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神色怔忪地打量着背出黄帝内经这一段内容的檀越,心底隐隐有些期待:“你怎么会这个?”
檀越也不知道怎么就脱口而出了,他看着白苏眼中的神伤,心底莫名有些牵动:“之前做图时有看相关的内容,应该是那时记下了。”
“这样啊。”白苏清润的眸子里浮出一抹失落,她点了点头,扯出一抹笑,“你记忆真好。”
看着她眼中的失落,檀越忽然想起中秋那日的事情,刚想开口何信从外面跑了进来,手中还抱着一个箱子,“小师姐,有你的快递,好像是陆问寄回来的。”
“你先回去忙你的,我去处理快递。”白苏起身去看快递,“何信,帮檀先生搬两箱梨子过去。”
“诶。”何信转身就跑去帮忙搬梨子,抱起来后看檀越还在原地,于是催促着他快些走啊,送过去他就回来看陆问寄了什么。
檀越心底无声叹了口气,随后推着轮椅回了隔壁。
回到隔壁后,何信将梨子放到桌上就打断离开:“檀先生,我回去了啊。”
“等下。”檀越让宁远给何信去取一些他喜欢吃的蛋糕。
“这多不好意思啊。”何信赧然憨厚的笑笑,但双腿却是停了下来。
檀越不动声色询问:“你来医馆多久了?”
何信回答:“五年了。”
檀越随口问着:“中医很难吧。”
“不是很难,是超级难,我光学认药、制药就学了四年。”何信真的觉得太难了,“还好师爷和小师姐不嫌弃我。”
檀越问道:“以前也是跟着白苏学吗?”
“不是啊,一直跟着师爷,小师姐回家时才会跟着她一起学。”何信回答道。
檀越抬眸,眸中目光深邃:“你没有其他师兄师姐?”
“没有,小师姐家是家传,她这一代只有她一个。”何信解释了一句,“我是师爷看着可怜才收我的。”
檀越敛了敛眼眸,没有吗?
为什么她会叫人师兄?
这时阿姨拿着下午剩下的蛋糕回来,交给何信,“白医生喜欢抹茶的,你别吃中间这一份。”
“诶。”何信道了一声谢,提着蛋糕快步回了隔壁院子,“小师姐,檀先生又给了我蛋糕,你看看有好几块,阿姨人真好,还记得小师姐喜欢什么口味的。”
白苏拆药的手一顿,侧目看向何信带回来的小蛋糕,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程冬冬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何信,真是个笨蛋。
白苏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继续拆开药,里面有普通的药材,还有一种膏药,膏药闻着里面川穹、草乌、附子、芸香等药材。
程冬冬也凑近闻了闻,啥都没闻出来,全是药味儿:“师父,这是那个杏林堂的风湿药?效果比咱们好还是不好?”
“当然是我们的好。”白苏闻着药膏,药方挺精妙的,但少了几味药,药效少一半。
“难怪眼红我们。”程冬冬又看了看上面贴的价格,顿时吸了口气,“没咱们的好,他这么点还卖五百块?师父,你就是不够奸商。”
“适当就行。”白苏放下药膏,心底琢磨着这几位药,恍惚地觉得有点熟悉,是用甘草附子汤改的吗?但又不太像。
捧着蛋糕在旁边吃着的何信眼巴巴望着白苏:“小师姐,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中医药方大同小异。”白苏一时间想不起来,只能将药膏放回去。
程冬冬赞同,“还是得靠辩证。”
“师父,那咱们还搭理他们吗?”
“先看看吧。”白苏觉得有点熟悉,但暂时想不起来,只好先让何信将东西收起来,“今晚先做膏药吧,明儿周末,预订来取膏药的人很多。”
“诶。”何信三两口将蛋糕吃完,就开始准备开始磨药材了,三人一晚上准备了两千份,也就是三锅的分量。
两千份听着多,但第二天医馆一开门,就卖出去了不少,还有人预约着下午过来取。
白苏让何信和程冬冬给大家取膏药,她则挨个挨个的针灸,一次性扎了三十个人。
全部扎上后她便又开始看诊,排在前面的是一个五六十岁的大爷,走路摇摇晃晃的,明显看得出躯干重心不稳,步态紊乱得像是喝醉了酒。
旁边的儿女小心搀扶着他往里走,“爸,小心一点。”
等扶着老人坐下后,他女儿朝里面针灸的崔非妈妈笑了笑:“白医生,这是我爸,我们是看见崔非妈妈视频过来的,算是他们家的粉丝。”
“我们看到崔非的情况一天比一天的好,所以也想着带我爸过来看看。”说话的女人也姓崔,名叫崔清,她指了指老父亲,“我爸上半年时发现走路老是摔跤,握物无力,去医院检查说没有脑瘤这类的病变,就是单纯的小脑萎缩。”
因为发现及时,及时干预治疗了,目前崔大爷勉强还可以自己行走,但只能缓解,不能根治,后期还是会变得严重,“现在还只是动作不灵活,走路不稳,严重后会大小便障碍、记忆里严重衰退、生活无法自理。”
崔大爷点点头,“对。”
说话间觉得喉咙难受,轻轻吞咽了一下,但因为这个动作忽然呛咳起来。
崔清连忙帮父亲拍着后背,帮他顺一顺气。
白苏看崔清动作熟练,“平时都是你在照顾吗?”
崔清点头:“对,我大哥大嫂工作忙,我算是个家庭主妇,所以平时就是我来照顾父亲。”
“最近我父亲记忆力减退许多,我担心他变成老年痴呆,所以叫了我大哥回来一起想想办法。”
旁边的男人是崔清的大哥,名叫崔高,他解释说道:“其实我们一直在找名医治疗,还去了春和堂,里面的大夫说髓海不足,要补肾益髓,针灸了一段时间,但效果不太明显。”
白苏没想到会从病人口中听到春和堂,“他们医术挺好的。”
崔清点头:“是挺有名的,但看病讲究个缘分。”针灸一次还八百,但效果却一般般。
其实大夫说了很难治,但他们始终不甘心吧,所以又打听了其他名医,其中也看到了白氏医馆,他们综合比较觉得还是先找大医馆再试试看,但恰好看到白氏医馆的新闻以及反转。
越抹黑说明越有真本事,平庸小医馆根本不会招人妒忌,所以他们直接略过其他医馆来找白苏了,“白医生,我父亲的情况还有办法吗?”
“其他大夫说的也没错,的确需要补精益髓。”白苏给崔大爷把着脉,脉象沉濡微弱,身体机能退化严重,肌肉松弛且还在颤动,五脏六腑功能衰退,脾肾亏虚尤为明显。
“肾主生髓,肾阳虚弱,精气不足,精气无法供养脑髓。”白苏同崔大爷解释了一句,“之前针灸吃药应当也是在为你补精气,但精气阳气亏损严重,不是几天能补回来的,而且你父亲年纪大了,本身身体机能也慢慢衰退。”
从辩证来看,白苏认为春和堂大夫是没有错的,只是崔家没有耐性,也不愿意接受这个必然的结果。
崔清也觉得自己有些急躁了,“但我看网上都说你针灸效果好。”
白苏有内力加持,但没做解释,而是直接说道:“万物生长是有规律的,有些东西用完了就是没了,我能做的是针灸刺激它恢复一点,慢一点使用,没办法让他和年轻人一样。”
崔高崔清两兄妹都听懂白苏的意思,“那还是请你帮忙针灸和开药试试吧。”
“行。”白苏取出银针帮崔大爷针灸,小脑萎缩需要针灸百会、四神聪、风池等穴位醒神开窍、 补益脑髓,另外再针灸内关、三阴交等穴位滋补肝肾,除此之外还加了督脉上的命门穴。
脚底涌泉穴可以补肾阴虚,那命门穴补肾阳就最厉害了,针灸这儿强肾固本,强好了气血自然慢慢就旺盛了,气血一好身体就好,身体好就不容易衰老了。
白苏给崔大爷针灸上后,又给他开了经方补髓丹,补髓生精,和血顺气。
过来治骨折的病人问道:“白医生,这个补髓丹能治老年痴呆吗?我爸也是脑萎缩后变老年痴呆了,平时都认不得人了。”
白苏颔首:“一般脑髓不足的都可以用。”
“但最好把脉辩证后再看开药,有些用量需要加减。”
病人应着好:“我这就给他挂号带来他。”
白苏点点头,将药方递给崔清后继续给后面的人看病,后面进来的是老熟人张颖。
看到本该在家养胎的她进来,白苏还有些诧异,“你怎么来了?不舒服吗?”
张颖脸色有点僵,有些无奈的看了眼跟着进来的婆婆。
跟进来的婆婆直接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压低了声音问道:“白医生,你医术这么好,应该能把出她怀的是男是女吧?”
白苏:“……”
她会,但不想回答她。
第62章
张颖婆婆问出这话时, 白苏下意识的想,这才是真的小脑萎缩吧,什么年代了还重男轻女?
“白医生, 你快帮她把把脉, 看看到底是男是女。”张颖婆婆说着将一脸抗拒的张颖给拉到旁边坐下, 还强硬的将手放到白苏的脉枕上, 催促着白苏给她把脉。
张颖抗拒的将手往回缩, 不满地喊了一声:“妈!”
“你说你想看看头疼, 我才陪你过来的。”
“我不这么说你能愿意来?”张颖婆婆说得理直气壮, 完全不顾张颖已经气得发抖,“快点让白医生看看到底是男还是女。”
张颖婆婆在得知儿媳妇怀孕时特高兴,他们家终于有后了, 可高兴了两天忽然担心儿媳妇肚子里的是女儿, 所以就匆匆跑来看看,“嘿嘿, 要是能一举夺男就更好了。”
张颖气得不行,“我不看, 我和你儿子说好了, 不管男女都好的。”
张颖婆婆脸一垮, 谁说什么都好?她当然想要大孙子了,“看看又不少块肉。”
“妈。”张颖都快急哭了, 本来以为婆婆知道她怀孕了态度会好转, 没想到就好了两三天, 又原形毕露了,“我不看, 不管男女都可以,你不要再说了。”
张颖婆婆眼皮一耷, 露出刻薄面相:“你敢和我顶嘴了?我就说不能让你来小镇,才一个月就跟人学坏了。”
“我没有。”张颖没学坏,只是不想忍了,到小镇给杨姐做饭的这段时间,她觉得每天都过得很轻松很快乐,可回家后看到老婆婆的嘴脸,她就厌恶得喘不上气。
“没有才怪,我看你是出来玩野了。”张颖婆婆哼了一声,嚷嚷着让白苏快给张颖把脉,“白医生你把把脉,看看是不是大孙子。”
白苏忍着厌恶问:“……如果是女孩怎么办?”
“当然就不要了。女孩又不能传宗接代。”张颖婆婆觉得应该趁早打掉,重新怀一个大孙,“白医生,你快看看怀的到底是男是女,要是男孩回头给你包个大红包。”
“按照你的意思,女的就不该活在这世界上,你也不该活着浪费空气。”白苏冷着脸呵斥着她,“你出去,我医馆不欢迎你这样的人。”
“我挂了号,我花了钱,你凭什么撵我走?”张颖婆婆就是典型的我花钱我是上帝我有理。
“挂号的是张颖,不是你,你出去。”白苏不想和她争执,直接将她撵出去,这种人就是越和她解释,跳得越凶,越是要纠缠,纠缠到最后又要站在道德制高点指着白苏态度不好。
“你还是医生哦,态度这么差,花了钱还不能说了,你有什么高贵的?”张颖婆婆眉毛一竖,又要嚷嚷起来。
“再闹我报警了,你随意打听男女是违法的。”白苏让何信和程冬冬将人赶出去,张颖婆婆欺软怕硬的,一听警察立即闭了嘴。
但出去后还是叭叭叭,“这医馆态度太差了,我们在这里治病花了这么多钱,她转头竟然赶我走,还不退钱,又当又立……”
排队的病人全都厌恶地退后几步:“你这老太太真不讲理,明明是你纠缠在先,还怪医馆,要点脸。”
“无论去哪里,医生都不会告诉你是男是女的。”
“你也是女人,不要重男轻女,不管男孩女孩,只要健健康康就好。”
“你儿媳妇费了这么大力气才怀上,不管男女,你都应该好好对待。”
张颖婆婆不乐意听,“小丫头哪有大孙子香,我喜欢大孙子。”
众人听得直翻白眼:“你家是有皇位继承吗?还非要男孩?”
其他也附和:“你也是女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我们家的事关你们什么事儿?需要你们多嘴?”张颖婆婆不满地瞪了眼张颖和白苏,都怪她们不肯配合,害得这么多人来指责她,她直接气得转身就走。
看她走远,张颖如获新生般的大口呼吸了几口气,随后满脸歉意的对白苏说道:“白医生,抱歉,我不知道她过来是打了这个主意,我真以为她头疼不舒服。”
白苏看张颖气息不匀,顺手帮她把了把脉,尺脉肾位气息鼓动,胞宫跳动是动了点胎气,“你别动气,有点动了胎气。”
“啊?”张颖努力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复心情,“白医生,我孩子没事吧?”
“没大碍,好好冷静一下就好。”白苏顿了顿,又叮嘱一句:“你怀上孩子很艰难,一定要好好养这一胎,否则伤了身可能更怀不上了。”
“白医生你放心,我不会不要这孩子的,不管是男是女,我都要的。”张颖最近跟着杨梅,性格也有所转变,不会再一味的忍让婆婆。
闻讯赶来的杨梅听到张颖的话,也松了口气,“张颖,你好好养这一胎,千万别被人影响了,要是有困难,直接和我说。”
张颖红着眼:“谢谢杨姐。”
“没事没事。”杨梅拍拍张颖的肩膀,“你丈夫什么态度?”
“他得知后很高兴,说男孩女孩都好。”张颖其实也不知道丈夫是骗自己还是怎么的,等生了再看吧。
“那就好。”杨梅对男人早没了信心,对张颖丈夫的话也不太相信,但考虑到张颖没有娘家,对家庭丈夫还有一些眷恋,所以也就没再多说,只是叮嘱张颖一句:“有事来找我,知道吗?”
白苏也对张颖家庭也不看好,不过好在她交了朋友,“去里面坐一下吧,等下看看脉平了没,没有的话还得开安胎药。”
“好。”两人说着进里面坐去了。
等两人走开,程冬冬小声对白苏说道:“这个大姐真倒霉,嫁进这样的人家。”
“这种很多的,尤其是偏远地方,很多女人原生家庭的问题,没有足够多的见识也没有底气逃离。”白苏小时候见过许多孕妇来找爷爷把脉询问是男是女。
程冬冬叹了口气,“都是那些老顽固吧。”
他说着压低声音问了一句,“师父,你这会儿能把出男女吗?”
白苏白了他一眼,“才半个多月,至少得四个月才准确。”
“回头有几个月的孕妇来把脉,师父你让我试试看?”程冬冬已经熟背脉经卷九,现在急需上手实操一下。
白苏颔首,“不要随便往外说。”
程冬冬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师父,我这么有职业道德的,肯定不会往外说。”
白苏笑了笑,喝了口水继续看诊,后面进来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女人是被搀扶进来的,脸颊消瘦,双眼凹陷,下面是一片青黑,整个人瞧着非常憔悴,眉宇间也透着浓浓的郁气。
她身边跟着稍微年轻一点的女人,两人长得有些相似,瞧着是一对姐妹。
“白医生,这是我姐姐张娇。”张媚拉了拉姐姐的袖子,“姐,是你说,还是我帮你说啊?”
张娇嗫嚅着嘴唇,有些提不起气,“你说吧。”
“好。”张媚快言快语的和白苏说着姐姐的情况,“我姐姐被渣男家暴了十余次导致膀胱破裂,手术修复后却无法自主控制小便,每天需要带尿不湿生活。”
张娇一开始和渣男结婚时,渣男对她百依百顺,夫妻生活甜蜜幸福,可过了一段时间后发现渣男情绪很不稳定,容易暴躁冲动,抗压能力极差,喜欢通过饮酒来发泄情绪。
有一次她劝说他少喝酒后,他就对她动手了,当时她还怀着孕,当时她就要回娘家,但渣男哭着道歉说再也不会了。
之后一段时间确实相安无事,可等到她生下一个女儿后,渣男又开始发疯,一次比一次下手重,第十次时直接教将她踹到在地,还用力踹了她肚子,最终导致膀胱破裂。
现在已经做过修复手术,但张娇却没办法自行控制,导致整个人浑身都是尿味儿,因此她越来越不愿意出门,整个人都陷入了抑郁之中。
张媚看到网上说一中风老太太开始大小便失禁,但现在已经完全能控制,所以专程从外地赶过来的。
离得不远的病人们听到这话,下意识地看了过来,都同情的打量着佝偻着后背的张娇,这么漂亮的女娃子,竟然遇到了这种事情,“离婚了吗?”
张媚看了眼几人,轻轻点了点头,“起诉离婚的。”
“我们那狗东西送监狱去了。”
众人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杨梅听到后也觉得做得好,转头看向张颖,却见她低着头抠着手指,“你怎么了?”
“没什么。”张颖说话间又看了憔悴不堪的张娇一眼,心底忽然就好了,要是丈夫也嫌弃女儿,她就离婚,她自己一个人打工养孩子,那窒息的家谁爱待谁待去。
白苏帮张娇把了脉,脉沉弦细弱,数脉并合,问题诸多,同时有肝郁脾虚、肾阴虚、经脉瘀阻、生机颓靡宛如老人。
她看了眼张娇,双目暗沉,没有一丝光了,“有事要自己想开一点,一直憋在心中不好。”
张娇抿着嘴没说话,心底已经悄无声息地有了自杀的想法,要不是妹妹坚持带她来这里,她大抵不会过来。
“白医生,这病好治吗?”张媚听医生的意思可能是后遗症,运气好能恢复,运气不好就终身只能这样了。
“我尽力一试吧,应该能控制,但能恢复到什么样子还得你配合。”白苏对张娇说道:“心情好能治百病。”
张娇点点头,她知道的。
但,就是控制不住。
白苏也不再多说,直接取了针进无人的隔间里帮她针足太阳膀胱经上的穴位,主要是补肾气,调节膀胱的开合功能,另外还疏通淤堵经脉,恢复张娇的控制能力。
在白苏针灸时,张娇觉得腹部有点热,下一刻又听到了淅淅沥沥的流水声,整个人顿时胀红了脸,“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的。”白苏知道他们是没办法控制的,于是轻声安抚着她,“很正常的,你多扎几次就能控制好了。”
张娇抬手捂着脸,眼泪顺着脸颊滚落,真的是不想活了。
张媚心疼的拍拍姐姐的肩膀,无声的安慰着她。
白苏给张娇针灸上,然后出去帮她开了温和补肾、调肝解郁的药,将药方递给她妹妹时,小声提醒了一句:“你姐姐应该有抑郁症,可能有轻生的想法。”
张媚脸色变了变,“之前有感觉到,但没想到这么严重了。”
“我开的药有调理肝郁,但许多你们多陪着她开解她。”白苏提醒道。
张媚本来打算请个阿姨在小镇帮忙照看姐姐,现在想想还是她留下来都陪几天,等母亲带着小侄女过来后再回去上班。
等张娇张媚姐妹拿了药离开后,其他看病的人才敢议论起来,“她也真是倒霉,那么漂亮的女娃子竟然遇到家暴男。”
“家暴只有0次和无数次,但凡打过一次这男人就不能要了。”
“还有赌\博、吸\毒的也不能要,遇到这种一定要离得远远的,轻则倾家荡产,重则小命不保。”
其他小女生听着都害怕:“我的妈呀,我的都不敢结婚了。”
“恐婚+1,不婚不育保平安。”
其他已婚人士:“倒也没那么吓人,仔细挑人品好一点的就成了。”
未婚的小女生们:“是吗?结婚有啥好处?”
已婚人士:“额……”
白苏抿嘴好笑,经历过婚姻困难的人大概都说不出什么好处吧,“别想那么多了,我继续给你们看诊。”
后面进来的也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目光呆滞,呵欠连天,一副没睡醒的状态。
她身边陪同的是一个年岁差不多女人,是她的闺蜜,“白医生你好。”
白苏点点头,直接帮女人把脉,刚碰到手就发现双手冰凉,而且脉细小而弦而数,舌苔白厚腻,湿气很重,肝气郁结气滞血瘀证更严重。
“哪里不舒服?”
女人叫蒋露露,她愁容满面地说着自己的症状,“我在医院确诊了双向。”
她因为家庭父母的关系,既有抑郁症,也有躁狂症,一开始只是对不明原因的觉得疲劳无力,整个人反应变得特别慢,每天因为拖延、完不成工作而自责愧疚。
后来慢慢变成严重,整夜失眠、食欲不振、四肢麻木、肩膀疼痛、疲乏无力不想起床、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了,现在已经严重影响到工作和生活。
白苏问:“吃药了吗?”
蒋露露点点头,去医院时就开了药,“吃药后更难受了,情绪低落难受,整天头晕目眩、胸胁苦满、口干恶心,完全没办法工作,已经被公司开除了。”
蒋露露的闺蜜提到这事儿也生气,“露露是生病了,又不是出去玩不去工作,这个公司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闺蜜吐槽了好几句,后面一个挎着精致小包的精英打扮的女人出声道:“话也不能这样说,公司毕竟不是慈善机构,你没办法工作肯定是要换能工作的人顶上的。”
“你资本家吧。”闺蜜不满地瞪了眼女人,反正她为朋友觉得委屈。
白苏打断两人说话,对倦怠不言的蒋露露说道:“你心胆肝皆是阳虚,以前生活太苦了?”
本来只是轻轻一句话,但蒋露露眼睛却刷地一下红了,脑中不由想起那个令人窒息的家和窒息的父母,越想越难受,情绪也激动起来,原本萎靡的人瞬间躁动起来,控制不住的想去推桌子,“关你什么事?”
“露露?露露?”闺蜜连忙去拉蒋露露的手,同时还不忘从包里拿出一瓶药,“白医生,她狂躁发作了,麻烦你拿一颗药出来。”
白苏没拿药,直接取针扎了百会穴、章门穴、太冲几个穴位,运气行针十几秒后,蒋露露整个人就平静了下来,但眼眶红红的,无声地抹着眼泪。
冲过来帮忙的何信看蒋露露低声抽泣着,有些那么:“她怎么一下又哭了?”
“双向就是这样的。”程冬冬瞄了眼师父下针的位置,默默的用小本本记录下来,“师父,我知道郁症都是阳不足,燥多是阳太足,它们能同时存在真的好奇怪。”
白苏说道:“这个躁和燥不太一样,主要是痰滞、水饮内停导致的,躁是因为湿痰进入了心包,痰迷心窍是影响心神。”
“不过本身来说还是阳虚肝郁问题,心主神志、肝主谋虑、胆主决断,五脏六腑运化失调,自然浊痰聚聚于心了。”
“心胆阳虚,脑神失养,神窍痰蒙。”程冬冬又快速写下来,免得忘记了,“那得用半夏、贝母这些祛痰了。”
白苏说道:“进入心包内的痰用这些不好去,得用控涎丹。”
控涎丹去浊痰效果极好,尤其是心包膜皮外、胸膈这些地方的痰浊,而且对这类精神疾病效过也好。
除了控涎丹,白苏还单独开了温和补阳的药,并帮蒋璐璐调理身体阳气,“控涎丹得晚上才能做好,你们晚上七八点来取吧。”
蒋璐璐闺蜜点点头,“那我们就在小镇住一晚吧。”
白苏开了药方交给何信去抓药、泡药,等傍晚忙完她就直接熬制,制作好后稍微晾一晾,装了一小袋子,刚好半个月的量。
何信的药材拿多了一点,所以多做出了十颗,也就是三天的量,白苏想着檀越心底也有郁气在的,于是将这四颗给了檀越,“你也有痰滞、水饮内停,吃点这个控涎丹。”
檀越点头,接过控涎丹直接混着水吃了一颗,全是药粉制作,苦得令他皱起了眉。
白苏扬起眉来,“苦?”
檀越点头,比黄连还苦。
“我以为你又会说还好。”白苏眉梢上扬,掏出一颗小朋友送她的奶糖递给他,“吃一颗糖。”
其他可以忍,但这么苦实在难以忍受,檀越从白苏手心拿起糖,仔细剥掉外层的纸塞入嘴里,奶甜糖味儿瞬间将嘴里的苦涩味道驱散开,紧拧的眉梢也缓慢松开了。
白苏轻声问道:“好点了吗?”
檀越点点头,垂眸又看了眼剩下的药丸,清隽英俊的脸颊上闪过一抹抗拒,“可以不吃吗?”
“必须要吃的,一日三次。”白苏将剩下的几颗糖都放到桌上,“喏,怕苦就吃一颗糖。”
檀越抿了抿带着口苦味的嘴唇,“一颗恐怕不够。”
“我家还有,明天再给你多拿一些过来,好好吃药。”白苏笑眯眯的说着,像哄小朋友一般。
檀越听着她的语气,无奈地弯了弯眼,“白医生,我不是小孩子。”
暖橘色灯光下,白苏看着檀越笑眯眯地眉眼,又有些恍然了,她敛眼笑了笑,随即曲起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不是小孩子,那就更应该好好吃药了,可别因为苦就不想吃药,明儿我会摸你脉象看情况的。”
檀越无奈叹气,完全没办法在中医面前撒谎,“好。”
“我回去了,晚安。”白苏收好银针,起身朝着屋外走去。
檀越也轻轻道了一声晚安。
白苏笑了笑,挥挥手然后加快回了家,秋风瑟瑟,细雨纷纷,天气有些转凉了。
白苏瞧着何信两人还穿着短袖,叮嘱二人记得换长袖,以免着凉。
“我觉得还好,刚冲了个冷水澡。”程冬冬一点都不觉得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