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她受伤的所有经过,都是从丁山口中得知,具体伤在哪里,许诺也不清楚。
再加上伤愈后的沈芳晴性格,口味都发生巨大的转变......
陆承感觉到坐在副驾驶的女生一路都很沉默,主动开了口。
“想什么呢?”
许诺回神,侧头看他一眼,“哦,没什么。”
“希望我妈的心理治疗能够见效,总觉得现在的我妈不是我妈,变化太大了,哈哈。”
许诺半开玩笑地说着。
前面是红灯,陆承踩下刹车,停了下来。
汽车音响里传来电台主持人温暖的声音。
“各位听众朋友,大家晚上好,您现在还在路上吗?希望接下来带给您的歌曲,能洗去您一整天的疲惫,这一首好听的歌曲送给大家,来自林宥嘉《想自由》。”
前奏音乐想起的时候,信号灯变绿,陆承踩了油门。
【每个人都缺乏什么,我们才会瞬间就不快乐】
【单纯很难,包袱很多。】
......
林宥嘉的声音,好像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过,依然如少年般清澈。
怎么会忘记这首歌呢?
那年生日璀璨的烟花和男生的青涩的歌声,在许诺记忆了存在了好多好多年,历久弥新。
这几年,许诺也看过好多场烟花,但是都没有那年的好看。
因为,那年有你。
林宥嘉的声音通过音响缓缓流淌,车厢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车子直接开进了紫竹苑小区6号楼的楼底下,陆承打开了车门锁,该各回各家了。
许诺想抓住这个机会,把对舅舅案子的新发现告诉他。
许诺没准备下车,而是从包里翻出了手机。
“我给你看样东西。”
手机上的图片显示是一张屏幕被碾压的粉碎的黑色手机。
“你看看,认得吗?”
怎么能不认得呢,那是冯勇的手机,以前天天见的。
陆承只低头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眼神,微微点了点头。
许诺不死心,把自己的手机屏幕举到他脸前,“你好好看看,放大看看。”
她右手食指和中指外扩,把图片加载到最大。她想让他看到那个“承”字。
陆承皱着眉,轻轻拨开她的手臂,把手机放回她的腿上,终于开了口。
“舅舅生前最后一通电话,确实是我打的。”
许诺兴奋地直接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头碰到车顶,发出砰的一声。
听着都疼。
“电话里都说了什么,你感觉到周围有什么异样吗?你们是正常结束通话的还是被迫挂断的,当时舅舅语气正不正常?”
许诺好像审问嫌疑人的职业病犯了,问了一大堆问题。
弄得陆承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一个。
随着许诺的问话,陆承的记忆回到了五年前的6月12号。
那天是个周末,本来冯勇是可以休息的,但是手上的案子毫无头绪,为了尽快结案,他自己又去了案发现场。
晚上7点,冯勇还没回来,白心霏在家里做好了晚饭,让陆承给冯勇打个电话,让他早点回家。
那天白心霏刚去医院取了B超结果,医生明确的告诉她,她已经怀孕两个月了。
她怀着愉悦的心情,等着冯勇回来,一起分享这个好消息。
电话接通,陆承故作神秘地跟冯勇说,舅舅,你早点回来,我和舅妈有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回来的时候顺便带一瓶香槟。
冯勇答应地好好的,说马上就回来。
可是,桌子上的饭菜热了一遍又一遍,还是不见人影。
陆承给冯勇的同事打了电话,知道了冯勇大概会去的地方,打算去找他......
讲到这里,陆承全身上下已经出了一层冷汗,牙关打颤,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
许诺发现他的异样,连忙握住了他的手,焦急地喊着,“陆承,你怎么了?你怎么抖成这样?”
陆承手忙脚乱地打开车子前面的储物盒翻找起来。
“你要找什么,我帮你。”许诺问。
“药、药,白色的、瓶子。”
许诺一下子就看见了,“几颗?”
陆承整个人虚弱地趴在方向盘上,虚汗从额头顺着鬓角流了下来,身上穿的黑色T恤也汗湿了。
许诺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了,但是看上去十分难受,她费尽地拧开药瓶,取了一粒白色药片出来。
“陆承,张嘴,把药吃下去就好了。”她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
许诺扳开陆承的头,看见他紧闭着双眼,脸色如纸般苍白。整个人还是在剧烈抖动,他现在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根本无法张嘴。
许诺捏住陆承的下巴,试图去掰开陆承的嘴。
但是他上下牙齿打颤,咬的死死的。
许诺脑袋一片空白,想不出来别的好办法,只好凑上去,吻住了他。
那一瞬间,陆承好像停止了颤抖。
作者有话说:
心疼小陆,快快好起来,呜呜。
第52章 52 、母校
车子已经熄火, 空调也灭了,狭小的密闭空间里,气温陡然升高。许诺身上也出了一层薄汗。
许诺大着胆子吻住了他, 想靠亲吻把他的嘴巴打开。
男人身上有着淡淡地烟草味和薄荷糖的味道。
许诺刚才在车子储物盒里发现了一盒薄荷糖, 应该是为了冲淡烟味的。
陆承的牙关仍然闭得紧紧的, 许诺试图撬开,几次无果。
许诺不能看着陆承继续这样下去, 真怕他下一秒会咬住自己的舌头, 有生命危险。
她身体往前凑了凑,伸手搂住他的头, 让他靠近自己,继续吻着他, 用舌尖一下一下地试探。
过了一会儿, 许诺感觉到怀里的人好像安静了下来,身体也没有刚才抖动的那么厉害, 紧闭的牙齿也打开了。
许诺把药片含在自己嘴里,渡给了他,又喝了一口水, 让他咽下去。
陆承双眼仍然紧紧地闭着,眉头拧成一条线, 许诺把座椅往后调了调, 让他躺的更舒服些。
过了大概20分钟, 应该是药效起了作用,陆承开始大口的呼吸, 要水喝。
许诺把矿泉水瓶子递给他。
男人仰头咕咚咕咚一瓶全部灌了进去。
手又伸了过来, 还要。
许诺转身看了看, 幸好后座上还有矿泉水, 爬过去取上递给他。
陆承好像恢复了意志,拧开瓶盖,打开车窗,把头伸到外面。
一瓶矿泉水全部倒在了头上。
刚刚才出了一身汗,现在就往头上浇冷水,还要不要命了?
许诺惊呼出声,“陆承,你疯了!”
陆承在窗外把头上的水滴用劲儿甩了甩,才重新坐回车里。
“刚才吓到你了吧?”
确实吓到了,如果没有药,许诺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许诺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的哭声很大,悲惨强烈。
她是除了家人外,第一个见过陆承发病的人。
陆承心疼地把许诺揽进了怀里,用手背替她抹眼泪儿。
“自从舅舅出事,我就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我不能去回忆任何关于舅舅的事,只要一想,就会病发,身体不受控制。”
原来是这样,许诺想,怪不得他一直在躲避跟他讨论冯勇的案子。
“但是,我不能因为自己的病,就不去管舅舅,我一定要回来,把凶手找出来,所以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积极接受治疗,希望有一天能够好转,把我那天看到的都能想起来,能顺利找到破案。”
“徐洁,是我的心理医生。”
“我一开始,在美国治疗,是她的导师在帮我,后来就换成了她,这也是今天我为什么去找她的原因。”
其实许诺在刚才目睹陆承发病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
她还想着,如果陆承一直不见好转,就给徐洁打电话。
陆承用劲搂了搂许诺,“别哭了,到现在为止,我所有的秘密,你都知道了。”
许诺听见他的话,心里冷笑一声,瞎说,先天性心脏病的事,我看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
许诺靠着男人坚实的胸膛,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忽然觉得一切都好不真实。
“陆承,你说,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听见他的问话,陆承笑了,坐直身子,漆黑的眸子盯着她。
“你说呢?嗯?”
许诺被他盯得有点脸热,眼神故意看向别处,“我哪知道,我问你呢。”
陆承勾唇笑了,“刚才还用嘴帮我喂药呢,这会儿又不知道了,唉,女人心,海底针呐...”
许诺被他逗笑了。
可是,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就在一起了吧,连个像样的告白都没有。
许诺又觉得有点委屈。
还是算了,陆承受的苦已经够多的了。
从小因为有先天性心脏病不知道做了几次大的手术,好不容易有个爱他的舅舅,却因公惨死,而且,冯勇到死都不知道白心霏怀孕的消息,老天爷好狠的心。
想到这里,许诺觉得自己的遭遇根本不算什么,突然好想好抱抱他。
许诺再一次拥抱了陆承,男人身体明显一怔。
暗哑的嗓音从她头顶上发传来,“怎么,刚才没亲够?”
许诺从他怀里抬头,羞愤地想要打他,没想到却被他用吻堵住了嘴。
这一次,主动权完全被男人掌握。
许诺只觉得自己心跳在迅速加速,已经达到顶峰。
男人的吻是压抑的,他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力度,一下一下吮吸着她的呼吸。慢慢地力道逐渐加重。
许诺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只好张大了嘴巴换气,正好给了对方机会,他的舌尖探进了她的口腔,像岸边饥渴的鱼,与她争抢仅存的一丝空气。
她始终睁着眼睛望着他,他的手几次覆上来,想让她乖乖闭上眼睛。
可是她并没有,她想看清楚他的样子,真真切切亲吻自己的样子。
“许诺,我喜欢你,不管是五年前,还是现在,我的心里自始至终都只有你。”
他的告白和他的吻一样克制又霸道,从交缠的唇边传来,落进许诺的心跳里。
两个人亲了又亲,吻了又吻,难舍难分,许诺实在不放心陆承,害怕他又发病,要跟着他回家,陆承坏笑着睨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吗?女朋友?”
许诺内心其实是很传统的,被他说的无地自容,气呼呼地自己上了楼。
陆承站在6号楼下面,望着她的背影,心里说,还不到时候。
第二天,许诺睡到日上三竿,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调的静音,张庆峰打了5个电话她都没接到。
醒来后,赶紧拨了回去,才知道又有命案。
许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案发现场。
这次出事的,竟然是嘉林一中。
自从高中毕业,五年了,许诺还真的没有回来过。大学期间比较忙,她假期也很少回家,毕业这一年,在警局工作,更是忙得四脚朝天,根本没时间回母校看一看。
没想到毕业后再次回来,却是因为命案。
学校正在进行扩建,西侧原来的一处荒地已经拿到建筑许可证,准备建成教学楼,施工队在打地基的时候,发现了一具尸体。
幸好现在是暑假期间,学校的学生不多,只有高三的在校,不过消息还是走漏了一些。
许诺赶到的时候,工地上拉了长长的警戒线,没有闲杂人等,只留下了学校的一个负责人和施工方的一个负责人。
张庆峰,陆承和其他同事们都在,法医正在一块一块的清理尸骨,装袋,准备带回去检测。
许诺穿过警戒带,走过去抱歉地跟张庆峰打了个招呼。
张庆峰正忙着,没顾上搭理他。
许诺吐了吐舌,没想到被站在张庆峰对面的人笑话了,“许诺,上班了还是这么爱迟到?”
许诺盯着笑话他的人,微愣了两秒,才难以置信地叫了一声,“柴老师?”
天意弄人,毕业后再次见到老柴,竟然是在这种场合。
柴宝林现在是副校长了。
他站在张庆峰身边,客气地跟他握手,“张警官,有什么需要我们学校做的,您尽管提出来。”
张庆峰:“现在还不好说,从尸体的腐烂程度来看,有些年头了,一切还得等尸检结果,现在我们大家要做的就一点,不要走漏消息,引起学生们的恐慌。”
老柴点点头,跟张庆峰交换了手机号,说随时恭候。
现场勘探结束,大家准备回警局。
陆承没有着急走,他看了看尸体的位置,就在学校西墙根底下,紧紧挨着女生宿舍。
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他走过去跟张庆峰打了个招呼,说是想先从学校档案室查起。
张庆峰同意了。
许诺回了局里,等待法医的尸检报告。
两个小时候,尸检有了初步的结果,死亡时间大约在9年前,该具尸体属于一个16岁的女生,体型偏瘦,身高大约在一米六五,全身上下没有明显的外伤伤口。
16岁的花季少女,大家的目光一致锁定在了学校的学生身上。
看来陆承去档案室查资料的想法是正确的。
许诺第一时间把尸检报告发给了陆承。
此时陆承正在学校档案室查看最近几年有些异常的学生档案,比如转学的,或者是突然休学的。
学校的档案管理员找到了2010年全部的学生档案,并且把转学和休学的都分别拿了出来。
陆承很快就锁定了一份高三的学籍表,女生叫李思琪,高三休学,休学理由是抑郁症。
而且李思琪的学籍档案上还有很重要的一个信息,她是艺考生,是学校美术小组的,指导老师是——张韵。
张韵也是许诺的指导老师。
不知道为什么,陆承总觉得就是李思琪。
他回到警局跟张庆峰做了汇报,正好技术人员已经把2010年全市的失踪人口中15到20岁的女生都找了出来,其中真的有李思琪的名字。
大家分头行动,一队人马去寻找李思琪的家人,许诺在画室试图根据挖出的头骨进行画像。
经过一天一夜的不懈努力,陆承他们终于找到了李思琪的家人。
而许诺画出来的尸体画像,跟数据库中李思琪的照片也对应了起来。
案件似乎明朗了起来,但是李思琪到底是怎么死的?
从尸检报告来看,尸体上没有利器所伤的伤口,难道是自杀吗?
自杀的话,又怎么会埋尸荒地?
这件事,跟张韵有关系吗?
许诺办公室里。
陆承把自己拍下来的李思琪的学籍表给许诺看。
许诺也是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她也是美术小组的呀?而且高三因为抑郁症休学,老张肯定对她有印象的。”
“我们要不要,去问问张韵老师?”许诺看着陆承,征求他的意见。
陆承觉得不妥,毕竟一切都是猜测,没有证据。
许诺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好像一下子没了精气神一样,趴在桌子上,念念有词。
“今天是怎么了,案子发生在嘉林一中,而且牵扯到老柴和张韵,哎,真不想通过这种方式重回母校啊。”
陆承从她的笔槽里取了一支铅笔,敲了敲她的头,“别垂头丧气的,我们把他们约出来聚聚吧,不谈工作。”
许诺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好。”
作者有话说:
关于案件部分全部都是我瞎编的,写的不专业大家都担待,本文不是刑侦破案文,是言情文啦,案子部分不会很多,感谢大家。
两人商量一致后, 由许诺给老柴和张韵打了电话。
对方一听是许诺约他们吃饭,都很乐意的答应了。
吃饭地点约在烧烤摊,自由随意。
晚上七点, 陆承和许诺先到了, 等了大约十分钟, 看见一辆黑色的帕萨特停在了路边,老柴从驾驶位出来, 副驾驶门打开, 是张韵,两个人一起来的。
几年不见, 老柴终于舍得抛弃他那辆摩托车。
老柴和张韵以前也是同学,后来又一起到一中任教, 关系不错。
许诺还记得, 老柴曾经还总是占张韵的美术课,不知道现在他是不是还在这样干?
二人走近, 两位老师的衰老程度肉眼可见。
老柴本来就头发少,现在更是没剩几根了。
张韵倒是毛发茂密,络腮胡子还留着, 头发也在脑后挽了一个疙瘩,搞艺术的就是不一样。
只是听说快50岁的人了, 还是单身一个人。
许诺看见他们走过来, 忙站起来恭敬地打招呼。
“柴老师, 张老师,好久不见。”
“得了许诺, 想叫老柴就叫吧, 我早习惯了。”老柴调侃她。
四个人都笑着入座。
张韵听说两个学生都做了警察, 满眼地自豪, “都长大了,出息了,真好啊,真好。”
“我还记得那会儿许诺跟我学画画,陆承天天去等她,那会儿我就觉得你们俩不对劲,怎么样,现在在一起了吗?”
老柴也附和道,“我早就看出来了,只不过我不说罢了。”
许诺个陆承对视一眼,竟同时羞涩了。
陆承给大家都倒满了啤酒,“两位老师就别调侃我们了,这几年过得怎么样?跟以前的学生,都还有联系吗?”
四个人举起酒杯,碰了一下。
老柴叹了口气,“能过得怎么样,还是那样过呗,我带了一届又一届的高三,今年才学校提拔我做了副校长,没想到,刚上任,就碰到这么个事,真是晦气啊。”
他说的是今天学校的那个案子。
“快别提那些晦气的事了,喝酒喝酒。”
张韵竟然嫌一杯一杯地倒酒太慢,直接拿瓶子吹了起来。
全然不见昔日浓厚的文艺气息,俨然一个酒混子。
许诺伸手夺过来他的酒瓶子,劝慰道,“老张,你慢点喝,没人跟你抢。”
张韵不听劝。
许诺眼神跟老柴求助,这是什么情况?失恋啦?
老柴无奈地摇摇头。
脚底下的啤酒瓶子越摆越多,几个人都有了醉意,张韵开始只是闷头喝酒,如今也打开了话匣子。
“许诺,你还记得,那年FCA书画大赛,你得了一等奖,回来的高铁上,你不是问了我一个问题吗?”张韵醉眼朦胧的看着许诺。
当然记得,那次出门,徐洁的出现,让许诺真正开始正视自己内心的想法,让她明白了自己许陆承的感情,绝不是好朋友那么简单。
这些事,陆承是不知道的,现在张韵竟然要当着陆承的面讲出来。
许诺开始假装,“老张你喝多了吧,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
张韵:“不记得了没关系,我帮你回忆回忆。你问我,有没有吃过醋,有没有喜欢的人。”
啊,他原来要讲的是这茬,没提自己就好,许诺心下放松了一点。
张韵开始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桌子上其他三个人默默当听众。
“其实,我骗了你,我说我喜欢的女孩,高中毕业后就没再见过,我骗了你......”
这件事老柴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用手去捂他的嘴,“老张,你喝多了,别说了,我送你回去。”
“不行,我就要说。”张韵挣脱了老柴的束缚。
陆承伸手拍了拍老柴,“柴老师,您就让他说吧,也许是今天见到我们这些学生,张老师心里高兴,想把埋在心里多年的秘密讲出来。”
老柴觉得陆承说得有道理,便不再阻拦。
张韵好像突然酒醒了一样,眼睛放光。
“我喜欢的那个女孩,叫李曼,是我们班学习委员,这些我没骗你,只是,我们并不是高中毕业就没再见过,我们还上了同一所大学。就是南大,我在美术系,她在中文系。”
“她一直都明白我的心意,但是她只是把我当好朋友,学校好多男生追求她,她都没有答应,每天和我在一起,直到大二的一次选修课,她在我的影响下,选修了国画,对教我们的教授一见钟情。”
说到这里,三个听众全都错愕地瞪大了眼睛。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许诺问。
“后来就是俗套的八点档电视剧情节了,李曼那么优秀的女生,任凭哪个男人都招架不住,那个教授也不例外,只是人家是有家室的,你一个女大学生怎么可能小三上位。”
“后来我就很少见到她了,再次见到她是一年以后,她挺着怀孕6个月的肚子,来跟我借钱。”
“我怎么可能不管她呢?我是那么的喜欢她......我家里条件也不好,我就出去打工,跟同学借,甚至卖血,终于把做流产手术的钱凑齐了。”
“可是医生说,孩子太大了,拿下来,大人也有危险,李曼哭着做不了决定,一双眼睛梨花带雨的看着我,我心软了,我说,生下来吧,我和你一起养。”
听到这里,许诺的拳头已经攥得紧紧的,义愤填膺,“那个教授呢,一点都不管吗?”
“也管了,给了2000块钱的营养费。”
“靠,恶心谁呢,要我我肯定不要。”许诺简直比当事人还生气。
张韵:“我要了,不要白不要,养个孩子多费钱啊。毕业后,我们一起回了嘉林,我进了一中当老师,她因为休学一年,没拿到学位证,就在家带着孩子。是个女儿,很漂亮,随她。”
讲到这里,张韵忽然停了下来,喝了一口酒。
许诺以为,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但实际上,这还只是开始。
张韵继续讲。
“我提出过结婚,为了孩子在外人面前能抬得起头,但是李曼不同意,她说这样对我太不公平,她因为这些丑事跟父母断绝了关系,自己一个人租了间房子,带着孩子生活,一开始,我发了工资就给她拿过去,慢慢地她不再要我的钱。”
“女儿渐渐长大,因为没有爸爸,被同学们歧视,变得异常叛逆,学习非常糟糕,但是这孩子有天赋,画画非常好,李曼让她跟着我学画,参加艺考。”
许诺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张韵为什么偏要选在今天讲这个故事。
但是,故事还没讲完,他还在继续说着。
“那孩子不合群,跟谁都合不来,就跟我关系好,她小的时候,我经常去看她,后来李曼不让我去了,那孩子应该对我没印象。”
“她没有好朋友,在美术小组,就跟我学画,我布置的作业,她都完成的很好,我记得那年圣诞节,她还送了我一个苹果,里面夹了一封信......”
讲到这里,张韵趴在桌子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许诺大概猜到了,那封信的内容。
张韵低着头,一边哽咽,一边继续讲。
“后来,我就再也没见到她,过了两个月,李曼来办了退学,当时已经高三了,突然退学,我不理解,我拦住她,情绪很激动。”
“李曼比我更激动,她骂我,张韵,你看看你干得好事。”
“她递给我一个日记本,我颤抖着打开,里面满满得记载的都是我的名字,还有那孩子对我的爱慕之情。李曼说,你们当老师的,没有一个好东西,尤其是美术老师。”
老柴显然是知道一些内幕的,他头偏了过去,手挡在眼睛上,不知道是不是在哭。
真是造孽呀,许诺感叹。
“她退学后一段时间,正好是临近过年,除夕夜,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是李曼的女儿给我打的,约我在学校综合楼楼顶见面,她哭着威胁我,如果我不去,她就去跳楼。那个时候学校已经放假,一个人也没有。”
“我吓坏了,不敢不去,我劝了她很久,但是那孩子已经得了严重的抑郁症,什么都听不进去,抱着我哭,要跟我在一起。我不敢答应,也不能答应。”
张韵已经泣不成声,讲不下去了。
但是故事讲到这里,许诺和陆承也明白了大半。
陆承搂了搂张韵的肩膀安慰他。
老柴开口,讲出了故事的答案。
“那个孩子,叫李思琪。”
许诺兜了半天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
“老张,你傻呀,为什么不报警啊,为什么要自己埋尸啊?”
许诺情绪激动直接站了起来,指责张韵。
因为许诺说得内容确实太过敏感,引得周围吃烧烤的人纷纷侧目。
陆承眼神示意她别激动,先坐下。
张韵讲完这个漫长的故事,好像花光了所有的力气,又开始一言不发。
老柴接着讲。
“李思琪退学之后,过了一段时间就报了失踪,李曼说孩子不听话,离家出走了,后来李曼也疯了,现在在精神病医院。至于张韵为什么埋尸,我也不知道,我也是今天学校挖出了尸体才知道,我想,我应该能理解他。”
“陆承,许诺,你们都是警察,我知道,你们会把张韵抓起来吗?”
老柴忽然变得很严肃,幽怨地眼神望着自己的两个学生。
趴着的张韵忽然抬头,双手并拢在一起,伸出来手臂,“陆承,许诺,给我铐上,带我走吧。”
许诺看了一眼陆承。
陆承走到桌子对面,握住了张韵伸着的手,“张老师,咱们今天是私人聚会,不谈公事,具体怎么处理,有相关的条款,咱们现在不讨论这些。”
大家又重新坐下,但是再也没有了吃串喝酒的心情。
许诺心里一直还有一个问题让她耿耿于怀。
自己的女儿发生这样的事,那个所谓的大学教授知道吗?
许诺就是南大毕业的,也许自己还上过他的课呢,想起这些,她就感到一阵恶心。
“老柴,那个该死的国画教授,叫什么名字。”
老柴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说,“好像叫沈如海。”
作者有话说:
今天早早地码完字啦,求夸奖呀。
盛夏的晚上9点, 正宗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