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初也兴奋起来,连连点头,眼含期待地伸出食指。
要一个。
几次尝试下来,闻怀予也掌握了诀窍。
爪子晃晃悠悠落下,扣紧小怪兽公仔开始上升时,双手贴在玻璃上的秦初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稳当地移到洞口上方,玩偶“咚”的一声准确落进,女孩眼睛亮的不可思议,笑容明朗,激动得止不住鼓掌。
“还想要哪个?”平日谈成多大生意都始终冷淡清高的闻先生,此刻眼角眉梢都是得意,“我都给你抓来。”
言语间,竟像个十七八岁情窦初开的男孩,被喜欢的女孩一个崇拜的眼神迷的飘飘然。
很快,秦初手里的娃娃从一个变成两个、三个,最后要拿个抽绳袋才放得下。
一直没抓到的男孩子主动请教,心情舒爽的闻怀予也愿意出声指点两句。
走出游戏厅时,商业精英打扮的男人一手拎着装满娃娃的袋子,走在纯美妩媚的女孩身旁,立刻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女孩扯了扯他的衣袖,拿出手机:
「闻先生,袋子我来拿吧。」
要是被有心之人拍到照片,指不定又要编出什么故事来攻击闻怀予和震寰集团,秦初担心,抬手就要去拿袋子。
殊不知她的先生,是如果媒体要是发和他相关新闻,会主动先给本人看过的那种存在。
闻怀予截住她的手,十指紧扣,笑着回她:“有我在的地方,怎么能让你辛苦。”
“你只要负责开心就行,其他的有我。”
夕阳西下,集市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两人绕到出口处,准备从另一边进美食区逛逛。
女孩没走几步,目光停留在红伞下的队伍前,脚步也停住了。
那是个阿婆经营的刨冰摊位,各式各样的小料整齐摆放在料台上,阿婆弯着腰拿着纸盒用手工机器磨着刨冰。
这是秦初小时候最喜欢的甜食。
如今各种各样新颖的甜品层出不穷,在海城,现下已经很少能遇到会做老式刨冰的店了。
“想吃吗?”闻怀予瞥见女孩的小馋样,轻笑一声,偏过头问她。
第30章 初初乖 没事了
摊位前已经站了几个人,秦初不好意思让闻先生去排队,正要拒绝,闻怀予已经带她走到空闲的长椅边。
男人拿出前襟口袋里的方巾,认真擦了一遍凳子,才按着她的肩膀坐下。
“在这里等我,”他把一口袋娃娃放在她身边,弯下腰点了点她鼻尖上的红痣:
“想吃其他的就给我发信息,一起都给你买回来。”
说完穿过来往的人潮,走到对面,站在队伍末端。
秦初低头看了眼放在地上的袋子,再抬头看他,眼睛又酸又涨。
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个周末,秦德山难得接她下一次钢琴课,回家路过刨冰店时,秦初和爸爸撒娇,央求他停一会车。
当时秦德山不仅没减速停车,反而加速通过,还不忘把当时只是初中生的秦初数落了一顿。
不是怕她吃了冰的不舒服,也不是怕路边摊贩卫生不达标,而是板起脸教育她:
“我怎么说也是一个公司的总经理,怎么能去买这么廉价的零食!”
“初初,你怎么喜欢吃这么穷酸的东西?”
女孩不懂一个小小的零食怎么能和穷酸扯上关系,她嗫嚅着,终究没把解释的话说出口,只是安静地低下了头。
她其实想说,不需要爸爸下车去买,只需要等我一下。
从那以后,秦德山再也没有接送过她。
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将秦初的思绪拉回,目光陡然和清亮的眸子相撞,人潮那头的男人扯了扯唇,笑容带着些懒散。
俊逸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嫌弃不耐。
他是闻先生,是震寰的掌权人,是闻家的小儿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这样一个如月如雪,端方矜贵的男人,会带她来这样有烟火气的地方约会。
会学着给她抓娃娃,为了她排队买刨冰,只因为她目光多在上面停留了一会。
如果……如果不是假结婚,如果可以和他相敬如宾,那……
她可不可以喜欢他?
情愫在目光来回间流动,坐在车里的严立死死攥着方向盘,盯着前方远远互动的男女,牙齿咬得“咯咯”响。
两人进入游戏区他就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看秦初言笑晏晏的看闻怀予。
看着闻怀予牢牢抓住她的手,一刻都不愿意松开。
为什么?闻怀予凭什么横插一脚,夺走了原本是他的未婚妻!
严立双目憎红,过量的酒精让他的脑袋昏沉,恍惚间,他听到脑海里徘徊着一道声音:
没有了闻怀予,一切都可以回到原点。
对!没有了闻怀予,秦家定然也不会再要秦初回去!
他不介意秦初和闻怀予的过去,他只要她回到自己身边!
停在原地的车不断发出“轰轰”的加油声,秦初依恋的目光彻底扯断严立的理智,他松开手刹,朝闻怀予的方向踩下油门……
低沉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时,秦初像是有了什么预感,心脏蓦地一紧,猛地站起身来。
“砰——”的一声,车子直直栽进刨冰摊,周围响起惊呼,秦初往前走了几步的身子顿时僵住,脱了力跌坐在地。
尖叫呼喊声不断,可她什么也听不到,浑身冰冷,耳畔只剩尖锐的嘶鸣,刺得她喘不过气。
双手努力撑在地上,几次使劲想站起来,却又重新跌坐回去,四肢都已经不再听她使唤。
望着几分钟前男人站的地方,早已经没有了人影,秦初使劲一下又一下敲打着自己的胸口,眼泪奔涌而出,让她看不清前方。
也看不到他。
一阵又一阵的恐惧喷薄而出,秦初痛苦地抓着头发,喉间溢出绝望的呜咽。
母亲和哥哥的车祸她并没有亲眼看见,当时的恐惧和此时的绝望交织,幻想的画面和眼前的混乱重叠,让她心脏撕裂般的疼。
她几乎是趴着一点点往车那边挪去,盈盈杏眼一片死寂消沉。
苍白的嘴唇止不住的哆嗦,她想喊,想叫他,可是发不出声音。
透过车底的缝隙,能看到散落的小料,混着刺眼的红,蜿蜒满地……
妈妈……哥哥……闻怀予……
秦初浑身发麻,她大口喘着粗气,指尖扣入掌心,借助周围所有可以借助的力量站起来。
颤颤巍巍站立,前方车旁围了一堆人,抬起仿佛有千斤重的脚,一步一步艰难向前挪动。
围起的人群中不断有人进进出出,有人焦急拨打着报警电话,秦初什么也听不到,木然的找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眼泪决堤,她顾不得去擦,想找到他,又怕……找到他。
一切都发生的如此突然,当身后传来汽车的轰鸣时,闻怀予下意识拽起做冰的阿婆,猛的往左边倒去。
仅仅一秒钟的时间,跑车和两人堪堪擦身而过,撞进摊位。
阿婆是被闻怀予护着摔倒的,老人家没什么大碍。
反而是垫在下方的闻怀予,因为巨大的冲击力手肘落地,疼得他站不起身。
待缓过劲来,他和赶来帮忙的好心人将阿婆扶起,强忍着痛慌乱寻找着女孩的身影……
她还好不好?有没有被吓到?
人群中挤进一个瘦小的身影,她的目光是闻怀予从未见过的死寂,像是一具行尸走肉,毫无生气。
目光相接,他呼吸一滞,试着喊了一声:“初初。”
被叫住的人先是迟疑了一瞬,艰难的张了张唇,然后涣散的目光才逐渐聚拢,几乎是撞进闻怀予怀中。
秦初的手用尽全力环抱住闻怀予,待她能感受到男人的体温和起伏的呼吸时,她才真的确定了这不是梦,在他怀中无声大哭。
闻怀予的心撕裂般的痛,他一下又一下的抚着秦初的头,软着声音安慰她:
“初初乖,没事了,初初乖,没事了……”
怀中的人浑身颤抖,前襟被眼泪濡湿,闻怀予将人圈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安慰着。
他的声音依旧温柔清润,垂眸扫过女孩摔破的手,青紫的膝盖,眸色逐渐冷冽。
视线往下,瞧见秦初不知什么时候跑丢的鞋,脏污的脚,搁在女孩腰间的手霎时紧握,有力的手背青筋尽显。
第31章 闻太太打人
闻怀予电话打出去十多分钟,周许达和贺行之便带着医生急急赶来。
“怀予,你和秦初没事吧?”
贺行之家居服都没来得及换,一连闯了五个红灯,面上难得的严肃。
电话里闻怀予没说清楚经过,只说因为他秦初受了好大的惊吓,让贺行之请个权威的精神科医生过来。
女孩这会已经止住了哭,整个人缩在男人怀中。
她眸光呆滞,只有纤细的手紧紧攥着闻怀予的衣襟,骨节发白,用尽全力。
“我没事,初初不太好。”闻怀予手掌一下又一下落在女孩脊背安抚着,朝车的方向轻抬下颚:
“这车突然往我这儿冲,不知道是意外还是故意。”
“警察呢?报警没有?”贺行之声音愤然拔高,余光瞟到闻怀予中的女孩,又自觉放轻了音调:“人呢?别让这个杂碎给跑了!”
“应该有人报了,还没到。那人从里把车锁住了,瞧不清里面的状况。”
“许达,”闻怀予唤他到面前,报了车牌号,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去查。”
周许达对外宣称是闻怀予司机,实际身手不凡,聪明机敏,是闻怀予身边的得力助手。
未等周许达回复,男人怀里的女孩猛然抬头,满脸震惊。
转身看清楚号码后,抓紧男人衣服的手一松,秦初浑身绷紧,从闻怀予怀里抽离,径直朝着车走去。
四面窗户紧闭,有几个热心人士拿着竹竿守在一旁,不敢靠得太近。
秦初低头在地上寻找着,根本听不到追来的男人在叫她。
目光落在阿婆的刨冰机上,她赤着脚吃力地将机器抱起,对着车驾驶室窗户狠狠砸去……
“许达。”闻怀予被女孩反常的举动吓得心惊肉跳,抱起秦初往后退,目光示意周徐达砸开车窗。
周徐达捡起刨冰机,照着秦初砸的地方又是两下,车窗全部碎裂,他伸手进驾驶室侧边,解了车锁。
然后将里面昏昏欲睡的男人拖了出来。
看清男人的容貌闻怀予只觉得面熟,下一秒秦初挣脱了他的桎梏,照着严立的脸狠狠扇了过去……
“啪——”
在场众人齐齐朝声音源头看来,只见娇小的女孩站在肇事者对面,胸口起伏,杏眼猩红。
眼底翻涌着滔天恨意。
“初……”严立被这巴掌打的清醒了几分,努力分辨清来人,还准备说什么, 迎面又是秦初一个狠狠的巴掌。
第二个巴掌落下,闻怀予眼疾手快抓住秦初的手腕将她抱起,一面柔声安抚,一面给看呆了的贺行之使眼色。
医生背着医药箱跑到二人身边,拿出镇静针剂给秦初注射。
而怀抱着女孩的闻怀予仍旧一下又一下抚着她的脊背。
男人低沉清润的声音带着些颤抖:“没事了,初初,我在,我在……”
薄唇贴在女孩的鬓边,他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话语,直到怀中的女孩渐渐安定,陷入沉睡。
没有人看到,自小清冷持重的闻先生,人生第一次红了眼。
惦记着秦初的身体,闻怀予没有继续在集市停留,低声吩咐了周许达几句,就抱着秦初回了家。
江叔着实被女孩惨兮兮的模样吓坏了,连忙招呼佣人给秦初换上干净的衣服。
闻怀予也是满身狼狈,却始终寸步不离的守在床边。
女孩四肢皆是伤口和脏污,佣人端来水,正不知该从何处着手,一旁的闻怀予曲起手指勾了勾,接过毛巾:“我来吧。”
他轻柔地卷起女孩的及膝睡裙,弯着腰小心翼翼为她擦拭,专注又温柔。
自小没做过伺候人的活计,闻怀予的手法难免有些笨拙僵硬。
他尽量避开伤口处清理,实在避不开的时候,他擦一下,就要抬头观察秦初的表情。
哪怕女孩因为药剂的原因陷入沉睡,没有什么痛觉,他依然耐心十足,不敢有丝毫怠慢。
待他清理完毕,才重新让医生进卧室,给秦初诊断。
贺行之请来的精神科医生可算是海城这方面领域的权威。
与其他科室不同,精神科诊病注重和患者聊天沟通,填写问卷综合诊治。
如今患者昏睡,他只能通过闻怀予的叙述,和刚才贺行之的大致介绍做出判断。
“闻太太是很典型的创伤后应激障碍,今天的意外可能让她联想到母亲车祸时的场景,”医生叹了口气,扶了扶眼镜:
“她不能说话,还有今晚表现出的攻击行为都是病状。”
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闻怀予克制着自己满腔的心慌:“要怎么办?”
“我的建议是越早进行干预治疗越好,她的失语症有很大概率能痊愈,”医者仁心,医生难免有些气急追问:“不是一年前就不能说话,怎么到现在才找医生?”
“不尽早干预,很多病人到后期会伴随抑郁症发作,会自残……甚至自杀。”
手不自觉收紧,闻怀予垂眸,声音低哑颓废:“是我的责任,我没照顾好她。”
是他没能尽早找到她,让她平白吃了许多苦。
重逢后闻怀予想过带秦初去看心理医生,又怕秦初以为他介意她的缺陷,这才迟迟没有动作。
他不在乎秦初能不能说话,可不能不在乎她的健康。
“闻先生,今晚的情况您也看到了,闻太太很依赖您,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大的应激反应。您尽快和太太商议好,找个时间来医院做详细诊疗。”
递出名片后,医生也没有多留,还是由贺行之亲自送他回家。
闻怀予也没有听江叔的劝找医生看自己的伤,遣散走众人,靠坐在床头,目光落在女孩安静的睡颜上。
俊朗的眉毛紧拧,她不久前失魂落魄的模样像是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刺得他呼吸不畅。
他甚至害怕去想,那时刚失去亲人的她,一个人哭了多久。
皎洁月光倾泻入房中,闻怀予将女孩揽入怀中,阖上了眼。
过了许久,黑暗中响起一道轻轻地叹息,清润的声音带了些无助,不知是喃喃自语,还是暗夜中的祈祷:
“只要秦初能健康平安,闻怀予什么都愿意做。”
第32章 也为闻先生
秦初再次醒过来时,已是天光大亮。和往日不同,今天的闻怀予还在房里。
手臂隔着薄被搭在她的后腰,秦初愣了半晌,动了动弯曲的腿,细碎的疼意来袭,她皱起眉,轻轻嘶了一声。
这几乎是气音,可睡梦中的男人依旧精确捕捉到, 大掌抬起落下,耐心十足:“我在,别怕,我在……”
似是睡梦中的呓语。
紧咬着下唇,昨夜的记忆随之涌入,女孩放慢呼吸,目光停留在前方。
他身上穿的仍旧是昨天的衬衣,白色的前襟满是褶皱,洁净的白上带了些凝成暗红的污渍,是昨天抱她回来染上的。
她被洁净干爽的薄被包裹着,而他合衣躺在被外。
“醒了,闻太太?”头顶上方传来熟悉的声音,低哑倦懒。
女孩微微抬头,对上男人未完全清醒的雾眸,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无声和他道:“早安。”
闻怀予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支起身子问:“睡得好吗?”
许是受了刺激,她昨夜睡得不太安稳,忽而呼吸会急促起来,闻怀予不厌其烦地轻拍安抚,直到后半夜才睡。
见秦初瑟缩着点头,他拿过沙发上充好电的手机放在她手边,自己去了客房洗漱。
待重新回到卧室衣帽间换衣服时,下了楼的秦初去而复返,轻手轻脚地坐回沙发上,像是专门在等他。
闻怀予扣着袖口往外走,瞥眼看到女孩,唇角向上提,走到她面前柔声问:
“怎么了?”
昨晚发生的事,闻怀予醒来后只字未提,可秦初心里始终浮浮沉沉,安定不下。
「我昨天,是不是很吓人?对不起。」
她递过手机站起身,小脑袋有气无力的垂着,不敢和他对视,像是犯了错被抓到的小孩。
“是我要说对不起,”闻怀予眉心蹙起,大手落在她发顶,“因为我,让闻太太担心了。”
女孩低垂的眼又酸又涩,低头打了几个字,又重新删掉。
“初初,”闻怀予叩起女孩的下巴轻抬,强迫她和自己对视,“你只是因为担心我,才情绪波动大了些,怎么能和吓人扯上关系。”
“如果换做是我,不见得会比你冷静多少,所以不要说对不起。”骨节分明的大掌包裹软嫩的脸,指腹摩挲着女孩的脸颊:
“要是别人欺负我太太,我上去就打得他满地找牙!”
说完还煞有介事地挥了挥拳头,举止带了些孩子气。
小姑娘没忍住,对上他故意板着说话的脸,平直的嘴角终于松动了些。
她昨晚确实失去了理智,突如其来的车祸让她曾经的家四分五裂,昨夜的车差点又毁了她的新家。
让她怎么能不害怕。
「开车的那个人是严立,之前在酒店你替我解围,碰上的人就是他。」
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严立才盯上了闻先生。
闻怀予如何不知她在想什么。
"那又怎么样,"男人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眉梢微挑,冷淡的面上有些骄傲:
“你已经是我老婆,谁也抢不走!”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衬衫,整齐的扎进西装裤里,领口微敞着,还没系上领带,碎发随意搭在额前,整个人带着和往日不同的飞扬野性。
鬼使神差般,秦初拿出手机,打字飞快,递到他面前。
「闻先生,我可以抱抱你吗?」
她小心地抬着手机,杏眼里却难掩期待。
闻怀予先是愣了愣,随即张开手臂,深邃的眸里星光闪烁,倒映着女孩小小的身影:
“闻太太随意。”
这可是太太第一次主动说要抱他,闻怀予窃喜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拒绝。
女孩紧张地在裙子上蹭了蹭濡湿的手心,往前走了几步,抬起手臂环住了男人的腰腹。
和昨夜混乱中的拥抱不同,今天的动作缓慢慎重。
直至脸颊贴在男人胸口,隔着衣料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女孩终于将心落回了原处。
熟悉的青草香钻入鼻腔,她深呼一口气,此刻真真正正的安定下来。
他没事,他还好端端的站在她面前,真好。
感受到腰腹处的手臂在不断收紧,闻怀予双手交叠,回抱住她,下颌搁在她的发顶。
不知过了多久,秦初松开些力道,就感受到额头处温热的震动:
“闻太太,和你商量件事好不好。”
他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秦初没法打字,只得在他颈间点头,表示同意。
这动作与其说是点头,不如说是在男人颈间磨蹭。
被环抱的空间逼仄,她能感受到他滑动的喉结,和逐渐升高的体温。
“昨晚来给你看诊的医生是精神科方面的专家,他说你的失语症有很大概率能治好。”察觉到怀里女孩身形一僵,他慌忙接道:
“我从来没有介意过你不能说话,只是担心你的健康。”
男人尽量隐去那些大段的术语和吓人的病症,用平淡的语气和她解释。
“我知道,岳母的意外对你打击很大,秦德山对你不管不顾更是让你心灰意冷,可是现在你有我了。”
闻怀予勾着唇,笑容有些苦涩,“我也知道自己在你心中没有那么重要,但是哥哥呢?你记得医生说,哥哥能听到外界的声音,能听到你说话。”
把头靠在女孩肩上,男人低声诱哄:
“就算是为了哥哥,我们也试一试,好不好?”
怀中的女孩使劲抿着唇,逼退眼中的湿意,心中五味杂陈。
她其实从来没有想过放弃自己,不接受治疗。
只是当初家中乱做一团,秦德山对她也谈不上关心,才耽搁了最佳的治疗时间。
后来忙着工作挣钱,为了能给哥哥省下更多的医药费,她自然也不去想看医生的问题。
如今她的新婚丈夫,明明是为她着想的好意,又为了顾及她的心情,小心翼翼地试探商量。
女孩急急从男人怀中挣脱,眨着眼,朝着他慎重地点头同意。
觉得不够,手指点了点唇角,示意他看,然后牵起他的手,撒娇般的晃了晃。
殷红的唇瓣张张合合,看清她说什么的男人, 唇角高高扬起,脸颊边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
女孩说:“为了哥哥,也为闻先生。”
第33章 有在意的人 就会锱铢必较
铅灰色的云堆积在海平面,远方时不时传来声声闷雷,阵雨前的空气越发沉闷。
吃完早餐,闻怀予又拉住秦初认真交代了一遍,让她好好在家里休息两天,等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和酒店那头交接完毕,再开始练琴。
女孩一一应下,抱着松松目送闻怀予出门,拿起手机编辑好离职信息发送给经理后,想了想,又给徐星星发了微信。
这段时间受了徐家许多照拂,于公于私,都该把自己接下来的计划告诉徐星星。
而晨起到离家一直温润带笑的男人,上车坐定后,脸色迅速冷沉下来。
“人在警局?”闻怀予抬眸看眼后视镜,手指落在中控台上发出“叩叩”的敲击声,幽邃的瞳里寒意摄人。
周许达边转动方向盘,边回:
“是。在场目击者都安抚好了。震寰公关部也知会过,不会有任何相关新闻流出。”
“好。”闻言男人阖上了眼,靠坐在椅背上,一路上没有再说话。
黄底连号车牌过于扎眼,周许达低调从警局侧门驶入,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审讯室所在的楼层已经提前清过场,早些时候负责案件的警官接到局长亲自打来的电话,说一会有亲友来探望严立,让大家回避半小时。
局长都这么说,谁还敢反驳。
如今走廊空旷,只有皮鞋落地的哒哒声音由远及近,房间里的严立似有所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门被从外面推开,看清来人,严立颤颤巍巍站起身,眼中燃起的最后一点光,也消失殆尽。
“闻、闻先生,”严立背靠着墙贴紧,如果说在这之前他有多庆幸被警察带走,那如今他就有多绝望。
是啊,他惹恼了闻怀予,居然妄想这么容易翻篇。
来人手插西装口袋,不紧不慢拉出椅子,双腿交叠而坐,神色漠然,目光冷得像是淬了冰。
“不是想要我的命吗?”他勾起唇角,声音带着玩味,“再给你个机会,来吧。”
昨夜本就是酒精作祟闯出的祸,一夜酒醒,严立已是悔不当初,他脚软跌坐在地,双手合十不停求饶:
“闻先生,我只是喝醉了酒一时糊涂,求求您,饶了我吧!”
说完又觉不够,跪坐在地,自己扇起自己的耳光来。
“严先生言重了,”闻怀予拨弄着手腕上的表带,偏了偏头:
“我们闻家向来尊重司法部门,不做违法的事,你放心。”
这话不假,闻家传统低调,注重声誉,闻老太爷从小教导子孙要谨言慎行,正直守法。
震寰能做到如今的规模,自然也和闻家一直以来的恪守的准则脱不开关系。
严立用力极大,一会功夫把自己的脸扇得通红,闻言松了口气,语调不清的附和着:
“闻先生是正人君子,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您放心,我接受警方的所有处理结果。”
审讯室的顶灯摇摇晃晃,暗光从高处射下,矜雅的男人一手搭在椅背上,微垂着眸,听见严立这番话低低的笑了一声。
“既然这事达成了共识,那我们再来聊聊别的事。”
他放下交叠的双腿,倾身朝严立靠近,“吓坏我太太这件事,严先生打算怎么补偿?”
什么?严立背脊一僵,愣在原地。
“严先生聪慧,懂得拿捏人的软肋,”男人的声音又低又沉,在炎热的夏天竟是让人听得遍体生寒:“我太太受了惊吓,我心疼的不得了,这和要我的命没什么分别。”
“那我也得礼尚往来,拿捏严先生软肋才行。”
对方如遭雷劈,再也顾不得许多,爬着就要去拽闻怀予的裤腿求情,被一旁的周许达眼疾手快的一脚踹开。
被踹到角落的人,似也感觉不到痛,不停咳嗽着求饶,“闻、闻先生,求求你,求求你……”
严立单身,如今能算得上软肋的,只有严家父母,和他接手不久的家业。
闻怀予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严立,接着道:“严光耀怎么从菜市场小贩走到今天,严先生应该比我清楚吧?”
严光耀早些年为发财,做了不少灰产积累财富,近些年才慢慢洗白身份,摇身一变成了地产商。
这事鲜有人知,可闻怀予却能查到。
他都不需要动用震寰集团力量,简简单单一通举报,就彻底摧毁了严家两代人积累下来的产业。
合规合法的惩罚,最是让人无法反击。
“对了,”男人此时已经走到门口,回头看向角落里的人:
“严先生的行为是故意伤害还是故意杀人,不是警察说了算的。”
迎着走廊的灯光,淡然的闻怀予脸上带着笑,不似往日的端方矜雅,而是肆意又恶劣的讥诮:
“是震寰集团法务部说了算。”
说完头也不回,迈开长腿离开了。
只留下慌乱到无法开口的严立,眼神空洞地坐在地上,浑身颤抖。
外界总是评价闻家太子爷清高冷淡,待人接物有礼有节,是上流圈里难得见的谦谦君子。
如今严立才知,他冷漠,只是因为对那些人和事都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