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气势汹汹地又夹了一块黄花鱼,扔到方?应看的碗里,方?应看自然?而然?地剔鱼肉,又来投喂小嗷嗷。
苏嫣生气,吃东西很用力。
张小嘴闭小嘴忙活的不行,方?应看喂着喂着就乐了,真觉得自己就是个小老虎的饲养员。筷子慢一点就要张牙舞爪的吓唬人。
朱谷粒围着围裙,端着大盆走过来问:“还没吃完啊,吃完记得把碗筷放到盆里,我好赶紧刷了给食堂送回去。”
苏嫣不知道?朱谷粒是“戴罪立功”,嘴里感?谢地不行,扒拉着最后一口大米饭,然?后乖乖地把饭碗放到盆子里了。
她顺着朱谷粒离开的背影往院子角看,了不起,他们把她的荷花池当?做洗碗池,在?里面吭哧瘪肚的刷着锅碗瓢盆呢。
方?应看说:“下面垫了塑料布,绝不会把你的荷花池给弄油。放心?啊。”
苏嫣当?然?放心?,甚至还因?为吃的太饱,伸了个懒腰。
邓灿和方?思源在?北京还用工作,不能逗留。敲打方?应看几?句,又听着苏嫣乖乖地喊了“爸、妈”笑的一脸褶子的离开了,说什么不用苏嫣去送。
边走,老夫妻俩人还说:“到底还是姑娘好啊,香喷喷的,怎么就想?不开看上咱儿子了呢。”
“就是啊,咱儿子走了狗屎运。”
方?应看深刻怀疑他们俩被鬼上身了,还是个单身的老鬼。
见到苏嫣累了,方?应看让苏嫣回房间休息,他自己在?下面待客。
苏嫣独自回到卧室,实在?忍受不住先跑到卫生间洗了个澡。等她躺在?床上时?,枕着枕头怎么都觉得不对劲儿,硌得慌啊。
她伸手往枕头下面一摸,摸出两个厚实的大信封。
开始她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等到她打开大信封,差点从床上掉下去。
大团结,全是大团结啊!
“公婆到底看透了我的本质啊。”苏嫣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一手一个大信封“嘿嘿嘿”地傻乐。
十月十日晚间的席面。
白天方应看和苏嫣的婚礼轰轰烈烈、热热闹闹, 一时间成为石油岛上的热点话题。
与他们热火朝天的婚礼不同,工人村里?还?有?几对办着小?型婚礼的新人。即便没有?宏大的场面?,也都温馨幸福。
当然凡事总有例外。
侯雨苗穿着一身崭新的绿军装, 站在家属楼楼下,垮着一张脸面?对着来往的宾客。
中午吵了?一中午的架,婆家人此时此刻也都挂着一张脸,谁都挤不出一丝笑脸。
过来参加婚宴的宾客们一时间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红事还?是白事, 怎么主人家的脸一个比一个丧。
里?外里?三张桌子上凑不到三十个人。其中一张桌子还?是婆家人自己坐着。
侯雨苗的同事更是一个没来,一点脸面?没给。
气氛十分尴尬。
张怀井在中间圆场, 逢人就说?:“我爸妈他们大老远过来晕车了?, 没事没事, 你们多?吃点,感谢你们过来。”
过来的这帮人也都随礼暖壶、茶杯、枕巾之类的,礼轻情意重?么,这年头大家结婚都是这样随礼。
可侯雨苗实在看不上这些破玩意, 端着杯子跟张怀井喝了?交杯酒以后, 就坐到另一张桌子上自己吃自己的。
张怀井见?她动?了?筷子, 赶紧跑到边上把鞭炮放上。一千响的鞭炮, 还?没等他跑到侯雨苗旁边坐好,就已经放完了?。
侯雨苗自始至终没抬头跟客人们打声招呼。
张怀井的新同事们面?面?相觑,这闹得什?么玩意。
他们是来吃酒席的,不是来奔丧的。要不是看着同事关系,他们也不会过来。今天日子好, 同时摆酒席的人不少,这家不行他们就换下一家去。
再说?, 桌面?上摆着的都是什?么菜啊,谁家结婚这么抠唆, 全是不值钱的土豆萝卜大白菜?这也太不把喜事当喜事了?吧?
而且桌面?上放着的也是最便宜的散装高粱酒,饮料就是糖精水。
这样的酒席不吃也罢。
张怀井刚请人动?筷子,就看到有?人甩着袖子离席。张怀井一看,居然还?是他部门的组长,忙赔着笑脸过去。结果就听他组长说?:“你们家太不像话,怎么能把婚事办成这样?算了?,还?有?另外两家请过我,我就先?过去了?。”
组长一抬屁股,其他同事也不勉强自己,纷纷站起来告辞。
开席五分钟,三张饭桌面?前就剩下他自己家人那?桌。张月如的两个孩子不断地闹腾,跑到张怀井身边找舅舅要红包去供销社买麻花吃。张怀井烦不胜烦,从兜里?拿出别人随礼的两元钱,被俩孩子一把抢走。
张月如在后面?看了?也不说?话。
侯雨苗看这边没了?外人,她把筷子一放,等了?半天不见?公婆过来。
侯雨苗走到公婆面?前,手一伸:“改口费呢?”
张怀井忙拉着她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侯雨苗说?:“结婚证也打了?,酒席也办了?,你说?不是时候?是不是我得给你爸妈生了?大孙子,再让大孙子改口叫爷爷奶奶?干脆让孩子也别叫你爸了?,我的孩子没有?这么不中用的爸。”
张怀井被奚落一顿,劝说?不了?侯雨苗,又转头跟爸妈说?:“爸妈,把信封给她吧。这也是规矩。”
“规矩?一个当媳妇的跟我讲起规矩来了??”张怀井的妈气得不行。
张怀井在边上说?:“您也得为以后的孙子想想,总得叫你一声奶奶啊。”
张怀井的爸从口袋里?掏出信封摔到桌面?上,一句话不肯多?说?。
同桌的张月如故意跟丈夫大声地说?:“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新媳妇,居然主动?伸手要钱,真是钻钱眼里?去了?。肚子里?还?没个动?静就干先?要挟上了?,等到真有?了?动?静,咱们家指不定被闹腾成什?么样。”
侯雨苗没搭理她这茬,先?把信封捡起来,当着他们的面?打开一看。
好家伙,信封虽然厚实,但是里?面?装的都是一毛一毛的零钱!
想必是为了?在人前好看,特?意到供销社找人换的零钱。反正在信封里?,给出去厚厚的一沓,没人知道里?面?到底装的是大团结还?是毛钞票。
侯雨苗掉头就往楼上走,张怀井过来拦她,她就把胸口的红花扯下来塞到他手上说?:“我忍不了?他们,让他们住招待所去。”
张月如双手交叉在胸前,骂道:“这里?是我弟弟的家,轮不到你说?话。我们今天还?都不走了?,就要睡在这里?!”
侯雨苗忍无可忍的骂道:“你算老几啊?我可是跟你弟拿了?结婚证,没有?结婚证你弟上哪里?分的房子?这个家也有?我的一半,我说?不准你们在这里?睡,你们就别想在这里?睡!”
张月如骂道:“我们家把家里?的积蓄都花出去了?,就为了?让他当个研究员,他要不是研究员上哪里?分得这么好的房子?你还?说?我老几,我看你是不知道自己老几!”
侯雨苗早就看大姑子不顺眼,她站在楼梯口冷笑着说?:“托你的福,家里?有?你这样的人搅合,大家都别想好过。你们一家四?口就是蛀虫,好意思说?把钱都花在他身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一家四?口好吃懒做,早就把家底花空了?!”
张怀井左右为难,父母姐姐姐夫总不能跟他过一辈子,他心里?还?是想要向着侯雨苗。
但父母姐姐姐夫好不容易到岛上来一趟,还?让他们去住招待所,说?出去怪让人笑话的。
再说?,住招待所得花多?少钱啊,他手头上没这个余钱啊。
而且他还?有?事情没跟侯雨苗说?,他每个月十八元的工资还?得给家里?,他妈说?帮他们攒着,怕年轻两口子不会过日子乱花钱。
反正侯雨苗当了?教师,在岛上花一个人的工资绰绰有?余。
他知道侯雨苗的脾气肯定不会让他把钱汇到家里?,一时间都不敢开口跟侯雨苗说?这件事。
想着他爸妈的脾气,是绝对不会住到招待所里?,张怀井赶忙跟着侯雨苗上楼,好说?歹说?,就差给她跪下了?,让她留他们一大家子在这边住一晚上。
侯雨苗答应了?,条件就是住一晚上,第二天他们就得回?北沙镇,别继续在这边碍眼。
她躺在床上,气的睡不着觉,就听到楼下收拾桌面?的声音。
一楼的邻居好心过来帮忙,见?张怀井的家人要把席面?上的菜都混装到盘子里?,等着隔天再热着吃。
邻居好心说?这些东西放到明天,吃了?会生病。他们也不听劝,后面?邻居干脆也不帮忙了?,关上自己家门,得个清净。
下面?三张桌子收拾的很慢,谁的肚子里?都有?怨言。张月如跟她妈的意思一样,这些碗筷应该让新媳妇收拾,怎么能让她们干?
她们摔锅摔碗折腾了?许久,最后到底几点收拾好的,侯雨苗也不知道。
恍惚间,侯雨苗睡着了?。
她梦到自己没有?嫁给张怀井,而是嫁给了?方应看,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兜里?有?花不完的钞票,所有?人都簇拥着她,让她成为全岛都羡慕的女人。
睡梦中方应看的俊脸就在面?前,她感觉有?人在碰她,一睁眼看到张怀井那?张丑脸。
侯雨苗气不打一处来,一脚把他踹到床下去了?。
工人村外面?,靠近海岸线,漫天的星辰压的低低的。
它们闪烁着光芒,在黑暗中发?出一丝明亮。
沿着海岸线往里?,有?个大坡上去,挨着路边有?一栋灯火通明的小?洋楼。
小?洋楼的前院喧闹了?一天,在铺满银河的夜晚,安静了?下来。
方应看被弟兄们灌了?点酒,坐在沙发?上醒了?醒酒。
苏嫣蹑手蹑脚地走到楼梯折角,蹲下来望着他,甜甜地说?:“你喝多?啦?”
方应看很清醒地说?:“没喝多?,就是散散身上的酒味。”
苏嫣煞有?其事地讲:“是该散一散,不然好臭的。”
方应看对苏嫣招了?招手,苏嫣警惕地说?:“我不下去。”
方应看把工人服外套脱下来扔在沙发?上,似笑非笑地说?:“那?我上去?”
苏嫣小?心脏乱跳了?一下,小?声地说?:“但是你臭。”
方应看站起身往楼梯那?边走,边走边说?:“那?我先?去洗澡,你洗过澡了?是么?”
苏嫣见?他就穿着黑背心,一步步靠近。健硕的躯体明明白白地展现在眼前,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说?:“洗的香香的了?。”
方应看又笑了?一下,苏嫣不知道他喝了?酒傻乐个什?么,就被他拦腰抱了?起来:“听说?鸳鸯浴洗起来更香,咱俩试试?”
苏嫣不信他的鬼话,可这个鬼话太动?听了?些。
她把小?脸埋在方应看的颈间,可以触碰到颈部勃发?的动?脉。随着他的心跳,这里?的脉搏激烈又强劲。
方应看照着手底下的小?屁股拍了?一下:“想什?么呢?都快笑出声了?。”
苏嫣抿着小?嘴,虚伪地说?:“你掐到我的痒痒肉了?。”
方应看低头看了?眼腰上的手,低声说?:“这就不行了??待会用的力?气更大。”
苏嫣小?脸通红。
事实证明,小?雏鸟就是小?雏鸟。
她以为她跟她家毛毛完事,最多?两小?时,还?能把剩下的猪肘子热一热当宵夜吃。
万万没想到,起起伏伏,眼睛一睁一闭、一闭一睁,鸡它娘的叫了?。
宵夜没吃上猪肘子,自己被吃了?个溜干溜净。
苏嫣奄奄一息地瘫在床上,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弹了?。
方应看还?在她耳边确认般问:“嗷嗷,咱们七天婚假是吧?”
小?看自己家毛毛,惨被反噬的苏嫣推着他的胸口,嚎着:“滚开,我明天就要去上班!”
方应看不但不退,反而倾身过来,言语中都是危险的味道:“还?有?力?气?”
新婚后三天。
苏嫣带着陈玉蓉等人在岛上玩了?个遍,新婚的小?妻子气色好的不行,娇艳欲滴,走到哪里?都惹人注目。
她自己不觉得,还?是随性的穿着吊带工装裤,里?面?陪着粉格子衬衫。就是在外面?多?罩了?一件蓝色工人服。
玩过以后,陈玉蓉还?惦记家里?那?口井,打算跟着巴士车和同村的人一起回?去。
苏嫣也不挽留,反正对她来说?离得不算远。陈玉蓉娘仨也认得她的家门了?,想来随时都能来。
将娘家人送上巴士车以后,她转头就跟朱谷粒约着到县里?去采购。
不急不行啊,别人家的冬粮准备的差不多?了?,她家的还?没开始准备呢。
石油岛上有?一个小?县城,县城里?住着岛上的原住民,人数不多?,也就两三万人。
大家日子过的很苦,岛上开发?以后,大家都依赖着油田生活。
种地的把农作物卖给油田的人,打渔的就把捕捞的海鲜卖给油田的人。还?有?有?点手工技术的,会编织渔网、会织布、会做些小?工艺品的,全都等着跟油田的人交易。
十来年过去,这边就发?展成一间大的农贸市场。只是里?面?的摊位都是流动?的。
岛上资源出名的匮乏,油田领导对岛上的管理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像外面?紧抓“投机倒把”,多?少有?放大家一条生路的意味。
对流动?的农贸市场,油田领导,如杨中华与方应看二人的意思相当一致。仅允许岛上原住民进行必要的经营,其他人等,包括油田的工人与家属,只允许买,不允许卖。
这也是为了?油田本身着想,免得有?的人起了?坏心思,把属于?油田的财产暗地里?倒手出去,出了?事情可就不是一般层面?上的了?。
方应看说?是有?婚假,归根结底不可能一休到底,中途还?得去办公室上班。
周桂喜骑着侉子带着苏嫣和朱谷粒到了?市场里?。刚过完秋收,大家手上有?了?余钱和余粮,农贸市场里?来来往往的人真不少。
“外头这块是卖海鲜的。”朱谷粒跟苏嫣介绍说?:“往里?面?有?几个摊位卖水果,再往里?面?就是卖苞米饼子、炸鱼、锅贴的。最里?头还?有?布匹和生活用品之类的。”
苏嫣这下真像个小?土包子,她张着小?嘴,闻到空气里?油炸的香味。
身边还?有?川流不息的人群,她震撼地说?:“咱们岛上居然能有?这么大的市场。”
朱谷粒说?:“走吧,当你开开眼界。”
周桂喜把她们送到这里?就到别处办事去了?,晚点再来接她们。
朱谷粒怕苏嫣走丢,挽着她的胳膊说?:“这才哪到哪儿啊,再往里?头走还?有?演皮影戏和杂耍呢。我告诉你,卖小?东西的都在外面?,往里?头还?有?卖衣服鞋子和二手家具的。”
苏嫣跟着她往里?面?走,果不其然,穿过两条小?路,就看到路边有?抖空竹的人。
这人年纪三十多?岁,抖空竹的手艺特?别好。
双手握着杆子,抖动?空竹做出各种各样的技巧。他做的空竹中间还?穿着哨孔,旋转的时候发?出嗡嗡的声响。
“鹞子翻身!”
“飞燕入云!”
“张飞骗马!”
苏嫣目不转睛地望着那?人,嘴里?跟着其他看客一起发?出脆脆地叫好声。
等到对方表演完,就拿着小?铝盆开始绕圈要钱。小?铝盆里?黄黄绿绿的分子钱。
那?人走到苏嫣面?前,看到她和朱谷粒的穿着打扮就知道一定是油田的人。油田的人有?钱啊,于?是他就颠了?颠小?盆示意。
苏嫣慌了?,她兜里?没零钱啊,就带了?一张大团结。
她正想着找朱谷粒借点零钱打赏,朱谷粒豪爽地从兜里?掏出一毛钱,扔到小?铝盆里?:“给,我俩的。”
那?人开口谢了?谢,转头跟苏嫣说?:“瞧瞧你姐们,比你够意思多?了?。”
这人怎么说?话呢。
苏嫣不想看了?个抖空竹还?被人CPU,花不花钱都是她的自由,总不能真让她扔张大团结出去吧?她宁愿当葛朗台也不想当冤大头!
苏嫣气呼呼地翘着小?嘴,朱谷粒勾了?勾她的嘴巴说?:“小?新娘要挂酱油啊?”
苏嫣说?:“等我回?去还?你五分钱。”
朱谷粒哭笑不得地说?:“这有?什?么好置气的。来来,那?边还?有?做油炸大果子的,我请你吃。”
苏嫣心想:我这样雄鹰般的女子怎么能欠别人钱?
但给台阶还?是要下的。
她不知道“大果子”是什?么,好奇心驱使她把小?嘴巴抿上,跟着朱谷粒穿越人群往里?面?挤。
到了?摊位上,苏嫣看到跟她小?手臂粗细的油条。
原来南方的油条在北方也会变异啊,真的好大。
这家大果子的摊位上排队的很多?,他家是用白面?炸的大果子,咬一口香酥香酥的,让人忍不住吞咽口水。
价格也不便宜,一根大果子要价六分钱,比鸡蛋还?贵呢。
苏嫣不想让朱谷粒掏钱,自己挤在前面?,从兜里?掏出折的方方正正的小?手帕,把小?手帕摊开里?面?一张大团结。
摊位前的老板娘说?:“闺女,你逗我玩呢吧,我就是摆摊卖一个月也找不开你的钱啊。”
朱谷粒从兜里?掏出油皮纸折成的钱夹,抽出一张一角钱,递给老板娘说?:“收我的钱,我有?毛票。”
苏嫣讪讪地抱着大果子往后退了?几步,朱谷粒拿了?找零,回?过头走到路边上,把大果子一掰两半,递给了?苏嫣一半。
苏嫣小?声说?:“其实我不抠门,我也想请你吃来着。”
朱谷粒也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大方地说?:“吃你的吧,这点小?钱别跟我叭叭了?。”
苏嫣听话地咬了?一口大果子,哎哟,真香。
她俩站在路边,硬是啃完大果子才继续往里?走。
朱谷粒见?苏嫣眼睛都看不过来了?,跟她说?:“也就农闲的时候会有?这样的场面?。平时都在干活,没时间从外面?倒腾东西上岛。”
苏嫣估摸着许多?人摊位上的东西,不是从黑市就是从各个地方收上来的,比她在北山镇看到的价格要贵上三到四?成。
朱谷粒带着苏嫣到了?买干货的地方,苏嫣大包小?包买了?不少。而后,看到边上有?卖海鱼的,应该是鲅鱼。
苏嫣问老板:“怎么卖的?”
老板说?:“大的四?分钱一条,小?的三分钱一条。都是今天早上小?船捞上来的,新鲜的呢。”
苏嫣被这样的价格震惊了?,她摸摸兜里?好不容易破开的大团结,问朱谷粒:“这个就是鲅鱼饺子的鲅鱼吧?”
朱谷粒被这样的说?法逗到了?:“对啊,你喜欢吃啊?买点——”
摊位上一共能有?二十来条鲅鱼,苏嫣小?腰一叉跟老板讨价还?价道:“都给我算两分钱一条,我全要了?。”
“走走走,不买你们赶紧走。”老板撵人道:“哪有?你这样还?价的,你就没诚心买。我刚才一条还?多?卖一分钱呢,我白你好不好?”
苏嫣居然还?想了?一下:“...白给也行吧。”
朱谷粒拉着苏嫣就跑,生怕老板把鱼尾巴呼苏嫣的小?脸上。
苏嫣也怒了?:“给个批发?价不行么?”
朱谷粒说?:“他不愁卖,等下午说?不准一分钱一条也愿意了?。”
她俩跑到转角处,面?前只有?一位卖针线的小?摊。她俩站在摊位后面?的墙角歇脚。
“你没上市场里?买过东西么?”朱谷粒说?:“不过咱们一早上过来,这样还?价不行。”
苏嫣心想,保姆阿姨跟她说?过,出门还?价得砍一半再去掉零头,看来是行不通了?。
她只得跟朱谷粒说?:“我家那?边没有?这么大的市场。”
朱谷粒当然知道外面?全是计划商品,有?几个能像岛上一样,可以这样做小?本交易。
她没辙地说?:“这边给的价格都是实在价,想买就买,买的多?自然会给你便宜。要是不想买,咱就把小?嘴闭好,别乱叭叭成不成?”
苏嫣把飞到唇角的碎发?拨到一边,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表示:“你放心吧,我一定不乱说?话了?。”
她们俩面?前针线摊上的大爷乐呵呵地说?:“我这也是实在价,俩位看看有?没有?想要的?”
苏嫣看到针线摊上有?不少颜色的线,想到小?碗最近迷上针线活,就说?:“行,我买点彩线回?去。我妹妹老是说?凑不到七彩线,你这边颜色倒是挺多?的呀。”
不光是苏嫣觉得,朱谷粒也发?现这位大爷摊位上的彩线颜色不一般,似乎比供销社里?的卖的线颜色更多?,棉线更细。
大爷慈爱地笑着说?:“你们算是有?眼光,这里?面?有?好几种颜色是我自己染的。凤仙花、石榴皮、紫草、槐花...太多?啦。”
纯天然绿色产品啊?
苏嫣大大的动?心,她问大爷:“您老的棉线怎么卖的?”
大爷说?:“一轴线五角钱。”
朱谷粒脱口而出:“这么贵啊?”
大爷说?:“不贵了?,这些棉线都是大爷我一点点染出来再卷在轴上的,颜色均匀鲜亮,买十轴,送一轴。”
苏嫣拿起一轴湖绿色的线,线轴比她手心还?大,放到鼻子下面?闻一闻的确没有?什?么刺鼻的味道。
苏嫣知道,这年头流行的的确良之类的布料其实并不好,主要就是结实不容易破,一不透气二不亲肤,倒还?真不如纯天然的棉布好。有?这样的想法,更是觉得大爷自己染的棉线珍贵。
苏嫣挑了?十轴线,大爷要送她一轴。苏嫣没有?其他喜欢的颜色,倒是觉得大爷挂在木板上面?打的绦子不错。
这种用丝线编成的带子,上面?还?织成花纹,若是能用在小?手帕上就漂亮了?。
见?她面?上露出喜欢,大爷笑着说?:“你要是不嫌弃我就送给你一条,听你说?你小?妹喜欢,说?不准能学会怎么编呢。”
苏嫣大喜,用手抚摸着绦子说?:“大爷,您的编的图案上都是兰花草呀?”
大爷说?:“因为我老伴的名字带了?个‘兰’字,哈哈,我也是想念她,说?来也不怕你们笑话,我就把绦子全编成兰花的图案了?。”
苏嫣哪里?会笑话,而是觉得这位大爷太浪漫了?。她接过大爷给她的一条宝石蓝色的绦子,仔细地包裹在小?手帕里?说?:“这么漂亮的绦子,我一定让我小?妹好好学。”
大爷说?:“那?挺好的,咱们这个手艺都快失传了?。可让你小?妹仔细学了?大爷我也算后继有?人。”
苏嫣忍不住问:“大爷您贵姓?以后我还?找你买线。”
大爷说?:“我姓方。”
苏嫣一下乐了?说?:“真巧,我老伴也姓方。”
方大爷点点头说?:“缘分啊,下次你再来我再给你多?优惠点。”
跟方大爷告别以后,朱谷粒说?:“你可真舍得买,也太贵了?。”
苏嫣认真地说?:“你是不知道这种手工东西的珍贵。别说?线贵,光是方大爷送给我的那?条绦子,就价值不菲。”
朱谷粒不觉得:“就这玩意会编的一天能弄好几条。”
苏嫣反问她:“那?你编一个给我看看?”
朱谷粒不说?话了?,半天说?了?句:“算了?贵就贵吧,你家又不差钱。”
苏嫣瞪她一眼说?:“我们家老方也不容易,成天早出晚归,挣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得分斤掰两的过啊。”
朱谷粒问了?句:“‘分斤掰两’是啥意思啊?”
苏嫣抡起小?拳头在她面?前晃了?晃说?:“就是手得紧!”
朱谷粒感叹道:“你是知道过日子的精髓了?,我也要学你‘一毛不拔’才行。”
苏嫣对于?她用成语这块不做太大的展望了?,意思自行体会。
等到周桂喜来接她们,喜获一根两分钱的国营冰棍。
苏嫣还?买到一本《大海航行靠舵手》的小?人书,打算回?去看一看,免得一放这首歌,她都不明白其中的深意。
回?到家里?,苏嫣跟朱谷粒和周桂喜告别。拎着买来的鳐鱼干往严婶子家里?送。
在严婶子家住了?那?么久,受到不少照顾,苏嫣决心要好好走动?这门关系。
严婶子听到敲门声,招呼杨炎炎说?:“炎炎,快去开门。”
杨炎炎难得回?来一趟,跟着严婶子和另外两个婶子关上门偷摸地打麻将呢。
“谁啊,这么没有?眼力?见?。”
杨炎炎一打开门,迎面?是一条硕大的鳐鱼,苏嫣的小?脑瓜从后面?探出来说?:“婶儿呀、啊,你好,我来找严婶子的。”
杨炎炎认出这是苏嫣,她结婚那?天也去到现场。只是苏嫣当天人太多?、太忙碌,应该没有?注意。
她让了?让身子说?:“请进。”
杨炎炎的头发?很直,在家里?洗完澡直接披着。她因为当老师久了?,不说?话的时候表情还?挺严肃的,但她笑起来就是一位知性的漂亮姑娘。
严婶子见?她俩客客气气的,她把苏嫣手上的鳐鱼接着,对苏嫣说?:“你买的真不错,咱们供销社里?很少有?这么大的鳐鱼干了?。”
苏嫣说?:“我是到市场上买的,最大的一条就是这条啦。”
严婶子说?:“待会你就在我这里?吃饭,我切一块下来炖黄豆给你吃。”
这自然比吃食堂要好多?了?,苏嫣干脆地答应下来。
严婶子走到厨房,另外一位叫刘梅的婶子说?:“这位是小?方媳妇吧,长得可真漂亮。”
苏嫣不喜欢这样的称呼,她笑盈盈地说?:“婶子好,你还?是叫我苏嫣同志吧。姓方的人多?,我可不想成为别人的媳妇。”
这话别人听不出什?么感觉,倒是杨炎炎觉得不错。作为新时代的半边天,就要从拥有?自己的名字开始,而不是成为谁的附属品。
杨炎炎问苏嫣:“苏嫣同志,你会打麻将吗?”
严婶子要到厨房里?做饭,三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