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再帮小孩把了把脉,脉象已经完全平稳,心脏也没有任何问题了,“可以回家了,不过回去后再喝几次这个汤药,免得留下后遗症。”
她让何信将煮出来的防风远志都拿给小孩奶奶,“巩固一下。”
“谢谢白医生。”小孩奶奶付了钱,就打算孙子先回家。
程冬冬看她抱着孩子就要走,连忙叫住老俩口:“你的羊肉汤和补药还没拿。”
“不要了不要了。”小孩奶奶加快脚步飞快走远,她可不敢要了,她还没活够呢。
白苏望着老俩口逃似的背影,无奈笑了笑,“咱们留着炮制一下就可以用了。”
“师父,那这个羊肉汤呢?”有点感冒的程冬冬揉了揉鼻子,“忽然有点想喝一碗,喝一碗我感冒铁定立马就好了。”
白苏随便他:“你喝吧,等下自己煮解毒汤。”
那他还是不喝了。
程冬冬端着羊肉汤打算去倒掉,可是闻着觉得挺香的,“……师父,这大娘煮的羊肉汤味道还不错,我闻着真的想喝羊肉汤。”
白苏闻着也觉得挺香的:“……菜市场已经没有了。”
“家里好像有一只专门送过来的羊。”檀越让宁远回去取过来,让白苏做着吃。
宁远很快取了过来,之前阿姨用来熬了汤,只剩下半只了,“白医生,够吗?”
“实在太多了。”白苏看着这半只羊肉,大概有十来斤,“要小半块就好。”
檀越直接说道:“都做了吧,放久了不好。”
白苏迟疑了两秒,然后点头应下,并对檀越说道:“今晚你们一起来吃这个羊肉汤吧。”
檀越颔首,“好。”
宁远低头看了眼老板,暗搓搓地腹诽一声:老板你不是不爱吃羊肉吗?
“那先进屋。”白苏弯腰将小孩奶奶落下的附子当归三七等药材捡起来拿回屋,“何信,这附子年份还可以,切出来炮一下,等下丢几片在羊肉汤里。”
推着老板进来的宁远愣了愣,低声对檀越说道:“檀先生,现在跑还来得及。”
“……”檀越没理会他,径直进了院里。
“跑啥跑啊?炮过少量没事的。”程冬冬仰着圆嘟嘟的笑脸凑到宁远身边,暗示了两句:“附子炖羊肉,壮腰健肾,补阳驱寒。”
虽然诱惑很大,但宁远还是担心中毒:“真没事?”
程冬冬疑惑打量他两眼,“你知道你为什么不是老板吗?就是因为你胆小了,你看你老板就胆大不怕。”
宁远噎住:“……”
老板胆大是有原因的。
“别怕。”程冬冬嘿嘿笑着:“不会有事的,实在担心我们可以把解毒汤备着。”
宁远叹了口气,老板身体弱,万一中毒怎么办?是得备一份,“……麻烦了。”
程冬冬瞪大眼,“你还真要啊。”
白苏瞅了眼坠在后面的两人,笑了笑后将羊放到厨房里泡一泡血水,然后剁成一块块的直接放入高压锅里熬,是七八个月的童子羊,不需要煮太多时间,但骨头多煮一会儿能更鲜香一些。
在熬羊汤的功夫,白苏便坐到晒满药材的簸箕旁开始整理药材,闻一闻味道,看看保留的药味还够不够,品相、年份足够的分出来,年份少一些的单独放一堆,以后用时记得多取一点凑药效。
檀越停在旁边,帮她一起整理,“这是什么药材?”
白苏告诉他,“这是酸浆菜,治肝气不舒、肝炎的。”
檀越指了指旁边的干燥过的根茎,“这是……”
“这是续断,续折接骨接经络的,你平时的药里都有这个。”白苏指了指旁边的仙鹤草、川穹等药材,“这些都是。”
“听着很熟悉。”檀越将续断炙过的续断拿起闻了闻,还有潮,“还要再晒两天。”
白苏拿起一片续断看了看,表面看着干了,但的确还需要再晒两天,她诧异地看向檀越:“你怎么看出来的?”
檀越也不知道,只觉得一切都很熟悉,“感觉,没干。”
“你感觉还挺对的。”白苏没多想,随意指了指旁边的仙鹤草,“你说那个干了吗?”
檀越看了一眼,“干了。”
白苏诧异地望着他,“你是蒙的还是看出来了?”
檀越回以一笑:“感觉。”
“感觉?”白苏在心底重复了两遍,又有些好奇打量着起檀越,因为继承了师兄的容貌,所以也遗传了师兄的天赋吗?
檀越又从她脸上看到了仲秋那日的神情,眉心微蹙,声音有些沉,“在看谁?”
“看你啊。”白苏讪讪收回视线,为自己描补两句,“觉得你学医应该很有天赋,要不要学一学认药?”
白苏说完后又否决了自己的话,“诶,我就随口说说,你别当真,你怎么可能来学中医呢?”
周围光线渐暗,但檀越还是将她的神色看在眼底,声音很轻:“你可以说说,我挺喜欢中医的。”
“真喜欢?”白苏偏头打量着他,辨别着他这话的真伪。
“真的。”不知是不是受白苏影响,檀越看这些草药很亲切,很喜欢翻动几下。
“你不嫌烦的话我说给你听。”白苏很愿意给他说一些中药相关的知识,私心里觉得他这么像师兄,理应知道得多一些。
“不会嫌弃。”檀越语气认真,“你说的,都爱听的。”
白苏翻捡药材的手顿了下,抬眸看向一脸认真的檀越,心底涌起一抹异样,她抿了抿嘴角,压下心中的异样后指着远处的黄芪、三七、当归、巴戟天、柴胡、桂枝等药材,轻声说了一遍,“都是常用药,也是平日消耗最大的。”
“我看到你们经常晒。”檀越顺手将这些药材一一归拢,还顺道将被风进黄芪里面的三七顺手都捡出来扔回去。
白苏注意到他的动作,又定定地看向他扔出去的三七片,忍不住又看向了垂眸捡三七的檀越,昏暗光线下捡药材片的他像极了记忆里的记忆里的师兄。
师兄也总是默默帮她挑拣药材里不慎掉入的杂草和其他药片,从不会责怪她,只是叮嘱收药时记得检查一下。
想起师兄,白苏鼻尖忍不住泛酸,陷入回忆里的她都忘记去深想檀越是怎么知道精准挑出三七片的。
两人在月光下安静的收着药材,收得差不多了何信跑来说羊汤熬好了,“小师姐,汤熬得特别白,特别香。”
“把大块的肉捞起来晾一下,等下切片进去再氽一下。”白苏将药材抱回库房里过秤,然后贴个标签在上面以备随时查询。
等何信切好羊肉,再倒入滚烫雪白的羊汤里煮上几分钟,然后再装入程冬冬准备好的电池炉锅里,桌上还放着鲜嫩的蔬菜,菜叶上湿漉漉的,但瞧着新鲜得很。
附子需要小心使用,王婆婆她们都不会自己单独做,所以白苏舀了一大份送过去,转头又端回来一小盆蘑菇和鲜木耳以及一把现摘的空心菜。
晚风萧瑟,几人围着桌子坐下,一人先舀一碗热乎乎的羊汤,汤汁奶白,上面还漂浮着几粒碧绿的葱花,香气扑鼻。
白苏闻了闻,基本没有腥膻,闻着还挺鲜香,低头喝了一口,热气腾腾的,身体一下子就热乎起来了。
程冬冬咕噜咕噜连喝几口:“好好喝,我觉得我鼻子一下子通了。”
宁远本来害怕有毒的,但看白医生都喝得香,便也忍不住喝起了汤,一碗下去浑身疲惫都舒畅了:“虽然不是冬天,但喝着还挺舒服。”
何信夹着羊肉蘸着身前的蘸水,裹上香菜小米辣,一口塞嘴里,“好吃!”
白苏也尝了尝羊肉,羊肉肥瘦相间,肉质细嫩,膻味几乎没有,比以往吃过的要好吃许多。
她还挺满意的,忍不住对檀越说道:“你也多吃点,补补阳气。”
“好。”不爱吃羊肉的檀越照着白苏蘸蘸水的吃法,也多吃了一些。
“多吃蔬菜。”白苏又给檀越夹了有些烫得刚刚好的萝卜、空心菜,“等冬天有豌豆苗时,再用来烫这个肯定很好吃。”
檀越看着碗里的蔬菜,勾起嘴角,“好,回头我叫人送多送几只过来。”
“檀先生?几只啊?那我们得自己多种点青菜。”何信立即申请将院子后面路边的一小块打算明年开春种甘草的地挖出来,“小师姐,我们种点豌豆苗吧。”
“种吧。”白苏记得王婆婆家种了不少,“你去和王婆婆要点种子,再学点经验。”
何信说道:“诶,我明儿就去。”
宁远瞄了眼老板,主动提及,“白医生,等长好了记得叫咱们。”
“这是自然。”白苏朝檀越看去,这人都提供羊肉了,吃的时候肯定会叫上他的,开了一句玩笑:“你放心,吃水不忘挖井人,吃羊也不会忘记送羊人的。”
檀越精致的眉眼弯了弯,“喜欢吃牛肉海鲜吗?”
“最近很补,暂时不想吃其他的了。”白苏总有种感觉,只要她点头说喜欢想吃,明天家门口可能会出现一头牛或是几框海鲜。
檀越心底有点点失望,但也没有自以为是的一定要强势表现什么,“你想吃的时候告诉我,我让人直接从养殖牧场送来,会新鲜一些。”
“wow~”程冬冬两眼放光,檀先生可真豪气。
白苏扫了他一眼,然后同檀越说了一声好,她挺喜欢檀越这样知进退,相处起来不会让人觉得有压力,“吃饭吧。”
白苏同檀越一道去隔壁院帮他针灸。
晚风凉凉,月光照进屋里,拉长了两人的身影,“喝了几碗羊汤,身体倒是暖和不少,你觉得呢?”
檀越也觉得身体多了一些暖意,针灸时也没觉得多了一些力气支撑身体,刺痛的额头也的好了不少:“胃里也热乎乎的。”
白苏提醒他:“你气血虚弱,平时可以多喝一点补一补,多补一补说不定就不头疼不做梦了。”
“其实我平日不喜欢吃羊肉。”檀越顿了顿,“今天大概是人多,所以吃得多一些。”
宁远顺势开口:“白医生,要不有时候咱们一起做这种清淡补汤吃吧,人多檀先生也能多吃一点。”
白苏想着檀越胃口确实不好,点了点头,“人多胃口是会好一点,改天又一起做。”
檀越颔首,有些期待地问,“什么时候?”
白苏帮他摸了摸脉,目前附子的热量都集中在胃里,还得等它慢慢进入心、肾、脾经络,“附子的药性很好,你这身体还是稍微缓缓再吃为好。”
“好。”檀越语气很轻,听起来似有些失望,白苏打量他几眼,但清隽的脸上又没有多余的神情,好像是她听错了一般。
但微敛的眸子里露出一抹失望,印证了白苏没听错,像个小孩,她勾了勾嘴角,看着像师兄的人这般样子,真的有趣得很。
不过很快想起檀越每次都是自己一人吃饭,猜想檀越应该也是喜欢热闹的,因此有些于心不忍的说:“附子羊汤不能经常吃,但其他蘑菇鸡汤可以多吃一点,改天下雨天时做了叫你。”
檀越轻轻应了一声好,声音依旧,但明显轻快许多。
等针灸结束回到家,白苏便进入书房,她记得爷爷以前写过一些手记,有专门做各种食补的。
白苏从书橱里抱出一箱书,一本一本的翻着,很快找到了爷爷写下的食补,厚厚的一本,里面许多是生活里常用的食补方,也有许多是专们调理各种疾病的。
白苏抄了几个对症通经活络的,打算拿给檀越平时用,正抄着时忽然看到下面有一排爷爷写的小字,备注是这食补方是根据祖传药方改的,但因为药方不全所以少放了一些药。
白苏将夏日里晒过的一些书拿过来对照翻了翻,很快找到了通经活络、治风湿关节的药方,因为是爷爷回忆的祖爷爷口述的内容,记忆不全,所以只有半截。
白苏仔细看了看这半截药方,心底忽然涌上一股熟悉感,她豁地一下站了起来:“何信,杏林堂的药放哪了?”
杏林堂的药和爷爷记住的半截基本相似。
其实治疗风湿的药方大同小异,里面都有川穹、鬼箭羽、雷公藤等活血止疼的药物,前两天白苏看过药后也没做多想。
但这会儿看着爷爷不完整的手记, 白苏想起他曾说过白家祖上擅长用猛药, 尤其是风湿类药物有独创加入雪上一枝蒿和虎骨, 这两位药对跌打损伤、风湿骨痛效果极好, 但因为雪上一枝蒿有剧毒, 基本没人使用。
白苏听爷爷说过, 药方是他们祖辈经过多年琢磨才调配出了不会中毒的比例, 而且必须定量配制,以另外一种药缓解毒性,稍有差池都可能导致人中毒, 因此这药方按理除了祖爷爷他们知道, 其他人是不知道的。
但她在杏林馆的药里闻到了雪上一枝蒿的味道,而且还闻到了虎骨的味道。
如果单独用一种有可能, 但两者一起就让人胆寒。
白苏依稀记得爷爷说过,以前白氏医馆是很风光的, 有大大的院落, 还有好多间药铺, 但因为某些原因,他们家被迫逃离来到了这个小镇。
也正是因为逃离得匆忙, 等来到小镇后才发现丢失了珍藏的医书、经方, 而祖爷爷因为身体不好, 也因此一气之下没过多久就去世了,以至于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传承给爷爷。
后来爷爷长大一些后, 只能凭借幼时的一些记忆回忆了一小部分内容,可惜因为年纪太小没记住完整的药方。
因为不完整, 所以爷爷秉持着负责态度,从来没敢补全那半截方子给人用,如果有这些药方,她们家大概又是另外一个光景。
白苏看着桌上被摊开的药材和药膏,心底乱糟糟的,是她们家的经方吗?如果是,为什么会在杏林馆?
白苏回想着前些天的事情,她以为是买药方不成故意找人陷害,现在想来恐怕没那么简单。
又或者上辈子借人参就是打着其他主意?最后发现她们家的确没有药方了,就让她出了车祸?
越想越多,越想后背越凉。
白苏凝着脸将看着桌上的药,纤白的手用力扣着书,关节处泛着一圈白。
过来询问问题的程冬冬看到白苏浑身散发着阴骛,有些害怕喊了一声,“师父?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白苏回神,语气淡淡的:“没事。”
“真没事?我怎么看你像要杀人似的。”程冬冬开玩笑的小声问着,“是檀先生不打算付诊费了吗?”
“……”白苏将书放下,白了他一眼。
“那是咋啦?”程冬冬趴在桌边,双手托腮,一脸乖宝宝乖徒弟的表情望着白苏:“师父,你说出来听听,兴许我能帮上忙?”
“没什么。”白苏问他有什么事,打算打发他出去。
程冬冬脑子灵活,没有何信那么好忽悠,他瞄了眼白苏摆放在桌面上的手记,上面圈出来了两个药材,分别是雪上一枝蒿和虎骨。
他顿时浑身激灵,“师父,这两味药材可不能瞎用啊。”
“用了会很刑的。”
白苏乌润的瞳眸缩了缩,杏林馆这么大胆?
“师父雪上一枝蒿咱们可以用人工种植的,但这个虎骨是千万不能用的。”程冬冬以为白苏是想使用这两位药材,语气非常郑重地提醒着她,“我知道咱们医馆喜欢用年份足的野生药材,但雪上一枝蒿这类的保护植物咱们能用人工的就用人工吧。”
“我没说我要用,这是我们祖上的药方。”白苏将爷爷的手记阖上,她不知道雪上一支蒿人工种植味道是什么样的,但她闻着药膏里的味道像是野生的。
“没有要用就好。”程冬冬松了口气,他真怕师父走上歪路,喜提几十年牢狱之灾。
白苏抬眼看了看满眼担忧的他,心底有些好笑,“放心吧。”
她顿了顿,“你之前春和堂、杏林堂那边找工作,可了解过杏林堂?”
“了解过一点点,这两间医馆都有一二百年历史了,听闻春和堂祖上还出过御医,百余年前有些落魄,但近七八十年里逐渐立了起来,成为了五大中医世家之一。”程冬冬掰着手指数着,“另外三家分别是回春堂、百草堂、仁德馆,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名气比较小的,不过他们不属于中医世家,顶多算是他们协会一员。”
白苏拧着眉心:“这是他们自封?”
“我也不知道,反正后来就兴起了,我学校老师羡慕得很,他们可都是互相扶持而立的,不像我们只是散医。”程冬冬仔细望着白苏,“师父,你想加入他们?还是想成为五大中医世家之一吗?不对,你想加入的话就得是六大世家了,不过应该很难,好像成为其中之一至少得能追溯出二百年以上的历史,还得有资本,还得被考验医术。”
如果白氏医馆没有落魄,何止二百年历史,白苏语气淡淡地说没有,“只是问问。”
“时间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白苏看程冬冬作为初入行者,知晓得也不多,于是直接将他打发了,等他回去后,白苏再让陆问帮自己去杏林馆买一点秘方药。
陆问有些纳闷,这么贵,师父买来干啥?但还是依言去办。
随后联系了帮自己处理事情的律师,聊完一些进展后有些烦躁的放下手机,她拿起桌上得药膏反复看了两眼,窗外月光皎皎,秋风徐徐,但心情却更沉了。
隔天清晨。
晚睡的白苏脸色还有些差。
何信有些担忧,“小师姐?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没有睡好?”
“有点。”白苏揉了揉眉心,“羊肉汤太补了,起了燥就睡不好。”
何信忙说道:“啊?那给你泡点金银花?”
“我等下自己去弄,锻炼吧。”白苏看了眼一直好奇盯着自己的程冬冬,“注意吐纳呼吸,感受到气流后注意凝聚起来,以后针灸才能事半功倍。”
程冬冬噢噢两声,压下疑惑好好跟着练习,感受着清晨的风,感受着山间鸟鸣和溪水声,感受着树叶、泥土的味道,感受着自己呼吸沉入体内运转的走向。
白苏看两人都沉静了下来,也跟着练了两遍,等练完后烦躁的情绪也差不多压了下去,人也精神许多。
吃过早饭,白苏打起精神开门营业,进入的崔非妈妈打量着白苏:“小白医生,你今儿瞧着气色有点差,是没有睡好?”
白苏揉揉眉心,轻轻点点头,“有一点。”
赵老爷子:“小白医生,你老对我们说要早睡早起、保持心情愉快,你自己可别熬夜到凌晨啊。”
患梅尼埃的王婉婉温柔笑着说:“白医生,你多注意身体。”“
其他人也附和道:“白医生,你生病了我们咋办啊,你一定要早睡早起,多注意养生!!”
“好,今晚不熬了。”白苏没有多做解释,一一给大家把脉针灸,阚秋的耳朵和徐小明的眼睛都已经差不多好了,“你们俩之后不用再来了,回家后也注意少熬夜。”
阚秋揉了揉耳朵,有些开心的和王婉婉分享这个好消息,“你也坚持针灸,很快会好的。”
王婉婉也为阚秋高兴,“好!”
徐小明则有些不舍的望着白苏,“真的不用来了?那以后岂不是见不到小白医生了?”
“……见不到更好,证明你没有生病。”白苏给他最后扎了一次针,轻声提醒道:“以后好好护眼,别再伤到眼睛了。”
闭着眼针灸徐小明听着近在咫尺的白苏轻言细语叮嘱声,红着耳尖点了点头,“知道了。”
“真羡慕你们。”崔非妈妈算是剩下这群每日针灸的人来得最早的人了,看着他们陆陆续续的离开,心底羡慕得很。
“你家儿子也快了,白大夫说这需要再扎一周。”晚一些时间过来的赵老爷子夫妇俩望着扶着墙壁站起来的崔非,眼里也全是羡慕之色。
“我们打算再多两个疗程。”崔非现在自己扶着墙能几米远了,白苏觉得再扎一了疗程就能回家调养,不过崔非妈妈坚持再多扎两个疗程,他们家不缺钱,所以想在这里恢复得更好一些。
赵老爷子的老伴儿这两天自己能控着手拿包子骨头喂嘴里了,状态也是一天一天好起来,“那等等我们,兴许我们能一起离开。”
他们逐渐好转,也给了其他病人信心,陶小欣、张娇、谭云袖、陈金等病人也盼着早日病好回家。
于是心态好的陈金大方求扎:“小白医生,我昨天扎了针,晕眩情况就好了许多,直到晚上才又有些不舒服,你今儿多给我扎几针吧。”
白苏哭笑不得:“……得扎对症的穴位,不是随便想扎就扎的。”
陈金忍不住又问:“加钱也不行哇?”
“不行。”白苏看了陈金的后颈,因为敷了膏药,皮肤有点泛红,“你对绷带皮肤过敏吗?”
陈金点头,“有一点。”
“等下贴膏药时让他们给你换纱布。”白苏给她扎好又给下一个人把脉,把脉看看情况再扎针。
这样流水线作业,速度还挺快,扎完后白苏就开始看诊外面等着的病人。
“终于开始了。”一个中年女人挎着包快步走进来坐下,坐下后先拿出水猛灌了一口,然后才同白苏说话:“白医生,我口渴得很。”
“口渴?”白苏看着女人很烦躁的样子,“只有口渴心烦的症状吗?”
“差不多吧,反正不知道什么原因,从夏天开始就每天特别渴,每天需要喝很多水,但喝了还是不顶用。”女人说着又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喉咙。
旁边有个来治糖尿病的中年女人说道:“是不是糖尿病?”
“我去医院检查过,医生说不是糖尿病。”女人连忙否认了这个说法:“我就是单纯的口渴,像个无底洞似的。”
众人说道:“那真是奇怪了。”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得很。”女人杨荣和白苏说道:“白医生,我女儿是周婷婷的同学,周婷婷说她妈妈在你这儿拿了几幅药,她大热天穿棉衣的毛病就好了,我感觉你应该也能治我这个毛病。”
白苏听着描述,心底其实已经有底了,再摸了摸女人的脉象,脉洪大,津液亏损,“想喝热水还是想喝冷水?”
杨荣回答:“冷水。”
白苏点点头,是热症啊,“有发烧、小便不利的情况吗?”
“有些热爱出汗,但并没有发烧,反正老是心烦口渴,一直想喝冷水,有些便秘,其他到时候没有明显的症状。”杨荣说着又喝了一口水,“我从出门到现在,已经喝三瓶水了,又想去上厕所了。”
杨荣尴尬地笑了笑:“白医生,能借用一下卫生间吗?”
白苏指了指后院入口的位置,“门外面挨着的就是。”
“谢谢啊。”杨荣连忙起身朝后院跑去。
一直专注听着的程冬冬询问白苏:“师父,这胃里津液不足导致的阴虚热证吗?”
何信则在旁边说道:“小师姐,我听着和真假寒热症有些相似。”
白苏看脉象没那么复杂,“都挨着点,胃里实热,应该是阳明病证,阳热亢盛,胃肠燥热。”
“阳明病啊。”程冬冬在学校考试时最头疼的就是太阳病、阳明病、少阳病、太阴病、少阴病、厥阴病这六种病症了,这药考虑阴、阳、表、里、寒、热、虚、实,比直接的胃病、腰痛难辩证许多,“想想都脑壳痛。”
“慢慢琢磨。”白苏告诉他,“把里面的都琢磨通了,你就能出师了。”
程冬冬欢快的诶了一声:“我努力。”
等杨荣重新回来,白苏又问了几个问题,随后直接为她开了人参白虎汤,人参补胃,胃好了津液才足,再配上清热益气的白虎汤,才能将身体里的热中和泄出去,否则光喝冷水是没有办法根治的。
何信看着小师姐的药方,想起伤寒论里有写:服桂枝汤,大汗出后,大烦渴不解,脉洪大者,白虎加人参汤主之①,不过小师姐直接越过了前一步,直接用了人参白虎汤。
程冬冬挠了挠脑袋,“头疼。”
白苏笑了笑,将药方递给杨荣,“以后少喝酒少辛辣,以清淡饮食为主。”
杨荣点点头,“谢谢白医生。”
后面有排队的人问白苏:“白医生,我们也老爱口渴,爱喝热水,是什么原因?”
“没有糖尿病的话,考虑是肠胃寒症。”白苏让问话的人进去,仔细把了把脉,肠胃阴寒内盛,津液不承,从而导致口干想喝热水,“今儿你们刚好碰一起了。”
“是啊,我以为就我一个人会有这种毛病。”杨荣笑着和这个爱喝热水的女人加了个联系方式,“咱们病得这么相似,也算是有缘分,咱们回头交流一下病情。”
对方笑着说好。
“白医生,糖尿病的口渴和这个不一样,对吧?”排队的糖尿病患者大声问道:“白医生,我们也老口干舌燥的,尤其是晚上想喝水。”
白苏点头:“确实是不一样的。”
程冬冬在旁边解释,“糖尿病的情况分很多种,肾阴亏虚、肾阴虚以及胃阴虚等等,一般男性大多肾阴虚明显。”
等着看病的一个老大爷说道:“那我们多半是了。”
等白苏把脉过后,确定几人都是肾阴亏虚类的糖尿病,因此直接用知柏地黄汤来加减。
她连续开出了七八张糖尿病的方子,又有新的病人走进来,是住在巷口的邻居小七,她进来后不停的拿纸擦鼻涕。
白苏将桌上的纸巾递给进来的小七:“感冒了?”
“不是,我鼻窦炎。”小七小七吸了吸鼻子,“这两天开始降温,我鼻窦炎就复发了,脑子有点晕乎乎的,像感冒又不是感冒,难受得很。”
“这两天是有点降温了。”马上到十月了,白苏已经开始穿长袖衣衫,她摸了摸小七的手,有点凉。
小七又揉了揉擦得红彤彤的鼻子,“我本来想买点药喷一喷的,但我妈让我找你看看,能不能根治。”
“我看看。”白苏帮她把了把脉,脉象细滑,苔薄白,肺气虚寒,“有几年了?”