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同人)清穿之娘娘悠闲日常—— by瀛洲玉羽
瀛洲玉羽  发于:2023年11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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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吗……她现在真是要靠脸吃饭的。
宫里虽然没有医美,但论起后妃美容养颜的方法,却并不逊色于现代,从里到外,从头到脚,一整套应有尽有。
沈菡以前要么是位份低,要么是孕子哺乳不好用药,所以一直没正经了解过宫里这方面的知识。
等雅利奇断完奶,她也有了点儿年龄紧迫感,赶紧把保养这件事提上日程。
这一打听,才发现宫里竟然有这么多讲究。
紫芙把太医院新送来的玉容散方子递给主子:“庄太医说这次的方子里多添了二钱白笈和白芷,说是开春天气干燥,白芨可滋润肌肤,祛除浊滞,白芷可润肤亮面,提气色。”
沈菡点头:“其他两位太医验过了吗?”
紫芙:“验过了,这次是李德立和李德昌两位太医验的。”
沈菡现在是妃位,给她开药,至少也得三位太医一起诊脉,经商议后方可开方。
若是要改方子,也必须有三位太医的签名同意才行。
之前她用的玉容散,就是太医院妇人科的三位专精“沤子方”(嫩面美容方)的太医一起开的。
取白牵牛、团粉、白蔹、白细辛、甘松、白鸽粪、白芨、白莲蕊、白芷、白术、白僵蚕、白茯苓,各一两。
荆芥、独活、羌活各五钱,白附子、鹰条白、白扁豆各一两,防风五钱、白丁香一两。
研磨成极细的粉末后,调和制成玉容散,可用以滋养濡润肌肤。
沈菡接过新的粉盒打开看了看,闻着比上次的稍微香一点,大约是因为白芷多了的缘故。
既然三位太医都验过,应该就没问题了。
她取出少量粉末放在手心,紫芙拿着小茶盏在她手心倒上少量的温水,调成浓稠的面脂状,再抹到脸上。
青衿在一旁用白玉和玛瑙制成的太平车在沈菡的脸上来回滚动,以疏通血脉,伸展皱纹。
如此差不多二三十分钟,再用热水洗净,一天要这么折腾两到三次。
不过还是挺值的,每次洗完脸都感觉脸蛋儿又嫩又香!
除了这个,太医院还有很多珍藏的“沤子方”,一听说‘德妃娘娘’最近在研究这个,一众专精“沤子方”的太医群情汹涌,交上来的各种方子,简直让沈菡大开眼界!
什么千金翼面药方(洗面药)、千金翼令面生光方、千金疗面黑不白净方、令人面白似玉色光润方……
名字全都非常直白,沈菡听这名字都要两眼放光了——真的这么神奇吗?
没有女人能拒绝!
所以她这些日子没事就沉迷玩‘方子’。
太医伺候的是皇家,没真本事肯定是不敢跟娘娘们这么吹的。
沈菡这一通折腾下来,效果十分明显,没多久,沈菡就觉得自己的皮肤白嫩了不少,摸起来溜光水滑的。
连玄烨都发现了,有一天突然道:“最近见你白了不少,显得像小了两岁似的。”
沈菡听了当然特别开心,谁不喜欢被夸年轻漂亮呢?
玄烨也知道自己不在的时候,她除了带孩子就无事可做,很无聊。
现在见她又找着新鲜事儿忙,整日开开心心的,他心里也高兴。
这天玄烨回来后,递给沈菡一个盒子:“看看,喜欢吗?”
作者有话说:
①在乾隆朝给太后庆寿的绘画中,汉妃穿的凤冠霞帔。
②忘了哪个资料了,可能是《康熙皇帝一家人》,康熙按照满汉生活习惯给妃嫔主位布置宫殿。佟佳氏是后归的女真族,但明朝时是辽东著族,实际上早都汉化了。
③美容养颜的各种方子出自《悦目》,都是紫禁城档案留下来的。玉容散和太平车是慈禧用的。

沈菡不明所以地打开盒子, 然后就瞪大眼睛了:“这是……?!”
剔犀如意云纹的盒子,暗红色的锦缎里衬,内放着一整套描金菱凤什锦象牙梳具。
沈菡数了数, 一共二十五件!
其中九把大小不同、厚薄各异的梳子,三把是半边密齿, 半边疏齿的工艺, 另外六把是纯密齿的小梳子, 分别用来梳长发、两鬓发, 和额头的鬓角。
两把篦子,一疏一密,篦头发时, 可以先用疏齿篦一遍,再用密齿篦一遍。
分头缝的扁针, 调胭脂用的胭脂棍, 清理篦子缝中污垢的剔篦各两件。
还有四把长把毛刷可以用来蘸胭脂涂腮,四把横把长刷可以用于蘸头油、刨花水和清洗梳、篦。
玄烨:“朕看你前段时间在研究头发, 朕问过太医了,太医说多用篦子通通头,对头发好。你不是最喜欢用这种一整套的东西吗?都说常州的梳篦最好,朕就命人找当地的老师傅给你做了一套。”
这也是沈菡最近关注的重点, 她接连生产哺乳还带来了另一个大烦恼——脱发严重。
满人重发,沈菡的头发长及腰臀。按理说如此长度, 即使因为哺乳掉了一些,影响也不大。
但架不住她连生三个,一点喘息的空间都没有。
数年下来, 头发只见掉不见长, 亏得还有长度做基础, 不至于太少太难看。
她开始研究美容后,治疗脱发,养发生发也是重中之重。
太医用香白芷、零陵香、薄荷、荆蕙等八味药材给她做了个抿头方,平时篦头用。
其实沈菡这些年也算见过很多好东西了,而且原本她梳头的用具也都不差,都是黄杨木做的,只是不像这套这么齐整。
象牙制成的精致小梳子,色泽温润如玉,打磨得极为光滑。
每一把小梳子、小刷子都绘有彩色描金的花卉图案,整齐排列在设计好的小格子里
——特别满足强迫症!
而且……是他专为她做的。
沈菡捧着爱不释手:“好漂亮!”
玄烨一笑,撩起她散着的长发看了看:“朕瞧着这抿头的方子挺有用的,用了这大半个月,掉得少多了,平日让你的宫女多给你篦一篦,很快就长回来了,不用为此挂心。”
沈菡一愣,回头看他。
玄烨用食指蹭了蹭她刚卸掉玉容散的脸蛋儿,倒是挺嫩白的:“朕喜欢你,又不是为着这些,当个乐子解解闷也就罢了,别为这个烦心。”
这些日子她这么变着法儿地折腾自个儿,玄烨怎么会不明白呢?
解闷是一方面,估计心里还有些不安吧?
红颜未老恩先断。
他通读史书,这点女人心思自然不会不懂。
只是他若真想要年轻貌美的女人,哪里没有呢?
那些女人如何能与她相提并论。
他要是看重这些,也不会与她有今天了。
沈菡低下头,半晌才轻声道:“我知道……但我还是会忍不住担心。”
玄烨点点头,弯腰抱起她,往床帐走去:“朕懂。担心的时候就玩玩这些解闷,有什么想要的就跟朕说,玩一阵儿慢慢就不担心了。”
沈菡搂住他的脖子,靠在他肩上,轻声呢喃:“那要是过阵子又担心了呢?”
“那就再拿出来玩玩,或者换点儿别的玩。”
“换什么呀?”
“朕想想……”
虽然园子里的杂事儿比紫禁城少得多,但只要皇上在这儿住着,畅春园就不可能少了热闹,更何况太皇太后和太后也都在这呢。
九经三事殿每天都有进进出出的王公大臣,听说随着畅春园一期工程即将竣工,眼见着皇上可能有在园子里常驻的意思,很多条件允许的人家也都开始抓紧圈地,想着趁早往京郊建园子。
不过想住得太近是不可能的,畅春园周围这一片儿都被皇家圈起来了。
玄烨说来着:“现在这只是一小部分的工程罢了,这园子少说也得修个十年八年,以后还得往外扩呢。再说朕还想着给孩子们留着地方,将来等他们自己开府了,也能住得离咱们近一些。”
前朝的热闹不关沈菡的事,后头有些场合,她却不好不露面。
太皇太后来了园子后,以前往宫里递牌子请见的一些命妇,便都转而往园子里递牌子了。
虽然园子里的主位只有沈菡一个,按理说该是她来帮着太皇太后接待。
但沈菡自觉只是妃位,上面还有贵妃和皇贵妃,她悄悄在这儿住着也就罢了,大张旗鼓地出面接待命妇并不合适。
好在太皇太后很理解:“一些无关紧要的牌子,就都推了吧,我精力不济,也懒得应承这些人。你平日里又要照顾皇帝,又要盯着孩子们,也不得空,不是什么要紧人就不用过来了。”
太皇太后如此关爱,沈菡自然感激不尽。
不过有几个人进来时,她是必须得露面的。
一个是巴林淑慧长公主。
这位是太皇太后的亲生女儿,十二年额驸去世后,玄烨为了孝顺太皇太后,经常将这位公主接回京城居住,近两年更是干脆常住京城的公主府了。
公主今年五十有三,沈菡以前在年节时候也常见她,只是没怎么打过交道。
这次近距离接触后,沈菡发现她是个性情极温和的人。
淑慧长公主:“娘娘教雅利奇教得可真好,额娘最近常念叨,说是自从雅利奇管着她多吃青菜,整天拉着她散步,近来觉着身子轻快了许多。”
沈菡腼腆微笑:“姑母不嫌我多事就好。”
淑慧长公主摇头:“这哪里是多事?额娘我是知道她的,口欲重,年纪越大越不听劝。我自己上了年纪后,最知道年老食素的要紧,可惜说不听她。如今有雅利奇管着她,我这心里不知道多高兴。也就是娘娘有这样的孝心,放在别人身上,事不关己,谁会愿意费这样的心思呢?”
沈菡让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姑母过誉了,这都是当晚辈的应该做的。”
淑慧长公主属于好相处的,但也有性格孤僻,不那么好相处的,比如前两年刚被接回京师的太皇太后养女,和硕格格孔四贞。
太皇太后怜她孤苦,接她来园子里住些时日,沈菡循例关心道:“姑母在园子里若有什么需要,只管派人来与我说,千万不要客气。”
两宫长辈年事已高,畅春园不比宫里那么方便,又是新搭建的班子,两宫不熟悉这里的人事,而且这些人情往来上的事不好再让两位老人操心。
许是看沈菡最近太闲了,玄烨前两天突然把畅春园的内务扔给她了:“你这也歇不少日子了,起来帮朕干点儿活吧?你看朕整天这么忙,实在没空再管内务上的事。皇玛嬷和太后上了年纪,也不好劳动她们。园子里只有你一个,人事简单,又有完整的一套班子,也不用费什么心,你在一边看着把个总儿就行了。”
沈菡觉得听起来还挺简单的?
被玄烨三哄两哄的,她稀里糊涂地就把畅春园的内务给接了。
第二天见到畅春园的副总管李玉后,沈菡才反应过来——畅春园比永和宫大多了!好多人!好多事儿!
她好不容易把永和宫给扔出去了,这才刚放假,不想上班啊!
然而玄烨拿定了主意,不管她怎么耍赖就是死活不改,还拿“圣命难违”来压她?
沈菡无奈只好赶鸭子上架,开始硬着头皮学习如何打理畅春园的内务,理清熟悉各处人事。
所以孔格格入园小住,自然也是她来安排。
孔四贞今年也已经五十岁了,头发稀疏未经染色,斑斑驳驳的银丝缠绕成一个干瘪的发髻,不曾插戴任何珠玉。
她面目沧桑,皱纹毕露,看着倒比养母太皇太后还要显老。
听到沈菡关心的话语,她面无表情道:“不用。”
沈菡:“……”十几年没听过这么直白的话,一时都不会接了。
太皇太后打圆场:“你不用管她,她打小就是个大大咧咧的,吃穿用度都不讲究,不需要添置什么。”
这话自然是瞎说的,定南王之女,小时候那也是养尊处优捧大的。
沈菡笑笑没说话,只是吩咐下面人好好伺候,一应供给不可怠慢。
回到清溪书屋后,紫芙脸上忍不住露出几分不忿来:“主子您是好意,这孔格格竟敢如此不敬!”
内廷主位作为皇帝的妃嫔,是真正意义上的‘主子’。更何况谁离着皇上近,谁的地位就更高是真的。沈菡如今的地位确实远非孔四贞这个外八路,无权无势的和硕格格可比。
主辱臣死,放在宫里更是如此。
所以紫芙才会内心气愤——就连淑慧长公主对着她们主子都是温声细语,称呼娘娘的。如今宫里宫外,根本无人敢给她们主子脸色看。孔格格如此,实是不给主子面子!
沈菡摇头:“算了,她也不是故意的。”
紫芙去给主子倒茶,还是有些不高兴:“您也太好性儿了,总是委屈自个儿。”
沈菡也不是好性儿,紫芙是不知道内情,沈菡却是听玄烨详细说过这位孔格格的经历,所以能理解她为什么成了现在这幅性格。
这位孔格格是清初定南王孔有德之女。
顺治九年时,李定国奇袭广西,桂林城破,孔有德殉国,全家一百二十余口悉数被杀,只有十七岁的孔四贞与兄长被送出避难。
之后其兄长也被捉住斩首,她为躲追兵,在外过了近一年的难民生活,才被收复桂林的孔有德部下救下,之后一身缟素扶灵柩北上,辗转至京。
太皇太后怜她孤苦,留她在宫内居住,还曾想着撮合她与顺治爷。
不过孔四贞性格刚烈,直言已有父亲指配的婚事在身,拒入帝帷。太皇太后只好收其为义女,封了和硕格格。
可惜她所嫁非人,丈夫心机谋算,导致夫妻最终失和不说,还跟着吴三桂一起造反。
最后孔四贞率领旧部兵变,才夺回桂林的兵权。
她掌权后力图反正,继续效忠朝廷,结果又被闻讯而来的吴三桂破城,丈夫被杀就罢了,可怜其独生子也被叛军所杀,再次家破人亡。
她本人又被吴三桂挟持,在昆明囚禁了八年,直到前两年朝廷战胜,才得以回京。
玄烨当时对她道:“孔四贞既有忠心,朝廷便不好薄待,所以皇玛嬷才召她进园子来小住。不过她历经此劫,估计性子有些执拗,咱们面子上客气些就行了,私底下你别搭理她,免得受委屈。”
当时沈菡还不明白什么意思,今天见了孔四贞本人,方才了然。
不过想想她这些年的惨痛经历,还能这般挣扎着活着,已是不易,如何还能保留女儿家的温柔。
她说紫芙:“以后对着孔格格还是要恭敬些,别在意她的冷言冷语,她那不是针对我。”
说实话,要是换成是她有这等遭遇,别说变得冷漠孤僻,还能不能有勇气活下去都不一定……
想到这里,沈菡突然觉得自己最近的一些烦恼和焦虑简直就是无病呻吟。
——当她在为时光飞逝,容颜易老愁苦的时候,这世上却早有人已经被时光摧残地不成样子了……
沈菡:“之前南果房送过来的那批鲜果,把最好的挑出来,给两宫送过去。再额外每样挑一些,给孔格格也送一份。”
虽然她不想再跟这位孔格格打交道,不过能照顾的还是多照顾一下吧,动动嘴皮子的事。
紫芙拿自家主子这脾气没办法:“是,奴婢这就去。”
作者有话说:
梳子来自资料,是故宫藏品。
孔四贞生平经历来自百度。

◎不能说的秘密。◎
沈菡一直是个“社交懒癌”, 不是社恐,就是纯粹的不喜欢跟生人打交道,觉得累。
但人是社会动物, 只要活着就免不了要社交。而这个世界上有各式各样的人,没有谁敢拍胸口说自己一定能得到所有人的喜欢。
虽然经过几年的锻炼, 沈菡的社交技能有所提升, 但她可不认为自己已经人见人爱了——现在大部分人这么给她面子, 那都是看在德妃娘娘“宠冠六宫”的份儿上。
说白了, 人家冲的是她身上的圣宠,和圣宠代表的权势,可不是冲着她本人。
但如果是不在意这些的人, 不买她的账很正常——这个世界上能人见人爱的只有银子。
孔四贞现在显然已经到了无欲无求的境地,除了太皇太后, 连太后都得不到她的好脸, 更别提沈菡了。
好在这位孔格格只是小住,没多久就回家了, 与沈菡见面不多。
等她走后,太皇太后竟然还专为此又和沈菡说了两句:“四贞……哎,她不容易,有什么不妥的, 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沈菡忙道:“皇玛嬷放心,我都懂得, 孔姑母过得艰难,我做小辈的,多体谅些是应该的。”
再说这里头还牵涉着朝廷以及玄烨要厚待忠臣的意思, 沈菡哪能这么不懂事, 为着几句话坏了大局。
太皇太后见她识大体, 心里欣慰。
想了想,又提点了她两句:“皇帝住在宫外这么久,他一忙起来,什么都顾不上,有些事情你便该替他想到。宫里尚有皇贵妃、贵妃等一众主位和阿哥公主们,不好疏忽。”
皇帝是整个紫禁城的主心骨,他在外头一住大半年,只偶尔回去那么一两趟,宫里其他人时间长了难免空落落的。
而且宫里人这几年只能眼瞅着德妃吃肉,自己却连口汤都喝不着,现在她更是干脆连锅都给端走了。
太皇太后心里多少有些担心,万一其他人饿红了眼,合起来掀了桌子,对她和几个孩子来说,都并非好事。
好不容易这几年前朝后宫都太太平平的,太皇太后实在不愿意再有什么是非动荡冒出来,甚或再给爱新觉罗家添一段儿‘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
沈菡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太皇太后的意思。
没想到一向事不关己的太皇太后竟然会主动提点她,沈菡心里颇有些惊讶。
太皇太后是好意,不管沈菡自己心里对此事是个什么想法,她都得先应下。
沈菡连忙从座位上起来,面朝太皇太后恭敬福身道:“是,谢太皇太后提点,臣谨领慈训。”
回去的路上,沈菡有些心烦,却又觉得这股心烦挺莫名其妙的。
其实太皇太后的话也没别的意思,玄烨一忙起来确实容易长时间疏忽旁人,忘记这些后宫琐事。
若是放到以前,太皇太后说了这话,沈菡可以若无其事地转达,之后玄烨自然会想起关照其他人的感受,免得后宫气氛太紧张。
可是现在……她却不太想提,也不太敢提了。
——因为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雅利奇、九阿哥和十阿哥出生后,就再也没有其他人奉御过了。
玄烨偶尔还是会去坐坐,陪陪孩子,和主位们说说话,却再也没有留宿过。
一开始沈菡并没有发觉——皇上去别的地方都干了什么她从不打听。
但时间久了,总会知道的。
而等她知道后……
她成了一只彻头彻尾的‘缩头乌龟’。
她不敢问为什么,也不敢想是为什么,还是当作不知道。
尤其是来了园子后,那些事情逐渐离她的生活更加遥远。
仿佛只要关上园子门,外面的风雨就再也淋不到她了。
她当然知道现在这样很危险,她应该像太皇太后希望的那样去提醒他。
可是……
她怯了。
如果她提醒了他,他这次会怎么做呢?
还会像以前一样吗?
万一他,又去……了呢?
万一,这只是个梦呢?
万一,梦醒了呢?
宝物未到手时,人只会期盼得到它,却不会因为它不在手中而痛苦。
但如果得而复失……
——你会不会后悔曾经得到过它呢?
紫芙刚才在路上就见主子面色不佳,一回来赶紧去茶房拿点心和奶茶:“主子,今年的玫瑰刚下来,万岁让人把御前最好的一批送来了。杨师傅说他做了几种新口味,这个加了山楂酱,这个加了桂花酱,更清甜,都是刚烤出来的,您尝尝?”
沈菡接过来尝一口,鲜奶和面烤出的饼底,玫瑰馥郁的清甜加上山楂酱的微酸……
她的眉头放松了些许,紧绷的精神也缓和了。
——她不后悔。
自从她和玄烨坦诚以待,心心相印之后,她对两人的关系就有了很明确的定位和认识——他们是夫妻。
虽然她不是皇后,但制度如此,何必自苦。
至于她与玄烨之间究竟是怎样的感情,沈菡也想明白了。
这世间的夫妻千千万万,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单纯靠爱情维系的婚姻,都是少之又少,至珍至贵。
大多数夫妻之间的感情,都是混杂了无数种情感的。
或许有相濡以沫的亲情,有兴趣相投的友情,有共同抚育后代,共享天伦的伴侣之情,当然也有至真至纯,此生唯一的爱情……
人的感情是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
两个相伴数年、十数年,同床共枕,朝夕相对,甚至共同孕育生命的人之间的感情,很难简单的找出一个词去概括。
爱新觉罗玄烨是她的丈夫,是她共度余生的伴侣。
他们之间,有着深厚的夫妻之情。
爱情只是其中的一部分罢了。
她确实得到了爱新觉罗玄烨的心,但同时,她也必须接受另一个事实。
——爱新觉罗玄烨是一个古代人。
他生来就是皇子,现在更是皇帝。
就像她自己从小受到的教育是‘一夫一妻’‘男女平等’,玄烨从出生起受到的教育就是‘三宫六院’,‘女人只是生育的工具’。
这在他的三观里才是‘对’的,才是有利于皇室血统承继,有利于国家统治的。
哪怕他真的爱上了一个人,恐怕也很难理解‘爱情需要忠诚’这件事。
她也没有理由去批判他——他的脑子里根本都不知道有这回事,怎么去理解?
沈菡又咬了一口手中的玫瑰饼,甜蜜的味道在舌尖上来回盘旋,却仍让人有些不足。
她端起眼前案几上香滑浓郁的奶茶一饮而尽,甜得都有些咸了。
——这是她自己做的决定,不是任何人的错。
错的是制度和时代。
——而她永远也不可能改变制度和时代。
沈菡吩咐紫芙:“给阿哥们送些过去。四阿哥爱吃纯甜口的,我尝着加桂花的他肯定喜欢,不过也不许他多吃。六阿哥爱酸甜口,山楂味的可以许他多吃两个。其他阿哥那里也不好疏忽,你把所有阿哥的分量点好,送到四阿哥那儿,他知道该怎么做。”
紫芙应下:“是。”
紫芙走后,沈菡继续就着奶茶吃玫瑰饼,一个又一个,甜得舌头都有些涩了。
虽然她一直缩在龟壳里,但其实……她早就想明白了不是吗?
——时代、制度、观念和身份,注定了不管以后他们的感情多么好,她生下多少个孩子,有些事都将是一个‘不能说的秘密’,是她永远都不能主动说出口的‘诉求’。
——因为这件事的主动权从来都不在她的手里。
沈菡轻轻擦了擦脸颊,一点一点把眼前散落的点心渣归拢起来,收拾干净。
——不过不能明说,不代表她就要认命。
她已经逃避了那么久,可以了。
出来面对吧。
她想要什么,就去努力争取。
即使不能说出口,也一定会有办法的。
——就算将来失败了,她不怨他,更不会怨恨自己。
时代如此,她无需为此痛苦。
身后的风景,不管是美丽还是萧索,都不值得留恋。
她是一个习惯向前看的人,她一定会努力让自己活得开心的。
果脯花香的馥郁香甜终于彻底压下了心头的苦涩,沈菡整理好心情,把盛着点心渣的盘子挪到一边,静静地翻看起桌上畅春园的内务细则。
——她恨这个时代,但她爱这个人。
晚上玄烨回来后,沈菡提起这事,面上已经很自然了:“皇玛嬷是这么说的,不过这种事我又管不着。我只管把话传达到,剩下的皇上自己看着办吧。”
玄烨听到这话,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抬头打量了她一眼。
沈菡只当没看见,面上毫无异样,再严肃不过,仿佛两人是在商量什么国家大事。
玄烨心里一笑,不过面上没动声色。
他放下茶盏,斜靠在炕桌上,低头转着手上的扳指没说话。
屋里陷入沉默,茉莉花茶清雅的香气渐渐弥散开来,在屋内盘旋环绕。
氤氲、暧昧、且朦胧。
沈菡被这种气氛搞得浑身都不自在。
他虽然没抬头,但她就是觉得自己正在被人盯着——盯得她全身发麻!
两人无声对峙片刻,玄烨突然挑起嘴角笑了,抬头看她:“朕知道了,朕会处理的。”
沈菡仿佛被针扎了一般,‘蹭’地一下站起来!
她攥紧手心,强装镇定点点头,就要往外走:“我去安排晚膳!”
结果还没等走出梢间的门,就让人一把拽回去压在了榻上!
沈菡踢腿挣扎:“干什么!我要去准备晚膳!”
玄烨拿腿别住她:“急什么,等会再说。”
沈菡脸都气红了:“我不要!我饿了!”
“朕也饿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胆子那么大,红着眼睛就骂出来了:“你讨厌!”
结果竟然把玄烨骂的更兴奋了,很高兴地把她压倒了。
“你不讨厌。”
沈菡:“……”
讨厌!!!
第二天,玄烨心情很好地吩咐顾问行:“你回宫一趟,把上次朕去南苑打的那些东西拣出一些,分送景仁宫、永寿宫、延禧宫、钟粹宫和翊坤宫。”
顾问行:“是。”
玄烨又提笔写了几封信笺,交给顾问行:“再者,问候宫内众主位、公主、阿哥们,最近可都好吗?有没有谁身体不适?至景仁宫时,详问皇贵妃见今身体如何。朕见太医院脉案,之前的肝郁之症似是仍不见好转,你当细细询问其精奇妈妈里,看需不需要太医院另行斟酌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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