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问行躬身接过信:“是,奴才谨记。”
玄烨又想起永寿宫的脉案:“另外,上旬太医院报说僖贵妃亦有些小恙,问其是否痊愈,惠妃……”
关心完后宫众人,又把孩子挨个儿问了一遍:“问九阿哥与十阿哥的妈妈里,如今两人有多高多重了……开春换季,气候多变,公主阿哥们可有不适,二公主每逢换季,惯有咳疾,今年可曾好些,嘱咐他们的保姆要多上心……”
最后玄烨把前几天各省的春贡拟了一份分赏单子:“皇贵妃惯爱果脯,将安微新进的樱桃脯和枣脯单挑出来送景仁宫。宜妃最喜卤虾,将库里现余下的卤虾茄子、卤虾芸豆、卤虾王瓜等,单送翊坤宫。”
余者还有河南新进的百合粉、薏仁粉、山药粉,陕甘进贡的兰州挂面、西安挂面、同州吉利茶等。
玄烨显然对宫中主位的喜好了如指掌,分赏诸人的东西都是照个人喜好来的,仿佛每个人都被万岁记挂在心上。
顾问行一一记下后,又当面复述一遍,玄烨点头:“这些信你一并捎回宫去,宣谕众人。另外,再去问问众位阿哥,若有要捎带回宫去的东西,可一并带回去。”
顾问行:“是。”
玄烨想着这么多事,他一个人不定能顾得上,点了旁边已经跟了他十几年的一个太监:“让他跟着你,给你打个下手吧。”
小九原本在一旁伺候茶水,万万没想到皇上竟会突然点他跟着一起去办差!
他惊喜万分地跪下:“嗻。”
作者有话说:
◎百转千回。◎
小九被巨大的惊喜砸蒙了, 晕头晕脑地跟着顾问行一起退出九经三事殿,脚步悬浮地往前走,一直走到库房门口了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托了生得还不错的福, 他一进宫就被分到了御前,从十二三岁起就伺候万岁爷了。
不过御前有本事的人太多, 想往上爬十分艰难。
他从进宫就开始攒银子, 拉关系, 套近乎, 卖人情,百般经营,千般谋划, 才终于在去年爬到了御前伺候茶水。
皇上喜欢用他这种知根知底,伺候了多年的老人, 到了皇上眼皮子底下, 他一定能出头!
说是这么说,但之前真的被皇上赐了新名字的时候, 他还是万般不敢相信,觉得万岁可能只是一时兴起。
但今天被万岁指派了正经差事,他才明白——原来万岁真的把他当个人看了!
小九本姓梁,家里排行第九, 所以名叫梁九,万岁知道他后, 又给他加了一个字,改为‘梁九功’。
梁九功虽然爬上来了,但在顾问行这个大总管面前还是个孙子。
他有些兴奋:“师父, 今儿这一趟要跑不少地方, 晚上是不是回不来了?”
顾问行点头道:“最早也得明天晌午才能回来, 你找人给你替个班儿,别误了御前的差事。”
梁九功:“是,您放心。”
到了库房,他跑前跑后,半点儿不用顾问行劳累:“师父,有什么事您吩咐我干就行了!”
顾问行满意,将他提溜地团团转。
他跟皇上不是一代人,不可能伺候皇上一辈子。他今年也四十多了,最多再过十年,御前就容不下他了。
顾问行并不担心自己的下场。
皇上是个念旧情的人,他伺候皇上半辈子,自问一向勤谨稳重,不贪不渎,忠心耿耿。
皇上是不会让忠心之人没下场的。
皇上待他恩重如山,如今既然到了培养新人的时候,顾问行自然当仁不让。
他身为敬事房总管,对宫中太监了如指掌。
这剩下的十年,他要好好帮皇上掌掌眼,只有挑出了忠心又得用的奴才,他才能放心离开啊!
景仁宫里。
佟佳氏看着皇上这封信——
“……朕二十八日曾至南苑行围,鹿狍狐獐俱都得了些,见今苑内河中鱼甚多,一时兴起,朕乘小船打鱼,得了许多,其味鲜美,书不能尽,特分予尔尝之……”
明姑姑见了万岁特意送来的这许多东西,再听到顾总管的传话,心里高兴极了:“主子,可见万岁念着您呐!”
佟佳氏心里也很安慰,皇上终归还是记挂着她的。
不过她身体不好,懒洋洋地提不起精神:“樱桃脯和枣脯留下,其他的按照万岁的吩咐都分下去吧。”
明姑姑:“万岁既然特意嘱咐了让太医院重新斟酌药方,您看是不是传太医再过来请个脉?”
佟佳氏对这个不是很积极:“有什么必要?请不请的,还不都是那些说法。”
开来开去都是那些平肝疏气,安神静心的方子,有什么用?
明姑姑也犯难,主子这实是心病,太医都说了,想要根治,最重要的还是想开点儿。
偏偏佟佳氏想不开,她问明姑姑:“八阿哥可有东西捎回来?”
明姑姑忙道:“有,有。”
她把八阿哥送回来的盒子找出来:“八阿哥给您送了好些玫瑰饼回来,说是今年刚下来的新玫瑰做的,香着呢,请您也尝尝鲜。”
佟佳氏尝了一个,心里舒服了点儿,又问:“后殿……可有收到东西?”
明姑姑:“……”
她犹豫了一下:“似乎是收到了几篓果子,不值什么。”
佟佳氏心里又梗住了:“果子?是鲜果吧?我记得觉禅氏好像不爱点心最爱鲜果?”
明姑姑:“……”这个,她就不太敢说了。
明姑姑劝道:“主子,阿哥还小呢,他能知道什么?说不定是下头人自作主张给送的。”
佟佳氏:“那给我的玫瑰饼又怎么说?也是下面人送的?”
明姑姑都要无奈了,她们主子这几年性子真是越来越左了。
明姑姑知道,主子这是想要孩子想魔怔了。
有时候她都后悔,早知今日,还不如不撺掇主子抱养八阿哥,许是还能好点儿。
她试着又劝了劝:“主子,八阿哥打小儿在您身边长大,不论如何,对您都是极孝顺的。您放宽心,实在没必要为这些小事伤着自个儿的身子……”
佟佳氏心情郁郁,她不是个不懂道理的人,可人一旦钻了牛角尖,想再出来真是太难了。
佟佳氏当年抱养八阿哥,一开始一切都挺好的。
虽然八阿哥不是她亲生的,但小婴儿懂什么,养在身边活泼可爱咿咿呀呀,对着她都是一样亲近的。
但时间一长,味道就有点变了。
——八阿哥是要吃奶的。
哺乳那个人,对孩子来说意味就是不一样。
八阿哥越来越‘认母’,自然更亲近觉禅氏。
哪怕见得少,他还是亲近她,一见觉禅氏就笑,眼神都和看别人的不一样,时间长了见不到就闹着要找——他只认觉禅氏是‘额娘’。
佟佳氏又不能自作主张给他断奶,也不能拦着他不叫他见亲娘——皇上还在上面看着呢!
所以她每天就跟个夹在生母和孩子之间的恶人似的,真是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那把八阿哥再还回去?
不说她丢不起这个人,八阿哥她也养了那么久,也有感情啊!
佟佳氏左右为难。
恰在此时,德妃又有孕了!
紧接着宜妃和僖贵妃竟然也前后脚有孕了?!
佟佳氏听到消息后心里简直跟吞了黄连一般,只剩下苦水了……
所有主位,这宫里所有有名有姓的女人,就连戴佳氏和觉禅氏这种被皇上厌弃的都得了自己的孩子!
更不用说德妃、宜妃、荣妃这种命好的。
只有她!满宫里只有她!
一无所有!
她当着这个皇贵妃,踩在所有人的头上,但实际上她有什么呢?
佟佳氏本就是个心高气傲、不甘人下之人。
年轻时‘皇贵妃’能够带给她的满足感,随着年龄的增长,已经越来越无法抵过‘无子’的痛苦。
她想要个自己的孩子快想疯了!!!
明姑姑见主子突然泪流满面,吓了一跳:“主子!”
佟佳氏情绪失控,抱着八阿哥送回来的膳盒哭得气噎声阻。
她真的就只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而已!
她也不求多,给她一个女儿她就满足了啊!
为什么别人都有!
只有她没有!
为什么!
翊坤宫里,宜妃同样收到了万岁亲笔写的书信。
里面不仅说了她家里人的近况,还说五阿哥最近在园子里和众兄弟一起进学‘甚是长进’,又细细嘱咐了她九阿哥抚养的一应事宜,道‘阿哥年小,当仔细’‘近来尔身体可好?’
宫女见主子面上露出和缓的笑来,心里也跟着高兴:“主子,万岁赏了卤虾。奴婢打听过了,顾总管说只有咱们宫里有,可见是万岁心里想着您,特意专送来给您的。”
宜妃心里更舒服了一些,是啊,万岁心里应该也是有她的……
其他如永寿宫、延禧宫、钟粹宫,也都收到了万岁的书信和赏赐,信里那殷切的关怀,极大地抚平了这半年万岁不在宫中带给众人的失落感。
以及……不甘与嫉妒。
惠妃叹口气:“罢了,就这样吧。”
其实她都认命十好几年了,实在没必要再去羡慕德妃的宠爱。
反正不是德妃,也不会是她。
但就算是早就想通了,这样明晃晃让人难以置信的宠爱扎在眼前,也真是刺得人心都要碎了!
惠妃轻抚胸口,又拿起皇上的信来缓缓。
皇上对她还是极亲近信任的——‘尔侍朕最久,是朕极信之人……’
只要有这份敬重和胤褆在,谁说她就不会比德妃走得更远呢?
顾问行带着梁九功在东西六宫跑这一圈儿,腿都遛细了。
两人赶着各宫门下钥前把差事给办完,擦着汗回了乾清宫耳房。
梁九功要伺候他洗漱,顾问行止住他:“万岁既点了你办差,就是有提拔你的意思。不过你要真想上去,得先自己有这个心气儿,有些事,就不是这个位置上的人该干的。你若是还把自己当成个倒洗脚水的奴才,那这辈子也别指望得万岁的重用。”
梁九功有些手足无措,端着盆子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他也不是天生爱伺候人,可这不是,这不是他还没上去吗?
他哪敢现在就撂挑子不伺候顾爷了?那不是找死吗?
顾问行叹气,这人都爱拿自己的想法琢磨别人,也不怕琢磨到沟里去。
他一摆手:“行了,明儿宫门一开咱们就得抓紧回去,快歇着吧。”
梁九功见他不是假装,自己简单洗漱完倒头就睡了,只好也赶紧把水倒了,拿手巾抹了把脸,胡乱睡下了。
顾问行回来交差的时候,玄烨正在清溪书屋。
他问过紫芙两位主子正方便后,站在门外请见:“万岁,奴才回来了。”
“进来。”
东屋里,两人原本正半躺在窗户下的榻上看书,沈菡一看顾问行这应该是有正事要说,就要起身回避。
结果玄烨突然把腿一挪,压住了沈菡的一片衣角。
沈菡:“……”
顾问行:“……”
顾问行面不改色,只当没看见,照常和万岁汇报。
他把这次回宫都去了哪些地方,见了什么人,赏赐都是怎么分的,各宫主位都是什么反应,各位阿哥、公主的近况,有没有什么身体不适,以及向皇父致意的问候等等,一一如实禀报。
不过他心中有数,对万岁给各宫主位的问候和信件,只字未提。
沈菡听着听着,心里渐渐松弛下来。
但,没一会儿却又如坐针毡起来。
——干吗让她听这些啊!她……
沈菡想到这里突然愣住了
——她是想听还是不想听呢?
玄烨一直在一旁打量着她的神色,见她刚听到后宫的名字时跟只炸刺的刺猬似的,满脸凶相。
听得听着却又放松高兴了,结果高兴没一会儿又突然紧张不自在起来,瞪着一双眼睛犯蒙。
玄烨:“……”
这都十年了,她怎么还是这么有意思呢?哈哈!
他心里憋笑憋得不行,偏偏养气功夫实在到家,面上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顾问行退下后,沈菡见玄烨又在一旁自顾自转着扳指不说话,看她的眼神儿颇有些意味深长。
两人的眼神儿一对上,沈菡突然莫名奇妙就脸红了!
一股好像被看穿了的羞恼直冲脑门!
她使劲儿往后拽自己的衣角,玄烨直接伸手一把揪住。
沈菡觉得自从上次她骂人,他不生气反而更兴奋之后,自己的胆子确实见涨。
反正她现在就敢气急败坏地说话了:“你松开!”
玄烨挑着唇角笑:“怎么了?朕就拽个衣服你急什么?”
沈菡让他笑得有些恼羞成怒了:“你少那么笑!”
搞什么邪魅一笑!笑话谁呢这是?!
玄烨不松劲儿,这衣服她就别想拽回去:“现在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朕笑都不行了?”
两人谁都没提别的话题,就围着这块衣服角儿纠缠,越纠缠越乱。
沈菡兵败如山倒,力竭后面红耳赤地躺在榻上喘气。
玄烨上前压住她,如蜻蜓点水一般,轻轻亲吻她的耳际
——你想要什么……
一股痒意自上而下,由内到外扩散开来……
沈菡忍不住侧过头去。
空气渐渐安静下来,那股氤氲暧昧的张力又开始一点一点包裹住她
——你会来取吗……
沈菡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缠绕住,仿佛被野兽盯上一般的危险感和紧张感使她的皮肤战栗不已,全身的毛孔都在渐次炸开
——她在引诱他。
玄烨深深嗅闻着她的味道,他一直觉得她很好闻,闻了这么多年,愈加无可代替……
原始的欲望渐渐湮没了他的理智,让他那么想与她一起沉沦……
——他会得到她。
情之一字,如此有趣,令人沉醉不已。
作者有话说:
1.书信改写自《掌故丛编》康熙写给后妃的信件,文中只是手段,没有感情。
2.《浅谈男主的原型康熙》(以下不要带入男主,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和xie探讨。)
康熙是个站在满蒙汉三方交融的历史拐点上的皇帝。他本人的血统也是满蒙汉三方混血(佟家血统有女真之说,有汉人之说,但其家庭汉化已久),性格也呈现出了这种民族融合的多元化特点。
1.对外。
从朝堂的政绩和他本人的习惯看,康熙对外呈现出来的性格是满蒙豪放粗犷,大而化之,不拘小节那款的。与清初民族融合初期的时代特点相符,也与努尔哈赤、皇太极的性格相似,具有非常鲜明的满洲特质。
比如擒鳌拜,撤三藩,收台湾,平准噶尔,俄罗斯、西藏、整河务、漕运等等,说干就干,目的明确。
和将士同吃同住,多伦会盟和蒙古人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在宫里待不住老想往外跑(有政治原因也有本人性格原因)。
他是一个更擅长打仗和处理大事的皇帝,性格直接,也很有干大事的耐心。但他不太擅长,也不太关注改革体制和内政这种细节上的东西,心思都放在大事上。
他在位期间,朝廷的内政体制和方针基本没有大的变化,逐渐有些混乱,和政治生态不匹配的问题越来越明显,这也是导致康熙朝中后期官僚腐败,吏治混乱的原因之一,因为内部体制已经不适合发展了。
康熙也不是不想解决,但一是他本身不擅长这方面,另一个是内部党争太厉害,耗费了他大量的精力,身体日渐衰老,性格逐渐安逸等各种原因。
Ps:这一点上雍正和康熙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雍正更擅长处理内政,不喜欢往外跑(一些政治上必须的北上南巡,自己不喜欢干又必须干的事都推给十三这个代理人了),他就蹲在家里收拾内政,大刀阔斧地改革。
总结:康熙对外呈现传统的满洲男子粗犷豪迈的性格特点,有干大事的勇气,也有谋划数年的耐心,不讲究吃穿,大而化之,有征服欲。
2.对内
从康熙私下里给孝庄、后妃、大臣、儿子等人写的私信来看,他私下里又是个极为细致、体贴、感情相当丰沛的人。这一点可能受遗传、汉学教育、自小成长环境的艰难所以学会体察人心等各方面因素的影响。
具体来说,对太皇太后:在南苑驻跸,送鲜果,在南巡抓到鱼赶紧送回京,陪同出巡五台山记得叫上其他兄弟陪伴祖母等等。
对后妃:征噶尔丹时,沿路碰到什么新鲜事都写信,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给主位们送回去,信里内容涉及很多,比如他打渔、沿途的景色,吃到了哈密瓜,给众人送回去,信里写这个怎么吃,等等。还给顾问行说,这些事情对外的奏报上没有,我写在信里,你要叫宫里主位们知道。
正如史料记载,清朝后宫嫔妃的生活是极其枯燥的,连宫斗都没渠道。康熙信里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体谅宫里妃嫔生活乏味,知道她们都盼着知道他在外面的事,所以到哪里都写给她们。
他在亲征的路上还会写信给顾问行,说队伍里的郭常在、答应等人御寒的衣服鞋袜不够用了,让延禧宫主位给做了送过来,一连写了七种衣物种类,对生活细节了然于心。
对儿子:从留存的满文奏折看,他会和儿子开玩笑,逗乐子,体贴他们,教育他们。晚年他自己身体不适的时候还会给小儿子做凉帽,给内务府说你们这个帽子用的材质太硬了,孩子戴着不舒服,换一种等等。还给阿哥做小刀,小弓箭玩。
对大臣:会在回奏折的时候问你之前的病好了吗,我得了好药你试试,下次还会关心,还会关心大臣的家里人。
精神和感情对他影响比较大,感性这方面大概来自于顺治的遗传,不过他更内敛。
像承祜去世时,他对外努力表现镇定,但实际上影响了他本人的身体健康,包括十八阿哥死、废太子都对他的身体造成了很大的打击。
总结:康熙私下对内的性格,呈现出体贴、细腻、观察入微,感性等特点。
3、矛盾之处。
康熙这个人在性格上呈现出来的矛盾之处,正与他所处的时代背景、血统、所受教育完美契合。
要说他的举动有没有政治上或者功利的目的,肯定有,他自己也不否认这一点。比如他对太皇太后和太后尽孝,自己就公开直言,他这么做一是有利于维护满蒙关系,二是要引导臣民和儿子秉持孝的思想,希望他们向他学习,是他用‘孝’维护统治的一种手段。
那他这些举动就没有真心了吗?不是的。
只能说康熙是一个皇帝,而对皇帝来说是没有公事和私事之分的。皇帝的一个举动,能影响很多事,达成多个目的,是他所处的位置决定的。
就像他体贴后妃们,后妃得了实惠,他也得到了后妃的忠心,后宫稳固,也不能说一点关怀的意思都没有。
比如给郭常在、答应这种不受宠、地位和女奴差不多的庶妃做衣服,有什么政治必要呢。
所以这就是之前我写“帝心和凡心”,皇帝也是个人,做每一件事都既有皇帝的考量,也有本人的性格在里面。
康熙对待长辈后妃孩子兄弟甚至亲戚的做法,显示出他本身对“家庭和睦温暖”的极大追求,他试图以自己的努力,维系一个不同于寻常冷漠皇室关系的“家庭”,只是哪怕是皇帝,事情也不一定能如愿。
4、如何看待
这里插一个讨论话题:古代人看皇帝,古代女人看丈夫,后妃看皇帝,阿哥看皇父,特别是看康熙这种权力高度集中的有为皇帝,和咱们现代人是完全不一样的。(不说特例,只说大部分普通人。)
在分析这些史料的时候,我觉得应该尽量站在当时的环境去看,设想一下在当时那个背景下(皇帝、大汗是神,是天子,不是人),收到这种关怀的古代后妃、大臣、阿哥会是什么感想,我觉得他们心里的震动会比现代人想像的要大的多,甚至现代人可能根本无法理解那种心态。
比如在我们看来,老公关心一下,出门在外发个消息很正常。
但对后妃来说,她们本来就是皇帝的所有物,皇帝想怎么对她们都行,她们是伺候皇帝的,却被这样关怀,那她们对这个皇帝会不会死心塌地呢?
这里有一个前提是,环境和教育对人的影响是无比巨大的,清朝这种浓厚的主奴思想下,后妃基本出自上三旗包衣,她们思想从本质上就是臣服的。
皇帝的每一点关怀,带给她们的幸福感都是成千上百倍的(文中其实弱化了许多)。
这大概也是康熙后宫比较平和,后妃长寿者也很多的原因之一(详见《康熙皇帝一家人》各朝生育比例存活长寿比例对比)。
5.皇帝1V1的问题。
康熙这个人历史上有没有真爱呢?不知道。
(但从细节的档案看,德妃此人,四五十岁的时候康熙还带她去南巡,她应该是本身就有点儿呼吸道疾病,可能是哮喘,在南方水土不服,发作了,然后康熙写信让老四和十四一起来迎驾,让她赶紧见见儿子,心里舒服点。这个病德妃一直有,康熙去亲征的时候写信回来“我走的时候德妃有些小恙,现在全都好了吗?”据说她五十岁还被翻牌子,史料不详。不过这也不代表她是真爱,只能说感情比较好。)
历史上除了明孝宗,确实没有1V1能坚持到最后的皇帝,就是公认真爱的马皇后、长孙皇后这些,也是妃嫔一大堆。
讨论这个问题,我个人觉得应该站在男女两方的角度看,分析为什么那么多“真爱”没能1V1。
1)先说女方的需求问题,即古代女人是怎么看待“爱情需要忠诚”这回事的。
这又说到教育、环境、身份对人的影响,不啰嗦了,大家都懂。
思想启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古代女性经历了上千年的思想yan割,除了少数先驱者和觉醒者,大部分都处在思想蒙昧,甚至根本不了解什么叫自我需求的阶段。
她们天然处于一个‘三妻四妾’合法化的环境和教育里,甚至还有‘分担生育压力必须给丈夫纳妾’这种现实残酷需求,大部分女性可能根本理解不了‘男人应该对我忠诚’这件事。
哪怕自己心里不舒服,甚至被环境逼迫的不得不雌竞,可能也会认为是自己嫉妒,不够贤惠,而不会产生‘是你必须对我专一’这种认识,意识指导行动,意识不到她们当然也不会去要求男人。
所以哪怕是‘皇帝的真爱们’,估计也很少会有人有这方面的需求。环境和被yan割的思想,让她们屈从于男性附属的身份,觉得即使互相真爱,皇帝也可以睡别人这件事,没有问题。
2)再说说男方。
剖析两性关系的畅销书《男人来自火星,女人来自金星》中,对男女双方在‘认识需求和满足需求’方面的差异,我觉得解释地比较切合实际。(只说书中作者结论)
女人是付出型思维,如果爱一个人,她就会用付出来表达爱,也会用同样的思维方式去审视男人,即如果你爱我,你也应该主动付出,在我没说出口之前就明白我的需要,继而满足我,否则你就是不爱我。
可是男人的思路其实完全相反。
男人认为,如果女人不要求我付出,那说明我付出的已经够多了,甚至远远超过她。我现在只需要站在原地,等她付出就可以了。
而如果女人要求我付出,那说明我付出的不够,男人是个公平型思维,当他觉得他在‘情感积分表’上低于女人,他才会付出。
也就是说,如果女人有需要,她不让男人知道,干等着他自己意识到,然后主动满足她,基本不可能。
必须让他意识到女人有这种需求,希望他付出才行。
可女人又陷在自己的思路里出不来——你爱我就该主动做这个做那个。
很多两性矛盾便因此产生,归根结底在于两性思维方式不同。
如果从两性关系上分析皇帝1V1这件事,上面也说了,后妃极少能有人意识到自己有这种需求,极少的极少能意识到这种需求是正确的,而几乎没有人会向皇帝,这个和她真爱的男人提出这种需求,要求他做到。
在皇帝本身也觉得‘三宫六院’正确的情况下,‘真爱的女人’又没要求这个,两人还很和睦感情很好,皇帝主动去做的概率,历史已经给出了答案。
不过如果这些女人要求了,这些皇帝能不能做到也存疑。
当然我觉得也没必要批判,双方都是古代人,在供需层面讲,双方都很满意他们之间的真爱,只能站在那个时代看。
就好像德妃,她被康熙这样关怀,作为一个古代女人,她满不满足呢?
6、最后
本文男主以康熙为原型,但其实去掉了康熙的很多阴暗面,而且男主显然比康熙更言情一些。
而以康熙的性格,如果他真的拥有了真爱,到底会发生什么很难判断,但我觉得那份爱可能会很强大。
不过皇帝,没有忠贞,只有取舍。
至于这个真爱最终是成为被取的一方,还是被舍的一方,可能要看她的份量到底有多重了。
说回男女主。
女主作为一个现代人,现在内心确实萌发了很多不能说的需求。
至于男主有没有意识到这种需求,会怎么取舍……
两人还都处在青年时期,一生那么长,成长型的男女主,不到完结到底会怎么变化作者也不好说。
但是在艰难的时代背景和身份差异下,一场双向奔赴的感情想要圆满,必定需要双方长久地互相理解、包容、妥协、付出,一直做出正确的取舍,不然只会是一场BE。
以上只是作者看大家都在讨论,忍不住参与一下,与文无关,也不代表文章走向与发展,大家可以按自己喜好随意解读文章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