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憋着一股气,继续向下,二类本科线依旧没有,她心里压抑着怒火,较真的向下看去,一个她从来都没想过的区域。
那里是专科了。
“林袅袅—-你可真行啊!你真行啊!”
“你这是把你妈的脸扔在地上踩啊,我这张脸都让你丢尽了。”
林袅袅的妈妈,开始说话,视线不断下移,不断下移,专科的那条线眼看着就到了。
三名,两名,一名,没有林袅袅。
“林袅袅————”
陡然拔高,尖锐刺耳的声音,让林袅袅崩溃的跪在了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我真的努力了,真的努力了,可那数学太难了,我害怕的写不下去,我真的写不下去!”
“妈——-你别生气好不好,对不起,对不起———”
林袅袅跪地的第一件事是道歉,温老师在一旁要去搀扶她,孩子压力够大了。
“对不起?你不配!”
“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努力个屁,你要是努力了,你能考这样的成绩!你连一个专科都没上去,你有什么脸在这哭!”
“就知道不该纵容你,就该好好看着你!”
林袅袅的亲妈,没有一丝同心,一味指责着孩子,怒火已经让她的智燃烧殆尽,对着林袅袅大骂出口。
这还不算,她一脚踹过去,踹在了林袅袅的身上。
“你干什么!”
“你不配当个妈!”
温老师怒了,旁边的老师和领导也都过来帮忙,有的去拉林袅袅亲妈,有的去扶林袅袅。
林袅袅瘫坐在地上,听着她自己亲妈的咒骂。
“呵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林袅袅笑了,笑的疯狂。
“我不努力?我不努力?”
林袅袅挣脱温老师的搀扶,颤抖着站起来,两只手开始解身上的扣子。
这个时候,大家才发现,炎热的夏日,林袅袅却穿着长衣长裤。
“林袅袅———别——-”
温老师想阻止,但已经了。
林袅袅的上衣被她自己脱下,旁边的好多家长斯哈一声,倒吸一口冷气。
不少家长还捂住了自家儿子的眼睛,不允许他们去看。
可,这样的一幕,谁又能忘记呢?
灿烂明亮的阳光下,林袅袅只穿了一件束胸,两条手臂上满是割伤,有的颜色深,有的颜色浅,有的还泛着血。
“袅袅——-”
温老师心疼的落了眼泪,捡起地上的衣服,要为林袅袅披上。
“别过来!谁都别过来!”
“别别,袅袅,放下,不值得,你才十八岁!”
温老师后退,眼里满是心疼的看着正拿着一把刀,抵住自己脖子的林袅袅。
“是啊,我才十八岁,可没人告诉我原来生活这么苦,这么痛。”
“从小到大,我的生活中只有学习,别人玩的时候我在学习,别人买新衣服我不可以,因为新衣服会让人注意力不集中,别人在睡觉的时候,我在学习,因为我要努力,甚至别人在吃饭的时候,我依旧要看书,因为我要比别人努力,因为我要考第一。”
“考第一?我要是不考第一,你会不高兴,你会发脾气,你会骂我,你会打人。”
“我知道,只有考第一,我才能有妈妈。”
林袅袅的诉说,让在场的家长老师都沉默了,这一刻,那张榜单上的成绩似乎不那么重要了,孩子好好活着就行。
林袅袅一只手解开了自己的裤子,裤子松松垮垮的落下,两条腿的伤痕再次上演了什么叫触目惊心。
“你看,这是我第一次做题睡着后,被你打醒后,我自己弄的。”
“那个时候我发现,原来疼痛可以阻止我困,阻止我走神儿,能让我成为你想要的那个女儿。”
“妈————我真的努力了,你看我的身上,没有地方了呢。”
林袅袅现在的状态绝对出了问题,她在笑。
她一根手指指着身体上的每一处伤痕,清晰的讲述着这是在什么情境下被她自己割伤的。
“这个是伤口最深了,可好值得,我那次全省第一呢,妈妈开心了好久好久,给我买了一件新裙子。”
“这个割的有点歪,是我凌晨三点弄的,实在是太困,手抖了,可我没做完妈妈留的习题,不能睡呢。”
“这个是我过生日那天弄的,我记得那天我做了十套卷子,没有完成妈妈定下的任务量,蛋糕被妈妈扔了,没吃到。”
林袅袅的诉说,让周围的男女老少,都没忍住落了眼泪。
“袅袅,别说了,别说了。”
温老师一直在试去接触林袅袅,可林袅袅似乎魔障了,刀尖儿逐渐用力,一滴鲜血流下来,让大家的心跟着揪起来。
校长早就报警,顺便联系了林袅袅的父亲,当公安同志到了后,开始驱散人群。
而林袅袅的妈妈,在看见那一身的伤痕后,骂声倒是停下了。
“林袅袅,妈知道你受罪了,但只要跨过去了,你以后的生活会更好的,到时候你就不会记得这些了。”
林袅袅亲妈的话,让拽着她的老师,真是恨不得踹她几脚,这是现在该说的话吗?
“可我不想去以后的生活了怎么办?你永远都是为我好,你不会错的,错的只有我,是不是?”
“不是!”
一声坚定的不是,在人群后响起。
林袅袅的父亲到了。
“袅袅,你没错,你没错,你什么都没有做错,是爸爸不好,爸爸竟然不知道,你把刀放下好不好,爸爸求你了!”
林袅袅的爸爸,穿着厂子里的衣服,手上全是油渍,在厂子里接到消息后,不管不顾的奔着学校来了。
“袅袅,别伤害自己,是爸爸不对,爸爸以后多陪着你,我们一起去看海好不好?我们不学习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林伟你疯了!不学习能干甚么,难道像你一样,一辈子窝囊囊的当个工人吗!”
林袅袅妈的怒喊,没人会,不仅没人会,她还被警察要求闭嘴,不许说话。
“袅袅,别听你妈的,爸说话算话,你把刀放下,好不好?”
林袅袅眼神涣散,没有焦距,嗓音里弥漫荒芜,放弃。
“你们又吵架了,只有我学习好才不会吵架呢!”
“爸——-我真的尽力了,我身上没有地方了,真的没有了。”
林袅袅的情况很显然不妙,几个公安分布好位置,让林袅袅的爸爸继续说话分散注意力,他们随时准备救人。
“妈,我不恨你,我知道你打心里是为了我好,我知道。”
“爸,你好辛苦的,每天都要加班,为我提供更好的学习条件。”
“你们都很好,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可为什么我这么累?”
“对不起,我真的好累。”
“不要———-”
“救人———”
“袅袅———”
一声声嘶喊,奔跑的身影,在林袅袅的眼中定格。
那一把尖锐的小刀,没有任何犹豫的刺进她的脖颈,她于血花中,满足的闭上了眼睛,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呢。
操场上乱了。
林袅袅的亲妈,呆坐在地上,不敢相信真的发生了。
林袅袅的父亲冲上前去,又被懂一点医学常识的老师与公安拉走。
温老师死死的捂住林袅袅的脖颈,不断的呼喊着:“林袅袅,不要睡!不要睡!”
“痛苦的日子过去了,你十八岁了,你不用在听你妈的话了!”
“你的人生,自己做主了!”
“不许睡,不许睡!”
林袅袅被送去医院,来学校感受氛围的安国平和周小山,默默的让开路。
“这样对比下来,我爸其实也挺好的。”
“她会没事吧?”
周小山询问安国平,安国平看向周小山手里的弹弓说:“没事的,没伤到动脉。”
“你这一手弹弓倒是厉害。”
“那是,我跟安老师学的。”
周小山自豪的炫耀了一下安宁,继续说:“你这个准医学生也不错,书没白看。”
“那是,我可不能给我姐丢脸。”
两个人,互相吹捧着,成绩也不看了,回家。
回家的路上有些沉默,快到家时,周小山突然开口道:“要是没有安宁老师,我不知道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会的,你扛揍!”
安国平一针见血的道:“再说,你肯定是折腾别人,不能折腾自己。”
周小山肯定的拍了拍安国平的肩膀。
“你说的对,我肯定折腾别人。那个林袅袅…是个善良人。”
“对啊,哪怕自己痛苦的不行,可偏偏除了伤害自己外,一个办法都想不到。”
两个男生,心里都有些难受,两人对视一眼后,异口同声的说:“打电话!”
安国平和周小山一同朝着村里打电话的地方跑去,拨通了安宁那边的电话。
当安宁接通电话后,两个本来很成熟的大小伙子,像争宠的小孩子一样,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讲述林袅袅的故事。
那一边的安宁,被这个故事震惊。
同样震惊的还有林翠花,一只手忍不住拉拽住安宁的手,后怕。
“妈——你从来没逼过我学习,而且林袅袅的妈妈,问题更大,她已经不是望子成龙,她是把自己所有的期盼,所有的愿望都放在了林袅袅的身上。”
安宁与周小山,安国平说了不少话,挂断电话后,她突然发现这个世界想要变得更好,任重道远。
基础建设可以通过科技改变,但人的思想又该通过什么改变呢?
安宁陷入了沉思。
沉思的时间并不长,因为宿舍的门被敲响了。
“嘎吱”一声,门从里面被打开,林翠花喊安宁,卫虹找她。
安宁从自己的房间出来,看向门口的卫虹。
“安宁同志,赵领导来了,想见你一下,你有时间?”
“有,我们走吧。”
安宁换上出门的鞋子,跟着卫虹朝着一间会议室走去。
到了门口后,门口守卫的人对安宁做了一个简单的安全检查后,安宁便进去了。
“安宁来了,先是恭喜你高中状元。”
“谢谢。”
办公室内,茶香四溢。
原木色的方桌上,土色泥炉中燃烧着两块微红的炭火,炭火之上稳坐精致的茶壶。
泥炉旁边便是韵有江南水乡的瓷器茶杯,茶盖,茶碟,在向左看,是两盘巧夺天工,不忍破坏的糕点。
站在门口的安宁说完谢谢后,看着这样的摆设后,来了一句:“鸿门宴?”
“呵呵——-放心,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可打不过你。”
赵领导邀请安宁坐下,安宁稳步坐在赵领导的对面,等。
水开的咕噜声,倒茶的潺潺流水声,抢夺了室内的空间。
面对面的两人,静寂无声。
这似乎是一场耐心的比赛,而安宁是胜出的那一位。
“我在想,若是我不开口,你是不是不打算说话?”
“是。”
赵领导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他把茶杯推向安宁问:“你在想什么?”
“宇宙到底是怎样随着大爆炸而诞生的,量子力学该如何描述原子和亚原子所服从的作用力。”
安宁对视赵领导,在他的眼里看见了错愕与后悔。
果然,赵领导放下手里的茶壶,将点心推给安宁说:“是我唐突了。”
安宁没有回答,只是拿起糕点吃了起来。
只咬了一口,眼睛亮了一点的问:“糕点谁做的?”
“嗯?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你喜欢?”
“喜欢。”
“好,稍后我让人把联系方式给你。”
闲话家常部分结束,赵领导进入到了今天的主题。
只是一开口,与安宁猜测的事情,相聚十万八千里远。
“安宁,骗子的案子已经审完了,你知道吧?”
“知道,公安给我打电话了。”
赵领导低着头,酝酿着接下来要说的话。
“那个…我听说,你用了…风水玄学找人,是吗?”
“是。”
安宁的淡定,与赵领导的斟酌形成鲜明对比,她开口问道:“有问题吗?”
“没有大问题,只是我好奇。”
赵领导说完,自己不好意思的笑出来问:“其实我想知道你对风水玄学是怎么看的?又为什么会学这个呢?”
安宁放下手心的糕点,拍打两下手,目不转睛的盯着赵领导,本有些棕色的瞳孔开始变得黝黑。
“机缘所学,我很喜欢,我认为风水融合了统计学,气象学,心学,数学,物等学科,是精密又强大的。”
安宁的直白,让赵领导也不好在绕弯子,他坐直身体,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你会放弃科学吗?”
“为什么要放弃科学?我刚刚说了,玄学中融合了很多,包括科学。”
“甚至可以说,科学的尽头是玄学,或者说有些事情科学解释不清楚,但玄学可以。”
对面的赵领导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他有几分着急的道:“那你以后还搞科学吗?”
安宁出现疑惑的表情,不明白的问:“为什么不搞科学,我答应了我的风水先生,要将这个世界变的更美好。”
“美好的事情需要去建设,我正在努力。”
安宁的话,让对面的赵领导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在接到调查报告时,看见安宁的调查口供,利用风水找人。
他被吓了一跳。
虽然时代不在追究,但杯弓蛇影,总有些害怕的。
害怕还只是一小部分原因,最主要的是风水玄学这样的东西,本就不是一般人可以学习的,他怕安宁将精力花费在这些上,那将会是科学界的一大损失。
“那就好,我怕你沉迷于玄学,会忽视或者放弃科学上的一些事情。”
“哦———-”
安宁终于明白赵领导的担心,她安慰的道:“您放心,两者我都可以兼顾,并不矛盾。”
“好,好,你说的对。”
确认了安宁将来的路并没有歪,赵领导和安宁开始聊天,聊了家常,也聊了未来的计划和发展。
“安宁,你想要的未来很好,但很难实现。”
“现在大多技术我们都在向国外购买,不是我们不会研究,而是我们被落下了,正在用钱买时间。”
安宁放下手中的茶杯道:“我知道,若是我说你想买的任何技术,我都会呢?甚至我可以做的更好,不需要购买落后的技术。”
赵领导手中的茶杯,裂了。
他看向安宁,声音严肃的问:“安宁,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
安宁的心态有所变化,她继续说着自己的计划。
“我提供任何你们需要购买的技术,而你们需要做的事情便是基础建设,在最短的时间内,加强全国的基础建设。”
赵领导没有开口,这个决定过于重大,不是他一个人可以决定的。
安宁也没有期待赵领导会给一个肯定的答复。
“赵领导,我利用你不太相信的风水玄学,在一位先生的指导下,找到了一样东西,只是它很奇特,您有兴趣看看嘛?”
这一次,赵领导没有沉默,他只是抬头看着安宁,专注,认真。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您放心,教我风水的先生,非常爱我们的祖国,我保证是一件很好的东西,我简单研究了一下,乐趣无穷。”
赵领导来了些兴趣,他看见安宁一只手从裤兜里掏出来一块指甲大小的黑色小石头,放在了木色桌子上。
“这个东西我在看过之后,取名电石,顾名思义,它会发电,至于发电的设备,我想会有很多人都能做的出来。”
“您拿回去,做个测试,然后我们再谈。”
安宁离开了办公室,赵领导看着桌面上的小石头,半信半疑,不过想着安宁的天赋,他还是选择连夜离开,带着一块儿不起眼的黑色小石头,回了京市。
另一边的安宁,并不后悔今天的决定。
她有这个能力,上面确实需要发展,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缩短和其他国家的差距。
她不想一直裹足不前,既然要发展,那就狠狠的超过别人,将他们远远的甩在后面。
安宁回到宿舍,拿出厚厚的图纸,画图。
她想要的是更好的未来,不是仓促的破坏,要不然她也不会拿出那一块电石。
长久的计划,未来的能源消耗,都需要新的设计去配合。
新的篇章,即将开启。
安宁从赵领导离开的第二天,如常开展自己每日计划,可今天气氛有点不一样。
当安宁从宿舍门口出来的那一刻,胡厂长身边的王助便跟在了她的身边。
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的王助,梳着老气的发型,不起眼的灰色衣服,在看见安宁时,用不符合年龄的步伐冲过莱。
“早上好,安同志。”
“早上好。”
安宁朝着食堂走,王助跟在安宁右侧身后一点位置。
“你有事?”
“安同志是这样的,厂长让我来告诉您,今天有其他厂家过来。”
安宁没有停下脚步,猜测的问:“要图纸?”
“有的是,有的不是。”
王助没有卖官司,原来津市的一些厂子在得知安宁的存在后,有好几家打过交道的厂长,确实想来找安宁求图纸,设计,技术之类。
但还有那么一两家工厂,是抱着打量的态度过来,因为他们已经和外资取得合作,主要是来打探虚实的。
“安同志,胡厂长让我跟在你身边,主要是帮助辨别一下来的人,不需要您多花费心思。”
“嗯,挺好的。”
安宁不觉得有任何问题,平常的去吃早饭。
早饭过后,两个人奔着工作的车间走去,还没到地方,安宁便看见了好几十人在车间门口站着。
“这——-都是?”
“是的。”
王助点头。
安宁佩服的看着王助问:“你都认识?”
“是的,这是我的工作。”
安宁赞扬的道:“你很厉害。”
果然,做到任何一个有些高度位置的人,都不是简单的。
王助尽职尽责的跟在安宁身后,小声的提醒着安宁她遇见的每一个人。
这样省心的程度,让安宁有点心动的想:她要是有这样的一个助就好了。
“安宁同志,我是洗衣机厂厂长———”
“你好,我是电视机厂——-”
一个个厂长和安宁介绍自己,安宁与他们一一打了招呼,至于他们请求的事情,她一率借口汽车厂事情没有结束而推辞搪塞。
几位想求安宁的厂长,对安宁的行事风格是有一定了解的,几位不催促,只是告诉安宁完事后,有时间的时候思考一下他们请求的事情。
安宁不仅答应,还拿出一个本子写了下来,表示自己的认真。
她确实很认真,这些东西本就是她要做出来的。
从车间外到车间内一段路,安宁答应了好几家工厂,就在她要进去的时候,后面的王助提醒了。
“你好,我是轴承厂的厂长周正,今天第一次和安宁同志见面,我可是久仰大名。”
“你好。”
安宁淡定的说了两个字就要进去,可周正上前一步拦住安宁。
“稍等一下,不知道可否耽误你几分钟?”
“不可以。”
安宁的拒绝不在周正的预料中,这是不是太直接了?
“稍等一下,我真心想和你谈一谈?”
周正并不放弃,追上几步挡在安宁前面,对一旁的人招手,一个女孩拎着一个兜子过来。
“你看,这是我从别国带回来的轴承,我们需要达到这个程度,我们暂时做不到,你能吗?”
周正从袋子里拿出来一大一小两个轴承,他和旁边的女孩一人拿着一个,展示给安宁看。
“我能如何?不能又如何?”
安宁反问,周正没有回避问题,直接道:“我来这里,确实抱有怀疑,但我和其他人的心思本质是一样的,我们想做出来,想做出自己的东西,不想从国外买进这些淘汰的技术。”
“但我必须确定你的技术高于这些技术,否则我不能浪费这个时间,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重要。”
周正言辞恳恳。
安宁没有直接否定,伸手拿过那个小的轴承,在手心里翻看。
“你已经买了?”
“还没有谈定,那边想抬价,今天我不能确定,明天就要去买了。”
安宁将轴承放回女孩的手里,眼睛多看了一秒,两面之缘的人。
她收回目光道:“我可以,你要怎么确定我能做?”
周正大喜,真心实意的大喜。
“我们的技术员也来了,能让她跟着你吗?”
安宁将目光放在旁边女孩的身上开口问:“你是技术员?”
“不是我,是我师傅。”
女孩第一次抬头,对着安宁浅浅微笑,安宁回以一个点头道:“又见面了。”
“你们认识?”
周正左看看右看看,安宁肯定的说:“见过几面,并不知道彼此的名字。”
“让你们的技术员过来吧。”
安宁没有为难周正,周正更是喜出望外,只是有点为难的说:“我们最好的技术员腿受伤了,需要人照顾,这个就是照顾她的。”
周正指着那位与安宁有几面之缘的女孩说:“她能跟着一起吗?”
“可以。”
安宁没有询问原因,事情确定好之后,她先进去干活,让那个女孩与未曾见到的技术员,等她一等。
至于其他厂子的厂长,全部被胡厂长请走去喝茶了。
安宁从车间出来时,王助带着两个人在外面等着。
“安同志,这位就是轴承厂的技术员,王花同志。”
“你好,我是安宁。”
安宁伸出自己的手,与坐在轮椅上的妇女握手。
那是怎样的一只手呢?就像最粗糙的树皮被砂纸简单的打磨了一下。
“你好,这是我的徒弟,也是我的女儿,孙晓梅。”
安宁转身看向轮椅旁的孙晓梅,点头道:“你好孙晓梅。”
“你好,安宁。”
轮椅上的王花十分爽朗,她询问安宁和她女儿认识的缘由。
“我们曾经在火车上是同一个车厢,当时交谈甚欢,几天前初到津市之时,我们碰面过一次。”
安宁简单解释完,孙晓梅对安宁道歉道:“那天实在对不起,我态度不好。”
“没事,本就是我们没看路。”
两人之间没有再继续,四个人先去食堂吃饭,饭后安宁带着母女俩,去了一个临时车间,是专属于安宁的车间。
当安宁拿钥匙打开大门时,后面的王花激动的差点要站起来,被后面的孙晓梅及时扶好。
“妈,你的腿!”
“这是什么?”
王花激动的看向里面熟悉又陌生的设备,焦急的看着安宁。
敞开的铁门内,是一套完的机械设备。
“就是你所想的东西,我们新的汽车需要这样的设备,所以便造出来了。”
王花的眼睛根本不舍得离开里面的设备,但是嘴巴一如直爽的道:“你说的话,有一种欠揍的味道……不过,我喜欢!”
“推我进去!”
“快快快!我就喜欢这欠揍的东西!”
孙晓梅表情无奈,但眼神里全是对妈妈的爱,她双手推向轮椅,王花终于进到了里面。
进到里面的王花,满眼痴迷的看着眼前的机械设备,那种痴恋,仿佛一年见一面的牛郎织女。
对王花来讲,眼前的机器比孩子的亲爹可爱多了。
王花伸出一只手,眼睛看向安宁问:“我可以——?”
“可以,您随意参观。”
安宁的大度,让王花再也忍不住的摸了上去。
孙晓梅很了解自己的母亲,她后退几步,让王花自己滑动轮椅,一寸一寸的品味着,欣赏着眼前的机器。
安宁与孙晓梅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的王花。
“你母亲真的爱这些。”
“是啊,她愿意为之付出生命。”
孙晓梅有感而发的道:“我很怕自己达不到她的高度,学不到她本事的一二。”
安宁看向明显不一样的孙晓梅,有几分好奇的问:“你要当技工?”
“是!”
孙晓梅回答的坚定,眼神坚毅的对视安宁。
“我……被骗了,骗的有点惨,我妈废了双腿才叫醒我,我不能也不愿意让她喜欢一辈子的事情,失去期盼。”
安宁没想到是因为这个,不过她没有继续询问,不过对方似乎来了诉说的欲望。
“到现在我还记得,你上次分别时说的话,你说无论多么落魄,多么潦倒,我要是能一直保持助人的心思,你会很佩服我。”
孙晓梅有几分自嘲的道:“我当时信誓旦旦的说,我可以,现在想想,我确实很笨,很傻。”
孙晓梅继续诉说,安宁得知她遇见了一个落魄男子,像好多戏本中的落魄书生,长得好看又满腹才华。
孙晓梅在好心的情况下,渐渐的被男子吸引,动了一颗少女心。
她的家境很好,妈妈王花是厂子里最厉害的技工,爸爸是一名厨师,掌管着个场子的厨房,她是家里的独女,备受宠爱。
在孙晓梅与男子的接触下,两人开始谈婚论嫁,但孙晓梅的母亲王花,觉得男子人不踏实,很虚浮,表现出来的和内心并不一样。
孙晓梅不是恋爱脑,决定等一等,可惜她是完全的相信主义,相信这世间一切都是美好的,哪怕坏人也是有不得已由的。
她被男子用家里有人受伤为由所骗,偷走了家里的存折,在给男子送存折的时候,她被迷晕带走。
原来男子见骗婚不成,便不仅想要钱,还想卖了孙晓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