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林翠花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一位买菜的大娘。
“买菜去？”
林翠花自来熟的一句话，让大娘愣了一下，不过很快搭话的说：“是。”
“买菜好，买菜好，早点去能第一个挑，我跟你说，我闺女高考成绩六百四十分，满分全国第一。”
买菜的大娘原本没有跟上林翠花的思路，不过后面全国第一四个字出来，大娘随机就说了一句恭喜。
“哎呀，谢谢，谢谢。”
林翠花疯狂道谢。
随着告别第一个大娘后，林翠花开启了疯狂的模式。
不管认识不认识，哪怕是路边的一只野狗野猫，甚至一只在爬行的蜗牛，再或者一只飞过去的鸟，林翠花都能喊上一句：“我闺女，六百四十分！”
林翠花展现了惊人的社交天赋，一点也不尴尬，要不是路边的耗子洞实在太难掏，她恨不得亲手把耗子抓出来，告诉它们个宗族。
安宁只是静静的跟着，若是有人看她，她也不说话，只是完美的充当着一个人行牌子，这个牌子会点头，会微笑就够了。
一路上，大家都是恭喜林翠花，高考这件事绝对是喜闻乐见的大事儿。
不过也有不相信的，家有考生的人，还是了解一点情况的。
“我闺女六百四十分，全国第一。”
“第一？不可能吧，成绩还没下来呢。”
一个中年妇女，翻着不雅的白眼儿，嘴角撇的嫌弃。
林翠花第一次被反驳，回身看了一眼安宁。
安宁立即解释的说：“前多少名的成绩会被扣下，他们会被学校直接联系，各大高校好抢人。”
“对对对，就是抢人，那厉害的人可不就抢手吗？”
林翠花刚说完，对面的妈妈依旧是不相信的样子，一副戳穿林翠花的样子。
“可得了吧，今年的数学卷，根本就不可能有满分，还有英语语文，还能打满分？谁信呢。”
“编倒是编个靠谱儿的。”
中年妇女切了一声，与林翠花要擦肩而过的时候，林翠花指着安宁说：“我闺女叫安宁，你等成绩出来看看，第一的是不是满分，是不是这个名字？”
“闺女，我们走，可不让她沾我们状元的光儿。”
林翠花昂着脑袋，手心向后朝上，安宁忍着嘴角的笑意，将手放在林翠花的手心之上，她就像一个三四岁的小朋友，被自己的妈妈牵着手，走了。
后面的中年妇女，依旧不信，但安宁这两个字，却很有魔力的附着在她的心上。
“哼！安宁……我记住了。”
中年妇女的不相信，没有阻挡林翠花想分享的欲望。
安宁依旧静静的跟着，从日晒到日落，林翠花没有丝毫疲倦。
当他们回到汽车厂时，林翠花的嗓子都说的干哑冒烟了，可依旧不能阻止她的开心。
林翠花手里拎着新买回来的菜，非要给安宁做一顿大餐，安宁全部由着她去捣鼓。
娘俩开始她们独有的庆祝，另一边的三合镇，十里沟也迎来了他们的第一批客人。
京市大学的车，从京市一路开着到了三合镇。
到了三合镇之后，一路打听一路开，在得知走哪条路能到十里沟之后，校长几人一点都不想耽误，直奔而来。
“你们发现没有，这个三合镇的路好像好一点。”
“嗯……前面那条好像更好。”
车子拐到了去往十里沟的那条安宁出资修的路。
平宽敞的水泥地面，让轿车上去少了不知道多少颠簸。
“刚才那人说顺着这条路走就到十里沟了。”
后座上的校长，顺着车窗看向外面，对于还没有到的十里沟，充满了好奇。
很快，几分钟的时间，小轿车就到了十里沟的村口。
轿车停下，没有继续开。
校长，招生办主任，还有那位能言善辩的老师一起下车，准备询问。
“小朋友……”
“你好，叔叔。”
被问话的小朋友，非常有礼貌，让三个人惊讶了一瞬间。
倒不是看不起农村的娃儿，只是他们也都在农村生活过，这样大方懂礼貌的娃儿，真的少。
“小朋友，这是十里沟吗？”
“是的，你们找谁？”

问话的校长确定地址后继续询问：“那你知道安宁家在哪里吗？”
被问话的小男孩，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将校长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又看了看另外两个人，还看了看他们的车子。
“你们找安宁姐姐干什么？”
校长被小孩子警惕的样子弄的更好奇了，他开口问道：“你说的安宁姐姐，今年是不是参加高考了？”
小孩子歪着脑袋想了想，点点头道：“是啊，安宁姐姐老厉害了，一定是第一名。”
男孩的话语中，透露着与有荣焉的佩服和骄傲，让校长几人更好奇这位安宁同学了。
“你真聪明！我们就是来给你安宁姐姐，送成绩的人。”
小男孩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对着校长几人说：“那你们跟着我走吧，我带你们去安宁姐姐家！”
男孩转身，对自己的小伙伴说：“大壮你去告诉村长一声，小壮你告诉我妈一声，我带着人去安宁姐家了。”
接到任务安排的大壮和小壮，立正敬礼，撒腿就跑。
校长好奇的问：“你很有领导能力吗。”
“那是！我可是安全小队长！”
男孩上一秒说的很是骄傲，下一秒面容突然严肃的看向三个人问：“你们是坏人吗？”
一个问题，给三个人难住了。
校长在带路男孩逐渐怀疑的眼神中，立即开口道：“不是，不是，我是一名受人尊敬的校长。”
“校长？我们学校也有校长。”
小男孩似乎相信了，继续带路。
校长好奇的和男孩说话，为什么他是安全小队长，得到了安宁暴揍乞丐坏人的答案。
一时间，一个孔武有力的安宁，出现在校长的脑海中。
没想到孩子不仅学习好，还是一位擅长搏斗的好学生。
校长自己脑补，很快就到了安家的门口。
一路上，不少人都知道有学校的校长去安家了，大家相互传递消息，不少人都好奇的去安家看看热闹，沾沾喜气。
“这就是安宁姐家了。”
校长看着大门上的锁头，再看看男孩儿问：“锁门了？”
“对啊，下地干活都要锁门的，你不知道吗？”
男孩的表情，明晃晃的写着，你一个校长，这都不知道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家里的人都去哪了，我们该去哪里找人呢？”
小孩子随手一指道：“在山上干活呢。”
校长顺着男孩的手指，看着那边的山峰，也看不到是不是有人，正当他想找人帮忙的时候，隔壁唐师傅出来了，身边还跟着大黄。
“你们找谁？”
终于看见一个能对话的成年人，校长几步跨过去，做了一个自我介绍。
不过，对面的唐师傅反应十分平淡，好像京市大学在他这里也不是很重要。
他只是淡定的看着校长问：“安宁考第几？”
“第一，全国第一。”
“哦——-也是，考差了也不对。”
唐师傅自言自语的说完，拍了拍大黄的脑袋说：“去！上山喊安家人下来。”
大黄汪了一声，朝着山上的方向飞奔而去。
校长一根手指指着大黄，欲言又止。
“咋地，看不上我家大黄？”
唐师傅护犊子的情绪突然上来，让校长嘴唇嗫嚅着，连忙摇头。
“不是，不是，不是。”
唐师傅瞥了一眼校长后，坐在门口的石头上，摘菜。
那专注的境界，让校长三人觉得，是不是他们太过于大题小做了？
全国第一不是那么重要？
校长内心狂吐，怎么可能不重要！
安家的门口，诡异的安静下来，后面来看热闹的人，也不说话，都在一边等着安家的人下山。
安家大伯最先过来的，走的有点喘。
摘菜的唐师傅在看见安大伯过来后，手里的菜立即放下，热情的上前搀扶着说：“别急，别急，人不能走。”
“没事儿，没事儿。”
安大伯先是坐下，后面还有闻信儿过来的大伯娘等人，不过大家默契的没有问，这个机会留给安三成。
京市大学的校长，第一次遭遇这样的待遇，他对这里的好奇，已经达到了顶点。
“汪汪———”
随着大黄的叫声，两只狗狗从山上奔袭下来，安三成鞋都跑丢一只，被后面的安国平捡了起来，追上去。
“爸——-鞋！”
“不要了！”
安三成光着一只脚到了大门口，看着不认识的三个人，擦擦自己的干裂的手，和人家握手。
“我是安三成，安宁的爸，是不是成绩出来了？”
“你好，安同志，我是京市大学的校长，这位是……”
校长介绍完之后，对安三成正式的说：“安宁同学的成绩十分优秀，她六百四十分，满分第一名，全国第一名。”
被握住双手的安三成，真的是老泪纵横，重复确认了好几次后的他，做了和林翠花一样的事情。
“哎——我闺女，满分，第一！”
“哈哈哈哈哈哈！老子闺女满分第一！”
安三成激动的像个孩子，和安大伯难得的拥抱一下。
“大哥，咱家祖坟冒烟了！”
“冒了，冒了！够冒好几天了！”
安大伯也是激动的语无伦次，安家的人都激动的不行，擦眼泪的，狂笑的。
村民们也跟着开心起来，不过对于安宁的成绩，大家倒不是那么惊讶。
“这才对吗，安宁就得第一。”
“可不咋地，她要不是第一，我都怀疑被人给错了。”
“那可不。”
“哎…那几个考的咋样？”
一句话，终于将大家的注意力拉回来一点点，安三成上前问：“您还知道别人的成绩不？就是那个江夏，周小山，安国平，殷雪梅，还有杨建国的？”
一口气五个人名，让校长在心里对上了一份名单。
“知道，周小山全国第二，江夏全国第三，安国平全国第十五，殷雪梅全国第二十，杨建国全国第二十七。”
一口气五个人的排名，全被校长说出来了。
安三成转身看着傻乎乎的安国平，一拳头砸过去后又抱住安国平。
“三儿——你考上了！”
“我，全国十五？”
安国平不敢相信的掐了自己脸一下，疼痛感让他傻乎乎的笑着。
另一边赶回来的周小山，倒是所当然的点点头道：“我猜也是第二。”

周小山怀里抱着黑蛋儿，黑蛋儿正用小手抠着周小山的眼睛。
大嫂高桂芬有眼力见的去抱孩子，可被周小山眼神阻止不说，还被亲儿子黑蛋儿嫌弃。
黑蛋儿在周小山的怀里扭身子，死死搂住周小山的脖子。
两位在安宁离开前的安排下，迅速建立了革命友情。
大嫂无功而返，站在一边干着急。
“你好周小山同学，我是京市大学的校长，来和你确认志愿填报的事情。”
“我跟安宁老师走，他去哪我去哪。”
周小山抱着不老实的黑蛋儿准备进院子，留下校长怀疑人生。
他，一个大学的校长，这么不重要了吗？
“对对，快进屋，进屋。”
大嫂打开大门上的锁头，大伯娘跟着一起张罗起来，邀请来人进屋，后面跟了不少村民，村长也终于赶过来了。
当一行人在院子中落座时，校长终于能和正主的父亲，也就是安三成说上话了。
“不知道安宁在哪里？”
“安宁？她出门了，不知道啥时候回来，不过我闺女走之前说了，就按照志愿走，不改。”
校长连连点头，跟着志愿走就好，他转头看向一边的村长问：“不知道江夏在哪里？”
“江夏那小子出门了，他说开学时自己过去，志愿不改，”
一旁的唐师傅开口接过话茬儿，校长再次转身，哦了一声后，继续询问：“那殷雪梅呢？”
校长已经知道周小山和安国平，两人一个平静的带娃儿，一个激动的跳了好半天，印象十分深刻。
“殷雪梅说，通知书放在我家就行，到时候安宁给她带过去。”
这一次，是大嫂高桂芬说话。
大嫂说完后，想起来什么的补充一句道：“安宁去哪，殷雪梅就去哪，这是她自己说的。”
校长再次转动身子，看向高桂芬的方向，他再次开口道：“我猜杨建国也不在吧？”
“对对对，还真不在，杨建国走之前说了，通知书邮寄到村里后，给他打电话，他从家里过来。”
这一次是村长接的话儿。
校长询问一圈，六个人四个不在。
而六个人都是一句话，安宁在哪他们就在哪里。
校长最终还是看向安三成，不好意思的打听道：“不知道安宁同学去哪里了？方便联系一下吗？”
“我也不知道，可能还在津市，也可能不在，我有电话，您自己问问吧。”
校长只能点头，从安三成那里拿到了安宁的联系方式。
聊天聊的差不多，校长三人被留下吃饭，近距离的感受了一把东北人的热情。
若不是没有真的动手，有好几度校长都以为自己要被打了。
不过一顿简单又不简单的饭菜吃完之后，校长几人不好意思又不愿意松手的带走了一大兜子青菜，土豆茄子豆角之类的。
当黑色轿车从村里离开后，在车里的几个人只感觉脑袋迷迷糊糊的。
“校长，我好像白来了。”
那位能言善辩的老师，愣是一句话都没说上。
“咋能是白来呢，这老些菜呢。”
校长开个玩笑后道：“所有的关键都在安宁身上了，号码已经有了，人早能见到的。”
车内其他人同意校长的话，招生办主任问：“校长，那你怎么不在村里就联络安宁呢？村里有电话。”
被问的校长表情凝滞一下，表情过渡自然的说：“急功近利的事情，我们能干嘛？稳下来才彰显我校风范。”
车厢内很静，除了窗户外吹进来的风声，引擎的轰隆声外，大家不发一言。
急功近利？是谁连夜开车过来的？
我校风范？是谁制定抢人计划的？
说完的校长也察觉到自己说的和做的有点南辕北辙，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学生要去他们的学校。
“快开，找个能打电话的地方。”
校长的车子加快了一点速度，就在他开到三合镇上时，另一辆轿车从旁边开过去。
两个车子都开着车窗，令彼此熟悉的面容，让两辆车都加速驶过。
“校长？我们了。”
“没事儿，只要人没去学校，这事儿就没板上钉钉。”
另一辆车里，京市大学的校长，飞速的催促着开车，找到能打电话的地方。
他用毕生的最快速度，拨通了那个电话号码。
“嘟嘟———”
长线的嘟嘟声，占线中。
他挂断电话，等了不到十秒中，继续打。
嘟嘟———
依旧占线中。
校长再次挂断电话，心里有几分焦躁，该不是别的学校也要到电话了？
他再次拨打，在占线，再打，在占线。
校长越来越急躁，眼睛盯着电话都要冒火了。
与此同时，在津市的林翠花正在与安三成打电话。
两个从安宁小时候说到了安宁长大，又从安宁高考说到了安宁的升学宴。
两人的想法完全一致，那就是要大办特办，甚至给家里的狗子和大公鸡都安排了一桌儿。
用林翠花的话来讲，狗子和大公鸡那是付出了很多的。
安宁没有阻拦林翠花，更告诉她这里打电话免费，所以林翠花才说起来没完。
当林翠花终于挂断电话后，拉着安宁说：“我没想到，人家大学的校长说，你去念书还给你钱呢。”
“给好几千呢！”
林翠花感叹着读书真有用，读书真好，电话铃铃铃的响起来了。
她顺手接起来喂了一声，把电话给了安宁说：“找你的。”
安宁接起电话。
“你好，我是安宁。”
“我总算找到你了。”
“啪！”
安宁挂断了，对着林翠花耸耸肩膀说：“骗子。”
骗子两个字，绝对激起了林翠花同仇敌忾的情绪，对着电话骂了一句：“死骗子！”
“铃铃铃———”
电话再次响了起来，林翠花生气的接起来。
“死骗子，在打电话我就报警！给你们全都抓进去！”
“一天天的，有手有脚的，要口饭都能活的玩意，非得做那烂屁股的事儿！”
另一边的校长被林翠花骂了一个狗血淋头，可他偏偏不挂电话，声音中透着哀求的说：“我不是骗子，我是京市大学的校长。”
“呸！还校长——我还———
林翠花愣住，傻眼了。

“没事，能去上，不能上我们就换一个好了。”
安宁的声音被另一边的校长听见后，喊破喉咙的道：“能上！能上！能上！”
安宁将电话放在耳边远一点，等校长喊完后，礼貌的打招呼道：“你好，我是安宁。”
“你好，我是京市大学的校长魏成国。”
两人终于有了第一次未谋面的正式交流，安宁承诺去京市大学的那一刻，校长的心终于放下了。
校长把大学能给的一系列条件都告诉了安宁，安宁没有拒绝，不过也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声谢谢。
当京市大学校长终于挂断电话后，他踏实的说了一句：稳了。
“真的校长？你人都没见到。”
招生办主任不太自信的问了一句，校长摇摇头，一副你不懂的样子说：“安宁不会。”
主任的疑问没有得到解答，反而是更迷茫的追问道：“您怎么知道的？您也不认识她吧？”
“一个电话，足以知道一些基本的了，一诺千金。”
校长的心安定下来，带着另外两位回去了。
另一边去往三合镇的轿车，在见到京市大学的校长后，轿车再次提速，很快到了十里沟。
依旧是在一个小朋友的带路下找到安家，只不过当他询问的时候，六个人四个不在，最重要的那一位也不在，并且知道六个人都报考了京市大学。
当他试图劝说安国平和周小山换一个学校的时候，得到了安宁在那里，两个人就在哪里的答案。
这位高校领导再一次意识到安宁的重要性，可偏偏这个人不在，所以他试图在学科上劝说两人。
当他询问周小山要学习什么的时候，周小山给的答案是不知道，他没有特别热爱的东西，等到大学再说。
至于安国平，倒是一心想学医，这位高校领导也不好劝说，因为最好的医学院确实在京市大学中。
最后，高校领导要到安宁的电话，离开了十里沟。
从第一个电话后，安宁三天内接到了好几个高校的电话，可她的答案简单明确，没有丝毫的动摇。
三天后，尘埃落定，因为成绩正式发出来了。
所有人的高考成绩都在这一天出来了。
各个地方，各个学校，挤满了看成绩的人群。
三合镇高中，校长等人在第一时间拿到高考成绩单的时候，第一个问题便是：安国平是谁？
成绩单上，安国平名列第一，全国第十五，这样的成绩，校长连做梦都没敢有过。
“安国平是谁？”
校长看着对面的高三班主任，试图得到答案。
温老师举起手，所有人目光都汇聚在她的身上。
“是我们班的，他是复读的学生，没来学校上课，只是走了我们报名的渠道，平时来拿一拿试卷。”
温老师说完，有点不太相信的上前，看着安国平的名字，与她手里的学生名单对找一下，考号一样，是他，没错。
“复读？我记得去年也没有这么高的成绩啊？”
“对啊，他去年考咋样？”
老师们纷纷开口，温老师对照好考号后说：“去年，安国平同学高考上了一个专科。”
“啥？”
“专科？”
“从专科到全国十五？开玩笑呢吧！”
没有人敢相信，这简直比神话都要神话。
温老师在大家的怀疑中点头，想起什么说：“他好像有个姐姐，当时也想从咱们学校报考来的，但条件不符合，回村里报名了。”
最前面拿着成绩单的校长，电光火石间想到什么，大声的问：“他姐，是不是叫安宁？”
“啊？好像是的，对对对，叫安宁。”
温老师肯定了校长的话后，她好像看见校长的悔恨化成一张大手，死死的掐住校长自己的脖子。
“我——-去！”
关键时刻，校长忍住了关键词的爆发，一只手在头发本就不多的脑袋上，硬是薅拽下来好几根儿。
“好了，贴成绩吧。”
随着校长一句话，老师们忙碌起来。
一张大红色的条幅被临时制作出来，准备挂在学校门口上方。
清晨第一缕微光出来的时候，学校的门口便站满了心急的家长。
目前看成绩的方式，多是在学校看榜单，当然也可以打电话咨询，但电话的不普及，让这件事增添了很多难度。
“条幅？”
“真的？难道是那个袅袅？”
“估计是，人家一直都是第一名。”
“可不吗，人家那孩子咋教的呢。”
人群中的讨论，让一位妈妈忍不住的伸长脖子，拉着旁边儿齐刘海儿的齐肩短发女孩，从人群中挤过去。
“麻烦让一让，让一让。”
“哎呦，这不是袅袅妈吗？你家闺女可争气了。”
“可不咋地，条幅挂出来，肯定是状元了。”
袅袅妈似乎不好意思，但又没有否定，一脸骄傲的享受着别人的夸赞。
她旁边的女孩儿，一直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只是任由她亲妈拉着向前走，仿佛一个没有思想的傀儡。
周围的家长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但袅袅这个名字大家都听过，一直都是年级第一。
大家纷纷给母女俩让路，让她们站在了第一排。
此时，学校的大门也要打开了，挂条幅的两个老师，站在梯子上，一左一右的拉扯开条幅。
“恭贺我校安国平同学荣获全国第十五名的好成绩！”
“安国平是谁？”
“不知道啊，没听过。”
“咋不是袅袅啊？”
“全国十五，是状元吗？”
“谁知道呢！”
一声声疑问，如一记响亮的巴掌，啪啪扇在袅袅亲妈的脸上，她胸口起伏，眼里不服气的看着门口的老师问：“还有别的条幅吗？”
“没有了，这是最好的成绩了。”
一个老师解释完后，看了一眼旁边的袅袅，眼里有点心疼。
“袅袅———”
那位老师话没说完，就被袅袅妈推开，眼看着母女俩跑进了学校。
“哎——-”
这位老师不太在意的追了过去，孩子重要一些。
随着学校大门的打开，看成绩的人全部涌进了学校，而第一个到达的便是袅袅母女。

袅袅母女，曾经与安国平和安宁有过一面之缘。
当时安宁两人来报名高考，曾经被袅袅母女鄙视过，确切说被袅袅妈鄙视过。
此时，袅袅妈拉拽袅袅的手开始用力，一直低头的袅袅有点痛，想挣脱又挣脱不出来，只能继续跟在她妈妈身后。
“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臭小子，不用他，你一定能考好的！”
“袅袅，你一定能考好的。”
袅袅妈不断的念叨着，没注意到袅袅的脑袋越来越低，表情痛苦，呼吸困难。
“妈——-我考不好怎么办？”
“说什么呢？袅袅，你学习最好了，这是你最擅长的东西，怎么会考不好呢？”
袅袅的话被完全忽视，母女俩终于到了操场上张贴大榜前面，好几位老师，学校的领导都在这里等待着。
“温老师———”
袅袅妈先是喊了袅袅的班主任，温老师表情温和的走过来，先是看了一眼低头的袅袅。
“林袅袅，你没事吧？”
“她能有什么事？一天天的，也就是看点书，这不是着急知道成绩吗？”
袅袅妈再一次截住老师的话，自说自话的问：“我们家袅袅成绩是多少？是不是考的挺好的，这孩子就学习上不用我操心。”
温老师一直想回答袅袅妈的问题，可一直都插不上嘴。
“袅袅妈，你能闭嘴吗？”
一直温柔的温老师没忍住的提高了音量，深吸一口气后，她拉过袅袅的手说：“袅袅，人生不只是一次高考，你还年轻，有很多次机会。”
“这个安国平去年也只是考上了专科，但今年他是全国第十五，你永远都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他有无限的可能，知道吗？”
温老师循循善诱，谆谆教诲着，低头的袅袅肩膀开始颤抖，嘴唇几度想张开。
“你在说什么？我家袅袅成绩怎么可能不好？她一直都是年级第一，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袅袅亲妈，一把推开温老师，气呼呼的走上前去看大榜。
第一名，赫然是安国平，显眼的成绩，突出的分数，让人看的眼疼。
袅袅妈自信的看向第二个。
“一个复读的，牛什么。”
袅袅妈眼睛落在第二排，可那里并不是她熟悉的名字，难道发挥的不好？
她眼神再次向下，不是，再向下，依旧不是。
林袅袅的妈妈心里开始发凉，这不是没发挥好，这是考砸了。
她继续向下看，一条线出现了。
这条线以上代表着一类本科，而林袅袅并不在这条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