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痣—— by令疏
令疏  发于:2023年11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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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背上的青筋随之稍稍凸起,还略有跳动。
“王、王爷。”顾菀忙忙起身,此刻便觉身上微凉,也顾不得许多,如一弯柔软却韧的琴弦,附在谢锦安的身上,浑不知已是轻轻撩过,轻触之处如火一样滚热。
她隐在阴影中的面儿热得已经可以用来煮茶,说话时亦是难得的结巴:“我、我瞧了些书,知、知道有不大疼的法子……”
顾菀在方才用完晚膳等待时,就寻了个机会将琉璃和琥珀等人打发走,自己偷偷地去看老夫人给她的册子。
上头仔仔细细地写了女子新婚当夜,有哪些应对舒服的法子。
甚至还画了生动形象的画。
顾菀是羞红着一张面儿研究完的。
看完后还找了借口,让琉璃端了一盆冷水来洗面降温。
她觉得此时来实行她刚刚学会的理论,是再好不过的——一来灯烛昏暗,她有勇气大胆些;二来,适才那两吻的氛围极好,顾菀愿意试一试。
也有些速战速决、长痛不如短痛的想法在里面。
“王爷,我教你。”顾菀在昏暗中勾住谢锦安的颈脖,凑到耳边细声道:“你、你照着我说的做,好不好呀?”
谢锦安环住顾菀的细腰,指尖传来肌肤凝脂一样的触感。
白、嫩、滑,还有点微微的凉意,让谢锦安莫名联想起了宫中御膳房出品的牛乳冻
他颇为喜爱的牛乳冻。
谢锦安咬唇忍了忍嗓音中浓重的欲气,半搂住顾菀,乖巧回答道:“好……阿菀让我作什么,我就做什么。”
他的眼眸轻垂,掩住眼底几乎和野兽一样的光亮。
“王爷,你、你先一点点地亲我。”顾菀见谢锦安答应了,立刻就教学起来,一边回忆着册子上看到的内容,一边亲自示范了一遍:
她的樱唇如一只轻盈的蝴蝶,掠过谢锦安的薄唇、下巴、喉结、锁骨……再到谢锦安肩膀上的伤疤。
小小的犹豫之后,顾菀就学着适才谢锦安的模样,用舌尖小小地舔了一下。
谢锦安的身躯也随之微颤。
顾菀便及时收手,小声道:“……就是像这样的。”
“王爷,我不怕痒的。”
所以……怎么到处亲她都是不怕的。
说罢,顾菀就低低地惊呼了一声。
……谢锦安搂着她腰身的手猛然缩紧,像火绳一样牢牢锢住她。
“好,我一点一点亲阿菀。”谢锦安的嗓音已然微微沙哑,眼中有连暗色都掩不住的亮光。
薄唇翕张,露出一点白洁的虎牙。

◎鸳鸯衾里挽春风◎
一开始, 谢锦安是仿着顾菀教的,有些含羞带涩地、笨笨拙拙地俯下身,一点一点地亲吻着, 从顾菀的额头开始,如刚出生的雏鸟一般,轻弱中带着柔软,并不让人抵触, 反而因为亲吻的柔软力度,更容易让人放松下来,心生爱怜,不由自主地对他的举动包容起来。
所以……即便随后谢锦安从蜻蜓点水般的亲吻,变成暗藏缱绻的舔吻, 甚至用尖尖的虎牙, 如猛兽衔齿一样,轻轻叼起一点玉白的冰肌时,顾菀亦不曾阻止。
而且,也不疼, 只是酥酥麻麻的,让人升起很奇怪的感觉。
她只扬起一截细长的雪颈,有些无力地被谢锦安双手捧腰,努力地用贝齿紧紧咬住下唇瓣, 止住自己想要嘤.咛出声的莫名冲动。
披散的青丝像一朵盛开的暗花。
耳边响起谢锦安低低哑哑的轻笑声。
顾菀下意识地抬眸望去,望见的惟有谢锦安那一双如星如玉的桃花眸子。
似暖风拂过, 却又恍惚间含着数不清的暗流涌动, 带着一分让顾菀有些陌生的神色。
然而顾菀已经来不及去想更多。
随着谢锦安一点点的舔吻, 她的思绪便如肌肤上传来的酥痒感一样, 越来越不受控制。
眼神中泛起迷离的模样。
红帘微动, 顾菀眸光中的两汪秋水明亮水润,像是夏日里的浸了冰块的冰饮子。
谢锦安只是轻轻凝视着,就有沁人心魄的冰甜涌上心头。
他表现得如同一位勤学好问的学生,没有半点懈怠地做完了顾菀教给他的内容,甚至超额完成,让顾菀面红如潮。
而后俯身亲吻顾菀眼睑上的那一双红痣,认真好学地问道:“阿菀,我都做完了,接下来呢?”
“我、我忘了……”顾菀眼眸被亲吻得迷蒙,软软的语调中带了点哭腔。
她努力地将逃走的思绪拉回,想去想一想接下来该做什么。
“王爷,让我想一想……”
谢锦安瞧着顾菀这模样,不由得轻笑起来,一双掌心滚烫的手轻轻触碰顾菀已然泛起嫣红的肌肤。
他薄唇弯起,语气中带着一点蛊惑,桃花眸中含情浓浓:“阿菀,我好像知道接下来怎么做了,我能不能试一试?”
便如游园宴那一日,他亦是无师自通。
盈面的焚木香气在纱帐中堆积,再清苦的香味也变得浓烈动人。
顾菀朦胧着双眼,很是信任地点了点头。
谢锦安的指尖勾上最后一点柔软的里衣,露出一团莹软琼酿。
他的发也早在方才的舔吻中披散,此刻俯身,发丝交缠,香影浮动。
彼此眼中都有一点带着旖旎的滚烫念想。
“阿菀,要是我动作重了,你觉着疼了,便告诉我。”谢锦安的眼中闪着最后一点明光,待看见顾菀咬唇颔首之后,眼底的浓欲,就似海浪一样翻涌而上。
烛光微动,分明是白日秋老虎过后、晚风带寒的秋夜,红帐锦被中,却如夏日一样火热。
他们似两块巨冰,在这样的滚热中缓缓融化、彼此交融。
水骨嫩,玉山隆,鸳鸯衾里挽春风【1】。
顾菀第二日早上醒得很早。
刚刚睁眼时,她看着映入眼前的一对金线绣的交颈鸳鸯,尚且有些懵懂。
等到腰间有几分酸软的感觉涌来,方才清醒过来。
顾菀略微动了动,就发觉自己的身躯被裹在一片温热之中——她被人像珍宝似的牢牢抱在怀中。
昨夜发生的一切都不由得在她脑海中缓缓浮现。
让顾菀在一刹那就变得面红耳赤,下意识地想挣出这个格外牢固温暖的怀抱。
可她不过是稍稍动弹了一下,耳边就响起一声闷哼。
而后有焚木清香从耳边拂过:“阿菀,你醒了?”
“嗯,王爷也醒了?”顾菀的耳尖红热,咬着唇低低软软地应了一声。
片刻后,她又小声道:“我、我想去沐浴一下,王爷要不要放开我?”
昨个晚上……她、她好像一半时,就撑不住先睡过去了。
想来身上必定是要清洗一下的。
谢锦安却是低低地笑了,手上不自觉地圈得更紧了些。
“昨晚我已经帮阿菀洗过了——中途阿菀还醒了,同我说些了话,阿菀都不记得了?”
他尾音压得有些低,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少年,汨汨清澈。
顾菀就微微停顿了一下,在哪些羞人的记忆中仔仔细细地搜寻了一遍,最后发觉,自己是有在睡梦的朦胧中,感觉到泡在浴桶里的舒适的。甚至还有一点儿,谢锦安笨手笨脚帮自己穿好里衣的记忆。
只是自己说了什么,已经全然忘却了。
“我、我记得的。”顾菀嗓音温软:“只是真不记得同王爷说了那些话了。”
她在谢锦安的怀中微微转了个身,眼眸明亮中含着几分歉意地望去:“王爷介不介意同我再说一遍?”
他们二人彼此拥抱着,距离极近。
谢锦安不过是微微低头看向顾菀,鼻尖就抵住了顾菀的鼻尖。
只消再轻轻动一下,就能有一个绵长的晨起吻。
谢锦安望着顾菀轻笑了起来,一张俊面上洋溢着飞扬的神采。
他伸出手,将顾菀面上缠绕的青丝拨开,对着顾菀笑道:
“阿菀说,最喜欢的就是我了。”
顾菀听得眼尾弯起,问谢锦安:“那王爷是怎样回答的呀?”
“我当然说,最最喜欢的人是阿菀。”谢锦安几乎没有考虑,立刻就将这一句话说出了口。
顾菀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眉眼盈盈,看着谢锦安的桃花俊面,郑重道:“我定然不辜负王爷的喜欢。”
“我也是。”谢锦安绕了绕缠在指尖的发丝,细心问道:“阿菀今日怎地醒得这么早?可是还疼着么,要不要传医女瞧一瞧?”
这话闻得顾菀面颊泛红,垂下眼帘,小幅度地摇首道:“不疼的,只是有点发酸罢了。”
“今日进宫请安时,我就顺带去太医院问一问有什么能够速成的按摩法子。”谢锦安将一只手放在顾菀腰上,小心翼翼地揉动:“对了,阿菀也随我一起去罢——昨晚沐浴完热水,阿菀的手脚却都是冰冰凉凉的,恐怕是体虚的缘故,要让太医好生瞧一瞧才行。”
顾菀点了点头:这话老夫人从前也曾经说过类似的话语,只是当时在庄子上,人手来往不便,她又要做最懂事的模样,因而回绝了。
但如今成了婚,身体上的康健问题就绝不能马虎了。
说话间,屋子外头就传来敲门声:“王爷、王妃,您们醒了么,奴婢们在外头听见了声响——膳房的人也在外头候着,就等王爷与王妃起身,立刻去准备早膳。”
是琥珀的声音,压得低低的。
顾菀心中一动,扬声唤道:“你先进来听吩咐。”
待琥珀一人进来,立刻就脚步加快地行至里屋,又在屏风旁站定,垂首回道:“王爷、王妃,宫中来了个神色凶狠的嬷嬷,说是皇后娘娘身边的戴嬷嬷,是奉了皇后娘娘的命令,来收元帕的,还捧着一个很是显眼的木盘。”
听完这话,顾菀立刻就拧起了眉头。
元帕是夫妻房中密物,虽是要按规矩呈交给太后皇后过目,却也是由皇子妃身边的仆婢瞧瞧带着入宫的,从没有这样大张旗鼓,要放在木盘上一路送进宫的。
这叫旁人如何看待?
但戴嬷嬷是皇后身边的人,自然是资历足的老人,颇具威严。
她刚刚新婚,即便不怕得罪皇后,可有点担心牵连肃王。
正当顾菀在心中思量一个万全的对策之时,她的眉尖传来一点热感。
……是谢锦安伸了手,一点点抚平顾菀蹙起的眉尖。
拂过顾菀眉间的不悦,谢锦安的眼底就骤然冷淡了许多。
他面上仍是带着清和的笑意,认认真真帮顾菀抚平眉毛,只在嘴中随口道:“不必管戴嬷嬷,她从我记事起,就是板着一副棺材脸——琥珀,你只出去告诉他,提起说看见太子殿下昨日带了个美人离开,她就没有耐心再呆在这里了。”
若不是不允许,他都想直接让惊羽将戴嬷嬷扔出肃王府。
省得阿菀一早听到了就坏心情。
琥珀听完这话,心中就有了底,含笑行礼:“奴婢知晓了,也会吩咐底下人做好该做的事情。”
说罢,就转身离开。
“阿菀放心,皇后她从来都奈何不得我的。”谢锦安抚平了顾菀的秀眉,转而捧起顾菀的面儿,扬起长眉,轻哼道:“阿菀也不必害怕皇后,她是最喜欢让旁人不痛快的,但是对皇祖母、靖北王妃都是有所敬畏的。”
“好,多谢王爷告诉我这些。”顾菀伸手握住谢锦安的手,蜜声道:“咱们也起来罢,既然都醒了,又要入宫请安,睡回笼觉倒是没意思了。”
“我服侍王爷起身穿衣罢。”
“皇祖母恐怕是要留下用午膳的,阿菀回来睡个午觉是正好的。”谢锦安先应了前一句,而后忙按住顾菀:“我不必阿菀服侍,自己来就可以了。”
“倒是我想服侍阿菀起身呢。”

◎一更◎
闻言, 顾菀眨了眨眼,望着很是期待的谢锦安,并未先说话, 而是望了望夜漏上显示的时辰,见时间还颇为宽裕,便点头答允了谢锦安。
她抿住唇角的笑意,用手指了指放在床边小几上的一整套的散花如意宫装:“那就请王爷帮我先理一理今日进宫要穿的装束罢。”
谢锦安盯着那一套看着就繁复的宫装瞧了一瞬, 随后就一脸轻松地应下,起身按照顾菀的话去做。
“王爷先将自己的衣裳穿好,小心着凉。”顾菀窝在软软的被子中,叮嘱了这一句。
刚入秋的里衣尚且单薄,谢锦安行动间, 顾菀就能看见一点紧实有力的腰腹。
她不觉偏过了头, 将半张脸都埋在了被子里面。
等到消去了热意,顾菀才回过头,一眼就看见了谢锦安手足无措的拨弄宫装上的金丝细绳。
俊美昳丽的眉眼间,端的是疑惑与懊恼。
察觉到顾菀含笑的目光落下, 谢锦安就更着急了些。
可挣扎半晌后,他还是叹着气将宫装放下:“今日先让琥珀和琉璃服侍罢,我在旁边观摩学习一下,等精进了再服侍阿菀。”
他不意宫装是这样的结构繁杂, 惟恐一点没有经验的上去,顾菀嫌弃他手脚慢不说, 许还会被他弄疼。
……早知道, 他成婚前就该研究研究怎样穿戴女子的衣裳。
“琥珀要去应付戴嬷嬷呢, 让琉璃和珍珠带着人进来罢.”顾菀蜜声笑道:“王爷不必着急, 我当年也是学了好久的。”
“我与王爷还有许多时间呢。”
谢锦安自然明白, 顾菀说的当年,恐怕是四五岁的小姑娘年纪,这样说是宽慰他呢。
心中还来不及有所小伤心,就被后一句话说得笑起来。
一双桃花目变作弯起的桃花瓣。
是呀,他与阿菀,新婚初成,来日方长。
琥珀从房中得了准话,面色平静地走了出去。
便见院子中,一种仆婢远远地围着一张黑脸,面上都有一种忍耐的陪笑。
“肃王与肃王妃还未起么?”戴嬷嬷坐在院子中间,脸黑如棺材,声音便如那丧钟一样,落在人耳朵里,直让人觉得有种晦气的害怕:“这放到后宫里面,已经过了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辰了——不过这倒也是,肃王殿下从来都是没规矩的,也不听从皇后娘娘的管教,想来亦可窥见肃王妃的一二脾性。”
琉璃即便成长了许多,听见这话却也是气得差点跳起来,想和戴嬷嬷去理论。
“琉璃。”琥珀及时开口截断:“你和珍珠珊瑚一块儿进去伺候王爷与王妃起身、洗漱,小时子且去前院通知膳房和马厩,将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
说罢,她的目光扫过戴嬷嬷,勉笑道:“小间子,你去为戴嬷嬷奉上一盏好茶。”
“这倒是不必了,我在宫中跟随皇后娘娘几十年,什么好茶没喝过?”戴嬷嬷见琥珀的言行,就知顾菀和谢锦安已经醒来,一点儿都不客气地说道:“姑娘只管将元帕拿过来,我好带进宫,给皇后娘娘交差。”
戴嬷嬷身后的小宫女闻声上前,耀武扬威似的举了举手中的显眼大木盘。
戴嬷嬷则是趁着这说话的间隙,将“合韵同声”的院子细细看了一遍,就在心中暗恨:永福公主尚且被关在公主府中,不知身体情况几何,连她家皇后娘娘要几番求见,都被皇上训斥责罚。肃王却是没心没肺,在这儿热热闹闹娶媳妇,娶的还是同永福公主之事有所关联的、镇国公府的女儿,莫不是故意刺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的心!
再瞧瞧这院子,竟是比公主府修得还要精致仔细!永福公主是嫡长女,肃王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罪臣之后、好运气捡了好府邸的混不吝罢了!
咬牙切齿完,戴嬷嬷面上的神色就更加咄咄逼人起来,一扫周围的众人,隐隐露出几分不屑:都是年纪轻的下人,可见那肃王妃也是个没打算的,也不带一些老城的老妈子来。这等年轻仆婢,最是经不得吓的。她只要瞪一瞪眼,指不定都要下跪求饶。
琥珀却是一脸与戴嬷嬷想象中不同的沉稳,面上带起一副完美的微笑:“嬷嬷倒先不着急,肃王殿下醒来想起一件事情,要奴婢先告诉嬷嬷——昨日太子殿下和武王殿下各自带了一名姑娘回去,却都是王爷从京城孙氏梨园中请来的表演者。王爷答允了孙园主的,今日就好生地将各位姑娘给送回去,只好请嬷嬷告诉太子殿下和武王殿下此事,先将美人送回才好。”
听完这话,原先还自得不已、拿鼻孔看人的戴嬷嬷登时就僵住了,回首看向身后的小宫女。小宫女明显也慌了,只是小声说道:“嬷嬷,昨日太子殿下好似、确实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但彼时宫中正热闹,皇后陪着皇上与太后说话,这种小事情自然是没人上报的。
戴嬷嬷立刻急得一拍大腿,恨不得立刻就杀回宫去,告诉李皇后此事——旁人不知道,她们凤仪宫的心腹可是知晓得清清楚,根据李丞相的话来说,皇上看着对太子有所奖赏,实则对太子隐有不满呢。
若是让皇上知道,太子殿下在弟弟的婚宴上带了人回去……
虽然有武王在一块儿挨骂,但也是不妙的!
方才还稳如重棺的戴嬷嬷慌得一行黑脸都急红了。
思来想去,觉得让肃王夫妻丢脸是小事情,还是太子那边儿更为重要,于是立刻吩咐了一旁的小宫女:“我先回宫回禀皇后娘娘,你将皇后娘娘吩咐的事情做好。”
捧着木盘的小宫女登时愣住了:她不过是凤仪宫一个二等宫女,与戴嬷嬷这样的身份比不得的……她、她怎么敢指使肃王夫妻?
戴嬷嬷却不管这许多,对着琥珀勉强点了点头,讲了一句“莫约是那姑娘向太子殿下有所求助”,然后如同飞一般的离开。
琥珀对着小宫女也是客客气气的,让小间子照常奉茶后,就进屋去服侍。
一进去,就看见她家王妃已然是穿戴整齐,正由琉璃和珍珠挽髻梳妆。肃王则是坐在一旁的美人榻上,认认真真地看着,手上还一边坐着动作。
等她小声问过一旁的珊瑚,方才知道,肃王这是在学习如何为女子穿衣,又如何给女子梳妆描眉,准备先看着学一学,将来实践学会后,再服侍她家王妃。
“只看这一点,王爷就胜过不知道多少的男子了。”珊瑚语气中有一种欣慰,旋即又变成一点轻微的恐惧:“但是……不知道王爷怎样练手实践呢?”
她想起了自己刚刚学描眉的时日,那眉毛化得和地上的爬虫差不多扭曲。
琥珀微微一笑:“怕什么,不是还有小时子和小间子么。”
与珊瑚耳语完,正好是顾菀打扮完的时候。望着容光熠熠、艳若玫瑰的顾菀,她笑着迎了上去:“王爷、王妃,早膳已经传来了,马厩也一早备好了马车,戴嬷嬷则是急慌慌地走了。”
顾菀眉眼轻弯,赞了一句极好,随后道:“琉璃随着我进宫,你在府中将大家的赏赐都一一发下,昨日都是辛苦了的。”
谢锦安早就已经候在一旁,见顾菀起身,立刻就上去搀扶。
握着顾菀的手儿去了膳厅,用完膳后又是如此地携了顾菀坐上马车。
因着皇上正在上朝的缘故,她们二人先去了寿康宫给太后请安敬茶。
靖北王妃与康阳郡主亦在。
看过元帕,太后笑眯眯地接过顾菀奉上的茶,亲手给顾菀塞了个鼓鼓的红封,又亲自扶着顾菀起身。
望见顾菀面上的红润颜色,她笑得愈发开怀,拍了拍顾菀的手。
人老了,就爱看子孙幸福的模样,要是再多一个重孙,就更好了……
“有了阿菀,皇祖母都不爱喝我的茶了。”谢锦安笑着嘟囔了一句,旋即扫了眼摆着茶盏的空位,含笑问道:“怎么皇后娘娘没来?”
说起这件事情,太后面上的笑容就淡了许多:“公务繁忙,皇后自然是去忙着处理宫务去了。”
一边的靖北王妃与康阳郡主都轻轻地笑了。
几月前皇后才被分了宫权,可以说是有不少空闲时间来休养了,哪儿会繁忙呢。
太后这样说,是对皇后格外不满呢。
也是,任哪一家的婆婆,准备一早接受孙媳妇的敬茶,儿媳妇却不管不顾地匆忙离开,心中都不会痛快的。
顾菀垂下眼眸,正准备轻笑开口,便听身旁的谢锦安认错道:“这都是孙儿多嘴的缘故。”
太后微微挑眉,隐有所思,但面上仍是平静一片,对谢锦安道:“不要多想这些,哀家知道你可从不是无故多嘴的人。”
靖北王妃开口转圜了一句:“皇后娘娘忙碌,你们等会儿一块儿去凤仪宫敬一盏茶,就算是全了心意了。”
太后闻言颔首,并不打算多提皇后,转而满面笑容地问起顾菀与谢锦安,昨日的婚礼可还满意,肃王府住了一晚还习不习惯,有没有什么需要添置的。

顾菀皆是一切应好。
最后含笑谢过太后、靖北王妃与康阳郡主:“还要多谢皇祖母、义母与姐姐的帮衬, 才能这样完满。”
太后与靖北王妃彼此对视一眼,但笑不语。
康阳郡主便对顾菀笑道:“其实咱们的帮衬算不得什么的——这一场婚礼呀,大到要宴请的宾客座次, 小到莞娘当日的膳食、嫁衣上的一粒粒米珠,都是肃王亲自择定的。”
“肃王当初还生怕哪儿有一点让莞娘不喜欢的,如今只看莞娘欢喜的模样,肃王也该放心了。”
对上顾菀含着惊讶的眼神, 谢锦安只是淡定一笑。
实则心中乐开了花儿:在阿菀面前狠狠表现了一回,真是令人欢喜。
太后望着谢锦安满意地点点头:“到底是成了婚,果然是变得成熟稳重起来,若是放在几年前夸奖他,他早就志满意得地继续闯祸、惹他父皇生气去了。”
见太后要说自己几年前的事情, 谢锦安连忙开口:“皇祖母, 孙儿算着时辰,父皇已经下了早朝了,孙儿便带着阿菀先去御书房请安。”
“好,去罢, 让你父皇高兴些,也记得提醒提醒你父皇,让他忙碌朝政之时不要忘了保养自己的身子。”太后并不多留,只欣慰欢喜地叮嘱道:“等过了五天的婚假, 你可千万不能躲懒,要记得照常上朝当差, 尽可能地为你父皇分忧才好。”
谢锦安一一应下。
太后的目光就转向顾菀, 说了许多“照顾肃王、管理府上诸事、多多进宫陪伴”等话。
顾菀没有半点的不耐烦, 笑意盈盈地听着, 而后眼含感激地谢了太后指点。
太后就说得更多了些, 还与靖北王妃讲了一点管事算账的小技巧。
等到太后彻底嘱咐完之后,两人便一同起身告退。
靖北王妃一眼就看见了太后和李嬷嬷之间的眉眼交流,与自己女儿对视一眼,由康阳郡主起身告辞:“太后娘娘,算了算到了柔安下女课的时辰了,臣女与母亲答允了柔安要去陪她游御花园,就先告退了。”
太后和气应好,待靖北王妃母女离开之后,面上的笑容才一点一点地褪去。
她转头看向李嬷嬷,平声问道:“旁的哀家倒是不晓得,但是今早来的时候,皇后可没有带着戴嬷嬷来——她是不是派戴嬷嬷去了肃王府。”
“禀太后娘娘,的确如此。”李嬷嬷整合了一下李公公打听到的消息,将戴嬷嬷前去肃王府的目的,和急匆匆回宫之后的行动:“……好似又是为着太子殿下的……房中之事。”
“哀家从前瞧着李氏还好,也勉强算是个端庄的性子,但如今越看,却越像个脾气急躁的,做什么事情都毛毛躁躁的。”太后听完后,不免有些厌恶地皱眉:“现今还这样不端自身,即便做不到几位皇子一碗水端平,也该做好表面功夫,不辱没皇室的名声才好!”
“她今日派戴嬷嬷去肃王府大张旗鼓要元帕这等羞物,是要给肃王一个下马威,还是要打哀家一个耳光?”
李嬷嬷见不得太后这样生气,当下就拍了拍太后的后背:“太后娘娘息怒,皇后她岂敢这样想?莫约是因为永福公主的事情烦心,这几个月才如此处事不当的罢?”
“恐怕不止永福,还有武王上进得了皇上赞赏的缘故,”太后眉眼间闪过一分冷冽:“也难为了李丞相,在前朝苦苦支撑,以至于想拉拢哀家的母家呢。”
李嬷嬷不由得噤声:太后早就决定好了,要让母家做着高高挂起、事不关己的角色。李丞相虽对太后母家送宝物送人情,但是是想拉着太后一块儿跳进朝堂的浑水里呢。
太后岂能喜欢?
“对了,你去遣人问一问皇帝,永福肚子中的孽种,到底该怎么办?”太后恍然想起这事,只觉得头痛欲裂。
御书房中。
皇上听闻谢锦安与顾菀前来请安后,立刻吩咐了罗寿将二人迎入御书房中,并送上好茶点。
看着相携而来的这一对新婚小夫妻,皇上面色微动,眼神中含了几分追忆,似是想起了从前的事情。
甚至等到二人出声请安时,他才回过神来,神情和缓地叫起身。
转头看了看时辰,皇上颔首道:“比朕想的时辰还要早些,可见你未曾因为新婚而偷懒,很是不错。”
其实成婚时,皇上心中还有些担忧:肃王年轻精力旺盛,肃王妃又是难得一见的绝色,他就怕肃王得了趣儿,将先前为成婚做起的上进样子给收回去。
“回父皇,这都是王妃早醒提醒的原因。”谢锦安拱手回答,眉眼间有从前未曾有过的坚毅成熟之色。
“肃王妃贤惠温婉,甚好。”皇上闻言,就将颇为赞许的目光投给了顾菀:“不枉朕在婚前许诺了肃王,从私库中给你添妆,你也是没有辱没朕的期待。”
顾菀起身谢过皇上,起誓不负皇上的盼望。
对于私库这件事情,皇上对谢锦安取走的宝贝们甚是满意:虽说是他的私库,但并非所有宝贝都是他亲自挑选过、觉得喜欢才放进去的。各个地方州府、京中无数世家,每年都有搜集珍宝送入宫,再由殿中省挑了最好的,放入私库。
谢锦安拿走的,都是皇上不大喜欢的——大气是大气,却太素简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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