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没希望,但这不是还有别的吗?
要知道这按定例,贵妃可是有两个位子的,更不用说还有皇贵妃……
紫芙和季纶等人就算不说,沈菡看他们那个样子,也知道他们心里很有些‘雄心勃勃’。
估计都觉得以她的宠爱,这次肯定能获封高位,至少也得是个贵妃起步吧?
永和宫里的人见多了皇上和沈菡的相处,都很清楚她们主子到底有多受宠。
‘妃’这个选项干脆被所有人跳过了,起步就是‘贵妃’,更有些雄心壮志的,觉得‘皇贵妃’也是手到擒来——不信走出去瞧瞧,哪个宫的主子像我们德主儿跟皇上这么亲近的?
沈菡:“……”
哎,大家的期待太具象化了,沈菡就像那被‘粉丝’拱上神坛的偶像一样,压力山大呀!
她很想说,谢谢大家的支持和认可,但真的大可不必如此期待,她这辈子真的封个‘妃’就到头了哈!
沈菡说紫芙:“最近宫里的气氛太浮躁了,你和季纶该给他们紧紧弦。还有你们自己,你俩是咱们宫里领头的,自己心态都不平稳,下头不更得飘上天了?”
紫芙要跪下请罪,沈菡一摆手:“我知道大封六宫这种消息传出来,大家心里有些激动高兴都是正常的,这不怪你。”
紫芙刚要松口气,沈菡接着道:“但咱们宫里本就招人眼,对外更该低调谦逊,夹起尾巴做人才是。这关口多少人盯着永和宫,不定谁正等着抓咱们的错处呢,你俩更应该瞪起眼睛来盯紧了,千万不要冒出那种不懂事的,在外面嚣张跋扈,惹出事来。”
紫芙连忙应下:“是,都是奴婢疏忽了,奴婢这就去和季纶说,马上开始整肃。”
至于位分,沈菡虽然知道历史上她会是德妃,但其实皇上现在并没有和她提过。
沈菡想到这儿,不免皱起眉头——这有一些不同寻常……
之前晋小福晋和德嫔的时候,两人的感情只是寻常,皇上封不封她,想怎么封她,自然都是由皇上自己乾纲独断,和她说不着,她也不该问
——可就算是那时,有关她自己的晋升,皇上也是和她提过的。
但现在两人这种情况,皇上却对她的位分一字不提,这就有些奇怪了。
难道皇上还没考虑好?
还是……她最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让皇上不满了吗?
沈菡这几天左右思量,怎么想都觉得自己最近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而且之前皇上来用膳,两人的相处模式也都和平常一样,皇上对她的态度并没有什么改变。
或者,是有什么别的她不知道的原因,让皇上突然对正事把控得更严密——也更多疑了吗……
想到这里,沈菡面色沉凝地吩咐紫芙:“我的位份如何,自有圣裁,任何人无权置喙。外面的人怎么议论我管不着,但咱们自己宫里,不许再有任何关于晋升旨意的揣测和言论,一切都听凭万岁定夺,懂了吗?”
紫芙头一次见主子面上这么严肃,心里一惊,跪下道:“是,奴婢再不敢放松大意!”
“嗯,快去吧。”
至于皇上日渐深重的疑心,她要好好想一想,到底应该如何应对是好……
作者有话说:
玄烨最近确实正准备大封六宫。
一来, 现在宫里孩子多了,目前站住的八个阿哥看起来也都身强体健,不像是会夭折的样子。
孩子渐渐大了, 为了孩子好,也该给他们的生母提一提身份, 对生母也是一种褒奖。
毕竟玄烨现在对母亲产子孕子的不易, 已经有了更清晰的认识。不单是阿哥, 公主的生母该有的名分, 他也打算一起封了。
二来……这场平乱之仗竟然会一打这么多年,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到了如今,各地的战事已经结束, 只剩下清剿的琐碎工作,终于只剩昆明一城内的叛逆还在垂死挣扎, 只要荡平云南, 到时大捷到京,三藩便能彻底平定了。
但玄烨还是不敢松懈, 越到此时,越该小心谨慎。
所以他决定趁机大封六宫,如此不但可以给这场大胜锦上添花,给京里添些热闹, 也能避免让外面满坑满谷的汉人和北面虎视眈眈的蒙古产生过多的揣测,觉得朝廷打了这么久的仗, 是不是国库空虚或是兵力不济。
哪怕朝廷因为这场战乱内囊尽空,也绝不能对外显露出来,让他们觉得若是此时造反, 朝廷是不是会疲于应对……
玄烨深知——满人是绝不对能在汉人面前露出疲态的, 否则, 一定会引来无数的叛逆和宵小!
那些汉人,无时无刻不在想要将这江山夺回去,明里暗里不知正有多少人在盯着他这张皇帝的宝座……
即使是朝廷里的汉官,恐怕暗地里也在做着‘光复汉廷’的美梦吧?
玄烨吩咐顾问行:“去景仁宫与贵妃说,今年的颁金节要大办,各宫的小宴就不办了,改为在坤宁宫设宴,内廷主位及各府福晋、外命妇都要出席,名单朕拟好后会派人给她,让她先通知各宫,都准备起来。”
顾问行领命:“是。”
玄烨在乾清宫里来回踱步,大封六宫是应该的,只是到底应该怎么封,他心里还有些犹豫。
太皇太后的意思是应该册封一皇后,安定人心。至于皇后的人选,宫里现在放着三个“后族”,只看立哪个更合适了。
立后确实有必要,后位空悬,多头政治,极有可能导致六宫动荡。
但玄烨把后位的人选一一思量过后,却对哪个都不是很满意。
佟佳氏是他的血亲,这几年操持六宫尽心竭力,明正贤德,也算不错。按理说册封其为皇后,应该是顺理成章。
但玄烨心中却有些迟疑。
一则,他能看出来,佟佳氏骨子里的性情其实有些傲慢,若只位居妃位,她自己能明白要谦逊,尚且还好。若是登临后位……玄烨不太放心。
二则,出了图海的事后,他也算是明白了,人的忠心是很难控制的,哪怕这人的来历再可信,也不能保证他的忠心不会变。
画皮画骨难画心。
人皆有私,皇后之位,于皇帝,于国家皆是万金之重,在这个位子上,玄烨绝容不下私心甚重的女人,他可不想再出一次孝昭那样的事了。
佟佳氏虽出自他的母族,玄烨却不敢保证她一定能完全忠心于他,毫无私心。
玄烨在纸上写上佟佳氏的名字,在旁边用红色小笔圈了一个圈。
不急,离册封还有一段时日,消息也已经放出去了,还是先看看各宫的反应吧。
希望表妹这次能稳住,不要叫他失望。
再往下,玄烨写下了钮祜禄氏的名字,皱着眉头打量。
让钮钴禄家连出两个皇后就荣宠太盛了,而且这姑娘本人的素质……
上次他去永寿宫走那一趟,已经见过这个钮祜禄氏。看来国公府已经知道了孝昭的死因了,不然不会送进来这样一个姑娘——一个木头美人,仿若空洞的泥胎木偶。
这种女人,听话倒是听话了,却根本不可能驾驭后位。当年孝昭的个性虽然令他不喜,但她却是能撑起后位的。
这个钮祜禄氏……玄烨连想都不敢想,以她绵软的性格,估计连宫务都难以自主。
玄烨思量片刻,在她的名字旁边写下了‘贵妃’二字。
不管她本人如何,她的出身在这里放着,太低了不妥。此次平定三藩,额亦都的后辈中有数人屡立战功,他也不能令功臣寒心。
说起来钮祜禄氏这样的个性,其实放在贵妃的位子上正好,既不必担心她生事,又能制衡佟佳氏一二。
而且一看到她,玄烨就不免想起当年他误杀的那个孩子……
他叹口气,在‘贵妃’旁边加了一行小字——‘着礼部拟吉字封号’,只当是个补偿吧。以后待钮祜禄氏长成,若能有幸得个孩子,也算能了了他的心结,只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至于剩下的赫舍里氏,太子已经足够辉煌耀眼,倒没必要再给赫舍里家锦上添花。
还有个博尔济吉特氏家世显耀,不过玄烨最终还是把她勾掉了——太皇太后和太后尚在,此人封与不封,无关紧要。
考虑完这几个家世比较要紧的,玄烨又把如今六宫的主位都写了下来。
纸上共有七个人名,玄烨看了看,先用笔勾掉了端嫔。以董氏的身份,许以嫔位已经足矣,再高了,恐德不配位,惹人非议。
安嫔和敬嫔……如今仗也快打完了,论宠爱和子嗣,这两人难承妃位;可论家世,让她们继续待在嫔位上也有些不妥。
玄烨拿着笔犹豫片刻,下了决定,在旁边写了一句小字‘准其退回本家,自行聘嫁。’
——外八旗终究和包衣奴才不一样,既无宠爱,又难许名分,退回本家,也算是他给武将世家的恩赏了。
剩下的,便都是有子女的妃嫔,循例晋升即可。
写着写着,玄烨手下的笔一顿,停了下来,笔下是‘永和宫乌雅氏’的名字……
不过玄烨旋即就回神了,继续动笔写下去。公是公,私是私,何况他这么决定,是有打算的。
——但这次他却没有告诉她。
玄烨又停下笔来,若有所思。
其实他没告诉她自己的打算,倒不是疑心她不忠,忠心这方面她一向都做得很好。
只是……
他对人心有了些新想法之后,总是忍不住想要把身边的人看得再清楚一点,才敢交付信任。
玄烨皱起眉头,只不过即使看得再清楚,他现在也不敢担保任何人永远不会背叛他了。
不知这世上究竟有没有他可以完全交付信任之人。
他希望能有,却又怕期待过高最终只会更加失望。
玄烨看着乌雅氏的名字,不知道到时她对此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她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他把她放在了心里,放在了只属于爱新觉罗玄烨的那颗心里。
那她呢?
她又是怎么看待他,看待两人之间感情的……
名分、权力、地位、荣耀和感情,她更看重哪一个,又更想从他这里得到哪一个呢?
玄烨揉了揉眉心,如此儿女情长,实在不像他的为人,可他又确实疑虑难消。
他长叹了一口气,有些进退两难,如果是佟佳氏让他失望,他尚能从容应对,可若是她……
要不然还是告诉她吧。
毕竟人心,是经不起试探的。
不知不觉半个上午过去,晋封一事才算有了个初步的章程。
考虑完此事,玄烨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子,休息一会儿后还得接着处理别的事务。
大封六宫只是一件小事,现在最关键的还是先顺利把昆明拿下,早日荡平云南,彻底结束这场战争。而真正的大事,是在战争结束之后,才正式开始。
玄烨看着桌上的舆图,不知道昆明城外现在如何了……
处理完一天的宫务,晚上玄烨还是回了永和宫用膳歇息。
两人早过了小别后情热的那一阵儿,生活和感情都已恢复如常。别说现在还没到那种程度,就是哪天两人真的坠入爱河或者情比金坚了,那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正经过日子的两口子,每天吃饭睡觉养孩子,没几对儿能天天星星眼地看着对方,啥也不干,脑子里只想着爱不爱情的。
连感情都不过只是生活中的一部分,爱情就更加只是夫妻感情中的一小部分了,有它锦上添花,没它也会过不下去。
从早起睁开眼到晚上睡觉闭上眼,大家各有自己要忙活的事儿,顶多晚上或者闲暇时,凑在一起亲近放松一下罢了。
玄烨作为皇帝,还是一个致力于成为明君,身处战乱的皇帝,心里装着天下和无数的人,睁开眼就有忙不完的事儿,脑子真是一刻也不得闲。
沈菡也不轻快,自己养孩子的好处是孩子跟你亲,特别亲。坏处就是孩子也特别粘你,粘得你一点儿自己的时间都没有。
特别是沈菡身为后妃,本就有很多时候都要根据皇上的需求单独伴驾。孩子们这时就会被要求必须待在屋子里,不能想见妈妈就见,沈菡每次想起来都觉得很愧疚。
所以不需要陪伴皇上的时候,她都尽量把孩子带在身边,希望他们这方面不要有所缺失。
如此一来,自己的时间就更少了,几乎可以说是一点儿没有。
玄烨进来的时候,沈菡正带着四阿哥和六阿哥玩。
见他来了,沈菡抱着六阿哥起身行礼:“万岁。”
四阿哥也端正地站好行礼:“儿子问阿玛吉安。”
玄烨摸摸四阿哥的头,上前接过六阿哥放地上,六阿哥抱腿:“阿玛!”
玄烨也摸摸他。
沈菡上前给他摘了帽子,见他没换衣服,推他去屏风后换:“胤禛,你看好弟弟。”
胤禛:“好的,额娘。”
两个小的在外面玩,两个大的在屏风后小声说话。
“不都和你说了吗,少抱他。他都二十多斤了,小心闪着腰。”
“哎呀,他就是喜欢被抱着吗,就抱那么一会儿,没事。”
玄烨看她自己去翻衣柜找衣服:“你知道在哪吗?让下人进来找就是了。”
沈菡翻出一身今年新作的宝蓝色团寿纹暗花绸夹常服袍:“怎么会不知道在哪?今年冬例刚做完的新衣裳,你的都是我亲自收拾的。”
再说他们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候,沈菡也不喜欢别人进来打扰,有什么事能自己干就尽量自己干了。
“天凉了,换夹的吧?夜里冷。”现在按规矩还不到点炭盆的时候,但其实天说冷,冷得可快了,一阵风就盖起厚棉被了。
“好。”
玄烨换好衣服摸了摸她的手,又开始冰了:“你要是冷就提早点上炭盆,这又没什么死规矩,朕明天让内务府给你送炭来。”
沈菡摇头:“白天还好,这几天太阳大,屋里不太冷。小六从小就体热,这么早点上炭盆怕他闷得难受,夜里我用着汤婆子呢。”
玄烨皱眉,她这个一到天冷就手脚冰凉是多少年的老毛病了。玄烨当时去问过他的乳母和保姆,她们说很多女人都有这个毛病,生完孩子说不定就好了,因为孩子会把病带走的。但沈菡生完孩子后,体寒不但没变好,反而有更严重的趋势,冬天愈发畏寒了。
玄烨叹气:“还是当初生他俩的时候月子坐得不够谨慎,朕打听来说要是月子坐得好,有些毛病是能坐好的,也不知道是真得假的。下次要是再坐月子,得让太医好好开几个方子补补。”
沈菡:“……”
沈菡无语脸看他,不知该作何反应。
皇上能为了她去打听这个,她心里当然很感动,但——她真的不想再生了啊!
魔咒一般的三男三女萦绕耳畔,好像死活不肯放过她。
六阿哥在外面等烦了,冲进来抱腿:“额娘,饿了。”
沈菡下意识想抱,让玄烨拦住了,他抱着儿子出去:“那咱们吃饭。”
今晚的主菜是鹿筋冬笋三鲜鸡热锅。
沈菡把里头大半的鹌鹑蛋都捞出来,盛到胤禛的碗里,他吃这道菜不爱鹿筋不爱冬笋不爱鸡肉,专爱巴拉里面的鹌鹑蛋吃。
胤禛很高兴,胤祥也想要,但沈菡不敢给他整个的,怕噎着他,只好把鹌鹑蛋掰开,让他抿着里面的蛋黄吃。
玄烨给她夹了个香煎虾饼:“你别光顾着她俩,自己也吃。”
胤禛:“额娘,我吃饱了,我来喂弟弟,你吃饭吧。”
沈菡正好也饿了,把胤祥的小勺递给他:“好,那你喂吧,额娘先吃点垫垫。”
她夹着虾饼蘸蒜。
玄烨:“……”
吃虾饼蘸蒜到现在他也很难理解,而且为什么吃虾不需要蘸,吃虾饼却需要蘸?
沈菡语:因为虾饼是煎的,这就和香煎土豆饼,香煎肉饼,香煎菜饼都需要蘸蒜是一个道理。
带着孩子吃饭忙碌又热闹,不过也很费时间,折折腾腾吃完饭,再哄着孩子玩会儿,就该洗漱睡觉了。
洗漱完躺进帐子里,玄烨掀开被子让她到自己这边来:“你那边儿汤婆子一时半会还暖不热,先过来朕这边暖和会儿。”
沈菡穿着里衣钻进来:“好冷啊。”
她把手伸进去贴在他的腰侧,冰凉的手心冻得玄烨一哆嗦。
“明天让膳房给你炖点羊肉吃,这会儿正是喝羊汤的时候,羊肉暖中补虚,治虚劳寒冷最好用。”
沈菡贴着他打呵欠:“我不爱吃羊肉,太膻。”
玄烨今天晚上本来是想和她说点儿什么的,但看她困得眼泪都出来了,只好罢了:“困了就睡吧。”
“嗯。”
她钻进自己已经暖和过来的被窝儿里,沉沉地睡着了。
玄烨给她掖了掖被角,心里叹了一口气,也跟着闭上眼睛。
算了……
他相信她是不会让他失望的。
◎少年初识情滋味,大难临头不自飞。◎
第二天玄烨走后, 沈菡才想起了昨晚的事——皇上昨晚上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她说来着?当时睡意朦胧的,她不太确定。
正要回想一下,胤禛来请安:“额娘, 我去上课啦!”
沈菡回神,也顾不上想别的了, 先顾儿子:“早饭吃了吗?吃的什么?吃饱了吗?”
胤禛每天早上上学前都要和额娘例行腻歪一下:“吃了, 吃的虾仁小馄饨, 吃饱了。”
沈菡又检查了一下他的衣裳:“妈妈们给你换上棉袜子了吗?”
昨天胤禛下课回来说, 清早有点儿冻脚,沈菡就嘱咐了他的保姆,让给他换棉袜子。
胤禛:“换了, 换的是福额娘给我做的,妈妈们说前天刚送过来。”
沈菡点头:“那下课后要记得去给福额娘请安, 谢谢她的心意知道吗?”
胤禛点头。
沈菡又看了看他的小书包, 里面放了一包芸豆卷:“现在天冷了,饿了也不要再吃凉点心了, 你容易闹肚子。东所离着咱们宫里的膳房近便,饿了就让苏培盛去拿热的点心吃。”
她絮絮叨叨的嘱咐,胤禛一个劲儿点头听着,一点儿也不嫌烦。
沈菡也不太明白胤禛这么有耐性的性格到底是像谁, 看起来倒是和她了解的‘四爷’有点像,但沈菡又不是历史上的乌雅氏, 总不会生了个一模一样的出来。
不过沈菡转念一想,她和玄烨都是挺有耐心的人,胤禛这样也正常。
而且说不定两个四爷都是随了‘康熙爷’呢?
送走胤禛, 家里还有个小的得操心。
沈菡让人去六阿哥屋里问问孩子起了没:“顺便去问问戴佳贵格格和七阿哥, 要不要一起过来玩。”
家里有个差不多年龄的玩伴真好啊!
把他俩往那一放, 他们俩自己玩自己的,她和福格就能歇歇了。
福格抱着七阿哥过来,边走边打呵欠。
沈菡:“怎么了,昨晚上又没睡好?”
福格:“他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晚上闹觉,睡着睡着突然就哭起来,我奶他半个时辰,好不容易睡了,没一会儿又哭醒了!”
福格脾气其实没那么好,孩子折腾个一次两次还行,次数多了真是受不了。
她提起来还挺愧疚:“我昨晚没忍住,吼了他……”其实孩子那么点儿,什么也听不懂,也不明白是在吼他。
可福格现在想想就是心里怪难受的:“他睡不好自己也遭罪,我该耐心点儿的……”
沈菡把七阿哥接过来抱抱:“没事儿,正常。胤禛闹觉那会儿我天天晚上烦的吼他。”
那会儿刚当妈妈,哪有那么多天生的耐心,哄三四个小时还不睡,搁谁谁都得烦。
沈菡:“再过一阵儿就好了。”
其实沈菡有经验,别看今天当娘的后悔吼了孩子,下次被折腾烦了估计还得吼……
两人一边看着六阿哥和七阿哥玩,一边随手打着络子。
福格:“姐姐,南边儿的仗是不是快要打完了?”
沈菡:“应该是吧?”
沈菡之前听玄烨提过两句,说是南边好像终于快要打完仗了,他接下来可能会很忙,不会常回来。
玄烨:“朕一时半会儿顾不上你和孩子,你要是嫌无聊,就让宫里的女先生来给你讲讲书,或者听听戏,打打牌,若是有什么事,就让人来乾清宫说一声。”
所以沈菡这些日子大多时候都在和福格一起带孩子。
沈菡:“好像是打到云南了,大概再过不久,就有好消息传回来了吧?”
福格感慨:“真要是有消息传回来可太好了,这仗真是打得太不容易了。”
是啊,八年啊,终于要结束了!
昆明城四十里外的归化寺,赖塔与章泰的两路大军,驻扎于此已经有七个月之久了。
他们起初是想学图海之前轻取平凉的做法,以逸待劳,围而不攻。
如此待敌自困,便可不费一兵一卒,顺利拿下昆明。
到时候回京,他们自然是定鼎首功!
可他们没想到昆明城里面的叛军这么能撑,竟然硬生生抗了他们七个月,这下可就成了他们自己坐蜡了。
九月,赵良栋率军抵达昆明。
副将进来回禀:“将军,经查,昆明城三面皆有壕堑,余下的一面临湖,且城池坚固,确实不便急攻。”
赵良栋点点头,如此看来,这些人的计策也还算对路,只是实施得太蠢!
你要围城,竟然没有切断湖上的粮草供给?
离着四十里地远扎营有什么用?那还叫围城吗?
竟然眼睁睁看着城里好吃好喝地过了七个月!
赵良栋想起来就忍不住要骂:“蠢材!”
他可没那个耐心在这儿陪他们耗着,他这打完了陕西打四川,就差云南这一锤子了,赶紧打完了好回京领赏去啊!
章泰见这莽夫刚来,竟然立马打算就近攻城,急了:“你才来了几天?大军一路奔波,正该休整,怎么能着急攻城?皇上豢养的满洲军,个个都是八旗精锐子弟,不是让你胡来送他们去死着玩儿的!”
赵良栋自有道理:“大军已经在这蹲了七个月了,昆明没围死,咱们的军队倒是快吃不上饭了。为今之计,速行攻取昆明,立下云南才是上策!”
傻叉!你们过来攻城,最后竟然快被城里拖死了,怎么会有这种蠢蛋?
章泰还要与这莽夫争执,皇上的谕旨到了,命章泰、赖塔速行攻城,‘悉如公策’。
章泰等人没法子了,直接把摊子扔给赵良栋,你愿意冲,你先上吧!
赵良栋才不像他们这么畏战,得了谕旨,他当夜便亲率官兵,攻打南坝,接连跨越三重战壕,又连夺三座浮桥,大军直逼昆明城下。
他可不像那俩傻子,围城的第一件事就是切断了昆明的水路供给,不过数日,城中便弹尽粮绝。
清军的招降书,天天跟箭雨似的往城里射,吴世璠等人宁死不降,但其他人可不那么想。
像吴世璠这种,降也是死,不降也是死,自然能活一天是一天,可其他人却不那么想,他们要是主动献城,拿了吴世璠的人头做投名状,说不定还能混个献城之功呢……
云南宫城中。
郭氏急匆匆地闯进大殿:“陛下!”
她踉跄着被绊倒在阶下,吴世璠连忙下来扶起她,见她跑得衣衫凌乱,满头大汗:“有没有伤着?这是怎么了?”
郭氏不明白他怎么现在还能这么淡定,她着急又害怕地拉住他道:“父亲刚才传来消息,说吴世吉那伙人恐怕是要兵变!”
郭氏只有十五岁,却即将成为一个‘亡国皇后’,她怎么能不害怕,怎么能不恐惧?
不管是即将兵变的这伙儿人,还是城外快要杀进来的清军,都让她害怕得不行,她已经很久很久没能睡着觉了,梦里梦外都是破门杀进来的兵士……
吴世璠今年也只有十六岁,被推到这个‘皇帝’的位置上后,他也无时无刻不活在惶恐之中。
或者说,自从他爹和祖父相继离世后,他的天就塌了。
举目四望,全是敌人,没有一个人可信。
他每一天的梦里,也都是血腥淋漓,不是被敌军枭首,就是被自己人割了头颅拿去领功……
但真到兵临城下,大局已定的时候,吴世璠反而淡定从容了。
他拉着郭氏到宝座上坐下,郭氏左右看看,大殿里一个人也没有。
吴世璠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汗:“我让他们都走了。”
郭氏不解。
吴世璠左右看看,金碧辉煌的大殿,比起乾清宫是差了点儿,不过也算挺气派的了。
“宫里的好东西不少,我让他们能拿多少拿多少,城都要破了,拿上快跑吧,找个地方藏起来,说不定还有机会活下去。”
郭氏捂住嘴,不敢接话。
吴世璠看看她:“咱俩跑不了,可能得一块儿死了。”
郭氏眼睛流下泪来,又害怕又惶恐。
吴世璠抱住她:“是我连累你了,要不是给我做了皇后,说不定岳父拿我的头去降清,你就不用死了。”
郭氏闻言摇摇头,轻轻抹了一把泪:“你别这么说,咱俩还不定是谁连累谁呢。”
要不是他爹死命撺掇着王爷造反,在王爷死后还想篡位,一辈子都在做他的皇帝梦,说不定吴世璠也不会有今天。
吴世璠叹口气:“算了,说这些也没意思。”
他想调节下气氛,对着郭氏笑道:“其实咱们两个半斤八两,正是最般配的一对,合该这辈子做夫妻呢!”
她爹做了一辈子的皇帝梦,他爷爷也做了一辈子的皇帝梦,他们两个小的,又不能当面大骂祖宗,受着这个因果,谁也别说谁了。
郭氏努力平静下来,也对着他笑起来:“是啊,他们做他们的春秋大梦,倒把咱们两个凑成了一对儿鸳鸯。”
吴世璠见她眼眶里都是泪,心里也跟着疼得厉害——年少不识情滋味,非得到要死了,才知道天大地大,只有这个人才是跟他同生共死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