绝仙阁。
左护法十分高兴:“还以为你们不回来了。”
姚容道:“我们要是不回来,今年绝仙阁就太冷清了。”
阿溪从马车里钻出来:“是啊,我要赶回来陪左爷爷过年。”
左护法笑得合不拢嘴,偏偏还要摆出一副严肃的神情:“阿溪,你是不是怕我训斥你,才提前说好话哄我?”
阿溪连忙否认:“没有没有,左爷爷训斥我是为我好,我怎么会不知好歹呢。”
“你啊……”左护法看着阿溪,是既心疼又自豪,“明年好好在门派里待着,等什么时候把身体养得跟以前一样了,才能下山游历。”
阿溪点头应好。
就算左护法不说,她短时间内也不会再下山的。
过了个热热闹闹的新年,阿溪的身体总算是彻底恢复了。
阳春三月,又到了绝仙阁三年一次招收新弟子的时候。
看着那些基本不超过十岁的孩童,阿溪突发奇想,对姚容说:“娘,我也想收一两个弟子传授医术。”
姚容道:“当然没问题。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苗子。”
阿溪走下高台,绕着那些孩子转了一圈,突然站在一个小男孩面前:“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小男孩圆溜溜的眼睛十分明亮:“阿溪大夫,我是漠城人,我叫张大郎,您曾经救过我的命,您还记得吗?”
阿溪心念一动,问他来绝仙阁拜师,是想要学什么。
张大郎是个聪明的孩子,他顺着阿溪的话问:“我可以跟您学习医术吗?”
阿溪问:“你喜欢医术吗?”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想成为像您一样的人。”
阿溪笑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收你为徒。”
张大郎二话不说,直接跪下:“请师父收下我吧。”
除了张大郎外,阿溪又收了个瘦瘦小小的女生。这两个孩子就算是她的大弟子和二弟子。
有了两个徒弟后,阿溪的生活越发充实,每天除了伺弄草药、整理医书,就是教导张大郎他们。
聚贤盟最近出了些乱子,姚容这个副盟主懒得动弹,就将陈南派了过去。
陈南在聚贤盟待了整整半年。
半年后,他才得以脱身回绝仙阁。
阿溪站在门口,说的第一句话是:“饿了吗?”
陈南笑了笑,觉得这句话异常耳熟。
好像以前每一次她从外面回到绝仙阁,他都是这么问她的。
于是他学着她的回答道:“有些饿了。”
“出门的饺子进门的面,跟我来厨房,我给你煮一碗面。”
陈南心头陡然泛起一阵奇异的酸涩,他乖乖跟着阿溪到厨房,接过筷子和面条。
吃完碗里的面条后,陈南抬头。
“我有话想跟你说。”
“我有话想跟你说。”
两人的声音同时重叠在一起。
“你先说。”
“你先说。”
阿溪唇角微弯,抢着道:“那你说吧。”
陈南放下碗筷。
因为长时间赶路,他现在的模样可以说是十分狼狈,但他的语气很认真。
“阿溪,你愿意成为我的夫人,与我携手共度一生吗?”
阿溪用帕子帮他擦了擦脸上的灰,郑重回应:“我愿意。”
两人说定之后,一起去找了姚容。
姚容正在和左护法商议事情,听说他们的来意,左护法高兴道:“好啊,绝仙阁好久没有这种喜事了,你们的婚事一定要大办特办。”
姚容也笑:“是该大办特办。”
她的女儿成亲,肯定要风风光光、十里红妆。
这场喜宴确实盛大非凡,整个江湖的人都以收到请柬为荣。
直到多年后,这场喜宴的诸多细节依旧被人津津乐道。
婚后不久,阿溪就带着她的两个弟子下山游历。
偶尔陈南有空了,也会陪着阿溪出行。
随着两个弟子的年纪渐渐大了,阿溪又收了几个新弟子。
她在教导弟子上的才华,并不比她在医术上的才华少。
在收下六弟子后,阿溪突然找到姚容,说出自己谋划了很久的一个决定:“娘,我日后不打算继承绝仙阁。”
她虽是绝仙阁少阁主,但她根本不能胜任绝仙阁阁主的位置。
姚容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放心吧,我也没想过让你继承绝仙阁。”
阿溪笑了笑:“还有另一件事情。我想要自己创办一个门派。”
姚容有些诧异:“什么门派?”
阿溪一字一顿道:“神医谷。”
江湖不少门派都会传授弟子医术,但从来没有一个门派,是完全以医术作为立身之本。
“神医谷是一个门派,也是一座书院。”
“我想把手里收集到的医书都散出去,我想为这个世界多培养一些医者。”
姚容的身子下意识坐直:“你怎么会突然生出这种想法?”
阿溪道:“最早是在漠城,我每次和那些大夫进行讨论,都能收获到很多新的感悟。后来我带着几个徒弟下山,我意识到学习医术的门槛太高了。”
“医者的数量,远远少于百姓对医者的需求。”
“凭我一个人,诊治不了天下百姓的疾病。但我多教出一个学生,就能多救很多人。”
姚容抬起双手,轻轻拊掌:“既然想好了,那就去做吧,神医谷谷主。”
有了姚容的鼓励与支持,阿溪开始投入到神医谷的建设中。
在考虑了地理、环境等种种因素后,阿溪决定在旭阳派的原址上建立神医谷。
毕竟旭阳派有现成的房屋,还有现成的药田。
她还特意去了趟赵大夫和钱大夫的老家,想说服他们担任神医谷的长老。
赵大夫已年过半百,原本是想留在老家含饴弄孙、颐养天年,但最终,他被阿溪所描绘的前景打动,同意出山。
钱大夫正当壮年,自然也愿意加入神医谷。
花了足足一年时间,阿溪终于完成了前期的筹备工作,开始正式招收弟子。
神医谷招收弟子的原则是“有教无类”。
弟子之间不分高低贵贱,只看求学之心是否坚定、在学医上是否有天赋。
经过几天的筛选,神医谷一共收下三十名弟子。
这三十名弟子不会拜入任何人门下,而是进行统一授课。直到五年后,他们完成考核顺利出师。
这些弟子就如同星星之火,从神医谷洒向天下。
而阿溪依旧待在神医谷里,为这个世界培养下一批星星之火。
那个在原剧情里,临死前说出“这个世界真可怕啊”的少女,正以自己的力量改变着这个世界,重新谱写这个世界的某种规则。
(魔教妖女完/大白牙牙牙)
姚容看的那页内容却很简薄。
简薄到寥寥几段话, 就铭刻了一个朝代的终结,凝聚了一个人的生平。
这个朝代叫大烨。
这个人是大烨亡国之君,南黎。
“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个?”姚容合上书页, 用指尖抚弄着书脊, 轻声问系统。
她在上个任务结束后,给自己放了一个月假。假期结束回到时空管理局,刚坐下喝了杯茶,给自己养在休息室的几盆植株浇了水,系统就给她传送来了这本史书。
【你应该能猜到吧?】
“我只是有些奇怪。你以往都是直接发布任务, 这回居然提前给我透露了任务内容。”
【这个任务有点复杂,必须提前和宿主进行沟通。】
姚容感兴趣道:“你仔细说说。”
【这个任务的对象是南黎。南黎的生母在他出生前就断气了。】
“所以我会变成一只鬼?”就像上上个灵异世界一样。
【任务世界没有鬼怪这种存在。按照时空管理局相关条例,你不能以鬼怪的形式进入这个任务世界。】
姚容眉梢微挑:“那我该怎么完成任务?”
系统低低咳了一声,将问题重新抛回给姚容:【这就是你需要操心的事情了。】
姚容:“……”
系统显然也很心虚,弱弱道:【因为这个任务的特殊性,宿主有权拒绝这个任务。不过……我们部门是什么情况, 宿主你也是知道的……】
他们部门是个新成立的部门, 虽是近来也发掘了不少任务者,但这些任务者的表现只能说一般。
唯有姚容, 所有任务都是“完美”评级。
如果连姚容都觉得这个任务很困难,不打算接下它, 那这个任务就只能暂时搁置。
直到未来某一天, 有新的任务者能够胜任,它才有可能得到重启。
不过最大的可能, 就是被永远搁置。
这种情况在时空管理局里屡见不鲜, 优秀的任务者总是难求的。
“你心虚什么?”姚容逗够了系统, 轻笑出声,“我又没说不接这个任务。”
系统惊喜:【真的!?】
“真的。”
姚容垂眸, 又看了眼史书。
既然已经瞧见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系统不给她任何犹豫反悔的时间,立马将剧情和记忆都传送了过去——
这是一个古代世界。
原身出生在将门世家,是家中唯一的女孩子,从小就深受父兄宠爱。
后来,一道圣旨,让她成为了皇帝的妃嫔。
原身不算受宠,但看在她父兄的面子上,她一路顺顺利利晋升,在怀孕之后更是被册立为了昭妃。
原身怀孕七个月时,异族入侵边境,她爹、大哥和二哥悉数战死,弟弟下落不明。
就在原身为父兄的牺牲难过不已时,居然有消息传回来,说这场战役的失败都是因为她弟弟贪功冒进,她爹和两位兄长为了救她弟弟,急急忙忙出兵支援,这才中了敌人的计策,连带着麾下三万精锐都被敌人全歼。
皇帝大怒,收回对原身父兄的追封,还迁怒到原身身上,罚原身禁足宫中。
原身不相信父兄会做出这种事情,更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父兄死后还要背负满身骂名,不顾禁足令,硬闯出宫殿,跪在御书房外,请求皇帝彻查此案,还她父兄一个清白。
皇帝却认为她仗着怀孕无法无天,一怒之下夺去她的妃位,将她打入冷宫。
进入冷宫当晚,原身的肚子就发动了。
没有产婆,没有太医,原身生了一天一夜都没把孩子生出来。
她撑着最后一口气,将匕首递给贴身伺候的宫女,让宫女在自己咽气后,剖开自己的肚子取出孩子。
如果这个孩子能活下来,就让这个孩子好好活着。
如果这个孩子熬不过去,就让这个孩子随她一起离开人世。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这个不足月的孩子,在鬼门关里徘徊许久,居然活了下来。
可他的出生是如此不详。
皇帝在听说这件事情后,厌恶地皱了皱眉,就把这个孩子彻底忘在了脑后,甚至都不愿意给这个孩子取一个名字。
这个排行第三、没有名字的孩子,仿佛被所有人遗忘了般,在皇宫最贫瘠的角落里磕磕巴巴长大。
他没有得到过大儒启蒙,不懂得任何大道理,只是在老太监的教导下认了字。
他没有学过任何武功,甚至在长年累月的挨饿受冻中伤了身体根基。
偏偏是这样平平无奇的他,在一场宫变之后,被太傅季玉山扶上了皇位。
从此,他终于不必挨饿受冻,也有了自己的名字:南黎。
但,什么是皇帝?
从来没有人教导过他,怎么做皇帝。
更没有人告诉过他,何谓为君者的责任。
他只是一个任人摆弄的傀儡。
十六岁时,太傅季玉山迫于舆论,给了他一些权力。
他握着这些来之不易的权力,只做了三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追封他的母妃,将他母妃的坟墓迁入皇陵。
第二件事情,举国征召最出色的画师,为他绘制母妃的画像。
第三件事情,推平冷宫,在冷宫那块区域大兴土木,建造一座高三层的宫殿,取名为摘星宫。
就在摘星宫一点点建成之时,征讨太傅季玉山的起义军也一步步杀向京都。
宫成之日,大军兵临城下。
季玉山闯入宫中,欲挟天子一同逃往北边,却被天子当众拿下。
而后,天子拔剑。
一向给人懦弱无能印象的少年天子,第一次出手,就如此雷霆果决。那柄从来都只做装饰用的天子剑,第一次拔出,就挥剑斩向了把持朝政多年的权臣。
剑落血起。
这位不可一世、野心勃勃的权臣倒在所有人面前。
所有人都惊呆了。
南黎面颊染血,问那几个被制服的亲卫:“季玉山已死,你们是降,还是不降?”
亲卫不语。
南黎再挥剑。
连着斩杀三个亲卫,最后一个亲卫低头,表示自己愿效忠南黎。
南黎亲手割下季玉山的头颅,丢给那个亲卫,又对身边人下令道:“听闻起义军首领有大才,军队所过之处,对百姓秋毫无犯,颇有明主之相。”
“他一路打出的旗号是诛国贼,清君侧。你们带着季玉山的头颅去投降,然后打开城门,迎起义军入城,不要让将士们做无畏的牺牲了。”
“还有那些效忠大烨的臣子,在大烨灭亡后,也许会自尽以全气节,也许不愿一人侍奉二朝。将朕的话转述于他们:他们不必为大烨做到这等地步,这天下万民,还需要他们留着有用之身。”
身边人愕然询问:起义军入城,百姓、将士、大臣都有了安排,天子该如何自处?
南黎不答,只从怀里拿出一道早已拟好的圣旨,递了过去:“起义军进城后,若真能对城中百姓秋毫无犯,三日之后,你就将这道圣旨献给起义军首领,告诉天下人,朕乃自愿禅位。朕死以后,决不允许任何人打着朕和大烨皇室的旗号兴兵作乱。”
天子该如何自处?
天子无需自处,因为南黎的安排里,就没有给自己留任何活路。
身边人大惊失色,跪下求南黎收回成命,请他速速换上衣服逃走。
“朕这一逃,要有多少人为之失去性命?”南黎放下圣旨,丢下天子剑,脱去天子冠,除去玄黑冕服,“我若一死,该有多少纷乱都得以平息?”
他卸去所有能象征天子身份的东西,缓缓走出宫殿,独自一人穿过血与火的宫闱,登临摘星宫最高处。
这是他一手督造的高楼,也是他为自己挑选的葬身之地。
长风四起,孤月高悬,南黎用一场熊熊烈火,结束了自己短短二十年的人生,也结束了大烨长达一百五十年的统治。
怀中的史书突然凭空自燃。
火焰的温度烫得姚容下意识松开手。
史书滚落在地。
书上的文字一点点被烧掉。仿佛有一只手在抹去那些历史。
远处有风刮来,吹散已经烧成灰烬的史书。隔着散落漫天的灰烬,姚容看见了那座挂着“摘星宫”牌匾的宫殿,以及火光中的玄衣少年。
他站在摘星宫最高处,凭栏伸手,似乎是想要去触碰天上的月亮。只是月亮太遥远了,摘星宫摘不到星星,更摸不到月亮,只有孤独的月辉笼罩着他。
“登基六年,我还是没有学会怎么当一名好皇帝。”
“我能为这天下百姓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用我的死,提前结束朝代更迭。”
“也许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活下来……”
命运齿轮再次转动,时间长河飞速逆流。
当最后一抹灰烬,连同火光一并消失在姚容的视线里,那段早已定格在岁月里的历史,终于获得了一次重新改写的机会。
【叮,剧情已传送完毕,任务:拯救三皇子,改写乱世格局。】
【系统检测到大烨当前气运值为10,请宿主尽快行动。】
荒草萋萋,红墙衰败。
这座名为“长信宫”的宫殿位于皇宫西北角,是整个皇宫最冷清落败的地方。
比起长信宫这个名字,它还有另一个名字更为人所知。
那就是冷宫。
入了十月,天气渐渐转凉,墙角的野柿子树结了不少红彤彤的果子。
一个十岁出头、介于孩子与少年模样的人趴在树上。
他穿着不太合身、露出一截脚踝的灰色棉袍,一边伸长手去摘柿子,一边小声念叨:“这个给桂生,这个给鹊儿,还有这个是我的……”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够到柿子时,长信宫的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宫女走了进来,面上带着三分喜色。
“鹊儿,咳咳,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面带病容的老太监听到动静,扶着墙从屋里走出来,每一步都颤颤巍巍的。
看着鹊儿空空如也的手,老太监一愣,急声道:“我不是让你去内务府领东西吗?难道是内务府的人又克扣了殿下的物资?”
鹊儿脸上喜色淡去:“桂公公,我忘记了。”
桂生脸皮一拉,刚要发怒,就听到鹊儿理直气壮道:“桂公公,我现在已经不是长信宫的人了。掌事嬷嬷发了话,同意把我调去丽妃那儿当个洒扫宫女。”
“您也别怪我,这长信宫是什么情况,您和我都再清楚不过。”
“内务府发的那点儿东西,连三皇子一个人都养不活。我还年轻,总得为自己多谋划谋划,您愿意待在这里守着三皇子一辈子,我可不愿意。”
丢下这句话,宫女越过桂生走进殿里,很快就背着一个早就收拾好的包袱走了出来,扬长而去。
桂生气得眼前发黑,险些一口气上不来栽倒在地上,可这些年的冷宫生活,到底还是磨灭了他的气性。
他深吸几口气,强行咽下胸中的悲愤,拖着久病未愈的身体去内务府。
天气越来越冷,长信宫什么东西都缺,要是这回再领不来过冬的物资,殿下就要遭罪了。
静静趴在树上的孩子终于动了动。
他掏出那个原本要留给鹊儿的柿子,用袖子随意擦了擦表皮上的灰尘,就连皮带肉啃了起来。
“还说什么要一辈子守着我,好好照顾我长大……果然都是在骗人的……这样也好,少了一个人跟我分柿子,不用担心今年的柿子不够吃了。”
柿子皮又苦又涩,从舌头一路苦到了心底,他苦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气恼道:“今年的柿子是怎么回事,怎么一点儿都不甜!连柿子也要欺负我吗!”
冷宫幽深清寂,原本就算他喊得再大声,也不会引起任何注意,更不会得到任何回应,可这一次,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道奇异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回响。
【叮,检测到宿主条件吻合】
他微微一愣,左右张望,寻找声音来源。
【系统开始绑定】
他揉了揉耳朵,奇怪道:“明明没有人……谁在说话?”
【倒计时3,2,1……】
【系统完成绑定,开始扫描宿主数据】
【姓名:暂无
性别:男
年龄:十二岁(虚岁十三)
身份:大烨三皇子
智商:130(你是真正意义上的天才)
习武资质:85(满分100,当世少有,不过似乎身体根基有损)
明君值:0(目前你还不具备任何成为明君的条件)
技能:无(看来你是真正意义的零基础)
积分:0】
当最后一个数据落下,原本冰冷机械的系统音被一道温和含笑的女声取而代之:
[宿主你好,我是你的明君养成系统。]
“谁在那里装神弄鬼!”
三皇子惊得瞪大了双眼, 但不管他怎么寻找,都没有瞧见其他人的身影。
[宿主不用大惊小怪,你看不到我, 只能听到我的声音。]
这个所谓的明君养成系统, 自然是姚容。
在接收完记忆和剧情之后,她一直在想自己该用何种方式来完成任务。
系统给出的建议是借尸还魂,或者附在某只小动物身上,又或者利用入梦术进入三皇子的梦里。
但姚容觉得这三个方式都不适合她。
经过慎重思考,她决定将自己伪装成明君养成系统, 陪伴在三皇子身边,以发布任务的形式一点点引导三皇子。
震惊过后,三皇子反倒冷静下来了。
他觉得这个自称“系统”的……人?姑且是人吧……她说的每句话都很奇怪,让人难以理解。
也许是他今天没睡好,这才出现了幻觉。三皇子自我安慰,手脚并用爬下树。
[现在发布主线任务一:拯救即将被推入水的桂生。限时一刻钟。
任务完成获得新手礼包和100积分, 任务失败没有惩罚。]
三皇子脑子嗡地一声作响, 险些没有站稳。
“你说什么,桂生落水了!?”
三皇子急声询问, 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只有一个巨大的红色箭头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像是要指引他去寻找桂生。
三皇子不知道系统是不是在骗他, 可是他不敢赌,也赌不起。
一年前, 接生他、照顾他长大的宫女春玉, 就是在去内务府领东西的时候, 为救下受罚的小宫女鹊儿,惹了贵妃不高兴, 被活活打死。
后来鹊儿无处可去,桂生就把鹊儿带了回来。
现在留在他身边的人,只有桂生了……
三皇子拉开长信宫的大门,沿着箭头所指的方向,跌跌撞撞往外跑去。
在夕阳最后一抹余晖落下时,他终于借着湖对面长廊初初挂上的灯笼,看清了散落在湖边的棉布和木炭,以及那一片在湖里沉沉浮浮的衣角。
“桂生!”
三皇子冲到湖边,淌过冰冷的湖水,伸手去拽桂生的胳膊。
如果桂生还清醒着,这个举动也许有些冒险,但这会儿桂生已经不省人事,三皇子连拖带拽,用尽全力将桂生拖到岸上。
他累得喘不上气,却顾不上休息,扑到桂生面前,用双手摁住桂生的胸口:“桂生,桂生你快醒醒!”
桂生吐出几口水,却没有清醒的迹象,对他的叫唤毫无反应。
[宿主完成主线任务一,获得新手礼包和100积分。]
奇怪的声音再次响起。
仿佛抓住什么救命稻草般,三皇子急声道:“你一定有办法的!你一定有办法救桂生的对不对!”
[已为宿主打开新手礼包,宿主获得落水丸。
落水丸:只要落水后还剩下一口气的人,服用此丸都能活过来。]
一颗黑色丸子凭空出现在三皇子的掌心里。
[宿主,赶紧喂桂生服下落水丸吧。]
三皇子依旧没有选择,只能相信姚容。
他颤抖着手,掰开桂生的下颚,将药丸丢进桂生的嘴里。
药丸入口即溶。
下一刻,桂生的呼吸恢复沉稳,体温慢慢上升,脉搏也变得有力起来。他睁开眼睛,呆愣愣看着三皇子,难以置信道:“殿……殿下……你怎么会在这里……”
三皇子抬手,抹掉脸上的水渍与眼泪:“我……”
[宿主不能将系统的存在透露给任何人。]
三皇子下意识看向桂生。
桂生竟像是完全没听到这道声音。
三皇子改口:“我悄悄跟在你后面跑了出来。桂生,这些事情迟些再说,我先扶你回去休息。”
落水丸可以保住桂生的性命,但没办法药到病除,桂生强撑着走回宫里,勉强换了身干净衣服,就再次晕了过去,躺在床上冻得瑟瑟发抖。
三皇子关上所有窗户,又跑去隔壁房间,抱来自己的被子盖到桂生身上,桂生还是一个劲喊冷。
宫里没有木炭,只剩一些柴禾,就在三皇子思考要不要用柴禾烧火取暖时,他突然想起一事,转头跑出长信宫,摸黑再次来到湖边。
桂生领到的棉布和木炭依旧散落在周围,三皇子松了口气,还好东西都在。他蹲下身,一一拾捡回去,用那些没受潮的木炭烧了一盆炭火。
内务府分发给他的木炭,是最下等的木炭,稍微有些地位的宫人都不会用。炭火驱散寒冷的时候,也升起了浓烈到呛鼻的烟尘。
可即使是如此劣质的木炭,长信宫里也只得了那么一小袋。
三皇子将炭盆放到桂生床边,挪了挪位置,确保烟尘不会熏到桂生的眼睛,小声道:“这样应该就能暖和一些了吧。”
[一位仁慈的君王,应具备一颗怜爱之心。
为鼓励宿主再接再厉,系统奖励一次抽奖机会和10积分。
请问宿主现在是否就要抽奖?]
三皇子一怔:“……是。”
[抽奖进行中……]
[恭喜宿主获得恒温棉被2条,品质最好的银丝炭10斤。请问宿主现在是否要使用?]
三皇子再次说了声“是”。
原本烟熏火燎的炭盆突然没有了烟尘。
三皇子捡起丢在旁边的小木棍,试着戳了戳。
木炭碎开,质地光滑,很像是传说中的无烟银丝炭。
他又伸手去摸棉被。
棉被外表还是破破烂烂的,但原本冷硬、已经没有太多保暖功效的棉芯,再次恢复了柔软温暖。
三皇子看了看桂生,确定桂生睡着了,这才轻手轻脚离开房间。
[现在你可以相信我了吗。]
月色如水流淌而下,三皇子坐在冰凉的台阶上,小声问:“桂生听不到你的声音,对吗。”
[当然,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能知道我的存在,听见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